深夜

當我以為今晚應該會有所不同時…熟悉的夢境依舊在我眼前浮現

「我絕對不會原諒妳的…」

哭紅了雙眼的有咲，站在面前望著我，濕潤的瞳孔寫滿了怨恨，我想開口請求原諒，然而有咲只是厭惡的看了我一眼就轉身離去

「有、有咲—！」

猛然張開雙眼，雙頰依舊流著濕潤的液體，然而在我抬手想擦時，已經有另一隻手輕柔的撫去臉上的淚水，有一瞬間我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稍稍扭頭就看見有咲眼裡的不捨

「原來是這樣的嗎…？沙綾的噩夢…原來是我…」

「不、不是的…我…」

「妳剛剛哭喊著我的名字。」

有咲的聲音沙啞又哀傷，我皺著眉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安慰，只能用力咬著下唇

「不准讓自己受傷。」有咲一邊說著一邊輕柔的摩擦著我的雙唇，直到我放鬆下來，她才將我擁進她的懷裡，緩緩開口

「我一直在想，如果在妳逃跑前我能再強硬一點，找到妳、然後逼迫妳聽我說我想說的話會怎麼樣……」

有咲停頓了約三秒，凝視著我，透著月光，我能看到有咲眼裡藏著深深的愧疚

「對不起…是我太過怯懦，我害怕妳會討厭我，不想見到妳臉上厭惡的表情…所以只能被動的選擇等待，直到妳逃跑了，我才懊悔已經太遲了，但我…已經找不到妳了…」

「有咲…」

有咲的眼角流出了淚水，我靜靜的聽著她說，為她擦去眼角的淚水，然後她勾起嘴角

「沙綾還是很溫柔呢…幸好……」

「才沒有…」

「是嗎？」

「嗯。」

有咲笑了笑，然後湊到我的眼前，很輕很輕的吻了我的眼睛使得我不得不閉上眼，再睜開時是一片黑暗，有咲的手正覆蓋著我的雙眼

「吶，妳知道嗎？那個夜晚，是我故意勾引妳的。」

「………！！！」

「所以，沙綾一點錯也沒有，是我的錯。」

我抬手想將有咲覆在雙眼上的手拉開，然而她卻是稍微用力的拒絕了我

「我知道沙綾喜歡我，可妳總是不說，而極不坦率的我也說不出口，所以我藉著酒勁，誘惑了妳，原以為妳不會動搖，但是當妳吻上我的唇時…還有佔有我的那一刻…我感到很高興…這些妳都不知道吧？」

不可能…怎麼可能…那麼那晚說的喜歡…

「對不起，我選擇了最壞的方式去表達我的內心，事後我想跟妳解釋，可是妳不見我…不回我訊息…不理任何人…再然後，妳就消失了…我不禁懷疑，是我做錯了嗎？其實妳並不愛我？我很難過…甚至覺得被妳丟下了，直到三年前我發現香澄跟妳連絡的事情，在逼問之下我才知道，妳一直都在關心著我，也是從那時候起我才意識到…是我傷害了妳，善良的妳不知道真相，一定會自責不已…我知道…只是…缺乏勇氣說出真相…所以我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妳會自己好起來的，等妳好起來了就會回到我身邊……」

「有咲…放開我好不好…」

「不行，太羞恥了，所以妳就這樣聽著。」

「………」

「後來，奶奶的身體狀況突然變差，雖然並不是很嚴重，但是當下我很害怕，只能放棄找妳的念頭，努力學習，希望能夠為奶奶的病情做點什麼…爺爺的去世來的突然，奶奶備受打擊之下，也跟著走了…結果我什麼也沒能做好……」

沒辦法再繼續這樣聽著了，有咲覆在臉上的手已經鬆懈，趁著空檔我拉下她的手，有咲來不及收回的悲傷直接落入眼裡，心突然揪緊，下一秒我忍不住吻上了有咲

有咲有一瞬間的僵硬，但很快的放鬆下來，她的手穿過我的後背，然後熱情的回吻了我

長長的一吻結束，有咲面帶潮紅的看著我

「喂…妳這樣叫人家怎麼說下去啊…？」

「呃…抱歉…腦袋一熱就…」

「笨蛋，所以妳之前腦袋為什麼不熱？」

「什麼？」

「……算了，妳就是個笨蛋…我也是個笨蛋…」

糟糕，我覺得我又再次跟不上醫生的腦迴路了

「有咲……」

「好啦…我是想跟妳說…爺爺奶奶的去世，我當下真的很難過很難過，但是香澄她們一直陪在我身邊，而且…其實我也是早有了心理準備…所以我沒有難過太久，不想讓妳擔心，所以等平復完心情，我才讓香澄跟妳說了我的事，並且給妳發去照片以讓妳安心…只是我有點後悔…或許那時候不該給妳任何消息，妳或許會回來找我？」

「……是。」雖然不想承認但有咲說的沒錯，當時止步在車站前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照片中有咲的笑容看起來並不像假的，若是沒有任何消息，我確實會回來

我從來不知道這些事…如果我那時候不選擇逃跑的話…如果我能好好的聽有咲說完的話…是不是就不需要繞這麼一大圈了？從來不知道有咲一直在等我…如果我能早點發現…如果我能夠至少回來一趟…如果……

「STOP！停止妳心裏的自責！」

「誒……」

「反正妳只要沉默一定就代表妳在亂想，所以不管妳腦袋現在在想什麼都給我丟掉。」

「……有咲妳這麼了解我真的好嗎？」

「反正妳看似難懂，但是相處久了就覺得不過也就是那樣。」

「我現在是被瞧不起了嗎？」

「喔！山吹同學突然聰明起來了。」

有咲躲到我的懷裡呵呵的笑著，有點無奈的伸手將她抱緊，果然我拿她沒轍啊

「妳身上沒有麵包香了。」

「呃…畢竟沒有整天待在麵包坊了…」

「真可惜啊……」

聽起來真的很可惜的語氣，我稍微與有咲拉開一點距離，有點不確定的詢問：「呃…妳不喜歡…？」

「嗯………這個嘛………」

有咲拉著長長的語音，像是一根繩子拉著我的心懸在半空，在這期間我甚至開始考慮要不要辭掉營養師的工作繼續回去做麵包

有咲重新躲回我的懷裡，然後極為細小的聲音從懷裡傳出

「……喜歡。」

重新揚起嘴角，我在有咲額上輕吻，她抬起頭看著我，用很堅定的聲音說：「一切都會好的。」

嗯，一切都會好的……

＊

我是在什麼時候失去意識的我不清楚，只是再睜開眼時已經天亮了，看了一眼時間，已經過了晨跑時間但離上班還有一段距離，我將睡得香甜的人擁進懷裡，被打擾的她輕輕皺起眉頭，逕自找到舒適的角度後又繼續沉睡

怎麼辦，好可愛…

死去的心臟重新開始了跳動，曾經以為不可能實現的夢想就在我的懷裡，如果可以一直這麼下去就好了…

有咲一直到鬧鐘醒了才悠悠轉醒，睡眼惺忪的模樣就像個孩子，我對她揚起嘴角

「早安，有咲。」

「……嗯？沙綾？」

這迷糊的樣子是怎麼回事…好想抱…

「哇嗚—！」

聽到一陣驚呼我才回過神來

好吧，我確實是這麼做了，嘛…不管了，有咲的身體柔柔軟軟的真好抱

「幹嘛…突、突然…」

「因為有咲好可愛。」

「啊—！妳別抱著我啦！上班會遲到的！」

最後我被紅著臉的戀人訓斥了，說是大白天的不要做這種臉紅心跳的事情，可是…有咲這麼可愛的樣子真的讓人無法控制嘛

雖然正在被罵，可是我的心裡卻感到一陣甜蜜，在那人還滔滔不絕的說著的時候，成功用一個吻讓她閉上嘴巴，看著她紅的像是蘋果一樣的臉，我忍不住揚起嘴角

嗯，早晨的水果享用完畢

愉快的與有咲一同出門上班，然後到各自所屬的科別上班，藏不住嘴角笑意的我引起了同事的關心

「山吹さん心情很好的樣子喔！」

而我也一改先前疏離的態度，對同事大澤笑著說：「嗯！心情很好！」

「是、是喔！那就好！那我就先去忙了！」大澤愣了一下後，臉快速的紅了起來，然後逃也似的走了

我疑惑的看著大澤離去的方向，還沒來得及思考就聽到一陣調侃

「喔～山吹同學真受歡迎。」

轉過頭去，有咲就站在窗邊似笑非笑的看著我，我很快的揚起嘴角：「有咲！妳怎麼來了？」

「怎麼我不能來？」

「誒…？怎麼可能？」

有咲瞥了我一眼，離開了窗邊，走進門，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她穿醫師袍，不禁有點失神

『等到我能正式披上醫師袍的時候一定第一個給妳看！』

有咲說著這句話的模樣，再次從腦海浮現，真可惜，沒能第一個看見…

有咲在我的注視下微微紅了臉：「好了啦，看夠了就去吃午餐。」

「呵呵…」

「……妳別笑！我可是在生氣！」

「誒？為什麼？」

「我不是讓妳不要招蜂引蝶了？」

「我什麼時候了？」

「那剛剛那個紅著臉跑走的實習醫生是怎麼回事？」

我愣了愣，突然想起好像有這麼一回事，等等…

「有咲妳…」糟糕，止不住嘴角的笑意

「幹嘛？」

「有咲難道是吃醋了？」

「……哈——？」

「對吧？妳吃醋了！」

「我才沒有，妳看錯了！」

我看著矢口否認的有咲，嘴角的笑容正不斷擴大中，忍不住心裡的悸動我勾起有咲的手

「有咲妳真可愛呢！」

「我才不可愛！啊—！妳不要黏著我！很熱啊！」

「現在氣溫可是只有5℃喔有咲。」我只是貼心提醒，嗯，貼心

「……5℃不能覺得熱嗎！不要黏著我啦！」

「有咲說不要黏著妳可是一點都沒有甩開我的打算呢。」

「………」

有咲猛地停下腳步，看著她微微顫抖的肩膀心想＂糟糕，做過頭了＂，果然下一秒手就被狠狠甩開了，看著空蕩蕩的雙手忍不住有點寂寞，之後甚至被勒令禁止在醫院肢體接觸

嗚…樂極生悲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