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个很久以前写的末日paro(黑历史预警)

作者:沈凉酌
更新时间:2020-01-09 1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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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已经决定好了去死的时候,就将那个日子之前的时间,当作末日前的日子来过吧。等到那一天到来之时,你将会站在楼顶,作出最后的决定。

而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再次相见。


1

顾雨杉十五岁时的一个平常的下午,她跟几个朋友一道从学校走到地铁站。路上她们买奶茶,顾雨杉要一杯抹茶,三分甜,万年不变的口味。等待时顾雨杉拿出正方形屏幕的黑莓手机,从一个博客的评论区跳跃到另一个博客,再从关注列表里找到那片bitter land。

她与那个世界的相遇是在半年之前。她无意中在因特网中三级跳又三级跳,走上一条弯曲隐秘的路线,触到一片无源的光辉。是不同于她平淡如水日常的光辉。她用每一个坐地铁的放学路,看完了那个博客上的所有文字、绘画与摄影,她会在回家后拿一个小本子抄下那里的句子。那片苦涩之地上的风有灵魂,草会沉思,碎玻璃是琉璃,生命体会永恒因为世界上留下了它们的痕迹,骸骨里流淌着的是彩色的思想。

那里几乎一直是每天都更新的,十几天前留下一句谢谢就断了信号。戛然而止,一个没有结语的省略号,留着一点点话也不说出来,像是等待别人来破解一般。她每天都沿着这条路打开网址,像是在进行什么仪式,而这样的仪式完成之后,或许会发生什么不太一般的事。

奶茶做好了,她也就和朋友东一句西一句闲聊,慢慢走到地铁站去。灯光松松散散,明天考试,隔壁班那对情侣,怎样才能抢到食堂最好的饭。地铁坐几站,和她们挥手道别之后,顾雨杉再次拿出手机,循着混乱的数据流,以2G的缓慢网速,从空白页加载出一个世界。蓝色线条蹭过屏幕,页面上浮现出文字,加载出一座孤独的小岛。

她更新了。是一句话。“如果你们还想看的话,我回来啦,重新开始吧。”这个时候地铁上是晚高峰,人声嘈杂,挤来挤去,二氧化碳几乎充满肺部。她抬起头,看着她度过的十五年人生一般的平淡日常生活,接触不良的电视上,放着一颗陨星的图片。

顾雨杉出站,沿着走过无数遍的街道走回家。天空是灰蓝色,很快它将变得越来越暗,城市里看不见星星。十五岁的顾雨杉走过了十五年平凡人生,平凡得令人难以置信,好像是将正常生活中所有令人激动与绝望的事情都拿开了一般。

顾雨杉掏出钥匙,打开那扇破旧斑驳的老木门,三夹板上面是大红的福字。还有两个多月期末考试,同样还有两个多月是她的十六岁生日。她写作业,直到听到钥匙旋转的声音。是母亲回来了。

顾雨杉把她的电脑包放到床上。母亲不太会做饭,汤几乎永远是青菜汤紫菜汤二选一,米饭经常隔夜,她不想做饭就泡面,上面打个蛋。能听到她的抱怨声时,就表示可以来吃饭了。

母亲将她心脏不好的原因归结为工作单位的同事的无能与阿谀奉承。这个时候顾雨杉一边吃饭,一边感受自己仿佛要缓缓飘出来的意识。那团意识飘到天花板上,注视着冰箱底下的一团灰尘与两只飞蛾。其实她想到的是电视上看到的那块陨石,它与地球的相对位置,抛物线形的轨道。随后她觉得她不应该想这些,于是收回思绪。这时候她一般喝完了最后一口汤,回去可以看一眼那个博客,有人留言说我想给你一个拥抱的。

只有等到睡前昏昏沉沉的一段时间,她才敢真正将自己显露出来。顾雨杉在昏暗的房间里盖着被子,双手并拢,手指交叉。她向世界为自己今天的一事无成与胆怯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今天也是庸碌无为的自己,今天也没有做出什么有意义的事情,今天也没有去改变。对不起,对不起。

于是一天过去。今天之后还有明天,之后还有后天大后天,一直持续下去,直到这世界毁灭的那天。


2

顾雨杉无数次有去认识那位博主的愿望,她注册了账号,但从未发布过任何东西。日子照样过,考试照样考,地球轨道旁的陨星仿佛一个遥远的笑话。可有的时候,深夜自杀的人们出现在电视上,被糊满马赛克,鲜红的一片还是在刺伤人的眼睛。

在陨星的预测线路中,有几条将于十月末撞击地球。这算末日吗?顾雨杉不清楚。可是她觉得会是,只是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而已。整个世界像是已经知道了未来一般,也不采取任何行动。

什么才算是真正重要的事情呢?仿佛一切都没有明确的概念一般,活着像探索或者说一直都是探索,她在一种含混不清的状态下而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将近十六年。自己真正想去做的是什么呢?顾雨杉想到过答案,是在陨星的消息还未到来之前。或者说,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有了一个关于踌躇满志的自己的记忆。

有一个下午她回家,小区上方的天空被暖成彩色,由云铺成的一条路仿佛可以通到世界最上方,在那里触碰陨星。

她打开那个博客。Bitter Land说,等到那天就是心灵毁灭之时。顾雨杉一曲手指,按下了关注。她想到,明天要考试了哎。


如果将时间回溯到两年,或者应该是两年之前的某个点,可以发现顾雨杉想到过这样一个场景,她在夕照之下做出足以改变一些东西的决定。在一个预言实现的那一刻,新的预言就会产生。往往只是一个瞬间的闪现,甚至她都不会记住。可这就是她曾经坚定地相信着的预言。

顾雨杉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她的能力。她从来没有认为过这是一件值得说出的事情,这是与别人不同的,预言是不存在的,所以不能说。像一个彼得潘的故事,如果相信有小仙女,那么笑一笑,拍拍手,快乐想法能让你飞起来。笃信变为怀疑,她不再觉得这是预言,而只是她内心中的希望。而希望,很多是永远不会真正得到实现的。

所以就噤若寒蝉吧,沉默地融入平凡的人群,随后为每一天的平庸道歉。

这样会被世界原谅吗。


那一刻她看到了陨星撞击地球,砸出巨大的坑,扬起成吨的灰烬,遮蔽每天都在变化的蓝天。她看到那天是十月二十二日,虽然不知道这个日期有什么意义。她看到她永远是虔诚的世界信徒,乞求世界原谅她的存活。她看到圆框眼镜与风衣与每日的自由,虽然她觉得这不可能发生。

随后,不知为何被刷新的网页上弹出了一条消息。是Bitter Land,这片苦涩之地的主人说,感谢关注,请问怎么称呼?

顾雨杉回复,叫我S吧。

于是故事被改变了。


3

方晓晴刚在店里点了杯咖啡,挑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向下扯了扯袖子,遮住右手腕上的疤痕。明明已经是夏天了,却还是穿着衬衫,喜欢阳光,觉得阴影处寒冷,可是在阳光下却发不出声音。她于是选择待在光与暗的交界处,在真实与幻想的交界处苟且偷生。

方晓晴说,自己要死就要死在十月二十二日,这个日子在她想到的那一刻才对她来说有了意义,只是凑巧想到的一个日期而已,是无意义之有意义。

两天前那个叫S的账号关注了她。S,和她记忆里深埋着的那个S一样的名字。只是凑巧而已。方晓晴只是又回想起了一些东西,或者说又创造出了一些什么东西。

她抿了一口咖啡,点开S的博客看了一眼。发了一句话:十五岁了,生日快乐。没有关闭自动显示地址的选项,所以显示出了发布地址,是和她一个城市的。

方晓晴评论了一句,生日快乐,我们是同城哎。

这个夏天和曾经会有的无数个夏天一样温暖。可是过去,过去又是怎么样的呢?

那时候她应该还在上学,父母一个物理专业一个自动化专业,规划出了一条通顺的路让她走,大学上附近的理工大学,父亲认识里面的一位教授。小时候她的玩具是单摆和天平,家里没有网也没有有线电视。方晓晴没有上幼儿园直接上小学,家里请了家教,那时候她认识了S这个字母,觉得好美。只是直觉感觉的美,不是因为它有用因此才感觉到美的。她喜欢拖着长长的音调说,S,S,S。她学会了画画和写字。

这是现在的方晓晴为数不多感觉那段时光带给她的,美好的东西。

上小学后,她因为不擅长社交而变得孤僻,可成绩又出众,因此方晓晴开始习惯沉默寡言,是外表的沉默寡言,可内心开始了思考。

她热衷在纸上创作,通常是草稿纸,正面印着母亲公司的名字和一些复杂的图纸,反面是一片空白,这是给她创作的小世界。她画奇奇怪怪的臆想生物,从长着翅膀的猫,到半人半鸟,再到身着盔甲的巨龙。同时她也成为了图书馆的常客,图书馆老师是个年轻老师,会帮她取下书柜顶层的书。

她喜欢将稿纸藏在家里的角落,衣柜深处,书桌夹缝。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发现了S的存在,或者说创造出了S。S是有巨大双翼的一团黑影,带着她脱离现实。也是那时,她开始偏离轨道。周末要去上竞赛班,方晓晴会在包里藏一本书,几张草稿纸。S说,开始书写吧,我会来接你的。成绩一旦掉下前五就会被责骂,可是自己转瞬即逝的想法一定要写下来。写了也不会有人去看的,所以要把脑子里想到的一切都写下来,写下来,不管是组织液还是肠胃都好。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方晓晴写下的东西从未给他人看过,可是文字与绘画方面的才能还是不可避免地显露出来。于此同时,数学和物理学起来却越来越吃力了。方晓晴初三时候过得极为痛苦,深夜或凌晨S会停在她窗前,收拢巨大的翅膀陪她,方晓晴将S当成知己与朋友,是她循环往复的彩虹山,是可以带她脱离的黑影与遗忘。S说,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

通常的晚饭时,方晓晴听父母贬低文字的无用,说哪个作者无病呻吟,对发展没有一点作用。或者他们说着自己的工作,哪个即将上市的项目。方晓晴决定永远不将自己的作品给他们看,因为这没有用。她过早地陷入绝望。

伤痕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划的了,大概是高中的某个时间。那个时候她觉得她看到了S,S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S的双翼巨大到可以笼罩住她。带我走吧,她说。

从此以后,她就被勒令退学了。父母与她大吵了一架,从此没有说过一句话。

于是方晓晴开了Bitter Land的博客,开始发东西虽然没有几个人看,开始期盼死亡来临,或者说一直都在期盼着。到了那天,S一定会真正到来的。


4

如果都有认识对方的欲望的话,熟络起来其实是很快的一件事情。顾雨杉的十六岁是六月二十六日,世界禁毒日,收到了只敢默默仰望着的人的祝福。陨星的轨道基本确定会撞上地球,考完试之后,暑假无所事事且忧心忡忡,无事可做的时候就去街上瞎转悠,在热空气与高气压下感受最后一个夏天。有些楼里空无一人,窗玻璃灰蒙蒙的。家附近的超市关门了,晚上有老人在空无一人的门背后吹笛子。

Bitter Land会找她聊天。这是顾雨杉想都不敢想的。顾雨杉知道她是女孩子,十七岁,在这个城市的某个地方,说话的方式使人舒服,有一台微单和一盒水彩。她们加了QQ,顾雨杉知道她叫方晓晴,为自己如此被信任而感到困惑。

她们相互问早晚安。有一个日子方晓晴问,可以给我打个电话吗,我快撑不住了。顾雨杉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晕眩感,仿佛整个世界即将崩塌一般。预言告诉她不会的。又是转瞬之间,胸口仿佛要炸裂一般,又感觉被一层沉重的黑纱笼罩住,有着真实的晕眩感。

回过神来,通话已经接通了。她模模糊糊听到对面在哭,声音含混不清也分辨不出来在说些什么,可是她真真切切感到了绝望。

为什么偏偏会选择自己呢,顾雨杉想。自己真的是被选中的吗。

顾雨杉也听不清什么,只是徒劳地沉默着。等那边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只剩轻轻小小的抽泣之后,顾雨杉听到一声谢谢。

这一刻顾雨杉宁愿选择相信预言了。世界毁灭也罢,感觉自己所有想实现的东西都已实现了一般,也不需要再去奢求什么,停在这里,停在这里就好。

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方晓晴说,我们见个面吧,反正也快结束了,怎么样。

顾雨杉说,好啊。


事后顾雨杉才知道哪天方晓晴的脖子上多出了一道深深的伤痕,也没去缝针就那样放着,长出粉色的嫩肉。她会抚摸方晓晴的伤痕,不管是刚过去的夏天中的,还是几个月,甚至几年之前的。她说没关系。都没关系的。

这是她们见面之后的事情了。九月是变为一团混乱的九月,顾雨杉不想出门,街上会有人打起来,或者行为艺术家,又或者手拿针管的传染病病人。一个上午母亲失踪了,到第二天上午也没回来,除了一间狭小的公寓和几张照片几本书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顾雨杉想到,末日很快就会到了。

顾雨杉打电话找方晓晴,说,你来陪陪我吧。


5

顾雨杉打开家里斑驳的老木门,看到那个福字的时候有些想哭。她坐在地板上发呆,身后靠着的冰箱上,用小动物磁铁挂着她小时候的画。世界会终结在十月下旬。这个是新闻里说到过的。她想她曾经的一生,想她平凡到一无是处的一生。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似乎是想过脱出的,可是这样的记忆宛若虚假。记忆会骗人吗。她好像是真真切切想过要处于人流之外,甚至逆着走,不管别人会说些什么。这也只是记忆的谎话而已。

可她确实在方晓晴孤独的陆地上,找到了一丝认同感。或许她们本来就应该认识对方,或者说本来就是需要对方,在不知道多久之前已经建立了某种联结,不仅仅因为在同一个世界。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啊,这又是什么不属于自己的想法。

直到她昏昏沉沉地睡着又转醒,被面前的人下了一跳。她和预言中一模一样,风衣眼镜,围着围巾,头发刚刚好披肩,不长不短。她说,声音沙哑但带着柔软感,不如我们谈个恋爱怎么样?

你说啥。顾雨杉下意识应了一声。

我是方晓晴。只剩一个多月了,不如我们谈个恋爱怎么样。


真的是黑历史……在这个互相追寻的世界观还没有确定之前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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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ella
puella 在 2023/10/27 00:11 发表

现在看来真是震惊,写下这篇文章的时候你只有16岁吗,百合会上的作者大多神龙见首不见尾,四年前我看到你在这里发的第一篇文章,感谢您留下了另一个看到你文字的方式,现在的我仍能看到你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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