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海妖阿桦 18.3

作者:E犬
更新时间:2020-02-01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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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桦对海妖伙伴们隐瞒了一些事情:她的本身是只海贝,不是她口中所说的小白鱼,更不是什么漂亮的大鱼大鲸化成的。她生得娇小,行动也更慢,除了身为人形的肤色更白一些,毫不起眼。阿桦的父亲母亲当然也是海贝,不过在阿桦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他们没有阿桦这么好的运气来修成一只妖精,千年百年地存活下去,阿桦只记得父亲母亲的教导:要小心处事,切不可妄为送命。


最近她开始觉得,这样的与世无争也有一些好处。前段时间海妖阿惑在北海里兴风作浪过了头,惊动了龙宫,为此天庭还派下了女武神花丹丹下来除妖,她可不似人间的捉妖师一般,还能与之缠斗些时间,女天神毕竟是女天神,一戟金光四溢,将海水搅动得如滚滚沸汤,震得龙宫都抖三抖。阿惑也立刻悲惨地下去见了阎王。


自此,阿桦和伙伴们每天醒来都要默念三声阿弥陀佛再出去觅食,老老实实活动,绝不惊扰龙宫与人间。


“真是的!我受不了啦!”阿染摆动着她鳞光闪闪的蓝色鱼尾,蓝莹莹泛着流彩奇色,倏忽变成了纱裙笼罩的修长双腿,“我今日便要去人间界吸阳气,天天吃海藻,这妖身也顶不住啊!”


真好啊,阿桦羡慕地盯着阿染漂亮的身躯,她要是也能这样随意变为原形,不必在意别的伙伴的眼光就好了。她没有漂亮闪光的鱼尾,没有高挑出众的人形,她自卑自己只是一只小小的海贝,靠着夹水慢悠悠地行动,靠厚厚的外壳保护自己内里的软肉。


阿染见伙伴们没有要赞成她的意思,一下子泄了气颓丧不已,她没话找话道:“说起来阿桦,你这妖身也倒是稳定,从来没见你化成原型……你不会偷偷跑出去吸阳气了吧?”


“怎么会怎么会!”阿桦连忙摆手否定,“我只是身体小,需要的精力不多,好保持而已。”


男妖大岚端起胳膊一声嗤笑:“阿染,你也不看她胆子小的,我宁愿相信我的窝囊废弟弟出去勾搭闺中小姐补阴气,也不信阿桦敢踏出这片海一步。”


阿染不理他,反而为阿桦担忧起来:“阿桦呀,再容易保持的人形,不吸点阳气也终究保持不住的,到时候精力用尽了,变回了原型那可怎么是好?”


阿桦闻言内心一震,心慌起来:变回了海贝,那不是太丢脸了吗?


“好啦,你别慌,只要你今日陪陪我,保证给你也吸几口。”阿染见她动摇,趁机诱导。


“……恩。”向上望了望深蓝水海之外人间界透过来的阳光——她从没见识过那之外的景色。


阿桦懵懵懂懂点了头。


……


熙攘的街道,人流车马流都那么密集,比空阔冷寂的大海温暖太多了,阿桦穿着鹅黄小裙,裙角被夏日暖流撩起来,发丝间都是温润的烟火气,她一步一步踩实了地面青砖,被石子硌了脚的感觉也让她享受。海里的漂浮游弋远不如地面这样的踏实叫她安心,仿佛海里不是她的家,仿佛她本就是人类一般。


阿染的身材在这人间界也显得高挑出众,比那八尺男儿都高出半寸,十分显眼,阿桦在她身边就如只刚破壳的鸡仔一般茸茸弱弱,阿染整理着印粉花的衣襟苦恼道:“咱们应当到没什么人的村子里去,这儿太容易被捉妖师发现了。”


阿桦来不及应和她,只是小心又好奇地东摸摸西看看,人间界的一切她都感兴趣,有一丝似曾相识在里面,可她想不出是为何。


“阿桦,你听到了吗?”阿染拍她,“走了走了,别看了。”


“喔。”阿桦从蔬菜摊前抬起头,却突然在人群中瞥见一个玄黑的纤瘦身影,那人秀致又冰冷,一张俏脸苍白,眼光如寒锋一般刺进阿桦的瞳仁里,那衣袖下的指抬起来,危险,阿桦的内脏都在颤抖。她本能地转头就跑。


“阿染,阿染!”阿桦如寻找着救命的绳索一样寻找着阿染的高挑身影,细弱的呼喊被人潮淹没如石沉大海,阿染,一瞬间已然不见了。


阿桦惊恐地回头,那人手里提着什么鼓鼓囊囊的口袋,手捏一决,口袋上的八卦印一闪,霎时收成了鹅蛋大的一颗,阿桦口干舌燥费力地吞咽,眼眶中蓄满了泪水,她认得那口袋中的气息——是阿染的元丹。


隔着驻足观看的人们,阿桦看清那个人,冰霜一般冷,玄铁一般寒。阿染,已经死在他手里了。


人们意识到是捉妖师在施法,看了一会儿稀奇后也渐渐散开,阿桦和他像两颗未曾挪动的棋子,伫立在原地看着彼此,一个恐慌,一个冰凉。


他突然走近来,黑靴踏地无声,黑衣如铁片锋利寒薄,那刚直的罡气将阿桦逼得窒息,却忽而嗅到他身上浓浓的阴气。


原来不是“他”,而是“她”。


那人比她高出一个头,身影将阿桦的完全罩住,背了手眯了眼细细看她——鹅黄襦裙小身板,眉眼俏丽含着童稚之气,发丝细细软软的,发尾有点发育不良的黄。


没有害过人吸过阳气,元丹气息却出奇的饱满,她甚至觉得可以用“美丽”来形容。俯下身,贴近她的口,闭了眼用鼻子深深吸入那吐息。


阿桦看着女子近在咫尺的额头鼻尖,几乎快要吓昏过去。


“我不能捕你,但你得跟着我。”


阿桦,怯怯点了头,


女子熟练地捏了诀将她禁在身边三尺之内,看她害怕得走路都不稳了,无奈道:“不要怕,你没害过人,不会像你的同伴一样死无全尸。”


“我……”阿桦低着的头抬起来一些,声音细不可闻,“我会死吗?”


女子眼光投向一旁的肉铺,再回了眼看她,冰冷道:“你既修成妖,想长生不老,就需不断害人维持妖体,所以也必须做好被捉妖师了结的思想准备。”


“世间万物都有终结,像那肉铺的猪羊养来便是要宰割,像是人类要老死病死,仙人都有终焉之时,你们做妖的焉能无终?”


阿桦看着女子玄黑利落的背影,她第一次听那么深的道理,愣愣地反应了半晌,直到女人走出三尺远,她被近身诀狠狠烫到了脚跟,才想起继续跟着向前走。


……


夕阳西落,女子望了望身边的村景,估算了路程,回头说:“找个道观休息一晚,明早再……”她又仔细瞧了闻言发抖的阿桦,叹息道:“罢了,你这妖身怕是进不了道观,便在附近树林休息吧。”


“对……对不起啊……”阿桦有些抱歉。


女子一怔,微微别扭道:“不用道歉。”


明明很可能送命,却向她道歉,明明于她无害也没害过人,却要被这样囚禁在她身侧。


她微不可见地摇摇头——人妖殊途,她总有一日会害人,且元丹这样奇特,说不定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瞒着自己。她得去问问师父。


阿桦对她是很害怕的,但是经过那一番话,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了,她坐在干草堆上轻轻揉自己烫伤的脚跟思考着——自己是因何修成了妖,因何要活着,关于这些,她几乎忘记了,也没有想过,脑海里是一片空白。阿染害了许多人,被捉妖师炼出了元丹肉身消亡,这就成为阿染的命运了,那世界上许许多多存在的东西和生命,它们也都有各自的命运,自己是死是活,也冥冥中有命运的安排吧。


女子脱了靴回头不经意之间看她,那娇俏的小脸在月光下泛着红,红得像初升的太阳。


“你怎么了?”女子问她。


“啊?”阿桦不明所以。


女子的手便探上来,手背很是温柔地触碰她的脸颊。有湿湿咸咸的海水气散逸出来,很热,发烫。


“你缺水了。”女子皱眉,“走!”她拉过阿桦的手就跑,甚至来不及穿靴,可阿桦却没了力气,站都站不住。女子果断一把将她驼在背上,阿桦腹中元旦发着热,清清楚楚烫在女子的背上。


阿桦好像发烧一样烫热,太久脱离水源让她的生命力渐渐流逝掉了,意识慢慢也不大清楚,她感受着女子急速的心跳和路程的颠簸,迷糊着笑呵呵道:“就这样死掉……也不错……像阿染那样的话……有点可怕……”


女子气喘吁吁地斥她:“还没到你死的时候!”


“我……我叫阿桦……你呢?”


“等到了水源,我再告诉你,想知道就给我坚持住!”


熟悉的那处泉眼水流在夏日里旺盛活跃,女子狂奔到泉边池塘,迅速将背上的阿桦向水中扔下去,哗啦一声水响,元丹透过阿桦的腹在水下微微发着光,然后悠然消逝在夜晚黑黢黢的池塘中,只剩泉声不息,汩汩流淌。


没关系的,女子喘着粗气安慰自己,她还活着,近身诀里还能感知到她的气息,而且她也跑不掉。


安静了很久,直到女子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时,那池塘水面突然破开,清凉透着月光的水花溅到她脸上身上来,湿了她一身,阿桦周身漂浮着莹亮的水珠,面容有了妖气,童稚里泛着柔美,她睁眼,睫毛上都挂着细露,那清黑含蓝的眼底流光,那么妖冶美丽。


她笑着扑向女子身上来,恍惚间,女子的眼前闪过海底的流波深蔚,自己何时见过这样的景象呢?她想。


“谢谢你救了我。”阿桦的声音很甜,“你的……”


“我叫伍樱。”


“谢谢你,伍樱。”阿桦真诚地道谢。


“没什么好谢的。”伍樱轻轻推开她,声音却柔软下来。


为了阿桦不再脱水,伍樱带着阿桦大半夜跑去道观里借水壶,近身诀在道观门口被她解除掉,伍樱踏上阶梯,发丝微乱,玄黑衣裳沾了草屑,但在阿桦眼里仍旧是那么清冷利落。阿桦想起一句不太记得清的俗语,叫“情人眼里出西施。”情人是什么她不明白,西施是谁她也不明白,只知道是个很迷人的女人,她想着这句话用在这里,会不会很合适呢?


“你……不要跑。”伍樱感觉自己有些底气不足,还是故作严肃道,“你跑到哪里,我都会找出你。”


“我不跑。”阿桦在台阶上乖巧地坐下对她微笑,手轻轻揉着脚后跟,“我在这坐着。”


伍樱看着那水灵灵的妖容,一瞬间恍惚,好似年轻村夫一般被妖精迷了心魄,她再次摇摇头,迈开步子进了道观去。


拿了最大的水壶,窃贼一样躲在后院给水壶仔细除去自带的降妖之气才敢带出去,她急吼吼地奔出来,那个单薄娇小的鹅黄身影还在门口的台阶上,完完整整,老老实实。


伍樱松了口气,心潮如风暴平息,波涛渐弱,归于平静。


她走去阿桦面前蹲下,不由分说抬起阿桦的脚,脱下她的布鞋白袜,露出足跟泛红的白皙的足,阿桦不知伍樱要做什么,但由她温和的动作大概明白她不会伤害自己,便只是红了脸,不敢推拒。看着伍樱摸出一块膏药似的东西,撕开来贴在她足跟上,灼烫疼痛的感觉霎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凉浸润的舒适感。


“跟紧我, 不要再被伤到了。”伍樱再次捏了诀,却不敢看阿桦的眼睛,为她穿袜穿鞋的动作有些别扭。只听见上面阿桦甜甜的一声“嗯”,她没有因伍樱再次捏诀而感到不被信任,只是单纯地为她的体贴而开心。


像猎物不肯离开射伤它的猎手,却为猎手给它疗伤的行为开心。


多别扭啊,伍樱这样想,若是阿桦刚刚跑掉就好了,自己也就没有理由再去追。


二人的行程明显慢下来,伍樱也不清楚是怎么,自己帮阿桦背上了笨重的水壶,一路因着阿桦的东跑西看而耽搁着时间,一会儿买糖画,一会儿喝甜酒,一会儿捧了碗芝麻糊吃得喷香。伍樱只是一个劲儿付钱,然后被喂进一口酸甜的糖葫芦,或是一勺醇香的油茶——阿桦不知这些要用钱来换,自己也舍不得打破那单纯的笑脸。


像是闺中好友出游吗?不,好像有些不同。


像是对死生不卜的妖物的同情吗?不,伍樱不愿意这样想。


她好像,有些不明白了。


但该到的地方总是会到的,所有旅途都有终点。


夕落如血,黑鸦的叫声粗哑悠长,称着静谧荒村更加死寂。打一进草舍,师父的苍老声音就飘过来。


“你遇到她了。”


伍樱无言,师父曾说她曾与一物结下孽缘,却从未告诉她那是何物。


原来就是阿桦吗。


她走上前在蒲团上盘腿坐下,心咚咚跳着,草舍很小,小过三尺,故她与阿桦的近身诀没有断,阿桦,如昨晚一般乖乖坐在门口空地上等她,身旁放着她的水壶。


师父指了指桌上檀盒:“打开它。”


伍樱的手指刚碰到那盒,师父却没忍住般又道:“你……快要十八了。”


十八而亡,还有两个月。师父,不想让她死。


伍樱的手抖了抖。


自诞便是短命之身,被师父收留,发现她的资质超出常人,于是将宝贵的万妖元丹净去妖气封入她体内以续命,收她为徒。


可她七岁顽童,与师兄师姐玩闹,失足落入北海,再被捞上岸时,万妖丹却不知所踪。


她的小手里,握着一颗圆润闪耀的珍珠。


伍樱打开那檀盒,是那颗珍珠,粉白的,稚嫩的,带着阿桦身上的味道,像阿桦可爱的面容。


眼前浮现海底的流波深蔚,玄黑绵软的衣袍在水里飘动,溺水使身体察觉到危险,万妖丹发热发力,却不足以拯救她的生命。


于是那丹丸脱离出来,求救般附在了路过的小海贝里,小海贝化为人形,将她救起拖到岸上。


小海贝不太明白自己怎么就因着这女孩修成了人形,正束手无策时,却见一群小小的捉妖师奔过来。


出于害怕,她只好向女孩的手里塞入了自己育出的珍珠作为报答。


……


离去前,师父没有说话。


既已看到过往,接下来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


“走吧。”


出了草舍的伍樱脸色很难看,阿桦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只是背起水壶默然跟在她身后。两人漫无目的地走着,天色更暗些,伍樱便一言不发地坐下休息。


黑夜里夏虫嘈杂,阿桦却睡得香甜。腹中元丹透出光来,警示着她的缺水症状。


伍樱拔出腰间短刃——曾剖开无数妖的丹田,取出她们元丹的锋利短刀。月华下寒光流淌在刀刃上,如细线银丝。


可是看着那甜美的睡颜,她的手在发抖。


伍樱恨自己不争气,却还是利落地收刀回鞘。她别开眼,尽量不去看那元丹透出的奇异微光。


杀他人而续自己的命,就算对方是妖,她也做不到这样了结她的性命。更何况,那是阿桦。


她将水泼出来一些,滴在阿桦的脸上。


罢了,她想,明日便放她走吧。


悄悄地,解除了近身诀。


一夜多梦,都是阿桦的笑颜哭脸,伍樱没睡好,天蒙蒙亮,林间水雾气刚开始散,她就醒了。


身边的阿桦却已不在。


没有近身诀,自己跑了吗?她想。


也好,跑了就跑了吧,是生是死也再于自己无关。伍樱苦笑一下,她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阿桦逃跑,是应该的。只是再也见不到她,有些失落。


……


两月转瞬已过,伍樱的生命力如霜覆雨打,日渐衰落。


还有两日了。


这些天她信步行过了许多地方,最后,她终于来到了这片海,打算再看一眼阿桦生活的地方。


不再是玄黑衣袍,她只着了纯白单衣,身段纤细,衣袂随海风白浪翻飞,看起来更有十八岁女子的柔美样子。


你在这里吧。她叹,灰白的脸色里透出一丝红润,呼吸这咸湿的,仿佛含有阿桦味道的海风,她的精神也好了些。


“是你!”一精壮的海妖闻见捉妖师的气息,见她携了阿染的元丹,又感到她气息羸弱,便大胆冲出水面扑过去,要置她于死地。


伍樱眼神如刀出手如风,虽命如残烛,也应了那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与海妖战了几个回合均在上风,海妖大岚怒喝一声:“你还我阿染来!”拼命卷起风浪将她带入水中,欲在水里溺死她。


大岚的正要将她拖得更深,腰间却被一道细瘦的白光攻中,他身体一歪,向一边倒过去。


一道清亮温润却透着威严的女声响起:“你滚!”


男海妖远去了,伍樱被熟悉的气氛包围。


蓝色海波里,她看见少女悠荡的衣裙,俏丽的面容,清清楚楚听见她说:“阿樱,我那天找了你师父,回去你却不见了。”


“阿樱,我找了你好久。”


“阿樱,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伍樱只知道摇头,意识昏沉间,腰间紧贴的短刃被抽了去,她想要阻止却没有力气,急火攻心空气不足,眼前视野渐渐没进黑暗。耳边响过令她胆寒的划声,是刀刃于水中划过,没入血肉触碰到硬物,她所无比熟悉的,剖腹取丹的声音。


“阿樱,属于你的东西,果然还是要物归原主啊。”


不要……


不要!


伍樱喉间哽住,眼泪大颗大颗溢出来,融入海水没了踪影,有什么柔软的物事轻轻贴到她唇上来,甜腥的吐息进了她口中,是阿桦,她在为她渡气。有一片温暖液流缓缓散开在二人身边,她知道,那是阿桦的血。


她想要睁眼去看,却被一只虚软的手蒙住了。


“别看。”


阿桦,给了她最后的温柔。


伍樱摇头,将那手拿下来放在胸口,包裹在阿桦的血里,这景象让她崩溃。阿桦的小脸惨白却带着笑意,她手上尽力端着那颗流光溢彩的丹珠,短刀她已握不住了,脱了手沉入海底。


“对……不……”阿桦低头看了看那短刃最后的闪光。


不要道歉,不要道歉!伍樱浑身发冷发抖,拼命摇头,呵护易碎的薄瓷一般将她拥进怀里,徒劳地捂住她的伤口,却怎么也止不住那热流涌出。


傻阿桦,不要道歉啊……


怀中的柔软身躯瓦解一般消散,伍樱怎么抓也抓不住,阿桦,她无声地呐喊,阿桦!


阿桦不舍地吻了她的额头脸颊,她听见那柔柔絮语响在耳畔。


“阿樱,好好……活着……活很久……阿桦……很喜欢你……”


温热血水散进深阔的海水,像跳舞的红色丝线没了踪影,伍樱周身再次变得冰冷。


那发烫的珠子碎了,碎成千万份,没入伍樱的身体里。阿桦,也碎成了千万份,消失在这无垠的、冰冷的海中。


那本属于伍樱的珠子终于回到她身上,但她的心里,却永远少了一颗珠子。


……


那颗珍珠,名唤阿桦。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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