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1

作者:宸宸宸
更新时间:2020-02-12 15:54
点击:1336
章节字数:53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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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並不是妳所想的那般美好


沙綾花了三年的時間去體會這個道理,曾經她們愛的如此轟轟烈烈,彷彿對方就是自己的全世界一樣,為了和她在一起,沙綾犧牲了所有,包含自己的家人


在那個大雨滂沱的夜晚,沙綾從家裏奪門而出,父親的那句『妳要是硬要和她在一起那就再也別回來了』在沙綾心中劃下一道長長的傷口,大雨無情的打在沙綾身上帶來了疼痛感,但她只是不管不顧的在雨中奔跑,最後在那人的懷裡哭得聲嘶力竭,那天晚上,她堅定地許下諾言


『我會一輩子,陪在妳身邊』


然而這樣的一句誓言,也無法抵擋現實的殘酷,雙雙離開家裡的兩人最後敗給了現實,在無情的生活中敗下陣來。


最初的兩人互相砥礪、彼此依靠,在日本開放同性結婚時,第一時間前去登記,成為彼此的伴侶,她們幸福的就像擁有了全世界,儘管她們的婚禮沒有任何親友,但在彼此的眼睛裡看到自己,她們想,只要這樣就足夠了


性格相似卻又極為不同的倆人彼此吸引,倆人都是極擅長壓抑內心的人,總想著為了對方好自己犧牲一點也不要緊,然而這樣一個看似『為對方著想』的體貼,最後卻成了一把利刃,將她們倆人的心狠狠割傷,直到無法挽回


『溝通』向來是維持感情極為重要的事情,倆人之間少了橋梁,最後只會越走越遠,分道揚鑣的兩顆心,在壓力沉重的現實生活中漸漸浮出檯面,只是倔強的不願承認罷了


不斷滋生的誤會,當初穩如巨石般不可撼動的信任在無形中消失殆盡,那天夜裡同樣下著大雨,沙綾在雨中見到她與別人的擁抱,壓抑許久的不安終於爆發,於是在同一天的劇烈爭吵中,她奪門而出


隔日,倆人簽字離婚—



沙綾如行屍走肉般地過了一年,自虐般的生活在倆人同住的房子裡,曾經幸福美滿的每一幕如今成了痛徹心扉的悲劇,每日每日在沙綾面前重複上演。沙綾知道自己這輩子沒辦法再愛上別人了,那人已經離開,連同她的心也一起帶走了


生活漸漸的穩定下來,儘管傷口留下疤痕但也已經不再流血,只要不去觸碰—便一切安好。平淡的獨自過日子,雖然寂寞,但沙綾覺得這樣就好,偶爾會想起家人,但多年過去了,此刻,不打擾便是最好的選擇


只是,上帝似乎忘了關愛沙綾

平靜的生活,在一通電話後,再次天翻地覆—


沙綾覺得頭暈目眩,她試想過很多關於此人在離開後會過著什麼樣的生活,不管是和她一樣仍舊獨自一人過生活,或是早已有了別人…諸如此類的可能性她都想過了,望著眼前的景象,沙綾想哭卻沒有眼淚,天旋地轉之後,天地歸位,她終於能夠定睛看著她


躺在冰冷的藍色袋子中的人已經面目全非,最美麗的燦金色如今看不見一絲半點,而那曾經是她最喜歡的可愛容顏,此刻已經是一片焦黑,沙綾不敢相信的望著她,在那裏靜靜沉睡的她


咬著牙,沙綾從口中溢出痛苦的恨意


「市谷有咲…我恨妳……」



※※※


沙綾再次醒來時,濃烈刺鼻的消毒水味率先飄入鼻腔,接著才看見雪白的天花板


「沙綾!妳醒了!おたえ、りみりん!沙綾醒了!」熟悉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沙綾只是靜靜的凝視著熟悉的友人毫無動靜

「沙、沙綾ちゃん…太好了…妳終於醒了…」りみ的眼中滿是擔憂及淚水,接到電話時她的心都快被嚇出來了,找到香澄跟おたえ後急匆匆的趕來醫院見到的便是躺在病床上的沙綾,剛到的時候是一名女警正在照看沙綾,見她們到來之後簡單說明一下狀況後便離開了


彷彿已經稀鬆平常,女警臉上並無特別的情緒起伏,只是平淡的訴說,然而她所訴說的事情卻是讓三人幾乎痛徹心扉


有咲不在了。


這樣的事情怎麼可以發生,明明那之前還是那樣幸福的笑著。五人長達一年未曾再聚,僅能依靠網路這樣的科技來維繫感情,儘管發現有咲消失在對話當中,也未能詢問清楚倆人的狀況,畢竟—隱藏自己從來都是沙綾和有咲的強項而不是其他三人的,最後連沙綾也消失在對話中,一直到今天終於接到沙綾的來電,話筒中傳來的是陌生的聲音帶來了這樣一個噩耗


醫生說了只是因為打擊太大才導致暈倒,休息一下就沒事了,於是打完點滴後三人帶著沙綾回到了她的住處


「沙綾有些過於冷靜了吧?」


たえ的一席話讓其他倆人驚醒,望向靜靜坐在沙發上失神的沙綾


從醒來到現在,沒說過任何一句話,也沒有任何哭喊,表達哀傷的只有那雙空洞了無生氣的藍眼睛。沙綾有多麼愛有咲這件事其他三人是最了解的,那個視家人如生命的沙綾,為了有咲放棄了家人,深愛著有咲的沙綾對於這件事確實是過於冷靜了


「吶、さーや,如果想哭就哭出來吧?不要憋著了好不好?」香澄蹲在沙綾面前,用著顫抖的泣音說著,她也快忍不住淚水了


不敢相信,有咲竟然就這麼離開了,這讓人怎麼相信?


聽見香澄的話,沙綾的視線在她臉上停留幾秒,接著她的唇角牽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抬手在香澄的頭上輕拍兩下,接著無聲地搖頭


「嗚哇—!」香澄的淚水瞬間奪眶而出,緊緊抱著沙綾:「さーや妳別這樣!想哭就哭出來啊!!!」


沙綾的手在香澄的背上輕拍,彷彿此刻最痛的人不是她一樣,她只是輕柔的擁著嚎啕大哭的香澄,たえ與りみ也走了過來,將沙綾緊抱,臉上早已佈滿淚水,唯一沒有哭泣的,就只有沙綾




隔日,沙綾起了大早,她今天要到警局去領回有咲的遺物,簡單的梳洗後望著在地上打地舖的三人垂眸,三人因為擔心的緣故,一直折騰到很晚才入睡,此刻就不要吵醒她們了吧


環顧房裡的擺設,有咲忘了帶走的東西都還留在原處,彷彿她還在身邊一樣,走出房門見到櫃中倆人的合照,有咲洋溢著幸福的笑容站在沙綾身邊,那抹可愛動人的微笑就像還在眼前一樣


有咲才沒有離開,或許有一天她會站在我的面前,笑著說:騙妳的,我才不會死呢


是的,有咲才沒有死。

吶、有咲,我現在只是配合妳演出喔,知道嗎?



來到警局後,警方交給沙綾的只有一個銀戒,小小的戒指上面染上了些許焦黑,而戒身裡的市谷有咲with山吹沙綾清晰可辨


笨蛋有咲,妳把戒指亂丟,之後一定要好好的懲罰妳


沙綾專注地凝視著戒指,耳邊是警方制式的說明,警方解釋說是藉由這枚戒指找到有咲的真實身分。大火發生在一間百貨公司,有咲作為經理人應該是先疏散人民導致最後自己來不及逃出,身上的物品幾乎都已經損壞了,只有這枚戒指躺在她身側


當時戒指並沒有退回來,有咲只帶走了一些衣物以及這枚戒指,沒有想到是以這種方式接收被退回的戒指啊,沙綾不禁扯出一枚苦笑,將戒指收好,對警察的一句節哀順變歉了歉身表示感謝後,沙綾離開了警局


天空是陰翳的鉛灰色,遠方那朵厚重的雲朵發出大雨將至的警訊,沙綾不緩不慢的走在前往車站的路上


有咲唯一的家人就剩下自己了,而自己從脫離了家裡,唯一的家人也只剩下有咲,如今她是什麼都沒有了。遠處響起一聲悶雷,眨了眨痠疼的雙眼,沙綾才從口袋掏出從剛剛開始就不停震動的手機


香澄急迫的聲線透著一絲嚴厲,卻極力控制著自己不對沙綾大吼,極盡所能的放輕語調詢問沙綾的去向

沙綾一邊聽著香澄擔憂的聲音,一邊輕聲說明自己正在回去的路上,才讓香澄稍稍恢復平靜下來,叮囑了幾句,說完路上小心後收了線



有咲的葬禮就訂在事情發生後的一個星期,幾乎所有認識的人都到場了,最先抵達的是Roselia,祭拜後來到沙綾及香澄幾人面前,莉莎深深地注視著沙綾幾秒,接著將她擁入懷裡,輕柔的撫著她的後腦,輕聲說著加油


帶有花香般的香氣使人感到平靜,沙綾伸出手環繞著莉莎的腰間,接受著她的安慰,儘管她的心已經如同一攤死水,感受不到任何情緒波動


後來趕到的Afterglow及Pastel*Palettes都表示接獲這樣的噩耗她們衷心覺得難過,而沙綾則是一一的對她們微笑表達謝意,像個局外人般地看著香澄三人在友人及前輩們的安慰不斷落淚


沙綾轉回視線望著照片上笑的恬靜的有咲,想著或許有咲就在某個地方看著,看著她的友人們為她哀慟,或許…


吶、有咲,妳到底…要惡作劇到什麼時候,香澄她們眼淚都要流光了喔…


Hello, Happy是最後到場的,美咲牽著こころ的手走在最前面,育美則是在進來前就已經淚眼婆娑,立志「讓世界充滿笑容」組成的樂團,此刻臉上也無法綻放出笑容


「山吹さん…請、請節哀…抱歉、薰さん跟花音さん實在走不開…」美咲的聲音染上濃濃的哀傷,透著鼻音忍著淚水對著沙綾說著

「我沒事,謝謝妳們,有咲她會很高興的。」望進比自己還要淺一些的藍瞳,那裏早已被水氣渲染,沙綾對著美咲微笑,聲音平靜無波

「こころ…」香澄很快的抱上こころ,只是此刻也無法從快樂泉源身上獲取到快樂了

「香澄……」こころ沉著嗓音,儘管她想給世界帶來歡笑,但現在就連自己也感到哀傷,想起有咲的模樣,こころ不禁也紅了眼眶


育美與りみ早已在一旁哭的不成人樣,旁邊的たえ含著淚水輕輕抱著兩個人給予安慰


「妳們別哭了,有咲她……」沙綾停頓下來,她想告訴大家有咲沒有死,她只是在惡作劇,但是、這麼說的話是沒有人會相信的。那麼,這麼想的自己到底是相信有咲沒死、抑或是……


不、不對,有咲沒死,一定是…這樣的……


沙綾的身子突地軟了下來,美咲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才不至於跌倒


「謝謝…」

「不客氣…山吹さん妳看起來很疲憊,是否該休息一下…」

「我沒事的,謝謝妳美咲。」


沙綾其實已經許久未曾好好睡過一覺,她總在香澄三人闔眼後再次睜開雙眼,接著一直到天亮,她總是想,如果有咲回來了,自己卻睡著的話那就不好了,所以,不知疲憊的在每個夜晚,張著眼睛,然後,等待。


葬禮結束了,放置有咲的地方是たえ選的,她說那個地方看起來很清幽,門口處還有許多漂亮的盆栽及花朵,她說有咲一定會喜歡那裡,她說有咲一定不會寂寞害怕的……


沙綾靜靜的看著在小小櫥窗內的有咲,從家裡帶來了修剪下來的盆栽枝節擺放在她的面前


想告訴有咲就算妳離開了我也有好好照顧妳的朋友,但是,我累了…妳自己照顧它們吧?有咲……



香澄三人幾乎是輪流照看著沙綾,儘管有咲的葬禮已經又過去了一個星期,但三人無法放心,只好輪流過來陪伴著她


這天輪到香澄過來,手機螢幕上寫著『抱歉,さーや!工作耽擱了會晚點過去!』之後還陸陸續續傳來了很多封,多是大同小異的內容,讓她好好放鬆一下,睡覺也沒關係,晚餐她會準備。沙綾知道,香澄是讓她不要做傻事


跳出對話框,沙綾翻開相簿,鎖上的資料夾裡面存著上百張的合照,那是她吵著要有咲一起留下回憶所拍下的照片,如今,卻真的成了回憶了


沙綾一直住在這裡不搬走只是因為她想或許有一天、有咲會回來。儘管,一年過去了,站在原地的依舊只有沙綾自己一個人


閉上眼睛,沙綾只覺得疲憊,打從心裡覺得累。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陽台,有咲帶過來的盆栽僅有幾盆,這些是她猶豫不決許久才萬般艱難選中的幾盆,沙綾拿起水壺一一的為它們澆水,再幫它們做些簡單的修剪



『咦?!真的嗎?沙綾願意學習怎麼照料盆栽嗎?!』有咲的臉上閃著比陽光還耀眼的光芒,眼中的驚喜讓沙綾的心也跟著愉悅起來


有咲很快地拉著沙綾來到陽台,興緻勃勃地向她解釋盆栽的基本知識,告訴她替盆栽澆水也是有學問的,學會澆水後再教沙綾如何修剪盆栽,起初沙綾顯得有些笨拙,有咲耐心的抓著她的手,告訴她像是這樣的狀況就得把枝葉修剪掉否則會影響盆栽生長


好累,有咲…我不想要再替妳照顧它們了,不管妳是要將它們帶走自己照顧、甚至是和別人一起都沒關係…只要妳出現在我面前,我就把妳心愛的朋友們還給妳…只要妳……好好活著……


【放棄吧,有咲不會再回來了】

—不、她會回來的,惡作劇夠了她就會回來

【不可能的、都那麼多年了妳還沒醒悟嗎?這次可是不一樣喔】

—才沒有不一樣!是一樣的!有咲會回來!一定會的

【她不會回來的】

—她會回來!是誰、是誰在說話…好吵

【是妳喔,我就是妳,我是山吹沙綾】

—才不是、我才不會放棄…

【放棄吧,有咲已經死了!】


「才不是!妳別亂說!有咲她才沒死!」終於眼眶泛起了濕潤感,心痛的感覺如巨浪般襲來,沙綾覺得痛徹心扉,從心裡最深處的地方傳出遭撕裂般的疼痛


在撕心裂肺的痛哭失聲之後,沙綾的視線在瞥見盆栽旁的物品時停了下來……



※※※


香澄在工作結束後急匆匆的趕到沙綾家,不曉得為什麼她的心總是感到不安,打開沙綾家門時,是一片的寂靜,顫抖著聲音戰戰兢兢地喊著沙綾的名字,腳步著急的在屋裡尋找友人的蹤影,然而在廚房、浴室、房間都撲了空


強烈的不安幾乎要將香澄給淹沒,當她望向最後一處尚未尋找的地方時,突地覺得呼吸困難,香澄一步一步地朝著陽台靠近,拉開那阻擋的窗簾後所看到的畫面讓香澄幾近崩潰


沙綾躺倒在血泊之中,從手腕處滲出的鮮血幾乎可以用湧泉來形容


「沙、沙綾……」淚水僅用一秒就從眼眶脫出,香澄不知所措的看著不斷流血的地方,不知該用手來止血還是該去拿些什麼過來,她感到自己全身無法抑制的顫抖,眼淚幾乎模糊了視線


香澄將裙襬的布料用力撕了下來,將沙綾的手抬起將布料緊繞在她血流不止的傷口處


「嗚嗚…冷靜點、不要再哭了…我都看不清沙綾的樣子了!可惡、可惡!討厭…為什麼血一直流出來……嗚嗚……!」


按壓著傷口處,香澄滿手是血的取出手機,顫動不已的手幾乎無法按好撥號鍵,百般艱難的將電話打了出去,聽從醫護人員的指示替沙綾做簡單的急救並且等救護車趕到


「沙綾!妳是傻瓜!妳是笨蛋!妳怎麼可以這樣…!嗚嗚……妳不能死、不可以!我們不能…不能再失去妳了……」


香澄對著沙綾大吼,然而這樣的音量也喚不醒靜靜沉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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