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相遇
“苏艾，这是给你新招的助手——陈可，刚毕业，安排她坐你左边的位置啦，麻烦你多教教她哦。”人事姐姐轻快地说着，把我推荐给了眼前的人。她抬头瞥了我一眼，轻声地说了一句“好”，便低头结束了对话。
人事姐姐笑着看向我，仿佛在说“不要见怪，你的前辈就是这样的人哦”。我坚定地对她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首先应该由我来打破沉默，但说点什么好呢……看前辈的样子，应该不喜欢元气少女？但是新人也不能太高冷……从前辈感兴趣的话题切入是不是比较好？这样想着，我开始用余光扫描右边的座位。
公司统一配发的文具、电脑系统自带的壁纸、合作方赠送的台历、全透明的水杯……毫无头绪。
正当我陷入焦虑的时候，突然听到右边传来温柔却不失严肃的声音：“我把一些基础的工作整理给你，你先开机”。“啊！好！”我端坐起来 ，连连点头并按下了开机键。
“小、小艾前辈，请多多关照！”慌乱中，我补上了这一句。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应该有整整5秒我没有得到回应，我怯怯地看向她，发现她也正看着我。那一刻我才发现她的眼睛好美，双眸清澈又忧郁，有一个念头闪过，令我慌忙回过神来，避开了她的眼神。
“小艾前辈？”她带着疑惑的语气。
“……你不喜欢这个称呼吗？”我拿起鼠标，假装漫不经心地看向电脑。
“嗯……”她撇着嘴将头歪向一边：“还挺可爱的”。
不知为何，听到她这么说，我竟抑制不住嘴角上扬而低下了头，是发现前辈并不难搞的释然吗？还是跟前辈拉近了距离的喜悦？我也说不清。
第二回 加班（一）
转眼跟着小艾前辈熟悉业务已经一个多月了，虽然她的态度依然冷淡，但我也已经接受她的性格就是如此，与其说是冷淡，其实在我看来还有些呆萌。比如她总是因为太过投入工作而忘记喝水，导致每次想起来喝时，水都已经冷了，所以想喝热水的她一直在喝冷水。想起她微微皱眉的样子，我都会偷笑。
不过抛开这些，她在工作中的表现总是令我钦佩。逻辑清晰、有条不紊，还很有耐心地教会我不少东西。还有，别看她平时事不关己的样子，有一次，其他部门的前辈想拉我去干苦力，她还巧妙地帮我回绝了。之前总听说职场如战场，本以为要受不少委屈，所以我始终对小艾前辈心怀感激。
“这段时间，你应该已经对我们的工作内容很熟悉了吧？”小艾前辈淡淡地说，同时忙着自己手边的工作。没等我回答，她接着说：“这次的项目，全程你都跟着我，最后的汇报我想交给你独立完成”。
虽然有些慌张，但因为扎扎实实地跟着小艾前辈学习了，所以并不觉得心里没底，反而因为小艾前辈给予的信任，觉得有点开心。“好，我一定不会给小艾前辈丢脸的！”我信誓旦旦地对她说。
她愣了一下，终于停下手中的工作，看向我，笑着说：“你很夸张诶！”
她笑了。她笑起来真好看。是春天的太阳穿过树荫的光影；是夏天的第一口冰西瓜；是秋天夜空中遥远的星河；是冬天飘落在围巾上的雪花……是我喜欢的一切美好顷刻展现在我眼前。我出神地看着她，温柔的眉眼，精致的鼻梁，水润的嘴唇，黑亮的长发一边被她拨到耳后，耳垂小小的，让人心动。
“别看了。”她移开了目光，用比以往更轻的声音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白皙的脸在灯光下似乎有些微微泛红。
更令人心动了。
等等，她让我……心动吗？我对自己的心情感到困惑。
第三回 团建（一）
“小艾前辈，听人事姐姐说这周五晚上老板请大家去KTV诶！”陈可兴奋地对我说。
“嗯。”和往常一样，我不知该如何回应她的热情，“我收到通知了”。
“你会去的，对吧？”她仍旧热情地追问。
“应该吧。”我模棱两可地回答。虽然内心并不抗拒，但也谈不上喜欢团建活动。
“好！我们一起去吧！”陈可很开心的样子，也不奇怪，她看起来像是喜欢热闹的人。
因为临下班前突然接到甲方的修改意见，所以我不得不加班，期间收到了很多同事催促的短信，那边似乎已经玩嗨了。
陈可在旁边陪我一起加班，她认真工作的时候跟平时很不一样，我这样想可能有点奇怪，但就是有种……成熟女性的魅力。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我终于结束了今天的工作。
“我们走吧。”我关上电脑，开始收拾东西。陈可也恢复平时大大咧咧的样子，欢快地背上了背包。
“小艾前辈，你有喜欢的歌手或者乐队吗？”前往KTV的路上，陈可像是在问我，又像是自言自语，“总感觉你不喜欢任何人”。
类似的评价我听过很多次，对他们的结论我也有自觉，但听到陈可说这话时，我莫名地觉得很寂寞。
“我喜欢……”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让陈可停下了脚步。
“额，我喜欢……我喜欢……”可惜答案也并不是信手拈来，我有些窘迫。
但陈可只是好奇地看着我，耐心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喜欢，徐佳莹。”终于想起了这个名字。
“真的吗！你喜欢她哪首歌？”
“嗯……《灰色》。”
“……现在的你，”陈可很认真地看着我问道：“是灰色的吗？”
这个问题怪怪的。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阵急促的震动声打断。
“你们俩到哪儿了？再不来收摊啦！哈哈哈哈哈……”
走进包房，嘈杂的背景乐、酒杯的碰撞声、欢快的笑声和摇骰子的声音混在一起，音浪迅速将我们包围。
“苏艾！陈可！你们总算来了！”人事助理周依晗一把将我拉向沙发，“陈可你去点歌！点歌！”看来她已经有些醉了。
陈可也迅速被拉走，消失在我眼前。
这本来没什么，但她回头跟我对视的眼神让我很在意。是怯场吗？还是……不舍得离开我？第二种答案让我不安。为了打消这种不安，我将眼前的酒一饮而尽。
第四回 团建（二）
人群将我和小艾前辈分开。
跟我同期加入公司的伙伴们拉着我点歌；前辈们在沙发上喝酒、玩骰子；领导们喝多了，高歌几曲之后被司机们各自送回家了。
我不时地看向小艾前辈的方向，即使是在这欢乐场，她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今晚她喝得不少，我有些担心。
“小可？看谁呢？” 林沐寒发现了我的异常，她跟我同期，也是我高中时期的死党。
“小寒？我刚找你呢，我在看前辈们，好像都醉得差不多了”。
“我看……你只是在关心你的小艾前辈吧？”她露出恶作剧的表情，但没等我回答便将话筒塞给了我。
赶在最后一班地铁之前，大家匆匆告别。
我本想陪小艾前辈一起走去地铁站，但散场时我已经找不到她了。
“小艾前辈，看你今天喝了很多酒，你还好吗？”
“小艾前辈，你安全到家了吗？”
“小艾前辈，你……”
回到家之后，我始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很想打电话给她，练习了很多次，但又不确定该找什么借口。出于担心自己的前辈……总可以吗？毕竟她今天喝了很多酒，又这么晚了，她又是一个人回家的，又不知道她是不是一个人住，有没有人照顾……
想到这里，我决心拨通她的电话。
“……嘟……”
“……嘟……”
“……嘟……”
“您好，您拨叫的用户……”
无人接听。
已经睡着了吗？还是去洗澡了没接到？不会是手机弄丢了吧！还是……这样胡思乱想着，我已经辗转反侧了一个小时，现在是凌晨1点，她始终没有回电话。
“小艾学姐，我担心你喝多了，如果需要照顾，千万不要客气，给我回电话哦！”我鼓起勇气给她发了微信。
等待，仿佛是无尽的等待……
此刻忐忑的心情，让我想起高一那年。
我抱着全班的练习簿，走在通往老师办公室的路上。
“小可，我帮你拿吧！”叫住我的，是高二的学长王亦希，也是我从小崇拜的邻家大哥哥。
“嘻嘻，谢啦！”
“别客气！这是为父应该做的。”
说完他便大笑着跑了起来，我也假装生气地追他。
懵懂的我以为他就是我的真命天子，总是缠着他给我辅导功课，也拉着小寒去看他打篮球，给他递水，找各种借口路过他的班级，希望能见他一面，再多见一面。然后我就能开心一整天。
高二暑假的第一天晚上，我鼓起勇气在QQ上问他：
“哥，你有女朋友吗？”
等待，仿佛是无尽的等待……
但是当年的我5分钟后就收到了回复：
“有啊，怎么啦？”
今晚的我，却始终没等到回复。
第五回 疏远
周一我早早到了公司，想早点见到小艾前辈，心想也许看到她，我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在我之后走进办公室的是人事姐姐周依晗。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可以跟她确认：“小周姐姐，你知道上周五，小艾前辈是什么时候走的吗？”
“嗯？散场之后啊，她男朋友来接她的。听说早就在楼下等了，所以她跟我打了招呼就急匆匆走了。”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她……有男朋友吗？”
“是啊！你也不知道对不对？我认识她这么久我都不知道！可惜那天喝多了没来得及，不然肯定要跟出去看看……”
后面她说了什么我听不见。只是无力地坐下，不知该如何面对。
小艾前辈是最后一个进公司的。
但我不敢看她，只是埋头写着我的汇报。我也感觉得到，她并没有看我。
午休时间，人事姐姐缠着她追问了许多男朋友的事，身高1米82，比她小三岁，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听不下去，借口约小寒吃饭便走开了。
“你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小寒很担心地看着我。
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反应这么大。虽然我确定自己对小艾前辈有好感，但我们不过才认识一个多月，我连她有男朋友都不知道。更重要的是……最重要的是，她不喜欢我。
“今天下班陪我去喝酒吧。”我哀怨地看着小寒。一旦我这样请求，一定是我遭受了重大挫折，这是我们自高二暑假开始养成的默契。
“好吧，我跟我女朋友说一声”。
第六回 探讨
我们在公司附近找了一个静吧。平时只喝鸡尾酒的我，今天决定尝试一杯威士忌。小寒无奈地看着我：“你醉了我可不管啊。”
“我跟茜茜打过招呼了，如果我醉了，就请她收留我，嘻嘻”。茜茜是小寒的女朋友，也是她的大学同学。
“……算你狠。”小寒给我手动点赞以示投降。
“小寒，你跟你女朋友是怎么在一起的啊？”
“就，看对眼了呗。”
“真有一见钟情这回事吗？”
“我也说不清，硬要说的话，是茜茜追的我，相处下来还不错，我就跟她表白啦。”
“你们相处了多久啊？”
“从我认识她开始，小半年吧。”
……
“女生跟女生谈恋爱，是什么感觉啊？”
“我觉得这跟性别无关，喜欢一个人不就是天天想见她，见到了还想亲亲抱抱吗？”
“是吗……我没什么实感。”
“……你都谈过两个男朋友了，这说的是人话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前前男友是王亦希的好朋友嘛……我当时……觉得他对我也挺好的……前男友是大学同学，总是给我送好吃的……我觉得他也挺好的……”
“然后都因为你守身如玉就把你甩了。”
“可能男生比女生更需要肢体接触来表达爱意？”
“屁嘞！他们根本不爱惜你，只是馋你的身子！”小寒情绪有些激动，酒吧的店员闻声看向了我们。小寒尴尬地对他摇了摇头。
……
“但我确实有些抗拒他们碰我。”
“因为你不喜欢他们啊。”
“所以……我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跟喜欢的人谈过恋爱！”这一发现让我不禁叫出了声。
“你小声点！这很正常啊，两情相悦的概率超级低的好吗。”
“但你跟茜茜……”
“所以大部分的人都是退而求其次，合得来已经很难得了。”
“总觉得很不甘心……”
“并不是勉强度日的意思，怎么说呢，只是学会了感恩？遇到过爱而不得的人，也遇到过爱了，也得到了，却相处不来的人，也遇到过很合拍，但就是喜欢不起来的人，然后才会懂得有点喜欢，也相处融洽的人是多么珍贵。”
……
“小寒，小艾前辈有男朋友了。”说完我忍不住大哭起来。
再一次恢复记忆，已经是周二的早晨。
第七回 加班（二）
小寒说的话，一直回荡在我耳边。
“……喜欢一个人不就是天天想见她，见到了还想亲亲抱抱吗？”
是吗？我很矛盾。
一边确定自己喜欢小艾前辈，一边又不确定自己想亲亲抱抱她。
她确实很可爱没错……皮肤也很好……嘴唇有一点厚度，嘴角微微上翘，亲上去应该很Q弹……身材，不至于骨感，胸围应该有B吧……跟我差不多高，抱起来应该很舒服……
“你的眼神，很下流。”
这句话我把吓得灵魂出窍！
“汇报做好了吗？为什么看着我发呆？”眼前的小艾前辈一如既往地冷淡。
“快好了，下班前给你。”我故作镇定地回答，然后发现自己一下午只写了18个字。
同事们陆续下班了，终于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小艾前辈。
但我没有心思瞎想，因为汇报还没有做完。
小艾前辈也平静地在我旁边工作，一如既往的，有加不完的班似的。
“不是说下班前能给我吗？”她问，从她的语气里听不到任何情绪。
“我……这不还没下班吗！”我也知道自己是强词夺理，所以轻声嘟囔着回答。
“是哦。”她没有继续责问。在别人眼中可能算是冷淡，但我总觉得这是她的温柔。
唉，早知道不说今天下班前交了，我心想着，说明天下班前交就好，时间也更充裕，迟一天也没差。
21:30，我终于完成了汇报。
当我转头想请小艾前辈指导的时候，发现她趴着睡着了。
怎么这么没有防备啊，我不禁有点生气，这么可爱的睡相谁顶得住啊，万一我是个男……等等，因为是我，所以才这么放心睡着了吗？
这个想法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一个“邪恶”的想法油然而生：想亲她的话，只有现在了吧！
不行不行，我这样跟恶臭直男有什么区别？这可是性/骚/扰啊！万一她只是闭目养神呢？肯定会讨厌我的。
万一她也喜欢我，亲下去不就成了？
我就是恶臭直男本人吧！怎么会有这种迷之自信啊！这种万一根本不存在啊！陈可，你清醒一点，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但是……但是我是想通过亲她来确定自己喜不喜欢她……如果她是钢铁直女的话，也并不会介意亲那么一下下……吧？
“你在干嘛？”
“啊！”第二次被吓得灵魂出窍！
“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汇报做好了。”
“哦，我看看。”
她凑过来看我的屏幕。
淡淡的香水味。Miracle？是我喜欢的甜甜的味道。
“……这里做下数据对比会更直观吧？”
“嗯嗯，我改一下。”
“嗯，这里图片排得太乱了。尺寸、清晰度都要统一。”
“好。”
“……其他没什么问题。明天再改给我吧。”
“好，谢谢……”
我转头对她致谢，但此刻我们四目相对，鼻尖的距离大概只有5厘米。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沉默中回荡着我的心跳声，眼前是我日思夜想的人。
第八回 逃避
手机震动了一下，有一条新信息提醒：小艾学姐，我担心你喝多了，如果……
老实说，陈可最近的关心让我觉得很不安。
我知道她的心思，因为我也曾经那么单纯地喜欢过别人。
但也正因为如此，我不能给她任何回应。甚至应该更过分一点，让她死心。
我不是一个值得被爱的人，也没有再爱人的打算。
盯着天花板，我想借着酒劲快点睡去。
陈可她……现在应该很难过吧……这个想法在我脑中挥之不去，是罪恶感吗？我极力不去想另一种可能，我不想再让自己陷入那样的困境。
辗转反侧了一整晚。
凌晨5点，我终于昏昏沉沉睡去……
中午12点，我带着宿醉醒了，懒懒不想起床。随手打开了播放器。
“……清晨舍不得醒的美梦是你……”
这是……徐佳莹的《灰色》。想起那天晚上的对话，我开始留意歌词。
那天我骗了陈可，这不是我最喜欢的歌，是她最喜欢的。她一直推荐我听，可是直到分手，我也没有完整听过一遍。
可能人就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不懂得珍惜，失去了更不敢回忆。
“……那是爱过你才能成为的灰色自己。”
现在的我是灰色的吗？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是白色的啊，那么开朗，那么坦率。我曾是黑色的啊，那么自卑，那么消极。
是她夸我的虎牙可爱，是她告诉我不用逞强也没关系，是她陪我一起熬夜写论文，是她说无论我是什么样子，都会爱我，只是因为我是我。
是爱过她才能成为的我。
我的思绪飘到了三年以前，那时候的我还以为相爱的人会一直相爱。
但回头看，可能在我选择工作，她选择读研的时候，我们就已经选择了分岔的人生轨迹。
“为什么你都不回我消息？”我觉得她不爱我了。
“我没有啊。”两个小时后，我收到了回复。
这是我们这个月第3次重复这样的对话。我快要崩溃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能互相分担？我知道你压力很大，我找工作也并不轻松好吗？为什么总是逃避问题？”我强烈怀疑她不爱我了。
“……我不想聊不可以吗？”一个小时后，我收到了回复。
“你什么意思？”
“没意思。”这一句，秒回。
我当然怀疑人生，怎么相爱的人会变得陌生，怎么交换的誓言会变成折磨，怎么快乐的回忆会变成催泪剂，怎么说不爱就不爱了……怎么可以这样？
但是看不开的，过不去的，不也是三年前的事了吗？即使我固执地留在原地，生活还是会推着我往前走。在某一个阶段，我们共享了一些时间。人跟人的关系，不就都这样。我跟陈可，也不过如此。又何必入戏太深呢……
因为周末没有睡好，周一差点迟到。
陈可没有像往常一样跟我打招呼。嗯，这样好。
虽然有点不习惯，但社畜的日常总归是恢复了平静。
“你的眼神，很下流。”我忍不住叫停她，“汇报做好了吗？为什么看着我发呆？”
她似乎吓了一跳，赶紧端坐起来。
“快好了，下班前给你。”她回答道。
我瞥见她的汇报只做了……3页，看来今天又要加班了。
同事们陆续都走了，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陈可。
她苦思冥想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今天的工作并不多，因为这几天都没有睡好吗……我的意识渐渐模糊。
被耳边嘀嘀咕咕的声音吵醒……半睁开眼睛看到陈可在我眼前自言自语，她今天真的很反常。
“你在干嘛？”我问道。
“啊！”这次她被吓到叫出了声。
“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汇报做好了。”
“哦，我看看。”
不得不说陈可真的很聪明，第一次做汇报就有模有样。
简单指出几点修改意见就放过她吧。
“好，谢谢……”
陈可转头向我道谢，但此刻我们四目相对。
四周很安静，安静地只能听到心跳声，我们离得很近，我分不清这心跳声，是她的还是我的。
“我……”陈可准备开口说什么。
我猛地回过神来，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我……”她并没有停下的意思，似乎鼓足了勇气。
我逃也似的拎起了包，往门外疾走。
“我觉得我喜欢你！”
我没能及时离开。她冲上来拉住了我的手。
“我觉得我喜欢你。”她又重复了一遍，如释重负一般。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虽然内心坚定过很多次，一定要拒绝她，但当她真的对我表白，我却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呆在原地。
看到我的沉默，陈可渐渐松开了手。
“我也不想成为你的困扰……”她轻声地说，像是告诉我，也像是告诉自己。
我的妈妈26岁生了我，小时候我觉得，20岁的人就是大人了，大人很了不起，什么都能搞得定。但当我自己到了这个年纪，才发现哪有什么搞得定，甚至不懂得如何妥善地拒绝别人的表白。
“对不起……”我只能说出这一句。
第九回 转机
“对不起……”
陈可放开了我的手：“应该是我对不起……我……太唐突了。”
“……”我转过头不看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没关系，这很正常。我也觉得我……配不上你。”
“为什么喜欢我啊？我都没什么优点……”
6年前，我靠在她怀里，也说过类似的话。
“不准这样想！你当然有优点，你善良，会为别人着想，你笑起来像太阳，而且我喜欢你也不仅是因为你的优点。你的一切我都会喜欢的。”她突然很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我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被包容的喜悦。
那时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
“不是这样的！”我有些激动地反驳。
陈可明显被吓到了。
“不是这样的，不可以这么想。”我恢复了以为的语气，“你配得上任何人，不可以妄自菲薄，要先爱自己，才能去爱别人。”
陈可怔怔地看着我，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还不下班吗？”
“……好。”
前往地铁站的路上，陈可一直低着头。
“之前，为什么要问我是不是灰色？”我试图找一点话题。
“……想知道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如果没有，就打算追我？”我觉得陈可的想法很可爱，忍不住开她玩笑。
“如果有，就更努力地追。”她突然坚定地牵起我的手。
我一时不能理解她的举动，竟没有挣脱，只是疑惑地看着她。
“我知道在你眼里我是个小朋友，很多时候很幼稚，但是我喜欢你，我不愿意轻易放弃，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抗拒，但是我知道你对我并不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否则你现在不会站在这里。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理由，不愿意被别人左右心情也好，不愿意受伤害也好，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是可不可以至少给我一个机会？也许，我是那个对的人呢。”
陈可说的话在我心里震动，这是我一直压抑着的可能性。
也许，我也喜欢她。但是……
“明天开始，我就是喜欢苏艾的陈可，我会尽我所能对你好，哄你开心，如果你不喜欢，就微信拉黑我，我就再也不烦你了。”
陈可诚恳地看着我，似乎在等我的回应。
我动摇了，我很动摇，在她坦诚的眼神里，我的不安显得很渺小。但是……
“……随便你。”我快步走进了地铁站。
“小艾前辈明天见哦！”陈可恢复了往日的开朗，跟我告别。
明天见。我在心里回应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