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乱写的,看个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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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婚书
鬼国君顿首顿首。
兹有鬼国君自长女星氏,年已成立,未有婚配。承贤长女,才高懿型,硕德有闻。徽音羞鸾,腾辉耀目。触叙良久,倾瞩良深,未能展觐。请结高媛。令国师缠丸、媒远山星极,敢以礼请聘。伫听嘉音。鬼国君自。
另。
望念及小女幼自倾慕。再,皆知体备神力、身款性焜,然实心直不挠,痴笃可镂金石。若不遗,则此生独立。为君为父,恻隐深深,请虑再三,顿绝不可。
鬼国君顿首顿首。
答婚书
龙国君顿首顿首。
兹有龙国君自长女陈,年已双十。为长为储,将立国君。姻好之事,慎决必可。
鬼国星氏,声有耳闻。尺高硙硙,姿荣煌煌,德韶焕采,礼清友仁。念及远思执望,愿结良缘,以为交好,接礼答聘,敢不敬从。朱彩高结,请盼贵婿。
龙国君顿首顿首。
暗装短打的女子紫发散着,她刚因怒撩起宝刀赤霄斩了绛红发缎。此刻见她脸颊娇俏,血亮圆瞳净是嚣桀骇人的气闷之色,小婢在她身侧发着抖,只看主子挺拔胸膛一起一伏,听她声音略哑地怒道:“我呕血泣心四处征讨,国已非将衰之况!此番结亲,卖女卖储是何为!?鬼国星氏,又何须身如质子,赴此困兽之笼,与我长长久久、生生世世,百般周旋!”
她自怒完了抬头看,花园内桃色掺海棠,铺满了天空,恰如张灯结彩婚庆之喜。
于是那气红了的双颊便更是涨满绯色,她怒不可遏地收刀,薄刃抖落寒气震飞身边三尺缓落的花雨,将漫漫仙宫变作一场肃杀萧瑟。踏过光秃青石,她步幅宽阔,自此离去,小婢们离了一段才敢跟上——还得给练完功夫的主子沐浴更衣,一刻也不能怠慢。
紫绮为上襦,素缎为下裙,赤色祥云绣了重叠锦纹的腰带将纤腰一束,此时炎炎夏日,再披帛搭肩,便是邻家小女的可爱装扮。
可她们的主子不行,非得国色绛赤做底的褙子垫下,柔绢烟罗做外裙,再有青蛟游走的垫肩大袍加身,腰挂八块流紫玉,足蹬玄色蛟纹靴,方是东宫之主的样貌姿态。
她发刚束起为飘逸双尾,依旧是绛色绸缎,缀在深紫柔丝之间。陈丝毫不望铜镜中的秀丽面容,她并不在意这些。只素手再抚过妆台上两张摊开垂了地婚书花笺,细细品读一遍,看上去却不似刚刚那般怒气冲天了,深而亮的双眸眨了眨,似乎是改变了主意,她沉声道:“替我禀告父皇,我此刻便去西门外,亲自接礼。”
请盼贵婿。
但愿真是个贵人。
心直不挠,痴笃可镂金石。若不遗,则此生独立。
此生独立?她自是不信——
只小时一瞥,鬼国长女前额单角,绿发若藻披散,不束不规,望去可非正人之姿。再有,她总角之时便与谁都可嬉闹交好,小诗阿消叫得热乎。宴席上抱住父皇的酒瓶,闪着那双碧绿的大眼说自己要尝,喝得兴起了,便狎昵地搂肩摸腰唤她老陈。如此浪荡不羁,怎会是个痴情人?
何况。
陈心里有些怵,倒不是惧怕,只是不习惯去想象——听说星氏,星熊,成年之前便身长九头,手足刚实。筋肉膨出,力可拔千钧。如此庞然大物,岂不是要在婚床上将她压断了气去。
这是谋杀!
陈又动气,双颊却热了些。两腿一夹催动胯下良驹,飞驰过宫内踏花激荡粉云的大道,向西门口而去,眼尾余光见轩屋檐下,已有小厮宫女将红帐彩花高高挂起。
陈想起,听小婢谈论那两个说媒的,是云游四方的巫师,使玉弄匣占出什么“星陈列颍川,银河做红结,此乃万年难遇、天作之好,需速速备起。”将父皇连着臣下唬弄得愣在当场,当即写下了答婚书。国君一命不可违,陈得知自己被“卖了”时,是巡查江北刚回,带着三天未眠的疲倦昏昏睡着——刚醒便闻“噩耗”。
答婚书一发便是板上钉钉,宫中布置准备的效率惊人,简直如赤刀出鞘迅捷利落,飞快地要叫她结姻成亲。
她嗓子里轻哼一身,心里气难消,又恢复作寒颜冷面。
西门外是蛟川护城——这是她每每出征时常来的地方,蛟袍亮色一现,川上一排排的鬼头乌木船便摇动起来,是送聘的人见龙国储君亲自接礼,不免都乌乌糟糟地一大群起身来探看。
只见女子高坐骏马之上,羞花闭月之颜,面色却凌人。双瞳是皇族正统的绛红,周身显露了年轻国储的朝气。她装束华贵齐整,腰上还别着那把宝刀赤霄,血场肃杀的气震慑八方,于是船头鸣个不停的双雁此时也乖乖闭声,缩了脖子不敢动弹。
陈一眼扫过去,竟有远超规格的十八条聘船,每条都是四人高,八人长的巨舟。未燃灯烛堆叠着,鲜亮热闹,鬼面雕饰的箱匣漫出船舱外,沉沉不知载了何物,将船压地要没下去。鬼族童子七七八八地捧着灯花站在船头,头上刚冒的角娇小可爱,笑盈盈地望着她。
她想起小时那个发若绿藻的星熊,也长了这样小小的角,面容是模糊不清了,可叫她“老陈”的活泼调子,至今回荡在耳畔。
“老陈。”沉静温和的女声猛然于颅内回荡。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陈以凌冰一样的眼光向声源扫去,惊见一位身着玄黑织暗绿锦衣袍的高大女人,从当中那船里掀了漆黑的鬼面帘子迈步出来。
正是星氏、星熊。
她独角坚硬,高耸于前额,光泽漂亮。发还是那般散着,碧绿流畅,顺滑覆于身侧身后。面上有浅疤,手上也是,也是弄武之人,且看来作风是硬搏拼斗。她收敛杀气,于是只有厚重稳健的气场氤氲周身。
陈委实没想到对方也亲自来了。便不觉以新奇的眼神不停上下打量她——宽肩窄腰,胸背厚实,指头指节透力,果然高大又健硕。可虽是这般的鬼族,在星熊这里,却显得修性尔雅,明礼温和。
要她做陪伴自己后半生的人……陈,扪心自问,没有丝毫反感。
她凝了目光,却看不懂船头星熊那一双亮眸里的浓厚钦慕之下,为何隐隐含了忧伤落寞的色彩。
……
老陈……
星熊微微眯眼瞧过去,她很清醒——
这是我的梦吧。
日光绝顶横临,将女人一双高贵遒劲的龙角披盖上刺眼亮色,那面庞娇颜绝艳,胭脂薄得恰好。花瓣柔软与刀锋坚寒并持,望之醉目销魂,星熊听过老陈作衣衫打扮方面的感想,却想不到,每日制服加身的陈长官,精心装扮后竟是这般姿色。
她简直要陷进去,化为这容态永远的奴隶。
恨不能当场将自己掐醒,又期盼自己永远不要醒来。
清醒梦——最近医师赫默、白面鸮她们总在探讨的问题,星熊听了几耳朵,说是可以在梦境刚始,最差也可以是步入中段时,便以清醒的思维掌控全局,最终“梦想成真”。
踏入此梦,她才认清了自己到底是对上司心怀了恋慕之情。
这对老陈并不敬重。
可只是梦罢了……就当是多看一眼这般的老陈也好,让她把这剧情继续下去吧。
说起为何会做这般古旧朝代的梦,还不是因为老陈看了文月公主赠予白雪的古话小册子,什么公主皇女、情爱家国的。老陈两打啤酒混着白的喝多了,非要揪着她的耳朵将故事唠叨给她听。
要怪就怪老陈吧。
“星熊!”陈喊她,语气傲然带俏,双眼亮闪闪的,她忙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向陈看过去。那人龙尾巴不自觉在背后甩了甩。
“虽说婚书已下,但简简单单便许了彼此,在我这可不行,”她语毕沉吟一瞬,摸上了腰侧赤霄,高声问她,“我仿佛还从未与你比试过——你带了般若吧,拿出来!”
般若?星熊几乎要没有姿态地挠头不解:我没记得带来啊?
也没打算在这春宵梦里,还布置比武这一段啊?
算了,可能是自己的“清醒梦”控制还不过关吧。
她举手一揖,眼光温和,做淡笑持重状:“彼为一国皇储,又是我……心上高位之人,我只愿常伴左右,以身相佐,为护为盾,绝不敢也不愿,动你指甲一片,青丝一缕。”
这是混蒙过去的含糊之语,却也是真心话。
“……哼,花言巧语!”陈默了半晌,随即坐在高马上斥她,手却从那刀把离了去,仔细看,或许能瞥见她脸颊泛红。
宝马感受杀意消散,喷了几下鼻息,四蹄轻快地前后踏了踏。
星熊笑了,虽不施脂粉、素净朝天,却面若海棠之色,明丽好看。她展了一臂如桨,长直舒展,朗声吩咐道:“下礼。”
“慢着——人多纷乱,听我调遣,”陈在她梦里也保有着长官姿态,这叫星熊觉得熟悉又亲切,浅笑漾开时,陈又用下巴指着她,“星熊,我见你正直守礼,性情温和,有些话不必多费口舌与你说。但还是得提醒你一句,既来之,则要守我朝国规,既结亲,则要兴盛两国交好……还有……与你所言相应的……若有何事,我也会护你周全。”
怎么仍是这么操心,还有,最后一句也太小声了吧。
星熊想起天台顶,般若染红战意高盛,赤霄闪光血意弥漫,陈眉宇坚韧,眼光真挚,她说:偶尔也要允许我,做一回你的盾。
脸红了吧,老陈这回。
“自是依你所言。”星熊笑。
老陈,都听你的。
“……你去偏西宫住,待着,不许乱动!”陈闻言撇了脸催马离去,尾巴在身后乱甩,似乎还在为自己“被迫”结亲之事不满。
……
龙鬼两国结亲之事传遍四海,天下局势明断立显,双强联合,南北小国不免个个自危,不过这些事暂且不在两国皇宫朝廷、万民百姓的主要考量之内——此番婚庆格局盛大,筹备起来难之又难。宫中小婢小厮忙着给但凡有点枝节的树挂上密密麻麻的红笺,宫外少女少年忙着奔走于各大庙宇求姻缘,沾一国之储的喜气。
是日,天刚泛白,赤日未出,仪设官便火急火燎地在皇城主道布起仪仗红毯,内宫礼官则奔忙于告祭天地的繁琐仪行。这天,不仅是主礼的龙国宫内官员,天下人都起得早,路边百姓凑了脑袋,摩角接踵地要一观鬼国长女的风姿。
星熊,按例装扮齐整,自宫内出发,至道外点景稍候。钟鼓沉响,吉时已到,她便翻身上马,听仪官宣礼,再待身后跟了绵长阵仗,便慢行越过三里玉白铺红毯的喜路,春花随春风扑面,伴着龙族古雅喜乐声,一队浩浩荡荡直向皇宫而去。
百姓只见,高头大马之上的她侧颜俊俏,独角高耸。悠长绿发在身后被松松垂着束了一道,铺在深朱色喜服之上,显得潇洒不羁,整个人熠熠生辉。
不过保持着平稳面色的星熊却被折磨得够呛。她没想到衣服是这样难缠的东西——中衣托胸交叉系了五条缠带,那柔弱小婢到了为她更衣时却大力惊人,束腰束胸被一紧再紧勒得她头晕眼花;下装褶子用尺规量过,里侧襦裙不可超过下摆毫厘;束发绑带要似挂不挂,停在最佳比例;靴袜侧线须得正对,绝不能因走步上马而错乱分毫……
星熊想不通,她怎么会在梦里这样自虐——严格的,仿佛是老陈的作风一般。
算了,她更想看看此刻陈的样子。
她是骑马还是坐轿,高冠,还是以往那般束起双尾,喜袍与自己同色否?淡妆抑或浓抹……星熊不觉摸了唇上薄薄的胭脂,此举是大动作,将人群中的怀春少女惊得小声尖叫。
烛香水香渐浓,龙国宫近在眼前,轩檐之上破天荒挂了两国图腾合并的龙腾鬼面旗,那旗子配色煞是漂亮,星熊不知道自己的创意可以这么新奇而有美感,她惊讶之余不免沾沾自喜——或许自己还有设计的潜质,以后可以多跑跑莱茵的实验室,发展副业。
“发什么愣!”身后响起脆声,是马屁股被谁打了一巴掌,她座下一惊,忙收紧缰绳回望,瞪眼看去只见陈面色俏红,右衽齐整衬得脖颈愈发纤直,一袭金边黑袍简洁内敛,内搭才是国色绛红,腰系金蛟纹朱红宽绑带,两旁勾连垂了节节玉锁,姿容俊朗,天子之风。
星熊恍然,原来老陈是贤婿,自己才是个坐马而来待娶的大姑娘。
陈催她:“往前坐,按礼,我要上马同乘。”
星熊刚要应允,又想起什么,她为难道:“老陈,你坐我身后,岂不是看不见前面。”
“……你,罢了。”陈一噎,又催她,“那你往后坐,时间到了,别耽误!”
星熊差点喊出声——“Yes sir!”
陈上马,坐进她怀里。
胭脂香气混杂成一团,纠缠没个尽头,陈掌了缰绳,一声沉喝,大马直直冲向宫内,带起了狂风将香味吹散,可心中兴高因此更浓。星熊坐不稳,于是抱住她的腰。
理所当然。
喜宴有否?宾客为谁?她将下巴搁在陈的耳边,鼻尖嗅着她的香味,不想究明,只盼快些在灯火暖帐里将她拥紧。
“我命人将你的般若搬来了。”陈猛然出言,头也不回。
“啊?”星熊闻言夸张地大叫一声,她压根儿就没把般若带进梦里,怎么总是听老陈提起它?
“般若,你不能失了它——我还是要与你比试。”陈还是不回头。
星熊努力感受臂弯里的柔软身躯,风呼呼地刮在她脸侧,她将脸躲进那温软的发丝里,哭笑不得道:“我当然不会失了它,但今日就饶了我,老陈,今天大婚。”
“我知道,”陈绷直的语调才柔和了些,她语带笑意,“我说有朝一日。”
……
巨型宫灯高悬,玄蛟纹金柱矗立两旁。龙首彩架扎在窗前,影壁屏障漆成朱红,花纹点绛,掐金缕的帐布自高到低从里到外层层叠叠逶迤而下,琉璃瓶罐塞满珠宝堆叠成山……星熊见此景象,想着自己对龙的理解仿佛是东西合璧,既有东方喜庆古朴的神龙气息,也要有西方守护成堆金宝的恶龙色彩。
之前怎么没察觉,自己对龙的欣赏这么丰富。
正想着,暖风自门外送了花雪,瓣瓣粉红落于朱毯地衣,有小婢自外面答了疏忽不周,忙将门关了。一室再无风吹花动,静谧安恬。她见面前背着手挺拔而立的女人默了会儿,转脸来仰视着她:“星熊。”
“老陈?”她眨眼睛。
陈面色显得有些复杂,她低了头,又抬了头,又凑近她两步,面颊被暖花温香熏出绯色,她皱眉,血眸深深然映着烛光灯影,刚开口,就叫星熊心内猛然一震。
“……星熊,我知道,我是在做梦。”
星熊哑然凝眉,她启唇欲言,却不知自己是该说什么,她的心突突地跳,一时不解,顿悟出来却叫她几乎咬舌咂然——
怪不得这里总出现自己意想不到的事物,原来那些属于老陈……她竟正和陈共享着同一个梦境!而,更可怕的是……
“这梦对你很不尊重……我是要醒过来,却拖到现在,我想,这是我自己的问题……”陈面容含着深深的难为之色,“我做了这样的梦,是因为一直期盼有一人可与我携手并肩……如果那个人是你,我想我不会拒绝——难以拒绝。”
“但到这为止,我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她坚定了想法般伸手握了她的腕,“再不舍,也不能继续下去,这对你不公平,以后也不知要怎么面对你,星熊。”
必须要醒过来了。
……
星熊却想,比置身同一梦境更可怕的是,她们到此为止之前,没有一个人想要离开这梦境,离开这里的彼此!
老陈!
星熊心惊胆颤,慌忙回握她渐渐松落的手,仿佛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般,对方整齐熨帖的袖子被她大力捏得起皱,她长臂一展,稳稳捞住了对方的腰身将她抱过来,面庞急剧接近,星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陈震惊不解。
再不能犹豫了,星熊想,生死攸关。她出言迅速,语锋却颤抖:“老陈,我很清楚,我也在梦里,我一直很清楚。”
陈瞪了眼睛半张着唇,一时说不出话来。
“让我做那个人吧……既然你难以拒绝。”发丝垂落一缕落在陈的脸侧,她声音低哑了些,眉尾撇下去,漂亮的绿眼睛眯起来,“我喜欢你,老陈。”
说完这话,星熊淡白的面颊泛起红热颜色。
她捧了她的脸吻下去。
是梦,也不再是梦。
红帐暖,高烛幽燃,香软水泽纠缠之间腿足发颤,几步跌退,曲致娇柔便落于花榻烟罗之中,并未被那高躯压得断气,只因那人反而做了她的软垫。
指端滑颈侧,勾连绿藻之中,笑语如醉嫣然。
“无事?”
“自然。”
便含新奇童稚气,抚额上独角。软唇衔轻羞,深浅触压,春水芳泽漫润。脂腻汗香,便是缎松衣褪暖肩露,柔白之上落紫霞。
白颜俊俏,碧云半掩面,以指穿衫底,抚挑风华正茂好身段,引朱唇轻启、长尾含怒、眉却凝温柔。细臂一伸指点面,斥作吊儿郎当坏模样,然眼波脉脉,如早花入湖粼光闪,透情,恰似薄窗不可掩月华。
天地翻倒,金星蒙目,乱褶繁衣硌玉背,朱玄相揉弃置旁,肌骨生香,指上唇间温存慢,彩云相融长睫颤。冷热不知,只觉骨酥牙根软。香蕊微启,轻露湿海棠,化做胭脂色,便引蜂蝶施粉,水融香浓雾蒙。
春水秋云皆绝景,瀑打花海激香潮,涨落激荡漫无度。绛霭碧烟处,声柔吟缓关不尽,身倦神离,一场春宵好,却嫌时光短如隙。情浓心安,身陷皱衫相偎憩。
梦中不觉再入梦,重门掩映,不理日暮日明。
……
天蒙蒙亮,星熊先醒来,她从垫着脸颊的般若上离开时费了好大的劲,嚯,简直撕下一层皮。后面她发现自己还是被困着——怎么在办公桌上睡成这副鬼样子,她的长角居然别进了陈的双角之间。
“陈……”她使劲挠挠头发,打了个酒嗝,两手小心翼翼捧了陈的脑袋怕弄痛她,果断地将头挣脱出来,只听对方闷哼一声,好像醒了。
陈还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老陈……”星熊揉眼睛揉脸,揉自己的角,手滑着些残酒触到了那本古言小册子,还好没被酒打湿。
“……我现在不想看你。”陈趴着说话,她声音很低,透露着浓烈的难堪。
“老陈,对……”星熊脸剧烈地烧起来,“对不……”
“好了,”陈低声打断她,露出一点眼睛,是梦里那般漂亮的,亮闪闪的红,“……彼此彼此。”
两人默默无语地将办公室收拾停当,陈仿佛是逃离般钻出了门,不是星熊的错觉,那背影从门口光亮里消失殆尽前,她听到一声极细微的吩咐。
“你当真,我便当真,”那尾巴甩了甩,“你考虑一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