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向闪灵讲起了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伊内斯教授带特蕾莎修完博士学业后便引退了，剩下特蕾莎继续在巴别塔从事矿石病研究。三年前的一天，博士接到教授久违了的电话：“你大祸临头了！‘圣婴’情况危急，乌萨斯军队即将包围巴别塔，准备清除这里的一切痕迹……要想活命就得听我安排，不许走漏风声……”

在教授的指点下，博士和凯尔希立刻找到藏在暗格里的铳，带上“圣婴”驱车离开巴别塔，逢人阻拦便开枪射击……成功突围之后，巴别塔陷入一片火海。

博士向教授电话通报情况，收到的指示更让她心惊肉跳：“现在立马启程赶往卡兹戴尔，我在老地方等你，只要把‘圣婴’交到我手上，你和凯尔希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一听这话，博士的眼泪顿时掉了下来：“老师，孩子还小，学生是看着她长大的，而且她身上还流着我的血，我早就把她当自己女儿来看了……求求您放过她！我一定鞍前马后为您效力！”

“你哭什么？叫你送人又不是叫你送死……”对方的语气冰冷且不耐烦，“‘圣婴’现在的状况，只有我有办法，难道你和凯尔希能治得好她？放心送过来吧，至少我可以保她不死。你以后也不用跟着我了，婆婆妈妈儿女情长的，怎么成得了大事！”

凯尔希要陪同，却被博士拒绝了。当地深夜时分，特蕾莎独自抱着“圣婴”去见教授。对方一见她，就满脸阴沉：“凯尔希怎么没来？”

博士大气也不敢出：“从巴别塔脱险后，凯尔希医生一路照顾‘圣婴’，劳累过度导致自身矿石病加重，我实在不忍心让她连续奔波，谨让我代表她感谢老师的救命之恩。”

教授可不管她的可怜相，只是伸手接过“圣婴”，随后声色俱厉地呵斥道：“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学生谨遵恩师教诲。”博士当即跪了下来。

“我的意思够明确了，只准你和凯尔希带‘圣婴’逃出去，为什么还捎上多余的人？南丁格尔夫人呢？”教授瞪了一眼博士，对方却是一脸无辜。

“学生着实不知。”

“我能救你的命，也能要你的命。”

“我的命是老师救的！这条命还给老师，学生绝无怨言。”

教授见她抵死不说，放弃了似的叹息着：“看来你是不打算说了。算了，你走吧，以后不要让我看见你。”

博士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意识到自己捡了条命之后，连忙站起来逃离，几乎是连滚带爬……稍后，筋疲力尽倒在路上的她被凯尔希救下来，两人又创立了罗德岛——此是后话。

“这么说，玛丽·南丁格尔还活着？”闪灵的关注点全在夫人身上。

“应该吧，”博士有些口干舌燥，请求黑恶魔端点茶水过来，“雅法空难后，我滞留在雅法。听闻南丁格尔一家有难，便恳求伊内斯教授出面帮忙，把南丁格尔夫人救了出来，秘密送往巴别塔。我和凯尔希突围时，带上了夫人和另一位同事，那人是后来才加入巴别塔的，教授并不认得。大家分两路出逃，那位同事和夫人一路，后来我们就失去了联系——夫人是‘圣婴’计划的重要知情人，我担心教授不肯放过她，而我自己无法招架教授的拷问，特地叮嘱她们千万不可与我们联络，尤其是夫人千万不可以回卡兹戴尔。”

闪灵细心把茶水调到适宜入口的温度，然后把杯盏递给博士：“伊内斯教授在卡兹戴尔有那么大能耐？”

博士伸手触碰杯壁外围，发觉水温不烫不冷，于是放心地猛喝一口，喉咙也滋润多了：“尽管教授久居乌萨斯，但她可是卡兹戴尔的学术权威，在萨卡兹中颇有声望。”

“什么？伊内斯教授是萨卡兹！”闪灵非常意外。

“对的，她是萨卡兹，拥有乌萨斯和卡兹戴尔双重国籍。许多非萨卡兹的学生也都很爱戴她——毕竟学术不分种族。”

闪灵这下想起了什么，连忙追问：“伊内斯教授约你见面的老地方是哪里？”

“雅法，她在那里有寓所。”

原来不是那个位于卡兹戴尔荒漠的研究所……闪灵不知道该不该把悬着的心放下来：“她是……‘赦罪师’的人吗？”

博士猛咳了一阵：“这就不好说了，没有证据显示伊内斯教授和‘赦罪师’有瓜葛。不过我觉得她可能知道许多内幕，所以才要请她问个清楚。”

“能不能告诉我，‘圣婴’是怎么回事？”

闪灵紧张地捏紧法杖，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博士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圣婴’是巴别塔在雷姆必拓进行基因编辑实验诞生的人造生命，以卡特斯的生殖细胞为基础，植入了萨卡兹和纯人类的基因，从而培育出具有三方种族优势的遗传嵌合体——萨卡兹的那份来自南丁格尔夫人，纯人类的那份来自我。诞生的那个孩子叫阿米娅，外形就是个普通卡特斯姑娘，如果还活着的话，现在应该有十岁了吧。”

竟然……这就对上了……闪灵感到脊背发凉。

“加入赦罪师的第57天。我见到了一个卡特斯女孩，这在卡兹戴尔非常稀奇。我们没有说上话，但是她看着很亲切，听说是参加临床实验的。可她看上去才七八岁，在这样的小孩子身上试验真的没问题吗？我要去找院长谈谈。

“加入赦罪师的第58天。我和院长吵架了。我觉得阻断药物才刚刚通过第一阶段的动物试验，现在就对小孩子做临床试验，过于草率和残忍。就算是要应用于儿童患者现阶段也不应该，而且她是卡特斯又不是萨卡兹，体质和我们不一样。院长却说我什么都不懂。

“加入赦罪师的第60天。院长终于跟我说了实话：原来那个卡特斯女孩是另一家医疗机构——巴别塔的实验产物，她在那里受尽虐待。院长费尽周折把她救了出来，然而女孩的矿石病相当严重，时日无多，不得已才冒险使用还没上市的新药，只求帮她活下去。是我误会院长了，非常惭愧。

“加入赦罪师的第61天。院长领我看望了那个卡特斯女孩，她确实病得很重，如果在别的地方，可能已经被放弃了吧……可是那个孩子，笑容却充满阳光。我看着实在心疼，试着去治疗她，可惜我的法术修为有限，收效甚微。院长说会想办法的。祈祷她能好起来。”

追忆着夜莺留在拼图里的日记，再联想博士所说“圣婴”的事情，闪灵开始感到哪里不太对劲。这个时候，刚刚向红布置完任务的凯尔希回来了，面对闪灵的满脸疑惑，摆出一副“你给我到此为止”的态度，博士却表示难得有机会消除嫌隙，但问无妨。

闪灵沉思片刻：“博士，上次我追问你关于雅法空难的事，你的表现那么反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也许有……”不顾凯尔希的反对，博士还是回答了。

闪灵追问道：“真凶……其实是伊内斯教授吧？”

真是不知死活……凯尔希在一旁摇头叹气。

“我不知道，但愿不是她……”博士显得有些难受，“我的机票和行李都是教授安排的，也是她带我去喝咖啡的。”

“这……不是很明显了吗？”

“伊内斯教授对我有恩……”博士的语气越来越沉重，“我是泰拉大地罕见的纯人类，早年被巴别塔骗去成为人体实验对象，备受折磨，是教授看中我、救了我、培养我成才，让我转变为研究者。十四年前，我确实受到巴别塔的委托临时要去龙门，幸亏教授带我喝咖啡误了后续航班。空难发生后我被卡兹戴尔警方调查，遭到刑讯逼供，也是教授保我出来的，不然我可能早就死在审讯室了。”

“听你这么一说，这位教授倒像是个好人。”

“伊内斯教授救博士也不是无条件的……”凯尔希终于忍不住插了嘴，“她只是在剥削博士。”

博士面露尴尬，闪灵看到凯尔希脸上少见的红晕，欠身说道：“我明白了，谢谢你们的坦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