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諾艾露，你信世界上有神明嗎？你應該不會信的吧，畢竟迄今為止你已經遭受背叛過無數次了啊。但沒事的，神明會平等對待每一個人，就算我們是怪物也會……

數不清多少個夜晚，瑪利亞總會從那個循環又重複的夢裡驚醒。就在自己唯一的妹妹被吸血鬼擄走的那一天起，她們姐妹曾共同經歷的畫面幾乎成了她擺脫不了的夢魘，時刻無不在提醒著只要能找到妹妹，要她做什麼都可以。

所以，明明她是個混血種卻答應了來自教團的血色修女桃樂絲的邀請——成為她的東西，並為她所用。

徹底清醒過來的瑪利亞將目光移到墻上的時鐘，凌晨的2點43分。今晚，她算起來只睡了不到三個小時，可隨夢境帶來的卻是來自她腦海深處冗長的回憶。

「唔嗯……」

不知何時偷偷潛入臥室的桃樂絲正側睡在她身旁發出了夢的囈語。這麼說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瑪利亞心想。這個臭蕾絲女人是有打算每晚跑來她這過夜的節奏嘛？如果以她目前對桃樂絲的認識，那完全不是沒可能的事情啊！

瑪利亞的當下除了只能暗自窩火以外，又實在拿她沒辦法……另外，那麼那個叫香農的男人婆騎士，要是知道自己心目中的聖女大人跑來跟她睡一塊，她人絕必會抓狂暴走的吧？別說，光是想想那個畫面，突然就值得令瑪利亞一掃剛才夢境帶來的陰霾。

02

既然現在毫無睡意，瑪利亞索性掀開被子，並在不弄醒桃樂絲的情況下悄悄的往門外走去。就在這片屬於桃樂絲管轄的位於東區的古舊教會裡，因為先前遭受兩次吸血鬼的襲擊（其中一次也包括她自己），而有好些地方遭到了損毀，但儘管如此也沒影響她跟著桃樂絲開始在這裡的生活。

這時，直到瑪利亞來到堆砌著瓦礫的教堂外，她仰著頭不由打量著頭頂那片佈滿繁星的蒼穹。關於『你信世界上有神明嗎？』這提問再次迴響腦海，如果世界真的有神，那它此時此刻會不會也能聽到她這算不上禱告的心中低喃，希望早日找回自己唯一的親人呢？

「我說吶~這麼晚還出來溜達的狗，是覺得白天還玩不夠麼？」不知何時出現在瑪利亞身後的桃樂絲用著不急不緩的語調一邊說著，一邊目光循著剛才瑪利亞的方向投至廣袤的夜空。

「說了多少遍，我不是狗！」像桃樂絲這種愛玩弄人的性格惡劣的女人，瑪利亞毫不留情地翻了一個大白眼。

「噗呵呵~今晚的夜色意外不錯呢。」桃樂絲主動迴避掉瑪利亞的話，凝視著夜空的她目光顯得是那麼幽遠，「現這樣，反而突然有種令人懷念的感覺。吶～你快喊我一句小桃樂試試看～」

——小桃樂。

瑪麗亞還很清楚記得，當時她只不過是調侃了一句『桃樂絲殿下』，結果反被桃樂絲摁在牆上接受了一頓舌吻（調教）。小桃樂，正是那時的桃樂絲告訴她不要用那個名字，而是要和她乳母那樣稱呼她的愛稱。

——乳母。

也是那時那個男人婆香農提到，桃樂絲是因為最親近的乳母被吸血鬼殺死了才徹底變了個人。如果這些說的是真的，那桃樂絲的目的就變得不再是純粹出於盡職才去剿滅吸血鬼，而其真實很可能還潛藏著一份被奪走至為珍視的人而採取的復仇吧。

可是……

「哈啊、小桃樂？才不要！」瑪麗亞雖然一臉大寫嫌棄，但在她心裡又莫名覺得那樣的桃樂絲其實跟自己的有些地方還挺相近的？光是或多或少明白『失去』的這份心情，就算本人不曾提及，但基於一種理解反而有了說不上的親近感。

瑪利亞凝望著桃樂絲的身影，月色下除了那兩坨礙事的前胸脂肪以外，桃樂絲的人卻顯得有那麼些單薄？甚至，突然讓她對她過往的經歷頓時產生了那麼一丁點的興趣。明明她和她的認識算起來也就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更談不上會為對方傾注特別的感情之類的。可是，這一夜仿佛有什麼把心底裡那名為『好奇』的匣子給打開了……讓人變得想去傾訴也好，去聆聽什麼的也罷。

「……喂、桃樂絲。」瑪利亞思索了片刻，猶豫的最終還是選擇了開口，「你明明可以當教團大家族裡的公主，為什麼會一個人跑來到這裡？這裡又老又舊的。」

桃樂絲斂回了視線，腦海里尋思瑪利亞這應該是第二次問同樣的問題了吧？「你想知道？那你得先把你主人我哄開心了，我才考慮看要不要告訴你~」

瑪利亞完全覺得自己就是在自討沒趣，雙手別說直接豎起了中指，臉上更露出除不爽以外的又一個白眼。不過，這次的白眼不是給桃樂絲，而是給她自己的。她原本想就此打消這個無謂的念頭，可桃樂絲嘴角卻突然上揚，用著雲淡風輕的口吻說，這裡不僅曾是她乳母侍奉過的教堂，而且在過去還是狩獵吸血鬼的最前線。

「難怪啊。」

眼見瑪利亞一副明白了什麼的表情，桃樂絲倒是額外補充道，「這倒沒什麼特別的吧？非要說的話，這裡很清靜反而能給我省下不少麻煩呢。而且，也許是乳母在天的庇佑，讓神聽見了我的禱告而遇上妳。」

桃樂絲這傢伙怎麼能把話說的跟個表白似的？瑪利亞瞬間被桃樂絲的神態給整得有些羞赧和侷促，為了掩飾掉自己的失態，她連忙說，「喂！用我的理解，你這言外之意是神把我送到你面前的咯？你他媽還張口閉口的叫我狗？」

「送的東西，可沒規定不可以是寵物犬呢~」

「信不信我真就能把你掐死？！」

「吼哦？那光聽你說，怎麼實際不來掐我呢？」

桃樂絲這會來到瑪麗亞跟前，開始細細打量著瑪麗亞。不得不承認，瑪麗亞長得極其好看，有著一頭金色的長髮，日常因為上跳下串的運動量而使得全身絲毫沒有多餘的贅肉。看那纖細的腰身，胸部的大小那是一個恰到好處，另外還有那勾人目光的修長雙腿，平日在黑絲的包裹下會顯現性感的線條，更別說現在的裸足下仍有別樣的風情。

真該死又可愛的混血種啊——

瞧瞧當下這直率又透著堅韌的眼神，生氣的時候像極了一頭炸起毛來的幼獸。為此，桃樂絲意外發覺自己會對這樣的瑪麗亞滋生出莫名的愉悅，甚至還能激起採取實踐征服的心理反應——想要直接把對方摁在自己的身下肆意蹂躪。

「你別動不動就靠過來啊！」

像這樣越是拒絕的瑪麗亞，桃樂絲越是想要逆著她而為。這麼說起來，之前她第一次跑去瑪麗亞的『狗屋（房間）』那會，還有後續床上的『消遣』沒完吧？既然大家夜裡都醒著，不找點事情不是浪費了麼？

「你還有什麼想從我這裡知道的呢，瑪麗亞？」桃樂絲轉而柔聲細語的問道。

「哈啊？這、你要這說的話……」對此，瑪利亞還真有些猝不及防，她支支吾吾半天才說，「比起過去的你，妳覺得最大的轉變是什麼？」

桃樂絲這時偏倚著頭並將一手覆在臉頰上尋思了起來。但很快，她嘴角揚起了一抹繞有深意的笑容說，「找到了屬於我自己的東西。」

這都什麼模棱兩可的答案？瑪麗亞聽完一臉懵逼不說，眼看桃樂絲這邊已經用手指貼在她的唇上，示意該做到適時噤聲。

可是，今夜的事情真就這樣結束了嗎？恐怕只有瑪麗亞會這麼認為結束了。

心生一計的桃樂絲突然開始採取自己的行動，她帶著暗藏深意的語氣，凝視著瑪利亞的唇瓣說，「前面我說了只要妳哄我開心，我就考慮告訴你想知道的事情對吧？那反過來，我已經告訴你事情了，接下來你得想辦法哄我了。」

「這都哪來的歪理啊！！」瑪利亞展開了炸毛式的怒吼。

「不如，今晚接著之前剩下的床上消遣，你說怎樣？而且，那日的舌吻我覺得把你調教得還不夠呢。」

月色下桃樂絲的眼底盈滿了仿佛能把人吞噬的焰火，別說還真拉響了瑪利亞心裡的危機意識警報，她帶著提高幾分聲量的語調警告道，「我說你腦子除了澀情的東西，難道就不裝別的嗎？」

「是人總會有七情六慾的吧，這不都是人之常情麼？」

說起被舌吻這事，不提還好一提瑪利亞就一陣又羞又惱。先不說桃樂絲愛捉弄人，一次這樣、兩次這樣，像這種惡劣的習性也不知道是怎麼學來的？難不成她乳母就是這樣的人嗎？不、不可能。因為那個男人婆說，桃樂絲的轉變是從乳母被殺死以後才這樣的，可是男人婆本人應該、似乎還不清楚桃樂絲的這一面吧？如果她知道了，到底會是幻想破滅還是欣然接受，這都不好說呢。

「你可是大聖女啊！！」

「這話你先前已經說過了，能換些別的好聽的說法麼？」桃樂絲不以為意。她一把將瑪利亞拉近自己，而彼此的間距幾乎成了前胸互貼，「我說瑪利亞你呀，這會真像隻可愛的狗呢~」

「你才是狗！你全……！！」

桃樂絲沒再給瑪利亞繼續說話的機會。當她環繞在瑪利亞腰上的手稍加了幾分力度，便可感知到懷裡的人因她而引發一陣激靈。另一邊的瑪麗亞心想自己要想掙脫的話，她能做的就只有去咬桃麗絲侵入到她口腔裡的舌頭。果然，下一刻桃麗絲有些委屈又吃疼的鬆開了她，「你每次推開我的時候能不能注意些力度？很痛誒~」

「我沒把你舌頭咬掉，已經算嘴上留情了！」基於羞恥感使得瑪利亞臉上透出一陣緋紅，她用手背緊緊地捂著嘴，生怕桃樂絲又一次突發的襲擊。

「明明挺享受的不是嗎？」桃樂絲有些無奈卻得意地說，「真是的，明明我覺得這氣氛還挺好的。瑪利亞可真不是個乖孩子呢~」

「我說……你也真就是這樣的人了啊。」那個男人婆說什麼要讓桃樂絲變回去？依瑪麗亞來看，在未來能不能變回去還真不好說。不過，像現在這樣一個既變態又腹黑的臭蕾絲，桃樂絲難道就不是桃樂絲了嗎？答案很顯然還是她。

「啊啦~我是怎麼樣的人呢？」桃樂絲饒有興致的反問。

「我才不告訴你呢！我睏了，你這女色狼最好滾回自己的房間去睡覺！」瑪麗亞把兩手心習慣性交疊在腦後，拋下一句。她忽然想起了在和香農打鬥的過程裡，她說了要把對方『口中的使命給剝奪掉看看』這樣的承諾。但說到底她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在找到妹妹之前，就跟擁有和自己一樣目的的桃樂絲在一起。

從各種意義來說，她們彼此需要……所以啊，當面對著這樣一個曾允諾給予她容身之所的人，瑪利亞認為不論是怎樣，站在她眼前的桃樂絲就是桃樂絲的全部。這要說是使命也好，說是出於合作精神（相互利用）也罷，她心想還是暫時的好好守護一下桃樂絲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