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跟你是‘咱们’？”唐净心一把揪住曹虎的头发，“你以为我的骨头跟你一样软？那黄毛他算个屁，初来乍到就敢踩到我头上来，真当我这么多年白混了是吧？”

“哼，软骨头怎么了？”曹虎疼得呲牙咧嘴的，却依旧扯着嘴角在笑，“我都跟闵绍说过了，这三年他在学校想干嘛就干嘛，我一个被开除的人也没资格管他。他名义上是我表弟，源中老大这个位子，我和叶乐斗了半天都没个结果，现在让他来坐，我也不算丢人——至少没你们丢人，是不是？”

说完，他就跟只公鸭子似的大笑起来。

陈雷的小弟们个个面色阴沉，一脸厌恶，显然是对曹虎的态度很不满。

唐净心抬手给了曹虎一耳光：“你还敢在我面前提叶乐？你想死是不是？”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陈青说：“小净，别在这打架。”

唐净心猛地松开手，对陈雷的小弟们说：“赶紧把你们老大扶走，老子看着他就想揍。”

一个少年冷笑道：“心姐，雷哥上救护车之前才跟我们几个说过，他以后不想再认墙头草当老大了，您还是另外找人扶这位大爷吧。”

唐净心不屑地“嗤”了一声，都懒得再看曹虎一眼，径直走到姜海身边，跟她一起靠墙站着。

陈青从长椅上站起，示意两人过去坐，然后走到角落里打起了电话。

“您好，我想报案。”

陈青张口就把众人吓了一跳。

“陈医生你……”唐净心有点焦急地想要说话，但被陈青一瞪，只好乖乖地把嘴闭上。

陈青在电话里把陈雷的事说了一遍，姜海在一旁也听了个大概，基本和贴吧里的人描述得差不多，陈雷确实是从楼上跳下去的时候被划破了手臂，而他跳楼的原因，正是闵绍。

“是的，我弟弟昏迷之前跟他朋友说，有一伙学校里的混混提着砍刀围堵他，逼迫他退学，他是为了逃跑才从教学楼上跳下去的。另外还有一件事，这帮小混混在当天下午还动手打伤了另一个高三学生，现在两个小孩都在县医院，请你们过来一趟吧。”

姜海正听着陈青打电话，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一看，原来是林和。

“过去坐一会儿吧。”林和朝长椅那边扬了扬下巴。

姜海点点头，又回头看唐净心。

唐净心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继续在墙边靠着。她现在有点懊恼，毕竟有句话说得好，“江湖恩怨江湖断，谁若报官谁软蛋”嘛，但陈青的做法也很对，她不能说什么。

“想不到你认识的人还挺多。”林和跟姜海一起在长椅上坐下，顺手递过来一瓶拧开的矿泉水。

“不算多。只是心姐她一直很照顾我，大家又都很乐意卖她面子罢了。”姜海喝了一口水，“你也挺义气的嘛，一直在这儿陪着朋友。”

“嗯，还好吧。”林和看了眼始终低着头的刘紫静，轻声道，“总不能放着朋友不管。”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姜海总觉得林和与刘紫静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她悄悄抬起头，看见林和正一言不发地望着刘紫静，眼神里闪烁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这一幕让姜海忽然觉得有些烦躁，她索性转开脸，不再去看林和。

又过了一会儿，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陈青走过去和医生说了些什么，陈雷也被护士推了出来，腿上打着石膏，整张脸因为失血过多，白得就像张纸。

一群人赶忙跟了上去，等到陈雷在病房里被安顿好，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陈青对唐净心说：“他没什么事，但是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你先带小海去看看小松吧。”

“知道了。”唐净心点点头。两人一出病房，便碰见了两个警察。

“吴教导员。”唐净心朝其中一个人打招呼。

那个警察瞪大了眼睛：“是你？这次是谁出事了？你没怎么样吧？”

唐净心耸耸肩：“我没事，是一个朋友碰到了点麻烦，之后的事还得麻烦您多费心。”

那个警察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叔叔好。”姜海站在唐净心身后，轻轻地朝他点了下头，警察和蔼地拍了拍姜海的肩膀，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除开小混混这个不光彩的头衔，唐净心还是县城里有名的富二代。她母亲早逝，亲爹和后妈在国外做生意，家里在源城县还经营着一家规模庞大的娱乐会所“RAVE”，以及酒吧、工厂若干，和警方更是经常打交道，不少有头有脸的黑道白道人物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年龄相仿的纨绔子弟都在她的交友范围内。

叶乐在铁路子弟学校念初中的时候，因为太扎眼，经常被各路小混混围追堵截，有一回让唐净心撞见，就出手帮了她，两人就此结下了革命感情。

后来叶乐的名声越来越大，不少人想跟着她混，但叶乐非常固执地认为自己是一匹孤狼，不需要小弟，高傲的态度险些激起众怒，最后唐净心实在看不下去，便出面替她平了事，可谓是甩手掌柜背后那个累死累活的女人。

小松是叶乐的得力干将之一，平时戴个圆框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见姜海和唐净心进来，他眯着眼睛和她们打了个招呼，三个人絮絮叨叨地聊了一阵，唐净心便接到了陈青打来的电话，说是陈雷已经醒了，于是又和姜海返回之前那个病房，路上还顺便去医院食堂买了些盒饭带过去。

不过等她们拎了一堆东西回去，陈雷正巧又睡着了，原本一直陪着的几个兄弟和警察们都已经走了，林和因为学校晚上要查寝，所以也先一步离开，只剩下陈青、刘紫静还在病房里。

几个人吃过饭，已经是晚上九点。姜海准备回家的时候，唐净心便说要骑车送她，但姜海没有同意，毕竟天色已经很晚了，到时候唐净心一个人回去恐怕不太安全。两人争执了一阵，最后各退一步，唐净心把姜海送到最近的公交车站上，看着她上了车，这才离开。

姜海坐在摇摇晃晃的公交车里，看着满眼呼啸而过的霓虹灯，觉得今天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差不多要耗尽了，恨不得马上就能躺到床上睡一觉，下了车往家走的时候脑子都有点昏沉。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她经过十字路口时，太阳穴附近忽然就“突突”地惊跳起来。

借着路灯下的影子，她很快就发现了异样——自己身后有人跟着。

姜海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脑袋也清醒过来，赶紧拿出手机给叶亮打电话，可叶亮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直没接电话。

就在姜海紧张地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一个环卫大妈忽然从前方的一条小巷子里走了出来。

姜海如逢大赦，挂了电话正要上前，便听见身后传来了“呼——”的一阵风声。

完了！

她下意识地抱头弯腰，果然，一根球棒径直朝她的后脑勺抡了过来，力道之大，那木制的球棒被她的手一挡，居然“咔”地一声裂开了。

姜海往身后一看，领头的正是唐净心和曹虎口中提到过的那个黄毛——闵绍，而且他的身后还紧紧地跟着三个小弟。

这时候姜海根本顾不上查看自己的伤势，捂着痛到几乎失去知觉的左手拔腿就跑。

站在路灯下的闵绍把坏掉的球棒一扔，大吼一声：“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