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6月初的某个夜晚,源城县最繁华的金扬路和往常一样,灯火通明。
位于市中心学府路的源城二中刚刚结束晚自习,一些学生背着书包走过十字路口,来到金扬路上。
三五成群的男生们一脸神秘地坏笑着,指着路边某些店家,让同行的同班女生看。那些店的大门上通常都挂着××会所,××用品之类的招牌,紫色、桔黄色的灯光暧昧异常。
这时候,初中女生们往往会一脸羞愤地逮住几个男生开揍,脸皮比较薄的则躲在闺蜜身后,任男生们怎么闹腾,也不会朝那种“不好的地方”看一眼。
但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一个与他们同行的学生已经悄悄离开了队伍,朝路边的一幢建筑走去。
那是金扬路上最大的一家会所,“RAVE”。
和周围其他几家装修得金碧辉煌的娱乐场所不同,它的外观很低调,整个建筑的外观是黑色,外墙上也只是简单地写着名字的四个英文字母,大门前方的一大片空地被竹林和富有设计感的围墙环绕起来,不仔细看,你根本就不知道它到底是做什么的。
那名学生径直来到它的正门前,身高足有一米九、长相英俊的门童替她拉开的门,朝里面做了个“请”的手势。
学生轻车熟路地穿过大厅,走进电梯轿厢。
“大家都已经到了吗?”她对身边那个负责给客人按楼层的男服务生说。
服务生点点头:“是,大小姐和叶小姐都在老地方,不过今天情况怕是不太妙……”
“乐姐又发火了?”
服务生没说话,只是露出一个职业化的笑容,好像在说“有些话我不能乱讲”。
“好吧,猜都猜得到。”学生呼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楼层数。显示屏上的数字跳到6的时候,门“叮”地一声开了。
服务生替她挡住电梯门,微微躬身:“请注意脚下。”
六楼的走廊上铺着厚厚的地毯,空气中还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香味。电梯外的女服务员领着学生朝里走去,七拐八拐,来到了一个非常私密的套房门口。
门外站着四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左胸处印着几乎已经掉完了色的源中校徽。
“小松哥。”学生冲他打了个招呼,“这是什么情况?”
“乐姐正揍人呢。”男生挤了挤眼睛,“好像是从谁身上搜出了不干净的东西。这回可是玩儿大发了,被打个半死都是轻的。”
说着,他敲了敲门,过了两秒,里面就有人把门打开了。
套房的客厅里,一个侍应生打扮年轻男人半死不活地趴在地上,血把地毯都染红了。另一个年纪稍微大点的男人穿着西装,脸色煞白地跪在一旁,两只手不住地打着摆子,看样子已经恐惧到了极点。
房间四周站着七八个一脸凶相的少年,两个女生坐在宽大舒适的真皮沙发上,正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头发稍短些的女生手里还拿着一根沾了血的台球杆。
“乐姐,心姐。”学生低了低头,和她们打招呼。
“阿海来了。”唐净心应了一声,然后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叶乐。
“我还没瞎。”叶乐似乎还没消气,说气话来尽是火药味。她朝门边那个叫姜海的初三学生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听小松哥说,今天搜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姜海走到她身边,看了看那两个男人,“就是他俩?”
“哼。”唐净心从沙发里站起,把手里的东西丢给姜海看,“我都说了多少遍,我们家的地盘里不允许出现这种东西。一旦发现绝不轻饶。可我是真没想到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居然还有人这么大胆。”
姜海低头去看手里的东西,那是一小袋白色的粉末。
“这儿还有呢。”唐净心指指茶几上的几包包装粗糙的烟和饮料粉,姜海只是扫了一眼,立刻就猜到了这都是些什么。
看着面前这两个大气都不敢喘的男人,叶乐心里的那团火就是平息不下来。唐净心和她都对这种东西深恶痛绝,三令五申禁止任何人把毒品带进来。她整起人来手段狠毒是出了名的,结果竟然还有人敢阳奉阴违。
“他的话我问完了,现在该你说原因了。”
叶乐把台球杆举到西装男面前,从这人挂的胸牌来看,他还是个主管。
“乐姐,乐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
西装男“咚咚咚”地磕着头,明明年纪都快能当叶乐的叔叔了,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喊她乐姐。
只是叶乐没等他说完话,便用台球杆往他脸上狠狠地抡了过去,破风声震得一旁的姜海耳膜生疼。
西装男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一颗粗壮的后槽牙从他嘴里飞了出来。他捂着脸呜咽着,嘴角不停地往外渗血。
“我是让你说犯错的原因,不是求饶!”叶乐一脚踹在他肋骨上,把他踢出去老远。
唐净心点起一根薄荷味的万宝路,眯着眼睛看她。
“因……因为缺钱……”西装男因为掉了牙,满嘴的血,说起话来也含含糊糊的。
“你当我三岁小孩儿呢?唐大小姐她爹每回发多少钱给你,你以为我不知道?票子都他妈喂狗了是吧!”
叶乐又抡出一棍,差点把这家伙打得背过气去。
“咳咳咳……”西装男拼命地咳嗽,然后往唐净心脚边爬,“大小姐!我知道错了!我只是因为欠了高利贷才会这样的!”
见西装男的手几乎就要碰到唐净心的鞋了,叶乐立刻往上头踩了一脚,怒道,“你就不知道躲着点?”
唐净心说:“不是还有你帮我挡着嘛。”
姜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两人一开始扯闲篇,一时半会儿就没法回到正事儿上来。于是她上前踢了踢西装男的屁股,道:“你工资也不少了,还借什么的高利贷?有病?”
“我……我打麻将输了点……”
西装男的话一出口,姜海就在心里暗叫完蛋。叶乐很忌讳别人沾赌,因为那会让她想到叶成雄。
果然,叶乐听到这话,立刻就毛了。
她骂了句狗日的,把台球杆一丢,直接骑到西装男身上开始揍他,一拳一拳都往对方脑袋上招呼。她的拳头实在是霸道,直打得那家伙满脸冒血,没一块好地儿,姜海看着都觉得后背发凉。
“阿乐!”唐净心起身拉住了她,“再打要死人了。”
真的要死人了。姜海很确定自己刚才听到了骨头裂开的声音。
叶乐看了看唐净心:“倒腾这玩意儿,打死都不亏。”
唐净心刚要说话,房门就突然被人踹开了。
一个高大强壮的寸头男领着两个满身刺青的青年站在门口,门外的四个少年有的半跪在地上,有的已经倒下了,小松强撑着站起来,冲寸头男喊着:“不许进去!”
“小兔崽子。”一个青年甩了小松一个耳光,直接把他扇倒在地,“这儿没你说话的份。”
叶乐把西装男一扔,站了起来:“鬼哥,你最好说清楚,你的狗腿子凭什么说我兄弟没有说话的份。”
房间里的少年们瞬间拿着棍棒砍刀围了过来,有的把同伴扶起,有的则死死地盯着这三个男人。
被叫做鬼哥的寸头男阴恻恻地笑了笑:“那你说有就有吧。”
“老鬼,”唐净心不动声色地挡在叶乐身前,“你怎么跟我朋友说话呢。”
“不好意思大小姐,我是个粗人,不怎么会说漂亮话。”老鬼依旧阴阳怪气地笑着。
唐净心皱着眉:“你到底来干嘛的?没看见我有事要做么?你把我朋友的人打伤了,就这么没礼貌?”
“我是来要人的。”老鬼指指躺在血泊中的西装男和侍应生,“我要是再不来,过会儿他俩都要被您的朋友打死了。”
“不行。”唐净心很简单地拒绝道,“坏了规矩的人,谁也救不了。”
“您有您的朋友,我也有我的朋友不是?您这次就高抬贵手……”
“迟了。我准备把他们交给警方处理。”唐净心说着就拿出了手机。
老鬼见状,立刻带着人走了过来,房间里的七八个少年非常警惕地挡住了他的去路。
老鬼看了看少年们,不屑地说:“您觉得就这几个小鸡崽似的混混,能拦得住我么?”
这时,叶乐忽然撞了姜海一下,想让她把沙发后面的砍刀拿过来,没想到姜海居然早有准备,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把砍刀藏在了身后。
“能不能拦得住,你想试试么?”叶乐接过刀,将刀尖隔空对准了老鬼的喉咙。
老鬼瞪着叶乐,这孩子的眼睛就像狼似的,看得他这个身经百战的老混混都有些发怵。那是真的会杀人的人才有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