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桌到画室去了，你就坐她这里吧。”林和从课桌下面搬出椅子，示意姜海坐下，然又后随手从桌上的一堆课本里抽出了一张物理试卷，摆在两人的桌子正中。

姜海飞快地扫视了一遍教室里的情况，发现不少座位都是空着的。B班很多人晚上都会去校外补习，艺体生则需要在外面学专业课，所以晚自习教室里坐不满人是常态。

姜海坐下的时候，周围的人也没有特别诧异，只是开玩笑似的问林和从哪儿拐了个人来，林和说姜海是来给自己讲卷子的，他们也就点点头，转身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这时，一阵喧闹的声音从走廊上传来，那群不良少女果然出现在了7班门口。

“喂喂。”领头的长发女生用指关节敲了敲门，“问一下，你们班班长在么？”

一个正躲在讲台旁边听歌的男生被身后的同学拍了一下，有点不明所以地站了起来，直到被其他人提醒以后才反应过来：“我就是班长，你们有什么事儿吗？”

“我跟你打听个事儿呗。”长发女生醉醺醺地倚着门框，毫不客气朝他勾了勾手。

姜海转过头去看林和，却发现林和也在看她，两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疑惑。

班长立马就看出这人不是善茬，不敢上前。

“软的不吃，偏要我来硬的是吧？”见状，长发女生的音调顿时抬高了几分，“敬酒不吃吃罚酒。出来！我们好好聊聊！”

她话一说完，跟在她身后的一群人纷纷开始不耐烦地吐着脏字。

“这……”班长有点慌张地往四周望去，看样子是想找人求助，但周围的人都不自然地低着头，明显也不敢作声。

长发女生给跟班们递了个眼神，众人立刻上前，准备动手把班长带到教室外面去。

“喂，这里不是你撒泼的地方。”

教室最后一排传来了一个男生低沉的声音，姜海往后一看，发现那人居然是何元昊。他也在这个班？

长发女生眯起一双醉眼，花了好几秒钟才认出说话人的模样：“哼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王康胜的狗啊。正好，既然这是你们班，有什么事儿我问你也是一样的。出来吧”

何元昊的脸色愈发阴沉，他起身走到长发女生面前，靠近她，没好气地说：“有话说有屁放。”

长发女生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何元昊的眼角抽动了一下，最终还是回答了。

“我不知道你问这个干什么，但是我奉劝你一句，在学校里别做不该做的事。万一惹得三哥不高兴，可没人能替你说情。”

长发女生打了个不怎么优雅的呵欠，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你以为我会怕他么？”说完，她转过头在教室里扫视了一下，看到姜海这里的时候，她视线的移动速度莫名地放缓了一些，然后又转开了。

“走了。”她摆了摆手，带着人扬长而去。

何元昊冷哼一声，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去，但是在经过姜海身边的时候，他忽然停下脚步，不轻不重地摁住了她的肩膀。

“你叫姜海？”

“有事？”姜海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

何元昊的脸色依旧不大好看，望着她的时候也是一脸不悦。林和在课桌下面握紧了姜海的手，似乎是在紧张。

“没记错的话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何元昊说，“你的眼神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我记得开学那时候，你看起来就像一条丧家犬。”

姜海慢慢地站了起来，不客气地回敬道，“你倒是和上次见面的时候一个样，还是这么喜欢没事找事。”

说话的时候，姜海发现何元昊果然和自己差不多高，或者说可能还没有自己高，两人这种对视的状态莫名显得有点滑稽。

何元昊哼了一声：“上次是我看错了人，本来以为能让曹虎给你个教训，结果被你逃掉了。但是我保证，下一次你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你是不是有病？”林和“刷”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要是敢动她，我跟你没完！”

何元昊冷笑了一下，看了一眼林和桌面上那张摊开的物理试卷，说道：“林和，其实这卷子我也会做，你随时来问我都可以的，没必要费那个力气去找其他班上的人。”说完，他狠狠地瞪了姜海一眼，扭头走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教室里的学生还沉浸在看热闹的氛围中，一个个不是盯着何元昊，就是盯着姜海看，还时不时地小声议论着。

何元昊“砰”地一拍桌子，吼道：“没看够的可以滚到我面前来慢慢看！”

班里的学生们瞬间噤声，都低下头写作业去了。

姜海坐了下来，对林和说：“看来上次你没答应他的表白，搞得他不太开心哦。”

林和有点不悦地说：“你也觉得我应该答应他是么？”

“不是不是，我真没这个意思。”姜海笑着讨饶。

林和懊恼地靠在椅背上：“本来是想让你留在我们班看看那帮女生到底要干嘛的，没想到又蹦出个新的麻烦。对不起，这回是我想的不周到。”

“何元昊算不上什么麻烦，但是最近学校确实乱。”姜海朝林和那边靠近了一些，“这样吧，晚上放学我送你回寝室。这几天如果你遇到什么事了，马上给我打电话，心姐那边有朋友会罩着你。”

“心姐的朋友？”林和有点惊讶，“这么大阵仗，多不好意思啊。”

“非常时期嘛，不是还有人在宿舍里收保护费吗？虽说现在只是男生寝室遭殃，可万一哪天真搞到女生这边来了，岂不是很麻烦。”

林和看了姜海好一会儿，说了句谢谢。

“我之前都讲过了，你跟我不用说谢谢。”姜海不自觉地躲开她的目光，指了指桌上那张物理卷子，“你有不会的题吗，我帮你看看呗。”

“你傻啦。”林和有点好笑地说，“讲题只是糊弄别人的借口好不好。”

没想到姜海听完后却依旧理直气壮：“对我来说不是借口。”

林和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半开玩笑地说：“你该不会是在吃那个人的醋吧。”那个人指的当然是何元昊。

“嘁。”姜海吐出一个没什么底气的音节，把脸别到了一边。

“放心，我不会找他问问题的啦。”林和凑到她耳边说，“以后我要是有什么不会的，全都只问你一个人怎么样？”

林和的气息离得很近，近到姜海觉得自己的那只耳朵都快烧起来了，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继续嘴硬道：“我还是头一回知道学习好还有这种好处。”

“嗯？什么好处？”

林和明知故问，继续和她保持着这种暧昧的距离。

一种女生身上才有的香味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姜海的鼻尖，这下她整个脑袋都有点不清醒了，只得一脸无措地摇着头说：“没什么……你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好了……”

林和脸上的笑意扩大了几分，她退后一些，揉了揉姜海头顶柔软的头发，将一支签字笔摆在试卷上推了过去：“喏，你讲吧，我听着呢。”

姜海红着脸开始看题，然后非常老实地把思路讲给林和听。然而谁也没注意到的是，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何元昊忽然站了起来，拿着手机朝教室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