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一直埋头工作，直到侄女放学回来，我才意识到已经是傍晚。
要交的稿子堆积如山，但好歹也在一点点消磨，而且死线还很远，被侄女的膝枕治愈后，现在工作起来也不觉得烦躁了，这就是膝枕的力量啊......
顺便，现在想象着，侄女在玄关口扶着鞋柜换鞋的样子，哎嘿嘿哎嘿嘿......
“一个人傻笑着什么呢？”
光顾着沉浸在诱人想象里的我，都没意识到，侄女已经出现在我身后，充满疑惑地看着我，我才意识到自己又傻笑出声了。
“啊......没、没什么......”我赶紧摆手解释道。
“嗯？”侄女狐疑地盯着我，但很快收回目光，轻叹一声，说道，“反正姑姑肯定在想些变态的事，姑姑啊，很容易把表情写在脸上。”
嗯？我捏了捏自己的脸，又轻轻拍了两拍。
好像是耶......
侄女这个说法，意外得是对的。我以前没怎么注意这点，现在仔细想想，确实如此吧。
但反过来，侄女她呢......
是相反的啊......
“姑姑，冰箱的酒是不是你买的啊？”走到厨房准备晚饭的侄女，应该是打开冰箱拿菜，发现了我今天早上到便利店买的罐装鸡尾酒。
“啊，对啊。”
“怎么买起酒来了？姑姑原来是喝酒的人吗？”侄女从厨房探出头来（这个动作超可爱），问道。
“想着今晚工作完小酌一下嘛，再说，大人喝酒不是很正常吗？”
“这种大人的坏习惯倒是沾染上了。”侄女嘟哝一声，头伸了回去，“今晚想吃什么。”
“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可以！”
“唉......那就蛋包饭吧，明天再买点补的，姑姑天天画稿也不容易。”
“耶！蛋包饭万岁！”
吃完饭，继续画稿，侄女则开始学习——这也太勤奋了，很少见她这个时候看电视或者玩手机什么的。唉......我高中时连她一半的勤奋都没有呢。
“呜——哇——”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向后伸展，舒缓着长期坐着导致的身体僵硬，“今天的进度还不错，可以休息了，嗯~哼~”
在关电脑前瞄了眼显示屏上的时间，差不多十一点，啊，难得这么早收工（毕竟有可能这个时候才开工），开一罐今天刚买的酒庆祝一下吧。
起身，准备去厨房，从冰箱里拿一罐——不行，这样的时候太难得了，喝两罐好了。
心情舒畅的我，哼着小曲。
“姑姑今天的工作完成了？”正收拾着桌面上的侄女，抬头望向正准备厨房的我。侄女的语气带着点惊讶，毕竟之前这个点，她是准备睡觉了，而我还在工作台前奋战赶稿。
“是啊。”我无不得意地说道（虽然里工作全部完成还有很远的路要走），“所以打算来点睡前饮料，小酌庆祝一下。”
“这不是也能规律作息，规划好时间工作嘛。”侄女说着话的时候甚至没有看我，因为她忙着把小桌子收好，“我还以为姑姑只会做死线战士呢。”
“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现在的小孩子，都不会直白夸人了吗？
我从冰箱里拿出两罐鸡尾酒，这种微醺的度数不至于让我喝醉，但却能给我提供惬意的爽快感，可惜没有适合的东西下酒，唉，早知道今天去便利店就买点可以下酒的零食了。
“你一个人喝两罐？”学习完之后才会玩会手机的侄女，看我拿着两罐酒，一屁股坐在她对面。
“这种度数的酒又不会醉人，难得可以这个点收工，当然要多喝点庆祝一下啦。”我熟练地拉开一罐，“咕咚咕咚”地大喝起来，“呜——哈——真是太爽啦，冰过的鸡尾酒真是太爽啦，要是有点下酒菜就更好了。”
“呜哇......说出了社畜大叔的台词。”侄女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语气里的嫌弃却遮掩不住。
“你这小鬼头懂什么啦，”我猛地给自己灌了一口酒，情绪激烈地说道，“辛勤工作之后的畅饮是最爽的啊，就和运动大汗之后大口喝冰镇可乐是一样的。”
“我几乎不喝碳酸饮料的，而且也不会选择在激烈运动之后这样子喝东西，姑姑说的我完全不懂。”
“那刚好你现在学习完，也算是一番劳动之后了，呐，”竟然不理解这种简单纯粹的快乐，现在的小孩子真是的，我拉开另一罐酒，推到她面前，“你自己试一下就知道了。”
“这......”侄女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眼前这罐，外壁沾满水滴的鸡尾酒，眉毛不自觉地稍稍皱了一下，她轻叹一声，发出“真是拿你没办法”一样妥协的叹气声，说道，“那我就试一下吧。”
“虽说是微醺，但你应该是第一次喝酒吧，所以还是抿一下就——欸欸欸欸欸欸——”
我话还没说话，侄女就学着刚才的我，双手捧着易拉罐，一口气“咕咚咕咚”地大喝起来。
“那、那个......不要一下子喝那么快啦......”叫你喝点也不是学我这样喝啊，现在的jk好难懂啊。
不、不过......应该不会就......就这么喝醉了吧？
侄女“咚”的一声，把易拉罐砸到地板上（这点倒是很像社畜大叔的动作呢），表情没什么变化，脸好像也没有变红的迹象。
应、应该......没喝醉吧？
“呐......哈、哈啰？”我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感觉怎么样？没喝醉吧？”
“盯——”侄女直直地盯着我，发出可爱的凝视音，“难喝。”
她简练地说出了喝酒初体验的感想。
“嘛......那个......”
她又给自己灌了一口。
“欸、欸——不好喝就、就......”
“尾劲像消毒水。”
还补充了犀利的吐槽，好狠啊。
“那、那就不喝了......”
“但我可以继续喝。”
说完她又给自己灌了一口。
“可、可以不喝的......啦......”
“哼，我第一次喝酒，就喝了这么多，快夸我。”侄女这话像是命令似的。
“嘛......你真乖，好棒，都、都喝下去了呢。”我尽量露出笑容，说道。
喝醉了，绝对是喝醉了！
“......那个，毕竟是小孩子......只能喝一点的......说......”
“好好好，姑姑真啰嗦。”
她又“咕咚咕咚”喝起来。
这、这、这......
“姑姑的胸部果然好棒啊，手感好好，不摸白不摸。”
“哈、哈哈......”
“呀——我只会摸姑姑的啦，别的我没兴趣的说。”
“哈、哈哈......”
我该说“真荣幸”吗......
“好神奇啊，我和姑姑都是女性，但为什么就只有姑姑的那么大呢？”
“哈、哈哈......”
你只是单纯喜欢巨乳系吧？
所以......为什么平时看上去那么正派，那么“高岭之花”，还有点毒舌的jk侄女......喝醉酒后是个喜欢巨乳的......喂喂，这教育方式一定有问题吧？为什么会培养出这样的jk啊？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嘛......”
侄女现在死死抱着我，脸埋在我胸里，像是埋在软软的枕头一样发出舒适的呻吟。
好、好近......
我好像是......第一次和她这么近距离？
发香？还是体香？不懂，总之有一股香气，在鼻尖萦绕。
这就是jk的香气吗？
手、手不自觉.....学着她抱着我那样，环在她的腰间......果然，虽然我也是女性，但......果然抱起来好软......
“嗅嗅，姑姑好香啊......”侄女发出可爱的呼吸声，呢喃道。
“是、是你的香气啦......”
“嘿嘿......”侄女笑了起来，虽然她埋在我怀里（我不想承认，我被自己侄女，强行被“洗面奶”），但我很肯定，她笑出了声，还带着傻傻的感觉。她还是第一次这样笑吧？像个小孩子似地笑了。
呜......虽说是jk啦，我是最喜欢jk没错了......但、但她......虽说是远房啦，但、但不管怎么说也是我侄女啊......
内心里翻涌起羞耻感和背德感。
我脸发烫，一定也很红吧......但我肯定这不是醉酒造成的......
不、不行的啦......怎么说都是不可以的吧......虽然很可爱......真的很可爱......但......
”这样子......埋在姑姑胸部里......就像妈妈一样......”她断断续续，呢喃着醉酒似的胡话。
应该是想说，我现在很有妈妈的感觉吧？
真是的......
虽然也没和她一起住多久，她好像，从来没跟我提起她父母呢......虽说是小孩子，但看上去总是一副成熟的样子，一副习惯独居的样子，一副不需要关怀的样子，其实......她也需要关怀的吧......无论怎么装成大人的样子，本质还是小屁孩嘛......
我搂着她的腰的手，悄悄往上移，轻抚起她的黑色长发。
“好孩子~好孩子~”
我慢慢抚摸着她的头部，尽量说着像是母亲会说的话。
“姑姑，跟你说一件事哦。”她毫无征兆地抬起头来，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又一次注视着我。
“啊、啊？什、什么事？”
“这周五是家长会，可以来吗？”
“啊、啊，好。”
那时的我，只是应声答应而已，根本没有考虑太多。
“嘿嘿。”
她抱我抱得更紧了。
......渐渐地，她似乎不再出声，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睡、睡着了？
那该怎么把她搬到床上啊？
“好想和姑姑这样一直住在一起啊......就、就算我一直照顾她也可以哦......”
真是的......
“那就稍稍保持这样先吧。”
我轻声说道，不禁笑着轻叹一声。
6.25
我从来没喝过酒，也不喜欢喝酒的大人，但姑姑却嚷着什么我不懂、叫我试一下之类的话，莫名感到被小瞧，而且完全不懂我为什么不喜欢喝酒的大人的姑姑，有点让我火大。
那就喝呗。
我学着她“咕咚咕咚”地大喝起来。
但她马上就改了口，刚刚叫嚷着的嚣张气焰没了，倒是担心起我有没有喝醉了。
什么啊？明明一开始是你叫我喝的嘛，怎么又怕我喝醉了？
这根本就是小看我嘛。
所以，就算酒真的很难喝，我也硬生生地多喝了几口，我可不想被姑姑这样，完全需要我照顾的，没用的大人小瞧呢。
本来只是想问一下姑姑，可不可以参加家长会的。但现在这事被我抛到脑后了。
然后？
......
唔......
没印象了。
唔......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头很痛。
这就是......宿醉吧？
唔......
无论怎么回想昨晚的后续，都只会换来记忆的空白，和一阵头痛。
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所以我起来，看见自己是在姑姑怀里，两人搂抱着，一起睡在床上时，我真的完全不明白，这个情况是怎么发生的。
而且姑姑只会红着脸支吾半天讲不出原因。
真是的，果然是没用的大人啊。
不过，既然都不记得了，也就不需要在意和追求原因吧？
虽说，埋在姑姑怀里这个有点孩子气的姿势......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就是了。
6.5
“喔......你今天气色不太好呢。”友人睡了一上午的课（估计昨晚又通宵了），午休铃声一响倒是准时醒了，“没问题吧？”
“啊，没什么，只是有点头痛而已。”我扶着额，并轻轻揉了揉，小声地说道，“昨晚陪姑姑喝了点酒。”
“欸？宿醉了？”友人露出坏笑，不过她的语气中也有些许惊讶，毕竟即便是她，也很难想象我喝酒的样子（更不用说喝醉以后），“没有买点醒酒药什么的？”
“就喝了点微醺的鸡尾酒而已......”我扭过头去，不看她说道。
“欸？真的不用？”友人的坏笑愈发阴阳怪气。
“都说了没事了。”我把要借给她抄的学习笔记砸在她脸上，发出“啪”的清脆声响。
在阴阳怪气和过度反应这点，她还真是多少令人讨厌——至少是今天。
“呜哇。”我并没有用力，所以我很肯定，友人的叫喊声过于夸张，“你还真是一点酒都不能喝呢。”
“要你管。”我没好气地说，看着友人笑眯眯地把我的学习笔记收入囊中。
“对了，你姑姑会来家长会吗？”
“啊......”
脑海里开始浮现昨晚的事情，我记得我想问她来着......可喝了酒之后的记忆，到现在都是模糊不清的，那我问了吗？
头又有点痛了......
唔......好像......
“啊、啊，好。”
应该是答应下来了吧？
我也应该没漏说什么吧？
唔......想不起了，那就当都说过吧，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她会来。”我简短地回答道。
“那我当面和她要签绘什么的吗？”友人兴奋地说道。
“哈？你是想引起什么骚动吗？”我从自己的单肩包里拿出饭盒，“画师身份暴露怎么办？”
“欸——好正经哦。”友人叹了口气，说道，“好啦好啦，不会这么做的啦。”
我也懒得眼神质问她了，开始吃起了自己的便当。
“说起来，昨天忘记跟你说件事了。”友人也吃起了她今天的午餐——海草三明治配盒装葡萄汁，吃到一半，她想起什么似地说道，“班主任昨天跟我说，让我多跟你学习，多向你请教问题。”
“所以？”我不解地问道，班主任也跟我说，要我多在学习上帮助友人，但这家伙，虽然成绩很烂，但一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也没什么能说的。
“所以到你家——不对，现在应该说，到你姑姑家开学习会吧！”友人拍桌道，看上去很兴奋，很期待，很急不可耐。
“哈？你真的会好好学习吗？”我怀疑地盯着她，总觉得这家伙在打什么鬼主意，“我们俩认识这么久，你可从来没主动跟我说过，要开学习会什么的。”
“所以，这样偶尔开一次，也不是不可以吧？”友人请求道，“拜托了啦，我会认真学习的。”
“总觉得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过啊......”友人请求的目光，如光束持续照在我脸上，“你要真想认真学习，身为朋友，那我也不是不可以。”
我掏出手机，给姑姑发去了下午放学会有人来家里开学习会的消息，不过也不指望她能看见就是了。
说起来，今天早上走之前，拜托她去超市买菜，应该没问题吧？清单都写好了，她应该搞得定吧？
姑且相信她一回吧，所以放学我也没去超市了，直接领着友人，到家开学习会。
“我回来了。”
“打扰了——”
比起我普通的说话声，友人那充满活力的大吼，还真是不客气呢。
“欢迎欢迎。”
姑姑虽然没有来迎接，但友人已经兴奋起来，眼睛里冒着光——
等等，她果然不是来学习，是来见喜欢的画师的吧？
有种引狼入室的感觉了......
果然，不等我说话，友人自己就循着走廊走到房厅。
算了，让她去吧，我先去厨房看看，姑姑有没有把菜买回来。
我——
“今天要来您这里开学习会，真是打扰了。”
打——
“没有啦，不会影响到我工作的啦。倒不如说，可以近距离看jk们开学习会真是太好了。”
开——
“我一直很喜欢老师您画的画哦。”
了——
“欸——是吗？你能这样说我很高兴啦。”
冰——
“老师的很多作品我都有收藏，我真的很喜欢。”
箱——
“这个我知道，因为——”
“姑姑——”
我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捏着今早我贴在冰箱上的便利贴，对着姑姑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不、是、说、了、拜、托、你、去、超、市、买、菜、回、来、吗？”
“欸。欸欸欸欸欸——”姑姑慌张起来，收到惊吓般夸张摆动起双手来，“对、对不起，我、我、我忘了......”
“还有啊，为什么不记得吃中午的便当？我都给你做好了，中午加热一下就能吃了，你为什么又不记得吃？”
“今、今天工作太忙了啦......偶尔一下不吃一个午饭也没什么......啦......”
“嗯？”
被我目光直视的姑姑，上一秒还作出“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表情，现在立刻慌张鞠躬道歉。
“说了多少次要好好照顾自己啊？你忘记去买菜就算了，但不可以不吃午饭啊，明明是个大人，却一点都不懂照顾自己，你要我担心到什么时候啊？就算工作再忙，一日三餐也是基本啊！姑姑你真的是.......”
我就这样连珠炮似的，说了姑姑很久，什么学习会，友人就站在旁边之类的，都被抛到脑后了。
6.6
其实我真的是想好好开学习会啦，但见到喜欢的画师，真的这么难得机会，和她说两句也没什么吧？
但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生气的她，她生气得都快哭出来的样子，我真的是第一次见——虽然我们已经是多年的朋友了。
她一直缺乏表情变化，也一副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倒不是说她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但说她是“高岭之花”，其实也没什么错。
所以，当我看到她这样对她的姑姑，也是我最喜欢的画师之一，这样生气，我一下子真的愣住了。
画师工作颠倒黑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他们当中，很多都习惯了这样无规律的作息生活。
所以一天忘吃个午饭什么的，本应该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但她很生气，真的很生气，真的如字面意思，怒气冲冲地质问着，后面说着说着那副生气得快哭出来的表情。
真是难忘啊......
我还没见过她，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或者说，她真的很在意自己的姑姑。
你又不是她老婆，本来没必要这么在意？
如果是平时的我，一定会这样调侃她，用一副看透她的语气。
但老实说，她根本自己没意识到吧？对于一个之前从未见过面，只是现在暂时寄住一星期的远房亲戚，没必要这么上心。
真是有点嫉妒啊，她对我都没有这么照顾过。
唉唉，真是的，所以我当时笑了出来，对着她说：
“你们的关系还真是好呢。”
她愣了一下，然后啊，真该让更多人看到那副表情才是，她的脸像充血一般，“唰”得就红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着我听不清的话，狠狠地把那便利贴贴在老师身上，半推半扯，叫老师去买菜，然后自己把小桌子支好，叫我开学习会。
“你们的关系还真是好呢。”我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当着她的面，笑嘻嘻地说道。
“啪”！
她就像今天中午那样，把笔记本拍在我脸上，不过这次，疼多了。
不过能看见情绪变化这么激烈，现在脸还红得一塌糊涂的她——
比开什么学习会值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