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希那x纱夜(钻木取火。假设她们国中时曾经是同学。一口气看完了《私奔女孩》,喜欢得不得了,引用一句台词,“十几岁的孩子,内心总是长着千万根刺”。虽然写得像单恋但真的是双向的。
冰川纱夜是一个记性相当好的人,虽然赶不上过目不忘的冰川日菜,但许多琐碎的旧事,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譬如十四岁的春日某天,与凑友希那相遇的瞬间。凑友希那显然已经忘记,但她至今仍会偶尔想起。
她是决心逃避妹妹以后,才选择去花咲川念书的,否则她会继续留在羽丘,按部就班地升入高中部。国中时期她就见过凑友希那,作为完全不相熟的邻班同学,兼踏实负责的新任风纪委员。那时候的凑友希那独来独往,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是风纪委员们最头痛的学生。
很久以后她才回味过来,和亲近的人陷入冰河期,当年凑友希那也在经历,这种烦恼不是她独有的。如果没有疏远今井莉莎,凑友希那大概不会迟到。她们仅仅打过一次照面,距离真正相识还差得远。她没有给凑友希那留下丝毫印象,全凭演奏才令凑友希那“一见钟情”。
那天凑友希那踩着铃声,明目张胆从她面前经过。她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凑友希那没有任何反应。她三步并两步地追上去,握住了凑友希那的手肘。凑友希那于是回头,神情茫然地望着她,仿佛看不见她的红袖章,抑或不认为自己犯了错,抿着嘴唇保持沉默,长发被风吹得散乱,遮住了黯淡的眼睛,不得不抬起手整理。不知道为什么,本该脱口而出的质问和说教,统统生生地卡在了喉咙眼里,她松开手,沉声劝说,别再有下次了。
她破天荒对人网开一面,回想起来就像鬼迷心窍。凑友希那甚至没有认错,她却竟然决定既往不咎。都是因为那双眼睛,她蓦地窥见了自己。犹如站在镜子跟前,凝视着自己的分身。比妹妹更像她。灰暗的青春期,她自嘲似的想。十几岁的孩子,内心总是长着千万根刺。看到同龄人明艳的笑容,听见她们愉快的交谈声,她会不知所措地问自己,为什么只有她感觉沉重。凑友希那可以让她安心,即使除去不守校规以外,她对凑友希那一无所知。
命运般的重逢是在两年之后。在CiRCLE主动向她搭话的凑友希那,明亮的眸子里闪着野火似的危险光芒,明晃晃地透露出焦灼的渴望,她从未那样热切地被人需要。Roselia的诞生饱含着她们的私心,但在登上FWF的舞台和与妹妹较劲之外,其实还藏着一份羞于启齿的好奇,凑友希那再次证明了她们的相似,想要了解原因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宣之于口。她还记得那时候的心情,好像有东西在胸中挣扎,扑啦扑啦,四处乱撞。后来她才明白那是蝴蝶在飞。
碰巧就有蝴蝶飞过,她合上了手里的书,眯起眼睛看向半空。她的视力近来下降,配了一副眼镜,还没有戴习惯,一放松就会摘下来,任由眼前模糊一片。以前她的视力是很好的,和妹妹结伴去花火大会,隔着人群遥遥望见一抹银白,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凑友希那。她和自己打赌,赌有没有看错。当然不可能从自己那里赢得什么,会面的时候她总也克制不住笑意。下嘴唇咬出浅浅的印子,依然不能阻止嘴角上扬。冰川日菜摇晃着她的手臂问,姐姐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她诚实地答说没有。她只是遇到了朋友。
凑友希那从来没有问过,她们是不是曾经见过面。记忆力太好实际是一种负担,许多事情只有她一个人记得,如果对自己没有足够的信心,难免容易怀疑回忆的真实性,解决这个问题的最佳方法是,把每一个细节都刻在脑海里。
她记得那天凑友希那的制服衣领上翘,领带的领结一看就是匆忙之间系住的,撩开被风吹到脸上的头发用的是中指,在下颌线附近隐隐约约能看见枕头印,拎着书包的手指节泛白,书包拉链没有完全拉上,她瞥见了五线谱笔记本,她买过一堆一模一样的,纯色的封面和高音谱号,朴实得吸引不到其他人。
也记得初次在台下欣赏凑友希那演唱。开口之前凑友希那的手指轻微地颤动,不安和坚定两种情绪在眼中交替闪现,目光精准降落在被人群淹没的她身上。昏暗刻意的灯光照射下,凑友希那完美得不象话,嘴唇抿成一道直线,高傲写满了整张脸。歌声惊雷一样刺透她的耳膜,是永远也不可能忘怀的惊艳。
还记得最初一起讨论重新编曲的情形。没有熟识到可以邀请对方来家中做客,就去了一间咖啡厅。她点了一杯黑咖啡。凑友希那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往自己的杯子里放了四勺糖。她端起咖啡品尝时,凑友希那还在搅拌。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把笔记本放在当中,歪过脑袋指住乐谱,一条乐句也不放过。大多数进展顺利的时候,很快就能达成一致;偶有进展不顺利的时候,额头会不小心撞在一起,窘迫地看一眼对方的脸,又默契地重新放低视线。一生当中最专注的时刻,为着共同目标心无旁骛。
但不久她们就很少光明正大地独处了,Roselia永远是属于五个人的,怀恋只有两个人的短暂时光,有一种背叛了大家的罪恶感,更何况她们早已成长了许多,对彼此的影响写进了骨子里,不再是初见时孤独的少女了。试着养成了严苛的时间观念。试着从被追随者变成追随者。试着把锐利尽数转换成温柔。试着解开同家人朋友的心结。试着学会习惯黑咖啡的苦涩。毕竟这是公认最健康的喝法。
厨房传来咖啡机的声音。她从庭院里走到窗户前,指尖轻轻叩响玻璃。凑友希那抬起窗户,递给她两杯黑咖啡,把一本书夹在腋下,转过身就往客厅走。她忽然发现凑友希那的衣领不平,而上一次轮到熨衣服的人正是她。把咖啡搁在窗台上,她从后门绕进客厅,堵住凑友希那,双手伸到后颈,替她抚平衣领。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的衣领翘在这个位置。”
“所以你为什么不教训我,说我衣冠不整有损校容。”
“……你记得那件事?”
“怎么可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