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已经下了一日。
到傍晚的时候,风声渐渐息去。然后默默的,雪也停下了。
谢绝了守矢神社两位神明“今晚就在这住下吧”的好意,东风谷早苗恋恋不舍地向两位神明道别。
“其实今天就这么一晚也没关系的嘛……”大个子神明如此挽留。
“就是,就是。”小个子神明也在一边帮腔。“整天照顾着博丽神社的那小丫头,你才是我们这边的巫女吧?!”
“当初真不应该把你嫁出去的啊,怎么当初就鬼迷心窍同意了呢……”大个子失意地抱着酒瓶,嘟嘟囔囔,一点也没有神明的风范。
“就是,就是。”小个子以酒代茶,喝得痛痛快快,也是快醉了的样子:“我家的早苗,一辈子也不嫁人就可以了!我们照顾她一辈子!”
明明刚才酒会上还眉开眼笑的,到分别的时候怎么一个比一个难看呢?
虽然明白这也是两位神明对自己的“爱”的表现。
东风谷早苗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灵梦受不了这两个酒鬼的醉态,先行逃到外边去了。
稍等了一阵子,早苗缓缓站起身来。看向两位神明座位的方向。
都已经不省人事了。酩酊大醉说的正是这样。
也许还是不让她们喝那么多比较好……早苗想到。
过一段日子就给她们说教。
检查了一下灯火,从房间里找来被子给两位神明披上去。周围慢慢转了一圈,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拿起座位上的围巾走了出去。
“啪”的一声,门缓缓关上了。
夜色与寒意扑面而来,早苗不由地吐出一口寒气,在空气中悠悠地化成一团白雾,又渐渐消失了。
她看到了正坐在走廊边沿上的灵梦。
外套已经脱下,整齐地叠在一起。白色的细小而狭长的酒瓶也被放在一边,与之成对的两个白色酒杯也陪衬在一起。
她正穿着平日的巫女服。黄色的灯光从房间里微微斜着过来一些,从灵梦那娇小的身影透过去,又被雪色反映在灵梦的面容上。黑色的头发被撇在肩膀的一边,悄悄地暧昧的光顺着流下去了。
像是春天的黄昏那样,像是在发光那样。
听到早苗从走廊上走过来的声音,她回过头来。
“不喝了吗?”早苗走过来。“怎么了?”
“不喝了。”灵梦摇了摇头。“本来想和你再接着喝一会的,但等着等着不知不觉喝了很多。这样喝下去很不妙啊这样想着。”
“嗯。”
“今晚还想和你多说说话,时间也,还想和你再多呆在一起。”
“嗯。”早苗盯着灵梦看。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酒力,灵梦的脸稍微红了起来。
“醉了?”
“好像有一点。”灵梦刮了刮脸,“啊,果然是因为喝太多了……”
“下次我可要禁止你喝酒一个星期……”
这人只会喝醉了之后,才会稍微,直率那么一点,吐出心里的话么?早苗有点无奈又害羞地想着。不过对于这样孩子气的灵梦也没有抵抗力就是了。
“诶……”灵梦瞪大了眼睛,忽然呆住了。
“好啦,先把外套穿上。”早苗将灵梦的外套先给她披上:“不要感冒了——我先把东西还回去。”
早苗端起酒瓶和杯子啪啪啪地走了。
灵梦立住了一会,温吞吞地把外套穿好。
果然还是有点热啊。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酒的原因。
刚刚换好,早苗已经哒哒哒地回来了,手中还带着一把伞。走到灵梦跟前,她先行跳下走廊,笑眯眯地弯着腰伸出另外一只手来。
“诶——”
灵梦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早苗踉踉跄跄牵着下来了。
“早苗坏心眼!”
从妖怪之山上逶迤而下。
傍晚已经是彻底的隐去了,苍穹变得灰暗。
白天残留的光线们变得黯淡又不甘,在洁白的雪堆上胡乱地跳来跳去。远处的树林们顶着雪,紧紧密密地挨在一起——可这似乎也是很远的光景了。
偶尔有细碎的声音从树林里抖出来,然后被咔嚓咔嚓的,印在雪上的声音剪碎了。
在这惨淡里,有时候会蓦地跳出几颗灯光,然后又渐渐息去。
萤火虫在冬日里也能死而复生吗?
然后,满月出来了。
于是一切渐渐有了颜色和轮郭。
星星们与月亮挨得最近,精神抖擞着露出了亮晶晶的光。其次是树林,在满月里拥有了形状,月光从树干和树枝之类的地方噗通地,摇晃着,倒映着,挥洒着涌出来。树影随着光在雪地上乱洒一气。从妖怪之山的这里往下望,大地被蓝色的轻纱笼罩着。已经分不清哪里是人之里,哪里又是魔法森林。
博丽神社还在更远处,已经看不见了。
也许被埋住了也说不定。
隐约间能听到从树林里传来声音。
然后咔嚓咔嚓的,渐渐也听不见了。
月光是蓝色的,雪是蓝色的,树林是蓝色的,风是蓝色的。东风谷早苗和博丽灵梦,也似乎是蓝色的。
好冷啊,好冷啊。
夜色好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