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兽丹的效力过去,季无念没忘之前说了要给小徒弟将这身体重塑做完,每日晚间便带她去泡温泉。她算着时间,不仅频率高了、就是连力度也强一些。刚开始这样连着折腾让月白有些不习惯,每日被捞起来时都是晕乎乎得被季无念抱着回青临殿,沾着床就倒。
季无念会在床边陪她一会儿,待她眉间平缓才离开。
“……你还好么?”九一也很担心自家宿主。
月白没有九一这样的怨气,“还好。”她就是觉得身体又软又疼,可缓一下又会好很多,神志也在休息后清醒过来。
九一抱怨,“她下手怎么越来越狠了……”
月白心知季无念该是要赶上因化兽丹落下的进度,但也不想在九一这里为她辩护。
毕竟是她炼的化兽丹,挨嫌弃也是活该。
这么想着的月白呼出一口气,本想继续休息一会儿、却又突然感知到什么。想了想,她还是凝了神魂、往季无念平日呆的地方去。
“怎么了呀?”九一问她。
月白到了地方,而季无念不在这里、还在青临殿。
“蒲时拿到信了。”
月白给蒲时的信只有一张白纸,如何使用、看月白心情。
“任务是‘引蒲时来三清’对吧?”月白向九一确认。
“嗯啊。”九一回她。那是季无念在这儿又久坐许久后触发的任务,月白还借此向她讨要了一支狐舞。
月白手里捏了个诀,指尖出现一张虚空符文。
正落下的季无念看着觉得熟悉,有些像冷剑上的铭文。
“月白姑娘?”
蒲时的声音传过来,月白抬眼看了一下正朝自己走过来的人。
“妖皇。”
月白声音清冷、音量不大,从季无念的距离听去、差点被旁边的小瀑布盖住。于是她走近些,从背后又将月白箍进了怀里。
“月白姑娘这信……倒是少见。”
月白任符文漂浮空中,握住了那双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毕竟季无念劣迹斑斑,她不想一会儿说着说着还得散去身形。
“本是想亲自去妖界拜访,”月白对蒲时说,“但最近出了些杂事,只能托人带信、妖皇海涵。”
季无念靠在月白肩上被瞥了一眼,大意就是在指责她便是那“杂事”。季无念感觉自己既是因又是果,但反正月白拿自己没办法、凑上去亲一口、还挺自豪的样子。
月白懒得理她。
“月白姑娘仙妖魔三界皆有关联,自然事多繁杂。”蒲时语气上挑,既是调侃也是戒备,“不知月白姑娘寻我何事?”
“……他干嘛说你三界皆有关联啊……”九一还不明白。
“扈十三知道我在三清,又见过我身边有狐妖,”月白先回九一,“凌洲之前也是我保下的,妖皇自然是知道了。”
“……那你这算不算掉马了?”九一讪讪。
月白回答,“若他来三清、肯定会掉的,或早或晚、也没什么。”
月白先不说,季无念这气息就躲不过蒲时的感知。而若季无念躲不过,月白躲不躲得过也就无所谓了。
“我知妖界最近与仙门多有摩擦,”月白看了季无念一眼,见她对自己笑、又转过头去不理她,“不知妖皇可愿来一趟三清相谈、或可避免冲突?”
“呵,”那边蒲时轻声一笑,他本多是柔弱少年形象、可骨子里还是好勇斗狠,“姑娘说笑。分明是他仙门寻衅滋事,还要我去上门求和?姑娘与我说过骄傲,可不是这个骄傲法。”
“……嘛、他说的也对啦,”九一表示理解。
月白也知他说得对,可她也有自己的任务。如今软的不行……来硬的?
“妖皇明鉴。”可月白刚要说话,身旁的季无念夺过话头,“月白不是让你来求和、而是叫你来追责的。”
那边蒲时顿了顿,“凌洲……?”
“妖皇好,”季无念笑道,“皇的宝座可稳啊?”
蒲时可没忘这两人双簧,语气略有不善,“你要如何?”
“出名呀,”季无念笑道,“如今无极污蔑你妖族虐杀他们弟子、要起事端,这简直无稽之谈。”季无念见月白冷下一双眼眸,就笑着亲她眼睛,语气轻盈,“那人我杀的,活口在妖市、被阿杜娘救了。”
“你去寻,治好了扔他们面前,他自会提我名字。”季无念蹭蹭月白的脸,“再说当年江宁两家,阿山兔小都在你那儿,谁是谁非、自有公道,正好堵住那些伪君子的嘴。”
月白没说话,蒲时也沉默了一会儿。
季无念见没人理她,又补一句,“你堂堂妖皇,不会不敢上三清一叙吧?”
蒲时总算有反应,回她一句“激将无用”。
季无念吐了下舌头,在月白颈间蹭了蹭。
“我妖族不惧厮杀,”蒲时说,“他们若欺人太甚,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一个“若”字已是软化,月白觉得今日足够,淡淡说道,“还请妖皇好好考虑。”
蒲时没多说,月白这边也将符撤了去。
季无念捏住她的手,指尖抚着她手指,“妖族百年内乱、这才刚有个定下来的皇、想过几年安生……虽说外族之祸利于团结,但蒲时应该也不会希望在这时候多生杀戮。”
简而言之、他会来的。
可听在月白耳里,却是季无念又在凌洲脑袋上、加了一笔账。
这样拿自己当靶子,月白也不知未来得花多少心思才能保下她来。
季无念见她侧头看自己,把脸凑过去、让她亲一下自己脸颊,笑道,“怎么了?”
“无极、藏雪若觊觎妖族,”月白不想去指摘她的行为处事,只是淡淡说道,“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明知道是魔修阴谋还要故意入套去与妖族相争,”季无念笑笑,“此等事说出来就是个‘蠢’字,左任和元酒还会顾忌门派面子,不会做的。”
说来说去、还是拿自己当靶子。
月白不知她杀宋则的手段非常是不是也是为了这个理由,但在一定程度上、也佩服她心思细腻、步步为营。
只是这一步一步,她说着是要往魔界高处去、却都只是在稳住仙门、壮大妖界,月白是想不出于魔修何利。想来还是因为季无念自有立场,诸多说法、不过为此。
身后人依旧笑意盈盈,见月白不理她、低着头玩起了月白腰间系带。
这系带以前被她砍掉过,化作散星后又悄然回复,不知解不解得掉?
指尖向前,却直直得从系带虚影中穿过。
“别闹。”
说话的人也成一身虚影,抬步便从季无念怀中走出,星星点点,如万千尘芒聚落、不似在人间。
季无念看得有些痴了,一只手伸出去、却顿在半空,不敢触碰。
有时她很怕月白只不过真是这世间一道虚影,这万千种种不过是自己臆想,从未成真。可若真的只是臆想也好,那月白、也还是这上天给她送的一份厚礼。
月白转身,看她一副傻样,问,“怎么了?”
伸出的手被托起,月白即便冷淡、却总是温柔。
季无念反手将她牵住,握的紧紧的,笑问,“月白、遇见我之前,你便一直在这里么?”
这里?三清?
月白想了想,“不算吧。”
“那若是我想早些认识你,”季无念走到她身边,一张笑面,“我该去哪里寻你?”
“寻我?”月白看她笑,便也笑回去,“你寻我做什么?”
“当然是早点拐走,藏起来。”季无念总爱抱她,贴在她背上,轻笑,“免得被人抢先。”
现在也没人抢,月白也不在乎。
但月白不喜欢她太得意,总得口头上压她,“你寻不着我,只能我来寻你。”
这是个十分现实的回答,季无念真的对月白知之甚少,但她也不在意、像个孩子般嘟起嘴,说月白“小心眼”。
月白小心眼也不是一天两天,哪里怕她说。不过时间差不多、她打算回去继续睡会儿,于是一眼瞥去,“放手。”
季无念又说她,“冷淡。”
月白一向冷淡,但季无念今日很乖,就这么放了开、任她回去。
然时值夜半,月白睡意正浓,突闻声响、有人从她偏殿窗门翻了进来,又掀开她被子把她搂进怀里。
九一:“走门不好么?”
月白被吵、心里有些不爽,“师尊,正殿的床比较大。”
季无念见她皱眉,笑嘻嘻得凑她耳边,“那你和我去正殿睡?”
现在谁让她挪窝她跟谁急。
月白干脆不理人,管自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