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喵,这种诅咒我似乎有所听闻,应该是……嗯,对了,你陪我去主人的炼金室看一下,那里有一本书上应该有所记载喵。」
我点点头表示答应。
「不过小家伙怎么办?」
我看向躲在一旁的露丝,从我进门开始,她就躲在了床下,浑身颤栗着。
她很害怕我。
『呜呜——』
我很久没有听到过这种呜咽了,上一次还是在她身为奴隶被关在笼子里的时候。
这叫声让我心痛,忍不住按住了自己的心脏。
「她认不出我了么?」
「我都认不出来,何况小东西喵,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找到解除诅咒的办法,我想你不会想要一辈子都是这种样子的吧喵?」
我点点头。
『呜呜——』
露丝……我的女儿……
「暂时由我带着吧喵,小家伙很喜欢我喵。」
普拉姆在吟诵咒文,在脚下的魔法阵出现之后变成了人形。
不过肚子上仍然缠绕着纱布。
她半蹲着从床下抱起了露丝,露丝在她怀里就像当初在我怀里一样。
我有点发怵,下意识想要伸出双手去抚摸她,但却愣在了半空中。
我不该这么做了。
「我们走、喵。」
「嗯。」
我万万想不到的是,那本书居然是……
「安德莉亚的旅行日记去哪里了喵!?」
我听到的是在将整个炼金室翻了个底朝天之后呐喊的普拉姆的吼声。
「猫小姐该不会说的是【旅行日记——安德莉亚·哈利法克斯】这本书吧?」
「是的没错、你见过?那是主人一个学生写的,有些年头了,里面就有记载如何用一种奇特的魔法果制作变形诅咒的办法喵。」
「在安娜那里,她之前从希格大人这里买下了那本书。真是糟糕,我这幅模样可不想让安娜看到。」
「那该怎么办?」
「或许可以……猫小姐,你去拿出来,我、我在这里等你。」
「我带着小家伙过去么?不用说你吗?喵?」
「嗯。不用了,我不想吓到安娜,她的心脏不好,我知道的,因为太胖了……」
「……算了,那就这样吧喵,小家伙,我们走喵。」
这样真的好么?
真的好么……
我叹着气,孤单地蹲坐在希格魔屋门前的台阶上。
或许……
再也见不到对方的,是我。
忽然风起,天色渐暗。
凉风卷着碎叶从魔屋的北面吹向南面,风是从山谷那里来的。
我灰色的长毛随着风摇荡,就像河边的芦苇丛一样,不过要比那沉重很多。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长指甲,这算是指甲么?应该已经完全是狼爪了吧。
尖锐的骨质指甲甚至可以轻易刺穿地板,我试着收缩,但发现自己做不到,好像只有猫咪可以随意收缩指甲。
好羡慕普拉姆啊。
不过爪子下面的手掌也是一样软乎乎的肉垫子,我试着用左手揉了揉右手,唔,真的很像软垫子一样。
吹着风、哈着气,我的目光不知不觉间飘向了东面的——原本是森林的地方。
现在它是一片荒漠了,被毁灭的绿叶森林。
岂可修!
我攥紧的拳头狠狠地砸进了台阶里。
「啊!对不起,希格大人!」
糟糕了、不小心没控制住,把希格的台阶砸坏了,我要赶紧拿点木头过来修理。
匆匆忙忙地从魔屋后面找了一块看起来和木台阶颜色差不多的木板,正在愁闷该如何切开的时候,忽然突发奇想用爪子试了试。
出乎意料的,我的指甲就像尖刀一样轻而易举地就将两寸厚的木板如同纸片一样切开。
这下我更加害怕了,害怕我会轻易伤害到别人。即使我不想伤人,可这么可怕的身体,很难保证可以控制得住。
我小心翼翼地控制力度,将切下来的木板嵌合在了碎裂的台阶里,然后小心地修整好。
费了好久的功夫,终于算是修好了。
我擦了擦汗珠,目前还算是,顺利吧。
风儿逐渐变大了,天上积了厚厚的一层乌云,看起来很快就要下雨了。
轰——
说着、电闪雷鸣就应声而来。
我抬起头望着天儿,马上就要下雨了吧?希望普拉姆小姐和小家伙不要被雨淋着了。
滴答答——
啊,糟了,我成乌鸦嘴了。
雨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嘀嘀嗒嗒的咂着地面,砸起了大水泡。
我无奈地叹口气,如果我是人类的话,我一定会去送伞的吧?
如果是以前的话……
我或许会披着雨衣在庄园里忙来忙去,忙着给绿油果盖上挡雨棚,忙着给黑暗果套上袋子,忙着给红魔果清理害虫,忙忙碌碌。
如果是以前的话,或许我会在安娜的咖啡馆里喝上一杯热气腾腾的巧克力咖啡,再偷吃两块新鲜出炉的美味松饼。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平淡的日常就被打破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遇到小家伙开始?还是贝希摩斯的事件开始?
我不知道,但我明白一点,以前的生活已经回不去了,我已经被搅进了非常复杂的麻烦里,一件接着一件。
我挠着脑袋,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但是……
如果这样下去的话,我会变得怎样呢?
丧失了理智的嗜血怪物,最后会被杀掉的吧。
或者……
我不想想了,太烦了,烦躁到我无聊的开始收拾起被普拉姆翻乱了的炼金室了。
但是,就在我收拾东西将被乱放的放回我记忆中的位置的时候,一封羊皮纸的信封吸引了我,因为这上面很显眼的印着几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字样【给丝莫特夫人】。
丝莫特夫人?说的是我的母亲么?
因为好奇心催使我,我打开了信封。
但我接下来所看到的东西,却让我后悔打开这封信。
【嗜血的怪物】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这样的字样。
随着我的目光在信纸上下不断跳动,我尘封的记忆被突然掀开,古老的大门刺啦一声迎着刺眼的光打开了。
我的记忆……回忆起了很久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我好像……见过狼人?
不是第一次了,我见过。
我走出了希格魔屋。
雨水倾盆而下,打湿了我的脸颊。
我的记忆开始清晰,我遗忘的记忆开始清晰。
关于我父亲的事情,那只狼人。
吉恩,吉恩男爵。
我拿着信纸,走在雨中。
大雨瞬间就将我淹没,所有的一切,包括我的记忆。
我回到了我的城堡,根据信上所言,在庄园的泥土之中我徒手挖出了一个铁匣子,这里面藏着一件东西。
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如果信上所说的都是真的话,那这里面的东西就该是……
我的父亲,和我母亲离开的真相,四年前的真相……
颤抖的手想要打开,却又不敢,迟迟之后,我终于还是打开了紧封的盒子。
咔吱——
是一颗尖长的牙齿。
我的大脑一阵酥麻,我立刻拿着这牙齿跑回了我的卧室,在落地镜前和我自己的牙齿比对。
结果……是相同物种的牙齿。
这证明信上面所说的是真的,即使我不愿相信,但它是真的。
我跳出了窗户,头朝下摔在了泥土里。
咳咳、咳咳,啃了一嘴的泥水。
但是、这远不如真相带给我的冲击大。
「够了!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我!?我受的罪还不够么!?」
我朝天怒吼着,仿佛这样子做就能发泄我的怒火。
这诅咒,不是第一次降临在我身上了,四年前也是……
这封信是希格写给我母亲的,记录着四年前的事件,我父母的事情。
信上原文:给莉莉丝·丝莫特。可怜的男爵夫人,我没办法清除您丈夫身上的狼人诅咒,这诅咒的力量太过强大,很对不起,我只能暂时延缓他疯狂的杀戮,但无法终止。我们必须做出选择,是现在就杀掉吉恩男爵,或者是等他被别人杀死。您要知道现在您的丈夫有多么危险,他的偷袭甚至让我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如今您必须孤军奋战了,我们没有选择了,夫人,我将这把镰刀送给您,它能够帮您解决掉发狂的吉恩男爵。我们没时间了,夫人,男爵已经杀掉了十多个人,真的没时间了。您放心好了,事件结束后,我会想办法掩盖下去,男爵会有一个妥当的死法,而不是这种羞耻的结果。夫人,我们是为了绿叶镇的百姓,请您,尽快做出选择。
我的父亲,吉恩,他不是战死的。
就像伊丝塔尔的伯爵所认为的,我的父亲死的莫名其妙,因为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死法,他是被诅咒所杀死的。
他被诅咒成了一只狼人,然后被杀掉了。
而我的母亲……就是杀掉我父亲的人。
我跪在了泥潭之中,或者说是,我的泪潭。
我的母亲杀掉了我的父亲,然后失踪了,留下了我一个人受苦受累熬到了现在。
我一个人……
如果不是因为遇到了安娜,恐怕我早就忍受不住而死掉了吧。
我已经……无路可走了……
恍惚之中我走进了厨房,从砧板上拿起了刀子。
或许、在我发狂之前解决自己是对的。
我想起来了我父亲惨死的样子。
我父亲发狂的样子,睁着血色的眼睛,就像一个只会嗜血的恶魔,发疯的到处杀人,杀掠所有看得到的东西,我的母亲为了保护我,用希格给的镰刀刺穿了我父亲的喉咙。
我想起来了、我的母亲为了让我忘却这段悲伤的记忆,特地让女巫希格用她的巫术消除了我的记忆。
但是现在,一切都再次涌入了我的大脑,本该忘却的东西,本该隐藏在光明之下的黑暗,再次被挖了出来。
我痛苦的握着小刀,走到了我以前用来辛苦照料水果们的棚子旁。
难道这就是丝莫特的命运么?我们只是平凡的活着的普通人,但却要遭受这样的灾难,为什么?
究竟是为什么?
但这不重要了,我必须在自己发疯之前,了解这场灾难。
不然的话……
我父亲那个时候所做的暴行,我不想在自己的身上发生,我不想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
我母亲的痛苦哭泣的样子,我不想再见到了。
我将小刀的尖端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或许……
或许……
如果我死了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