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先生不说话了。
自从它脑袋变成一个非常黑光油亮的果子以后,他就不再开口说话了。
为什么呢?
——克莱西亚的日记
“不多住几天?”
“不。”克莱西亚把牙杯和牙刷放进背包,把毛巾塞在背包的侧袋里。“我还没原谅你。”
“随你的便吧,反正你是自由人了。”阿比蕾特靠着人鱼的水箱看克莱西亚打点行李,如果她知道人鱼早就悬浮在她背后,一定会吓得心跳骤停。
“牙杯牙刷毛巾……”虽然一共就三样东西,克莱西亚还是反复地点了几遍。
“这套衣服,拿去吧。”阿比蕾特手里的纸袋装着给克莱西亚定制的礼服。“这个尺寸除了你没人能穿。”
“留着吧,我用不到这些衣服。”
阿比蕾特完全搞不懂这个女孩在赌什么气,何况自己也道过歉了。
甚至蜘蛛也不懂。
“人类的叛逆期,多么美妙的事。”根据蜘蛛的说法,它已经“吃”掉了阿比蕾特的边缘系统,所以现在它可以随意和阿比蕾特搭话。
“但她对那个女人又不这样。”
“你在吃醋?”
“没有!”
“醋意来自不公的对待,不患寡而患不均。”
“我只是想说,我也在青春期,怎么就没人照顾一下我感受?我还得反过来体谅她?”
“所以呢?你到底是在嫉妒那个小女孩,还是那个现在正照顾小女孩的女人?”
“你什么时候把边缘系统还回来?”
“别打岔,你,阿比蕾特,到底是想要些什么?别忘了和我撒谎是没用的。”
“那你还问我干什么?”
“我想听你亲口说。”
“我想要克莱西亚至少对我坦白一点,她从偷工钱那会儿就很少跟我讲话了。”
蜘蛛突然没了动静。
阿比蕾特回过神来的时候,克莱西亚已经把背包背起来准备出门了。
“走了?”
“走了。”
克莱西亚推开厚重的大门。
朝外的脚步又突然停下。
阿比蕾特一阵心跳加速。
“再见,伊尔莎。”
伊尔莎没有看到,却听到了克莱西亚的道别。尽管以她的理解,“再见”是什么意思还是个迷。
“我呢?”阿比蕾特没好气地想。
“啊,说到哪来着?”蜘蛛短暂的断线后又重新回到阿比蕾特的脑海里。
“免了。”
“又怎么了?”
“我吃醋了。”
“???”蜘蛛显然被阿比蕾特这种态度的反转给迷惑了。
克莱西亚又突然跑了回来,立在阿比蕾特面前。
她现在就像一棵蕴藏了无穷生命力的树苗,挺拔而又具备活力。就连阿比蕾特都觉得克莱西亚已经跟半年前不大一样了。
“什么没带吗?”
克莱西亚可能长高了一点,但和阿比蕾特这种较为高挑的女子一比还是有着明显的距离。
所以她在打量着阿比蕾特——打量着她的身高,最后得出结论:垫脚也够不到阿比蕾特的脸。
“把腰弯下来。”克莱西亚叉着腰说,应该是,喊道。“我要亲你!”
哈?
寂静。
“……你听到她说什么了吗?”蜘蛛再三确认克莱西亚的话。
“她说,要亲我。”阿比蕾特也没从震惊中完全恢复过来,就光是克莱西亚敢这样说话就已经很震撼了。
“你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是怎么回事?”蜘蛛看破了克莱西亚的伎俩。“要我说,其实也不足为惧嘛。”
“首先,她叉着腰讲话,这是给自己增添气势的表现。在动物潜意识中,增大自己的体积是最好的震慑手段。叉腰同理,说明她底气不足。”
“其次,你大她三岁,你地位比她高,她明显还是怕你的。”
“最后,这点其实不重要,但挺有趣的,你有没有注意到她脸红起来了?”
“你说得没错,而且我懂了。”
“什么而且?”
“她一直在想诱导我,让我以为她成熟了。”
“白痴女王不想要白痴这个称号了?那你懂得该怎么做了吧。”
“了然。”
阿比蕾特猛地抽出背在背后的双手,一左一右锢住克莱西亚的脑袋。
“唔!?”克莱西亚的婴儿肥被两只手掌挤得堆在嘴边,小嘴被迫做出嘟嘴的形状。
“你是不是忘了,就算你是个自由人,我也大你三岁,还是个伯爵。”阿比蕾特的额头一下子贴了上去。她吐字的每个音节都会吹一阵暖风在克莱西亚脸上。“谁亲谁,难道是谁主动就可以决定的吗?”
好像装过头了,克莱西亚。
“有什么话要说吗?”阿比蕾特捕捉着克莱西亚躲闪的眼神,这个女孩刚刚一瞬建立起来的气势不攻自破。
“对……对不起?”
“那我不原谅呢?”阿比蕾特像是玩味般品尝着克莱西亚惊慌的表情。
“那样是欺负人!我都道歉了——”
“这么说,我不也和你道过歉吗,那你刚刚说了什么?”阿比蕾特学着克莱西亚的腔调。“我还没原谅你。”
克莱西亚没招了,她能做的只有把衣边抓成一团。
“不过,好像也不是没办法原谅你呢。”阿比蕾特故意用刘海去拂克莱西亚的额头。“还记得之前我怎么说吗?只要我们是主奴关系,那我对你的容忍上限可是很高的。”
“不……不懂。”
“克莱西亚,叫我'主人'。”阿比蕾特将唇停在克莱西亚嘴前不到两厘米的位置。“这样我就原谅你。”
被亲还是名义上恢复主奴关系,这二者间的利弊想必只要神智还清醒的人一定看得出来。
但克莱西亚不知为什么,嘴却不由自主地朝发音“z”开始聚拢。
“嗯,说呀,说出来。”阿比蕾特换了个比较缓和的语气。“主人会给听话的孩子奖励。”
“听话的孩子……”这几个字像是沉眠在克莱西亚骨中的黄骨髓,听到选召立马朝着红骨髓转化。
一股温暖的感觉在内心涨潮了。
“克莱西亚是听话的孩子吧?”阿比蕾特无师自通地放开一只手的控制,去轻抚克莱西亚的后脑。
“说你是!说你是!”
“是呀,咱就是好孩子呀!”
“有奖励,是羊羹吗?好久没吃羊羹了。”
“想被抱抱……”
“主人不是最棒的吗?”
无数个克莱西亚挣扎着想要把话说出口,却被单独行动的克莱西亚堵住去路。
“不能说!”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去?”“为什么?”
“她是坏女人!”单独的克莱西亚嘶吼着。
集群的克莱西亚消停了一阵,突然开始笑起来。
“不会啊,主人怎么会是坏女人呢?”
“是你做的不够好才被打的。”
“坏女人是那个身材特别好的那个!”
“想被抱抱……”
“你不也想吃羊羹吗?”
单独的克莱西亚被一拥而上的克莱西亚们扯住四肢。
“快住手!”
没人听单独的克莱西亚的话。
“好吃先生来了!”克莱西亚们一齐发出惊呼声。
她们抛下单独的克莱西亚,围拥到好吃先生那里去。
好吃先生伫立在克莱西亚集群间,任由她们爬到身上啃食他的脑袋。
顷刻间,漆黑的果实就被分食殆尽。
“好吃,但是还是想吃羊羹。”
“好孩子有羊羹吃,我们去当好孩子。”
“想被抱抱……”
“等下,卡洛儿会不会给我们羊羹吃?”
集群的克莱西亚一同看向那个不一样的声音。
“卡洛儿也很好啊!”
“我也觉得卡洛儿很好,烤鱼好吃。”
“但是她没有羊羹,所以她没有主人好。”
“主人那边有坏女人,坏女人怕怕。”
“想被抱抱……”
在这群克莱西亚争执期间,单独的克莱西亚跑向言语的出口。
“不行……”克莱西亚用额头推开阿比蕾特的脸。
“那——”
阿比蕾特控制住克莱西亚的手腕,用上半身的身高优势把克莱西亚压在水箱上。
她故意把嘴唇凑得相当近,克莱西亚心头小鹿乱跳,但是又专门在克莱西亚眼前飘忽不定,似乎在引诱克莱西亚自己亲上来。
人鱼对这个行为感到相当困惑。
在人鱼对观念里,接吻的许可就等于是交欢的合意,双方会通过口腔分泌物混传递髓质。这种心神合一的行为,在眼前的这两人身上却表现出一种欲拒还迎的微妙。
陆地人,真难懂。
阿比蕾特失去了兴趣,放松了克莱西亚被紧锢的双手。
诶?
不做了吗?
克莱西亚涨潮的温暖感被突变倒灌回心池中。
明明是该松口气的时候,却有点期待继续做下去的想法。
不要,不能这么想,就是因为一直这样想才会那么好欺负的。
……
“这是什么?”克莱西亚指着书上的虎问道。
“是虎。”卡洛儿正在火炉旁煨火,接着就拿起一本书一边享受炉火的温暖,一边看起来。
“好吃吗?”
“它会把你吃掉。”卡洛儿把书放下,比划了一个张牙舞爪的姿势。“撞上的话大概率是跑不掉了,就是这种恐怖的生物。”
“可是,我从来没见过它,它肯定也没见过我,它怎么就会知道我不能把它吃掉?”
“一般来说它会试探你。”
“会问我厉害不厉害?”
“不,它会装作要攻击你,看你的反应。如果你是积极备战那种,它可能会忌惮几分;要是你发呆或者畏惧,那它就会断定你是弱小的生物,把你吃掉。”
……
破绽!
克莱西亚就在这个发呆的一瞬间,从勉强抗衡猎食者一下滑落到猎物的地位。
阿比蕾特瞄准这个时机,她所有的准备都是等待着这个机会的出现。连一个呼吸的间隔都不留给克莱西亚,阿比蕾特的嘴唇直接猛压下去。
“呼姆?!”
克莱西亚遭受刺激,下意识地抿起嘴唇,奋力想朝外突围。阿比蕾特的双臂自然而然地收起,拥在克莱西亚背后,把克莱西亚向自己拉得更近一些。
美妙的鼻息像轻柔的棉絮,慢慢堆积在克莱西亚的人中上,随着阿比蕾特进攻的展开,这股棉絮悄悄地探入克莱西亚的呼吸道里。
又是那股淡淡的香味。
多久没闻到这个了?克莱西亚居然感觉到了一丝归属感。
“她给你讲故事的时候,就是这个味道!”
“还有带你去看医生的时候!”
“对!”
“还有抱抱的时候……”
克莱西亚集群们帮助克莱西亚回忆起关于这香味的一点一滴。血管的每个单层内皮细胞都满怀欢喜地大开城门,欢迎专属于阿比蕾特的香味向体内更深一步的渗透。
阿比蕾特娴熟地将舌苔压在克莱西亚的舌苔上慢慢摩擦,舌粘膜上皮的每个味蕾都被仔细刷过。
一回,两回,三回……
克莱西亚想积极回应阿比蕾特,可她也不得不顾及到背后水箱里伊尔莎的视线。
“等……唔……等下!”克莱西亚好不容易用双手推开阿比蕾特的脑袋。“伊尔莎在看呢!”
“怎么,你怕她吃醋啊?”
“被人看着做这种事,感觉怪怪的……太羞耻了!”
“她万一不懂呢?”阿比蕾特拨开克莱西亚的手。“嘴巴嘟起来,诚心诚意地。”
“这、这样?克莱西亚对阿比蕾特言听计从,顺从地把嘴唇两瓣香肉向外凸。
“还不够哦?”
克莱西亚又把眼睛闭上,甚至还把脚垫起来,恭迎阿比蕾特的光临。
“再说点什么?”
“请,请亲我。”
“请谁亲你?”
集群的克莱西亚相当亢奋。“快说吧,快说吧,是主人要亲你了耶!”
“请您亲我!”克莱西亚倔强地坚守最后的底线。
“啾~”
阿比蕾特没有进一步强逼克莱西亚,她甚至觉得能做到这步都是奇迹了。
而克莱西亚被自身这种臣服行为激起了极强的快感。一种交合冲动在她脑袋里胡冲乱撞,把理性脑搅成一团泥,麻酥酥的电流感顺着她的脊椎向下扩散。
她渴望着阿比蕾特进一步命令她,指使她,甚至欺负她。却又不肯承认自己对阿比蕾特仍有着极大的依恋。
阿比蕾特一面挑拨着克莱西亚舌下的的唾液腺,一面将手向着克莱西亚的胸部和下体。
克莱西亚迅速擒住这两只咸猪手,明示阿比蕾特今天最多只做到亲亲。
左右的唾液腺都被照顾地精力勃发,向外源源不断地分泌着唾液,阿比蕾特就着这些唾液在克莱西亚的口腔内搅拌起来,发出粘哒哒的水声。
已经有相当一部分唾液累积起来,于是阿比蕾特撩开克莱西亚被汗水打湿、粘在脸颊上的侧刘海,用两只手指捏起克莱西亚的婴儿肥,迫使克莱西亚半张嘴。接着她慢慢地将两人积蓄起来的津液导向克莱西亚的舌根,令这股透明的混合体液极其诱人地朝克莱西亚的食道爬去。
克莱西亚轻合小嘴,喉咙的小凸起上下蠕动了一下,又把舌头尽可能地伸出来,给阿比蕾特检查她是否完食了体液。
阿比蕾特本来都已经打算到到此为止了,可克莱西亚却冷不防来这么一手,引得她又蠢蠢欲动了。
她贝齿轻启,点在克莱西亚的舌头上,下齿架住舌体,稍作咬合,克莱西亚就哀求起来。
“不要欺负涩(舌)头……”
“为什么不呢?坏孩子就该惩罚一下。”
“呜……克莱西亚兹(知)道错了,放过克莱西亚吧……”
听到克莱西亚恢复第三人称的自称,喜悦的狂潮轰击阿比蕾特大脑的岸坻。没有再比这个更值得大脑超速的事情了。
“不行,不能就这样原谅你。”阿比蕾特用力咬了咬齿间的小舌头。
“疼!主——你弄疼克莱西亚了!”
在这个瞬间,阿比蕾特,你看见了什么?
无尽的花海一路向天边蔓延。
山珍海味堆叠到地平线外。
金银珠宝的闪光充斥着世界。
是天的国度。
不会错的,克莱西亚刚刚确实是想说“主人”。
阿比蕾特清晰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居然会因为一点小事就闹得想自杀,明明生活中就有如此巨大的宝藏等着她挖掘,刚刚近乎癫狂的喜悦能让她回味一辈子。
活着,真好。
阿比蕾特再一次把克莱西亚压在水箱上,不过这次她试着让克莱西亚能从她的动作里感觉到一点温柔。
“诶,结束了?”集群的克莱西亚围着好吃先生团坐着。
“不叫她主人?”
“羊羹呢?”
“为什么不抱抱……”
“好逊。”
她们对克莱西亚的表现极其不满意。
“我们先回卡洛儿那边吧。”单独的克莱西亚不是对着克莱西亚集群说话,而是对着好吃先生说话。
好吃先生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站起来,和克莱西亚一同走向城边的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