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

“夜雨……”

“夜雨……”

“夜雨……”

一阵带着哭腔的呼唤将夜雨从睡梦中惊醒。

“怎么了御坂桑？！”

慌乱，让夜雨的头脑瞬间清醒了过来，她立马发动能力瞬移到床边，伸手将夜灯打开。

“夜雨……”

“我在，我在！”

夜雨又瞬间回到了有希身边。

“唔……”

见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庞后，有希似乎是稍稍平静了一些。

可是，夜雨的担心丝毫没有减轻——

有希的脸很红，不正常的红。

“做噩梦……梦见……你走了……”

有希的眼眶里，泪水依然在不停打着转。

“没事的，没事的，我在这里~”

于是，夜雨一边柔声安慰着，一边轻轻牵住了有希的手。

“我哪都没去，一直在这里。”

然后，她用另一只手轻轻将有希那被汗水打湿了的刘海撩到了一边，又轻轻附上了有希的额头。

好烫。

“不要走……”

发烧带来的眩晕感和混沌感，让此刻的有希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不怕不怕，我不会走的。”

夜雨望着那双因泪水而迷离的栗色眼睛，笃定地笑了笑，然后轻轻放开了有希的手。

“我去拿湿毛巾，很快就回来的，不要……”

“别走……”

见夜雨要离开，有希连忙抓住了夜雨的裙角。

软弱，渺小。

那是此刻，她能使出的全部力气了。

却依然那么无力。

“求求你……别走……”

伴随着虚弱的哀求声，满眼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别走……”

精神徘徊在恍惚之中，头脑里是混沌一片。

此刻，有希全部的寄托，就是指尖捻着的那一寸裙角了。

无论是虚幻的现实，还是真实的梦境，她怕自己一放手，夜雨就真的走了。

“夜雨……别走……”

……

『别哭啊。』

“好。”

垂着眼睑沉思了几秒后，夜雨又重新牵住了有希的手。

手心在发热，她牵得很用力。

“我不走。”

然后，她贴着有希的身体躺下，另一只手紧紧搂住了有希。

“不要走……”

“我不走。”

『别哭啊。』

那张沾着汗水与眼泪、泛着红晕的脸就在眼前，夜雨却用力闭上了双眼。

“我不走……”

她紧紧咬着牙关。

短短三个字，几乎是从她的齿缝间挤出来的。

只有这样，她才能忍住眼泪。

“我以为你走了……”

仿佛变成了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般，有希颤抖着蜷缩起身子，将脑袋深深埋进了夜雨的怀里。

“不会走的。”

“陪陪我……”

“嗯，我在的。”

“夜雨……”

“有希。”

『别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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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感觉，前所未有的强烈。』

『……』

『我是不是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

『……』

『我是不是不该出现在你的面前。』

『……』

『只是因为一次意外，一次偶遇。』

『我们相识了。』

『我成为了你生命中的第二个朋友。』

『我们关系那么好。』

『甚至，像情侣。』

『你依赖着我。』

『我也依赖着你。』

『我在你心中的地位。』

『一定与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是一样的吧。』

『……』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

『直到现在，我才清楚地意识到。』

『我带给你的痛苦。』

『要远大于快乐。』

『……』

『如果说。』

『陪伴只会给彼此带来痛苦。』

『那么。』

『……』

『陪伴的意义又在哪里。』

『……』

『我不懂。』

『……』

『现在，彼此，所有的用心。』

『到分别的那一天。』

『都会变成伤痕的吧。』

『……』

『我到底该怎么办。』

『有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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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点。

见有希睡得很安稳，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夜雨才终于放开了她——

夜雨很累了。

但从凌晨到现在，她一直都没有睡，一直抱着有希。

这几个小时里，她思考了很多很多。

从过去，到现在，再到未来。

一直在犹豫，一直在彷徨。

没有得出结果的结果，只落得满心疲惫。

但是，有一点，是夜雨从始至终都确定的——

她不忍心，也不舍得，将有希一个人丢在一边。

看着有希落泪，听着有希哀求，夜雨的心脏如被刀绞一般疼，撕心裂肺。

或许，分开，是两人最好的选择。

但夜雨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轻轻地将有希身上的被子整理好后，夜雨悄悄下了床，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然后迈着生锈的步伐下了楼。

这时候，黑子依然像往常一样，在厨房里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准备早餐。

“早上好~今天的小夜雨起得很早嘛~”

听到脚步声，黑子便回过头笑着打了个招呼。

可紧接着，她就发现了夜雨的脸色不太对，很憔悴。

“小夜雨没睡好吗？”

关心的同时，黑子暂停了手里的活，转身面向了夜雨。

“啊，还好啦~”

其实，夜雨很想跟在她心目中善解人意又懂得人心的黑子妈妈聊聊她和有希的事，但她还没有准备好。

于是，她笑着挠了挠脑袋，装出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

“那个，御坂桑她有点发烧了，要不然今天就请个假吧？”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今天小夜雨起得这么早。”

黑子伸手端着下巴，点了点头。

“行，身体要紧，学校那边我会帮有希请假的。”

“谢谢黑子妈妈！”

夜雨朝黑子深深地鞠了一躬。

“其实，我还有一个请求……”

“嘛嘛~小夜雨不用这么客气啦，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好~”

“就是……”

犹豫了一下后，夜雨笃定地望向了黑子那樱色的双眸。

“我想请假在家照顾御坂桑。”

“诶？”

今天，如果没什么意外情况的话，黑子一整天都会待在家里。因此，根本就不需要夜雨像上次的有希一样，请假在家照顾人。

不过，由于夜雨那反常的表现，她决定先听听孩子的想法。

“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吗？”

“因为，我觉得御坂桑之所以会发烧，完全是因为我个人的失误。”

“嗯？为什么这么说？”

“昨天我和御坂桑一起锻炼完，没有马上带着御坂桑回家，而是在外面散了会儿步。御坂桑之前出了很多汗，被风吹着很容易着凉。”

“嗯，确实……”

“而且，回家洗完澡以后，我稍微帮御坂桑按摩了一下，中途御坂桑睡着了，但是我忘了帮她盖被子。”

这些都是夜雨后来才想起来的，尽管这并不是她想要留在家里照顾有希的真正原因，但现在拿来说服黑子应该还是有效果的。

果不其然，考虑了几秒后，黑子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我同意了。”

紧接着，她又露出了那一贯的亲切笑容。

“不过呢，感冒发烧这种事，基本都是一系列小事的积累结果。不只是小夜雨的失误，有希，甚至我和美琴，都可能有责任。所以小夜雨不用太放在心上的~”

误以为夜雨的神色不对劲是因为有希生病，黑子便向前几步来到夜雨面前，眯着眼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小夜雨能有这份心意，我这个当妈妈的很开心哦~有希她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嗯，谢谢黑子妈妈……”

夜雨突然觉得鼻子好酸。

“好了，我们上楼看看~”

“嗯……”

于是，黑子解下了围裙，走在前面，夜雨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楼。

到了二楼房间时，有希依然没有醒，额上的汗水、泛红的脸蛋显示出热度并没有退去。

接着，黑子拿来了体温计——

37.8℃。

还好，是低烧。

“暂时不用去医院，在家休息一下。”

稍加考虑后，黑子给出了如此的嘱咐——

倒不是她舍不得那点医药费，只是，在她看来，有点小伤小病的就要去医院，这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因此，尽管夜雨看着很心疼，但她也只能等下好好照顾有希了。

“我去煮点粥，小夜雨要先下楼吃早饭吗？”

“啊……”

从凌晨一直清醒到现在，肚子已经很饿了，但看着床上那眉头微皱的有希，夜雨还是犹豫了一下。

“我拿点上来吃吧。”

果然，她还是怕。

怕有希突然醒来，找不到她。

“嗯，也好~”

于是，两个人走出了房间。

没过两分钟，夜雨端着一壶热水、一杯牛奶、两个三明治和几片吐司回来了。

她没有上床，也没有去小桌旁，而是像昨晚一样，坐在靠近有希那一侧的床边地板上吃。

『什么时候会醒呢……』

已经是数不清的第几遍了，夜雨的脑海里再次回想起了凌晨发生的事情。

不知为何，此刻，她竟有些害怕，害怕有希醒来。

……

“嗯……”

到差不多七点半的时候，有希逐渐醒来了，发出了一声有些嘶哑的呻吟。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夜雨连忙从地板上爬了起来——

此刻，有希那双迷离的眼睛正微睁着，汗水已将刘海打湿，脸颊依然很红。

“要喝点水吗？”

“嗯……”

于是，夜雨先将有希扶着坐了起来，并用抱枕垫在她的后背处作为支撑，然后倒了一杯温开水。似乎是不放心，夜雨先是自己尝了一小口，觉得温度合适，才将水杯送到了有希的嘴边。

清水无声的滋润着有希那几乎要冒烟了的喉咙，让她那又昏又沉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些。

“凌晨的时候，我是不是哭了……”

直到现在，有希依然分不清那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垂下眼睑，努力拼凑着那支离破碎的记忆……

是真实的梦境，还是虚幻的现实……

亦或者，只是缥缈的假想……

“哭了？没有吧？”

一瞬间的工夫，夜雨就打定了主意。

“没有吗……”

“御坂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晚上睡觉睡得很死的，还是刚刚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发现御坂桑发烧了。”

说完，夜雨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那就好……”

似乎是稍稍放下了心，有希的神情看起来轻松了些。

“御坂桑是做噩梦了吗？”

“嗯……我梦见……”

“发烧的时候是很容易做噩梦呢~”

夜雨打断了有希的话。

“好了，不要去多想了，好好休息吧~”

她伸出手，轻轻捏了下有希那汗津津的脸蛋。

“养好了身体，训练还得继续呢！”

“嗯~”

夜雨的善意起了效果，这时，有希终于露出了一丝有些憔悴的笑容。

“不过呢，夜雨教练周末还是要休息的哦~”

接着，夜雨一边扶着有希躺下，一边笑着说道。

“御坂学员要和夜雨教练一起去游乐园玩吗？”

“幼稚~”

“切~御坂桑明明在笑~”

“那……你答应我两件事好不好……”

“几件都可以哦~”

于是，有希怯生生地望了望着夜雨的双眼，脸蛋好像又变红了些：

“抱抱我……”

热度引起的红晕中，竟带上了几分诱人。

“好~”

夜雨轻轻爬上了床，贴着有希的身子，伸手将有希搂在了怀里。

下一秒，怀里传出了一个弱弱的声音：

“只有我们两个人去，好不好……”

那种楚楚可人的感觉，让夜雨又情不自禁地搂紧了些。

“二人世界吗？”

“嗯……”

“没问题哦~”

“等放了寒假……”

“一起出去旅游吧，两个人~”

“唔，你怎么知道……”

“不只是御坂桑可以感知到我的内心哦~”

这时，夜雨腾出一只手，撩开了有希的刘海。

然后，轻轻吻了上去。

『心灵相连的话，就能了解更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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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你生病时的样子。』

『回忆着凌晨时发生的事。』

『还有以前所有发生过的事。』

『果然，我还是舍不得。』

『忍不住。』

『想要靠近你。』

『想和你在一起。』

『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吧。』

『现在，我只想把握住指缝间流过的每分每秒。』

『那是。』

『和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啊。』

『我想看着你笑，也想陪你笑。』

『我不想再看到你哭，不想再看到你伤心。』

『痛苦，由我一个人承担就好。』

『对不起。』

『请原谅我的自私。』

『有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