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熔岩裂谷，王座之廳。
艾黛爾賈特僅穿著單薄的衣物，被刻著魔族符文的鐵鍊懸吊在王座之廳。
幾名身穿黑底紅邊長袍的惡魔圍繞在艾黛爾賈特的身邊。
其中一名惡魔伸出他那鋒利無比的爪子，好奇似的劃過艾黛爾賈特的雙腳，一道血痕立即浮現，並流出了鮮血。
艾黛爾賈特反射性地踢向了惡魔，卻反而引起了惡魔的惡趣味，想要讓這早已傷痕累累的軀體，染上鮮紅。
「放肆！」
一道充滿魄力的女性聲線迴盪在王座之廳，惡魔們紛紛離開了艾黛爾賈特，一同半跪在王座前，向自己的主人獻上忠誠。
「艾妮諾斯大人，儀式已經準備就緒，隨時都可以開始。」
坐在王座上的艾妮諾斯站了起來，緩緩走下台階。
她臉上戴著黑色骷髏的面具，身上穿著輕型的鎧甲，但隱約露出的肌膚卻纏著骯髒的繃帶。
「曾經，我的美貌輕輕鬆鬆就能迷惑眾人……」
「倘若不是炎帝插手，我也就不會淪為這種人人厭惡的怪物！」
艾妮諾斯抬頭怒視著懸吊在空中的艾黛爾賈特，心中的怒火恨不得將艾黛爾賈特撕成碎片。
她握緊雙拳，不斷壓抑著憤怒的情緒，勉強勾起一絲笑容。
「只要我還握有炎帝的項圈，她就永遠也無法逃脫。」
艾妮諾斯伸出指尖，抹了抹艾黛爾賈特腳上的鮮血，露出了尖牙，輕輕舔食著。
「炎帝，我要讓妳品嚐無盡的痛苦，就算妳最後發瘋，我也絕不會放過妳的。」
面對未知魔族的威脅，艾黛爾賈特的神情異常鎮定。
她不曾見過魔族，卻對眼前的敵人感到非常地熟悉，彷彿在這之前就早已見過這名魔族。
「妳究竟是誰？」
「人稱『魔蛛之王』艾妮諾斯。同時，我也是被妳親手毀掉一切的受害者！」
「我傷害過妳……？」
艾妮諾斯將手臂上的繃帶卸下後，焦黑的皮膚映入了艾黛爾賈特的眼簾。
艾黛爾賈特從艾妮諾斯的表層下，感覺到自己特有的魔力還殘留在艾妮諾斯的身上。
也就代表著，惡魔身軀癒合的同時，也正在被炎帝之火焚燒。如此反覆，艾妮諾斯長期飽受著煎熬。
唯一支撐她活下來的……只剩復仇一事。
「我剝奪妳的記憶，剝奪妳的自由，甚至剝奪你的一切──！」
「……明明我都已經做了這麼多，為什麼我還是無法獲得解脫！」
「這火燒的痛苦，究竟何時才有盡頭！」
「我真的恨不得想直接殺了妳！」
以艾妮諾斯為中心，向四周擴散濃烈的殺氣與未知的魔力。突然之間，一條深綠色的絲線直接噴到剛剛抓傷艾黛爾賈特的惡魔──
淒厲的慘叫聲迴盪在王座之廳，絲線迅速侵蝕著惡魔的衣服與肌膚。接著，被腐蝕的血肉開始滴落至地板。
惡臭與刺鼻的氣味讓一旁的惡魔面色難耐，但又不能擅自躲開或是挪動身子。
待艾妮諾斯的情緒稍微緩和許多後，殺氣也隨之收了回來。
「炎帝，妳可知道……貝雷絲是我的手下？」
「我讓她潛伏在『赤色獠牙』，除了監視他們之外，也是為了與妳相遇。」
「沒想到妳還是學不乖，認為她是妳的英雄？」
艾妮諾斯伸手一揮，一旁的惡魔便明白了自己主人的要求。
惡魔快步離開王座之廳。不一會的時間，惡魔再次回到了主人的面前，同時抓著早已奄奄一息的貝雷絲。
他動作粗魯的拖行著她，絲毫不在意她的生死。
「貝雷絲！」
艾黛爾賈特慌張地呼喊著，卻遲遲不見貝雷絲的回應。
「別叫了。既然……她違背了我的命令，那麼就必須接受懲罰。」
「住手，她不是妳的部下嗎！」
「她違背了命令，本來就應該當眾斬首！」
艾妮諾斯抬起腳，直接踩著貝雷絲的頭。
貝雷絲的身軀痛得抖了一下後，又沒了反應。
「呵呵……我真想告訴妳，她剛剛究竟受到了什麼樣的折磨。只可惜……這令人興奮的過程……我實在難以用言語告訴妳。」
「艾妮諾斯！」
艾黛爾賈特用盡全身力氣扯著鐵鍊，卻換來更加劇烈的疼痛。
「省點力氣吧。那條鐵鍊刻著魔族的封印符文，它會封印使用者的魔力。現在的妳……根本無力抵抗。」
艾妮諾斯得意的輕笑幾聲後，右手甩出一條極為纖細的絲線。
接著，艾妮諾斯刻意將一旁的鐵製裝飾品給輕鬆切成兩半。似乎是為了展示自己的絲線如利刃般鋒利。
此刻，所有人都明白了艾妮諾斯接下來的舉動。
但艾黛爾賈特……卻無力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貝雷絲──！」
艾黛爾賈特扯開嗓門喊著她的名字，但卻連一滴淚也無法流下。
我原來已經變得這麼冷血無情了嗎？
艾黛爾賈特冷冷地看著那顆頭顱慢慢地滾落至邊緣。絲毫感覺不到任何的難過與失去貝雷絲的疼痛，心中平靜如水，就好像沒發生過一樣。
既然如此，那時後的我……為什麼會對貝雷絲……？
◇ ◇ ◇
位於熔岩裂谷深處的『蒼炎之牢』。
貝雷絲被哈耳拉回現實後，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四周的牆壁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白霜。異常冰冷的地面侵蝕著貝雷絲的肌膚，她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周遭的聲音後，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身軀。
貝雷絲的一舉一動並沒有發出任何一絲聲響。儘管地面十分冰冷難受，她依舊保持著躺在地板上的姿勢。些許的移動也只是為了讓自己的處境好過一點。
由於身體過於的沉重，讓她意識到自己的脖子戴著鐵製的項圈。
項圈的後方有一個圓形扣環，厚重的鐵鍊一端連著貝雷絲身上的扣環，另一端則是拴在牆壁上。
──一切彷彿回到了自己被當成奴隸時的處境。
這時，牢房的走廊傳來一陣腳步聲與對話的聲音，貝雷絲立即閉上了眼睛。
「為什麼不把那個背叛者的血脈斬除？」
「貝雷絲•艾斯納，她的血統雖然不純，但卻是唯一的『鑰匙』。」
「呃……隊長，您說的『鑰匙』……是什麼意思？」
「希特莉真正的使命是守護封印72柱魔神的『鑰匙』，並且只有魔王才能夠下令解除封印。而在希特莉死後，『鑰匙』則是由貝雷絲繼承。」
「原來如此。那如果擁有『鑰匙』的貝雷絲死去之後，『鑰匙』又會怎麼樣？」
「你問題還真多。但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或許……這份重責大任會由魔王交給新的接班人吧。」
「誒──竟然連隊長都不知道嗎？」
「勸你少管閒事。事情知道的越多，也就死的越快。現在，你只要給我顧好囚犯就行了。」
交談聲結束後，兩人來到牢籠外，仔細打量著正在裝睡的貝雷絲。
「奇怪，艾妮諾斯大人說過幻覺已經解除了……難道還在睡嗎？」
「隊長，要不要我進去看看？」
「如果對方是假睡，那麼你一進去就會被挾持。到時候……就休怪我無情了。」
「誒──別這樣啊，隊長。」
「總而言之，你就在這裡守著她。我先去忙了。」
待腳步聲漸行漸遠，負責看守貝雷絲的惡魔深深嘆了一口氣。
「怎麼每次都是我要負責這種事……」
「什麼時候才能升官啊……」
惡魔背靠著欄杆，無力地看著地板。
貝雷絲微微睜開眼，看著那名背對自己且放鬆警惕的惡魔。
她並沒有莽撞地上前攻擊惡魔，而是冷靜地看著自己的處境。
惡魔的身上並沒有攜帶著鑰匙，就算襲擊了他，也只是讓自己更加深陷泥沼之中。
但若自己就這樣任憑敵人處置，或許會延誤了艾黛爾賈特的救援時間。
貝雷絲重新闔上雙眼，回想起昨晚……與尼德霍格私下的談話。
◇ ◇ ◇
深夜，貝雷絲先讓艾黛爾賈特就寢後，便開始確認明日的行囊。
叩叩──
尼德霍格用指尖輕輕敲擊著木牆，告知貝雷絲自己的到來。
「貝雷絲，方便談一下嗎？」
貝雷絲點了點頭後，起身跟隨尼德霍格的身影，來到了屋外。
「不好意思啊……這麼晚了，還把妳叫出來。」
尼德霍格一邊苦笑，一邊抓了抓自己的後腦勺。
「但是呢……我覺得妳有權力知道這件事。」
「艾黛爾賈特……她的真實身份就是炎帝。我不清楚她究竟是在裝，還是真的失去了記憶。」
「但我唯一能夠確定的一件事──艾黛爾賈特，她其實是殺害妳父母的兇手。」
聽聞。貝雷絲頓露出了尼德霍格未曾見過的驚訝表情。
儘管貝雷絲的表情浮動並不明顯，但對於不常將情緒表露在外的貝雷絲來說，已經足夠了。
「我很猶豫是否要告訴妳這件事，也知道這會對妳接下來的行程造成影響。但我最後還是覺得，我必須說出來。」
「如果妳想報仇的話……我先告訴妳，炎帝乃遠古火神，也被譽為不死的鳳凰。」
「所以，一般的方法是絕對殺不死炎帝的。這點務必切記。」
「說是這麼說啦，但就算是遠古之神……也並非無敵。」
「而殺死她的方法──」
◇ ◇ ◇
「喂，你是誰，站在那裡做什麼！」
惡魔守衛對著站在走廊盡頭的黑影喊著。
遲遲不見對方的回應，惡魔守衛氣得甩了甩自己的腦袋，跺著蹄子般的腳，衝向了黑影。
黑影穿著破爛的褐色長袍，他拉緊兜帽，冷靜地等著惡魔守衛的上門。
眼看惡魔守衛高舉手爪，準備揮下時──
黑影往前踏出一步，一掌拍向惡魔守衛的胸口。
那揮掌的動作輕如似風，但惡魔守衛卻感覺到自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重擊胸口，並整個人飛到另一邊的盡頭。
惡魔守衛試圖起身，卻在施力的時候，注意到自己的前方有道人影。
他遲疑半刻才抬眸仰望……剛剛的黑影，此刻卻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你、你是──！」
由於角度的關係，惡魔守衛終於見到了兜帽下的秘密。
但這個代價……卻是惡魔守衛的性命。
從淒厲的叫聲中，貝雷絲已經得知惡魔守衛的喪命。
在惡魔守衛離開崗位的時候，貝雷絲便睜開眼看著牢房外。
除了看到惡魔守衛被擊飛到另一邊之外，她並沒有看到神秘人的身影。
那神秘人又是怎麼過去的？
咔嚓。
牢籠的門被緩緩地打開。接著，貝雷絲身上的枷鎖突然一分為二，掉落在地面。
過程中，貝雷絲的視線內都不見任何的人影，甚至一絲氣息都感覺不到。
猶豫了片刻後，貝雷絲還是選擇離開此地。
雖然不清楚是誰給了她逃跑的機會的，但現在已經顧不了這麼多了。
就在貝雷絲穿過牢房的鐵門時，她身上的毛瞬間豎了起來。
貝雷絲猛然轉頭，卻依然什麼都沒有看見。
她緩緩閉上雙眼，感覺到一絲微弱的氣息正站在她的身旁。
貝雷絲從氣息上感覺不出對方的惡意，因此她也沒有害怕的理由。
就在貝雷絲踏出步伐準備離開時，一陣微風撫過貝雷絲的髮絲……
剛剛那是……？
貝雷絲身體裡的魔力正在蠢蠢欲動，彷彿有股力量試圖引導貝雷絲身體深處的秘密。
倘若自己就這樣盲目地跟從未知力量的指引，恐怕只會讓自己迷失方向。
在一次次反覆調適自己的呼吸後，貝雷絲握緊雙拳，向前方而去。
『真沒想到……』
『這世界上還有意志如此堅定之人。』
『但妳究竟會怎麼做呢……貝雷絲。』
◇ ◇ ◇
「做這些事究竟有什麼意義……」
「什麼？」
艾妮諾斯不解地抬起頭，卻見艾黛爾賈特正冷冷地瞪著自己。
與此同時，艾妮諾斯身上原本平靜的炎帝之火，又再次燃燒了起來。
「妳這──！」
艾妮諾斯本想伸手碰觸艾黛爾賈特，卻發覺自己越是靠近炎帝，身上的疼痛就越是劇烈。
「我明明已經……已經將妳的魔力封印了，為什麼妳還可以……！」
「呵呵……」
艾黛爾賈特面無表情地發出了一聲冷笑。但這笑聲，卻激怒了艾妮諾斯。
「炎帝之火是永恆不滅的初始之火，妳認為……憑妳一己之力，就能夠與世界對抗嗎？」
「世界……妳以為自己生為世界的初始之火就很了不起嗎？妳為了實現自己的理念，又屠殺了多少無辜的生命？」
「妳說的沒錯。但……如果時間回到了當下，再讓我選一次的話，我依舊不會改變自己的選擇。正因為我做出了選擇，我也將會背負著罪孽……活下去。」
「……那妳就繼續贖罪下去吧！」
正當艾妮諾斯準備詠唱魔法時，王座之廳的大門突然被粗魯地推開來。
「艾……艾妮諾斯大人！」
滿身是傷的惡魔守衛一路跌跌撞撞的來到艾妮諾斯的面前。
「大、大人，『鑰匙』逃出來了！」
「你這愚蠢的東西！」
艾妮諾斯右手一揮，地面便竄出兩條絲線，緊緊纏在惡魔守衛的脖子上。
「你們連看管囚犯都做不到嗎！」
絲線因艾妮諾斯的情緒而越勒越緊，直到惡魔守衛幾乎快失去了意識，艾妮諾斯才讓絲線一口氣縮緊，切下惡魔守衛的頭顱。
這時，一名長袍惡魔突然站了起來，對著艾妮諾斯半鞠著躬。
「艾妮諾斯大人，請將這件事交給我吧。我必定將『鑰匙』帶回來您的面前。」
「這麼有把握……你究竟是誰？」
長袍惡魔伸手拉開兜帽，向艾妮諾斯露出了隱藏的真面目。
這名男性惡魔正是曾經擔任炎帝左右手的『虛無之翼』──修伯特。
得知對方的身份後，艾妮諾斯頓時勾起一絲笑容。
「交給你，我就放心了。但如果你失敗的話……你應該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吧？」
「我明白。但為了確實完成這個任務，能否請您解開我身上的束縛？」
「……」
艾妮諾斯猶豫了片刻。
雖然修伯特身上流淌著純種的魔族之血，也是貝斯特拉家族的獨生子。同時，也是少數中，以忠心、智慧出了名的魔族。
因此，艾妮諾斯始終無法相信修伯特會選擇背叛炎帝。但為了將如此優秀人才留在自己身邊，她選擇用魔力限制手環來束縛住修伯特。
「大人，我知道您的顧慮。畢竟我身上還背負著背叛者的名號。但……您也不希望好不容易到手的『鑰匙』逃離吧？」
「修伯特，這些事情……該不會都是你算計好的吧？」
「您多疑了。我這麼做……只是為了增加任務的成功率。如果您無法信任的話──」
「夠了。」
艾妮諾斯不願再浪費一分一秒的時間與修伯特爭辯。
她對著修伯特伸出手，一道魔法陣便浮在兩人之間。接著，兩聲清脆的聲響──魔力限制手環從修伯特的雙腕中脫落，掉落在了地面。
「反正炎帝在我手上。如果你膽敢有一絲反抗之舉……」
「艾妮諾斯大人，我還有必須處理的工作。請容許我先告辭了。」
修伯特立即轉身離去，絲毫不擔心自己深陷危險之中。
因為他很清楚……只要自己對艾妮諾斯還有用處，便不會有生命危險。
「嘖，依舊還是不把我放在眼裡啊……算了。」
「那麼……炎帝，我們開始吧。」
◇ ◇ ◇
兩隻巡邏惡魔用著手腕上長長的鈎爪連續朝著貝雷絲施展攻擊。
貝雷絲並沒有與惡魔戰鬥過的經驗，因此她抱持著戒心，一邊用劍擋開敵人的爪子，一邊注意著敵人的動作。
突然之間，眼角餘光閃過一道黑影，本能迫使貝雷絲向後跳開，並迅速向那道黑影揮下一劍。
惡魔帶有尖刺的尾巴瞬間飛到了空中，而惡魔也因為疼痛而動作產生了停頓。
貝雷絲抓準機會，握緊手中的黑刃長劍，一劍砍下了巡邏惡魔的腦袋，但同時也讓惡魔的傷處產生了詭異難聞的煙霧。
另一隻巡邏惡魔從短暫的交戰中得知貝雷絲的實力後，嚇得拔腿就跑，但卻被貝雷絲先行一步料到，一劍刺穿了胸膛。
結束戰鬥後，貝雷絲習慣性的想擦拭劍刃上的血漬，卻發覺不僅地板沒有沾到一絲血跡，就連劍身也開始散發著詭異的黑色氣息。
這時，貝雷絲才想起來，尼德霍格曾說過這把劍的名字──『吞噬者』。
而『吞噬者』的材料就是尼德霍格本身。
據傳言所說，這是一把能夠吸食敵人之血與魔力的邪劍。
同時，也是少數能夠殺死炎帝的武器。
──殺死艾黛爾賈特。
貝雷絲垂眸看著手上的『吞噬者』，它似乎正在渴望著更加強大的獵物。
越是專注在劍峰上，就越是能夠聽見曾死在這把劍下……無數靈魂的哭喊聲。
貝雷絲眼前畫面突然一閃，『吞噬者』突然滴落大量鮮血。貝雷絲抬眸一看，卻看見艾黛爾賈特滿身是血的倒在血泊中，而她的胸膛上卻留著一道明顯的劍傷。
艾黛爾賈特的傷口散發著『吞噬者』的黑色氣息，並吸食著艾黛爾賈特的血與殘留下來的魔力。
貝雷絲被眼前的一幕嚇得差點鬆開了手上的劍，微開的嘴試圖發出聲音，卻以失敗告終。
就算想挪動身體，也無法動彈。此時的貝雷絲，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吞噬者』的進食畫面。
「在這裡！」
這時，長廊盡頭傳來的大量腳步聲，喚回了貝雷絲的意識。她立刻將視線移開『吞噬者』，並將專注力回到敵人的身上。
不久，一大群的惡魔便將貝雷絲團團圍住。
正當貝雷絲思考著該如何突破難關時，一道低沉的聲線迴盪在四周。
「──『虛無領域‧滅咒』。」
眨眼之間，貝雷絲視線可見之處都被大量的黑暗魔力壟罩著。四周頓時一片漆黑，就連擁有夜視力的貝雷絲也失去了視力。
就在貝雷絲舉起『吞噬者』準備應戰時，周圍迴盪著惡魔們淒厲的慘叫聲。
怎麼回事？
還沒等貝雷絲理解過來，眼前再次恢復一片光明。
原本的惡魔大軍已經消失無蹤，甚至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彷彿剛剛所看到的都是幻象。
「閣下拿著一把很有趣的武器呢。」
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讓貝雷絲無法從中判斷對方的位子。
「雖然我是閣下的敵人。但我能夠協助閣下找到炎帝。」
「不過……在這之前，我得弄清楚閣下的想法。」
「閣下手中的劍……應該由邪龍－尼德霍格，所打造的『吞噬者』吧？」
貝雷絲沒有出聲，而是刻意對著什麼都沒有的地方，點了點頭。
「很好。那麼，閣下知道……『吞噬者』是少數能夠弒神的武器嗎？」
看來對方看得到我的動作。
貝雷絲再一次地點了點頭。
「我記得……閣下應該是炎帝的救命恩人。為何……閣下要拿著如此危險的武器來解救炎帝呢？」
「……還是說，閣下是來弒神的？」
「根據閣下的回答，我會選擇是否該奪走閣下的性命。還請多加留意。」
貝雷絲沉默了一會。反覆思考著他的話。
『雖然我是閣下的敵人。但我能夠協助閣下找到炎帝。』
此話的意思……他雖然是我的敵人，卻是效忠於炎帝嗎？
又或者，他只是想套話？
但如果真的是後者那麼也太沒意義了。
更何況，他冒險替我解圍……應該也在我身上下了很大的賭注吧。
「如果以為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那麼我就只好處決閣下了。」
「倘若炎帝確實是殺我父母之人，我會殺了炎帝。」
「呵呵……閣下還真是誠實，難道就不怕喪命嗎？」
「但我想聽艾黛爾賈特親口告訴我真相。」
「真相？那頭邪龍應該都已經告訴閣下了，還要尋求什麼真相？」
「那僅僅是尼德霍格的一面之詞，並非當事人的說詞。」
「那如果炎帝說……人不是她殺的，難道閣下就會相信？」
「我相信艾黛爾賈特說的話。」
「呵呵……」
「？」
貝雷絲一臉疑惑的聽著陰沉的笑聲，她不知道自己說的話哪裡有笑點。
「先聲明，我非常討厭愚蠢之人。不知道閣下是屬於那一邊的？」
「……好吧。我答應會給予協助。但同時，我也會監視閣下的一舉一動。」
「切記，我隨時都能奪取閣下的性命。請謹慎做出選擇。」
「──『傳送』。」
貝雷絲的腳下浮少許暗紫色的光點。接著，一道魔法陣便浮現出來。
暗屬性的魔力擴散在貝雷絲的四周，但卻感覺不出對方的敵意。
眼前閃過一道道暗紫色的光芒，直到消失後，貝雷絲才注意到眼前的景色已不再是地牢，而是在一座類似城堡的建築物裡。
走廊的地板上鋪著紅色的長條地毯，牆壁兩側擺放著各式各樣的藝術品。
仔細一看，牆壁上還雕刻著精美的火焰紋路與一些未知的文字。
牆上掛著一面紅色的旗幟，圖案是一隻被火焰圍繞的鳳凰。
這面旗幟處處可見，就連『蒼炎之牢』中，也掛有這副旗幟。
鳳凰……象徵著炎帝嗎？
這時，一股惡寒爬上貝雷絲的背脊，並擴散在貝雷絲的身體各處。
無法承受突如其來的寒冷，貝雷絲只能用『吞噬者』的劍尖抵在地面，勉強撐住自己的身子。
她耳邊迴盪著無數靈魂的尖叫與哀號，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在下沉。
就在貝雷絲伸出左手試圖抓住什麼東西時，一頭散發亮綠色的野獸站在自己的面前，微微發出低吼聲。
◇ ◇ ◇
月光下，尼德霍格獨自一龍坐在山頂上哼著愉快的曲調。
他一邊吃著剛烤熟的角兔，一邊喝著他喜愛的美酒。
「希特莉，對不起了。看來……我要打破與妳之間的約定了。」
「當然……我也做好會被那孩子怨恨一輩子的準備了。」
尼德霍格苦笑道。
接著，他的雙眸散發著光芒，並將魔力凝聚在爪尖上，憑空畫出了一道帶鎖的魔法陣。
隨著尼德霍格的操控，鎖頭瞬間碎裂成無數的碎片，飄散在空中。
「貝雷絲，我很抱歉……事情演變成這樣……」
──────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