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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香槟、盛大的婚礼。
如童话的美满结尾般的场景，完美的王子和幸福的公爵千金在庭院中践行八岁那年定下的婚约，面带笑容接受社交界宾客的来访，理所当然。
——她看见茶色头发的少女被撩起洁白的面纱与他亲吻。毋庸置疑，他们会得到祝福。
她偷偷地站在铁门栏外观看这场典礼。
王族排行第三的王子倾心于克拉艾斯公爵的千金，这是局外人都能看明白的事。即便是一厢情愿地抱有丑陋而不可原谅的单相思、身为平民的玛丽亚·坎贝尔，也清楚地知道他们会携手、结婚、生子、在剩下的人生中永远拥有彼此。
少女自私的祈求无法传达给神明。
她自欺欺人地希望最后期限不断延迟，但没有预料到吉奥尔多大人会从学院毕业前夕前便着手订购未婚妻的婚纱，毕业典礼的次日就果断地将卡塔莉娜领上前往王城的马车。
她最后一次见到所爱之人的笑脸是在偌大的宫殿庭院内，但咽入胃中的眼泪还远远不止于此。
三王子吉奥尔多头脑聪明警觉，在魔法学院完成课业的两年中，就总会有意无意地斩断抛向未婚妻的友好橄榄枝，说句他防备着与卡塔莉娜交往的全部友人也不为过。
当他给未婚妻的名冠以自己的姓氏后，自然能够名正言顺地站在“丈夫”的位置，将旧日和他立场敌对的潜在情敌拒之门外。
宫殿前的侍卫毫不留情地将她挡在屋外。而将她的所爱夺走、一丝奢望的可能性也不留的人，正专注地亲吻他的新娘，眼神半分不动摇。
比起被卡塔莉娜大人讨厌，她更恐惧的是......
玛丽亚从睡眠中惊醒。
真实得近乎就是未来的梦境让她的心脏惊慌失措。银白色月光冷淡地穿过帷幔照亮她的瞳孔，少女不自觉地揪紧胸口前的睡衣布料。
只是梦而已——这样的说辞丝毫起不到安慰的作用。
历历在目的婚礼场景清晰得刺人眼球，具有记忆的大脑将梦境的每个细节铭记于心，她无法忘却、无法装作不在意，即便拼命哭喊否定，理智却更胜一筹地判决这个梦即是玛丽亚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她的眼角残留着冰冷的泪水。
梦中的玫瑰庭院和披着婚纱的少女被亲吻的景象，那些刺痛眼球的色彩固执地留存在视网膜上。时值仲夏夜，暑热还没有完全散去，少女单薄的睡衣浸满汗水，但她如同堕入冰窖般被彻骨的寒意包裹。
紧贴皮肤的汗湿布料冷岑岑地侵染她的后背，妒意像游蛇攀上脊柱噬咬心脏，强烈的苦涩是眼泪的味道。
玛丽亚抱紧膝盖：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发抖。
她久违地再次品尝到了被朋友疏远的孤独，像幼年时一次又一次地在噩梦中惊醒，只能拥着被子取暖。
自和卡塔莉娜大人相遇以后，每个夜晚她都确信自己已经得到了幸福，毫不怀疑。
因此未曾预想落在她头上的幸运会被夺走。
梦境和记忆逐渐重叠。
距离卡塔莉娜·克拉艾斯的绑架事件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成功解救后，遭遇囚禁的人质颇有朝气地和罪犯约定下次再会，而和她定下一纸婚约的三王子吉奥尔多站在最近的位置，面色阴沉地——夺走少女的初吻后，“我不会再等下去了”地这么说出了宣言。
身处卡塔莉娜的爱慕者之中，玛丽亚清楚地看到了她呆愣的表情，以及那位婚约者引起的骚动。
表情各异、却无疑地拥有同一个“目标”。守护在卡塔莉娜身边的家人也好，友人也好，如同事先约定过一般将发呆的少女强制带走，远离就在刚刚触碰了她视为最珍贵之人的三王子。
玛丽亚回头望了一眼，却注意到对方没有露出不悦的表情，反而以意味深长的微笑注视着远去的卡塔莉娜的背影。
——那个瞬间，她忽然明白了。
——并非对形形色色包围着茶色头发少女的潜在情敌们没有戒备心，而是早就把她看做囊中之物，游刃有余吧。握有婚约书这一最大优势的吉奥尔多，从一开始就比他们任何人都接近卡塔莉娜。
梅丽的阻碍和基斯几乎片刻不离的保护于他而言统统不是真正的阻碍，自始至终他为之困扰、并认真对待的，只有夺取卡塔莉娜的恋心这件事罢了。
而那个吻，既是烙上所有权的证明，也是对他们所有人堂而皇之的警告。
少女因用力而泛白的指尖紧紧嵌入掌心。
巨大的落差感横亘在她和她的所爱之人中间，不仅仅是贵族和平民的身份差距。心脏无声地呐喊，玛丽亚低头跟在被人群关怀着的卡塔莉娜身后，失色的画面一遍遍在眼前重演：吉奥尔多大人低头亲吻了卡塔莉娜大人......
不能忘怀的痛苦记忆堪比凌迟酷刑。时间不能磨平伤痛，更不能挽回已发生之事。
那一幕成为她最深的恐惧。
现实在梦境里重演，她一次一次地见到卡塔莉娜在自己的眼前被吉奥尔多亲吻，一次一次地惊醒后再抱着自己直到破晓；白天用勉强的笑容应对友人的关心，夜晚则重复没有结尾的噩梦。
有什么东西在少女的心中逐渐腐化崩坏了。
长久以来压制着的嫉妒心和占有欲失去了理智的束缚，早已摇摇欲坠。像玻璃纤维般精巧微妙的平衡被那个轻轻的吻打碎，于是她便不顾一切地踏上通往最差劲的路途。
不可以。
不要碰我重视的人。
不要夺走我的卡塔莉娜大人！
被打翻的潘多拉宝盒不可能收束回到原状，膨胀的欲念催生出的私心挣脱出来，玛丽亚听到脑袋里有自己的声音不断地说着“想要永远独占卡塔莉娜大人”。
想让她属于我。
希望只有我能看到她的笑颜。
想要拥抱她、亲吻她、从此之后都只能注视我。
少女轻声的呢喃在空荡的夜晚消散，迎来黎明的曙光前总有一段最黑暗的时光，她却安心不过地带着微笑躺回床铺，少见地在噩梦后重新入睡了。
因为她已经决定要将珍贵的宝物藏起来了。
“玛丽亚今天看起来比昨天有精神呢！”
午餐时间的庭院里，卡塔莉娜这么说道。
她张口咬掉一半三明治，表情幸福地称赞食堂的三明治，对此玛丽亚一反常态地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即使对自己想要得到的事物坚定不移，但看着卡塔莉娜自顾自又开心起来说着“明天要告诉大家这个味道的三明治很好吃！”一边期待地记在脑袋里，却因此动摇起来。
让向往自由而不受束缚的卡塔莉娜大人呆在不见天日的地方，真的没问题吗？
这样的事情以前也在意过，根本没有作用。玛丽亚迅速把杂念和心软的情绪抛出大脑，默念了几遍“如果不想失去卡塔莉娜大人的话就有必要这么做”，接着换上挑不出破绽的柔和表情，从点心篮里取出事先掺入昏睡药水的饼干，“虽然由我来说有点不合适，但索菲亚大人也喜欢这个味道呢，请试试我的新作点心。”
将饼干递给卡塔莉娜时，女性温热纤细的手指无意间碰到了玛利亚的指头。胸口像是被羽毛搔刮过一样酥痒，玛利亚垂下睫毛掩饰自己的慌乱。
卡塔莉娜没有起丝毫疑心，捏着饼干送到嘴边。
她忍不住开口，“那、那个......”
但没有退缩的余地了。
玛利亚看着卡塔莉娜一口吞下饼干。
她特意挑选了强效的昏睡药水。午休时间很短，费心支开卡塔莉娜的爱慕者们、说服她和自己单独在人迹罕至的庭院吃便当就花了十分钟，每个环节都不能出错，她只有这一次机会。
所幸药水很快发挥了作用，卡塔莉娜吃完第一块饼干后咚地直直倒在她的面前。
玛丽亚及时扶住陷入昏迷的少女的头颅，愧疚感似潮水般用上心间，她小心珍重地梳理卡塔莉娜的长发，“抱歉，不会太难受的...卡塔莉娜大人。”
她扶着少女穿过浓密的树丛，来到上锁的隐秘房间中。
刚入学时受到贵族小姐们的欺凌，她躲在树丛后哭泣时无意中发现了这扇门，大概谁都不会想到学院中还存在着这样的地点吧。
不过回想起来是非常遥远的事了。
玛丽亚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显然被清扫过的房间昏暗窄小，肩上负担着另一个人的重量有些吃力，但只要想到接下来的夜晚都能够和她最爱的宝物永远地在一起，喜悦便满满地充盈着少女的内心。
将合上眼睛的少女放置在柔软的床铺上，玛丽亚虔诚地低头，让唇瓣轻柔地落在少女细嫩的脸庞边。
不可思议的感觉。
就这样在我身边吧——她祈求着。
玛丽亚回到庭院，把点心篮里剩下的饼干干净利落地送进下水道。
“拜托了、拜托......有谁看到卡塔莉娜大人了吗！”
事情的发展比想象中顺利。
以往聚集在卡塔莉娜身边的友人们纷纷皱起眉，三王子吉奥尔多要求她重新叙述经过，玛丽亚将准备好的说辞稳妥地复述了一遍，断断续续眼泪和自责的表情比解释更有说服力。
上一次卡塔莉娜遭遇绑架在所有人心中投射的阴影还没有散去，半真半假的“卡塔莉娜大人失踪了”反而更容易博得信任，轻易就将大家的思绪引导入“卡塔莉娜又被绑架了”的猜测之中。
经历一个兵荒马乱的下午后，直到夜幕降临，玛丽亚提起的心脏总算放松了些许。
金发少女仅有的忐忑也在卡塔莉娜醒来的第一句话后消失了。
总是反驳说“我有戒备心”的卡塔莉娜在某些方面确然迟钝得可以。玛丽亚紧张地盯着她睁开眼皮，美丽得令人心动的水蓝色眼眸第一时间聚焦，她欣喜不已地看到卡塔莉娜的视线笔直地朝向自己，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只有自己的身影。
卡塔莉娜茫然地在床上支撑起上半身，晃了晃晕眩的脑袋。
“玛丽亚？......这是哪里？”
她移开视线打量这间色调阴冷的卧室，因此错过了金发少女的面容上所浮现出的、与她不相称的沉郁。
“学校委托给我们的任务，”她说，“卡塔莉娜大人需要暂时住在这里了......真的非常抱歉，让卡塔莉娜大人在这种地方等待。”
玛丽亚对心中憧憬的卡塔莉娜大人说了谎。
在坦率得容不下虚假的水蓝眼睛下，少女感到精心编织的谎言似乎无从遁形。她不自觉地逃避与卡塔莉娜的对视，用含糊不清的话语掩盖真相。
然而卡塔莉娜摆手道：“没关系，只要乖乖待在这里就行了吧？我很好哦！”
“玛丽亚呢？吉奥尔多王子和基斯他们怎么样？大家不在这里啊......”
玛丽亚轻声说：“只有卡塔莉娜大人和我。”
对。本来就该是这样。
少女失望地叹气，“有点寂寞......”
“我会每天过来陪伴卡塔莉娜大人，请安心，任务很快就结束了。”
“那么玛丽亚要小心哦，有什么我能帮助你的事也尽管来依靠我吧！”
心无芥蒂的卡塔莉娜坐在床沿冲门边的玛丽亚告别，金发少女握住门把手，昏暗的星光自缝隙内泄漏进来，她的表情隐没在一片模糊暧昧的暗色中，玛丽亚轻巧地旋身，“不要从这个房间里出来，卡塔莉娜大人。这是为了卡塔莉娜大人的安全。”
她反锁上门，黄铜钥匙收藏入贴身的衣袋。
那个令她苦闷的噩梦永久地拔除了。
玛丽亚造访频繁而不固定，总是带着一篮点心或饭食，静静地看着卡塔莉娜用餐。
她的话语减少，日渐浓重的爱意转化为对卡塔莉娜的渴望，哪怕只是利用午休匆匆打开秘密的门扉，来不及说一句日安，也总要埋进卡塔莉娜的肩头和颈窝，手臂绕着少女随年龄的增加而变得成熟有曲线的腰肢，呼吸被她独自占有的宝物身上的清爽气息。
最初是试探性地牵手。卡塔莉娜的嘴巴鼓鼓地塞满蛋糕，脸颊的粉红色可爱诱人，左耳尖下垂着的宝石吊坠若隐若现地折射光芒；曾无数次支持她的双手因为常年耕作所以带着薄茧，和其他的贵族千金们区别开来，显得坚韧有力。
“玛丽亚、突然间怎么了？”
有些害羞别扭地模样，但没有挣扎。
如同得到了对方的许可，玛丽亚大胆地捏住卡塔莉娜的手指，“我喜欢卡塔莉娜大人，最喜欢你。”
“嗯？我也喜欢玛丽亚！”
“是吗......”
那单纯不设防的头脑是不会明白她的自私心的吧。
心中破碎、缺失的一角没有被卡塔莉娜率直的回应填满。只是普通的牵手还远远不够，满足自己的心愿后就会有新的欲望产生，她得寸进尺、不知疲倦地渴求着更多。
接着就是拥抱。
少女柔软而具有活力的躯体抱起来很舒服。第一次提出“想要抱卡塔莉娜大人”的请求时，玛丽亚的心跳超过了平均值，但是水蓝色眼睛的少女眨眨眼皮不假思索的爽快肯定，更让她的心事无从安放。
“可以啊，其实我一直都很想抱抱玛丽亚呢！”
卡塔莉娜大方地张开手臂。
对待世界上最珍惜易碎的事物也不过如此了。玛丽亚同样伸出手臂，像迎接所有美好的具象化实体般，将她的憧憬和向往、欲念和贪心拥入怀中，收紧手臂贴近彼此。
细腻的皮肤令人爱不释手，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的体温和少女的身姿都比梦中更契合，仿佛理所当然地一直属于她——玛丽亚依旧在梦境里拥抱过一百次了。
“卡塔莉娜大人，我很高兴哦。”
所以一直这样就好。
后来玛丽亚会在深夜偷偷溜出宿舍，躺在卡塔莉娜的身边，眼睛不眨地凝视着少女的睡颜。均匀平稳的呼吸、散开的蓬松长发、宽松清凉的睡衣，她以不会惊动对方的力道，在睡梦中的少女额前印下一吻，掀开被子从背后抱住卡塔莉娜，侧身拥抱她的最爱之人。
月光下，茶色头发的少女睡颜端庄安详，沉沉地陷入甜美的梦，看起来并不为自己的处境而苦恼。玛丽亚终于能够说服自己，卡塔莉娜待在这里、和自己在一起很愉快。
她心中塌陷的空洞与拥抱的时长一样增加，不停地蚕食剩余的理智。卡塔莉娜依旧没有觉察出异常，只是偶尔还会因为玛丽亚突然的拥抱脸红，小声说“玛丽亚最近特别会撒娇呢...是我的错觉吗？”
另一方面，学园内对失踪的卡塔莉娜展开的搜索行动持续着，越来越勉强的隐瞒必须找到更站得住脚的借口。
在卡塔莉娜被藏入暗室度过的两个月后，玛丽亚经过深思熟虑，向领导着正在进行的这场调查的吉奥尔多提供了线索。
“昨天我在学园外的街道发现了使用暗魔法留下的黑雾，会不会和上次的事件一样、卡塔莉娜大人被使用暗魔法的人带走了......”
整个王国中拥有光之魔法的人不超过百数，对暗魔法产生一定程度上克制的只有光魔法，能够看见所谓“黑雾”的人，在学园中也只有玛丽亚一位。何况这句证言恰好与卡塔莉娜曾经遭遇的不幸息息相关，所以她抛出的假证词立刻获得了重视。
神情越发严峻的三王子吉奥尔多立即着手搜索可能藏匿暗魔法的地点，梅丽面色苍白地握紧手帕，玛丽亚深深、深深地鞠了一躬：“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卡塔莉娜大人的安全拜托大家了！拜托您一定要尽快找到卡塔莉娜大人，我很担心她......”
吉奥尔多眉尖紧锁。“卡塔莉娜是我的未婚妻，我一定会把她夺回来。”
不会给你那样的机会了。
玛丽亚动了动嘴唇，无声地驳斥。
“那个啊...我说，玛丽亚，任务结束了吗？我有些想念大家。”
卡塔莉娜抱着便当盒，像只仓鼠一样啃咬薄饼，抬头看着这间卧室中唯一的矮窗。她几乎分不清昼夜与时间的流逝，只有下午三点阳光穿过那扇不足枕头大小的窗户时，才能了解日夜的交替变化。
外面应该到夏天了吧，她想。
玛丽亚仍然延续着习惯，两只手臂环抱在卡塔莉娜的腹间，轻松地将他圈禁在怀里。“还需要一段时间呢，卡塔莉娜大人。”
卡塔莉娜吃完薄饼，情绪低落：“是...这、这样啊......”
与外界斩断一切联系的两个月，少女指尖的薄茧逐渐消退。
“卡塔莉娜大人在这里不习惯？”
“不、不是啦，不用上课也不用学习当然很舒服......但是我果然有点想和大家见面。任务结束后也能一整天都和玛丽亚在一起了！”
金发少女沉默许久，下颚猫一般地蹭了下怀中人的肩。
“卡塔莉娜大人......喜欢吉奥尔多大人吗？”
卡塔莉娜完全习惯了背后的少女的亲昵动作，“奇怪的问题...应该不是喜欢。”
她努力思考了一番：“和玛丽亚比较起来的话，我还是更喜欢玛丽亚啊。”
丝毫没有自觉自己在金发少女心目中的分量占有百分百的位置，卡塔莉娜诚实直白的个性让她一下子说出了真心话，全然不顾背后的玛丽亚通红的脸颊。
怦怦、怦怦。
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撞击着卡塔莉娜的后背。
“那么，卡塔莉娜大人喜欢我吧？”
“是的！”
“卡塔莉娜大人、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当然愿意啊。玛丽亚对我很好，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哦！”
玛丽亚轻声说：“但是卡塔莉娜大人和吉奥尔多大人有必须完成的婚约呢。”
“啊、那个啊，”卡塔莉娜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袋，“其实吉奥尔多王子只是把我当防波提而已......说实话，当王族好麻烦，我肯定不能胜任的......要想办法快点解除婚约才行！”
听着憧憬之人的回答，一直以来在内心无法遏制的空洞似乎逐渐回复，自沙漏口下坠的流沙也回溯圆满，玛丽亚再一次展露出温暖的笑容。
她说：“原来卡塔莉娜是这么想的啊。”
“卡塔莉娜大人答应永远、和我在一起了，对吗？”
刻意拉长加重的字眼像是厚重得无法轻易决定的承诺。
茶色头发的少女不停顿地点头：“是的！永远在一起！”
早已准备好的珍贵药物，以同样的方式加入了甜软的点心。玛丽亚转变了话题，“我做了卡塔莉娜大人说过想吃的点心，请尝一尝。”
将少女藏身于仅自己知晓的秘密地点之前，最后一次看着她在庭院中无拘无束地享用点心的情形忽地重现，但相比那时的不安和少许愧疚，如今的玛丽亚沉着地抱着卡塔莉娜，不再存有疑虑。
——夺走了卡塔莉娜大人初吻的吉奥尔多大人，那个时候一定也是这样的心情。
——越是无法掌控的事物越感到焦虑，势在必得的状况下，步调则不紧不慢。
“卡塔莉娜大人？”
她看见水蓝色的瞳孔失焦、放大，接着重新聚合，缺少掉某部分的眼神更加纯粹专一，这是彻彻底底属于她的卡塔莉娜大人了。
“玛丽亚......”
少女亲吻了最爱之人的嘴唇，致使昏睡的药物便不知不觉地滑进卡塔莉娜的喉道，凛然不可侵犯的眼睛慢慢混沌，她的卡塔莉娜安静地沉睡。
“卡塔莉娜大人认识吉奥尔多大人吗？”
“不认识。”
“基斯大人呢？”
“不知道。”
“卡塔莉娜大人记得我吗？”
茶色头发的少女笃定信赖地说：“玛丽亚。我记得玛丽亚。”
“嗯，是我哦。那么梅丽大人......”
少女干脆地打断道：“为什么玛丽亚总是问别人的名字？我只想要玛丽亚。”
歪着头询问的卡塔莉娜·克拉艾斯唯一的联系便是她眼中的玛丽亚。失去基本认知和记忆，如同被豢养的金丝雀，本能地依赖着和她许下誓言的金发少女。
“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呢，卡塔莉娜大人。”
卡塔莉娜自觉地回应她全心全意注视的玛丽亚，往日宝石般闪耀水蓝色眼睛已然被剥夺了光泽，她抱住玛丽亚重复：“嗯。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哦，玛丽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