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是被人拍醒的,晕晕沉沉的我只觉得脸疼,醒来第一句话便是:“谁他娘打我?”
下一秒,周围精雕的墙柱和华丽的地毯映入我眼中,我耳中像堵着甚么东西,听不见声音,但我却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
我想跪下,却发现我已经是双膝跪地,双手被锁在身后,我慌忙朝着地毯尽头的那座长椅上望去。
维娜依旧是那副撑着脑袋看热闹的模样,身上着的素色睡衣,披着一件红色斗篷,倒像是刚睡醒的模样。
我深知那些人不会连夜将我们交由国王审问,一定是维娜事先安排好的。
“见过推进之王阁下!”我赶忙用西方语喊道。因为耳朵堵住了,我料想我这一声可能是很大声的。
果然,就见维娜张口闭口说了些甚么,我耳中却是嗡嗡作响,听不清。
我又喊,“我耳朵里好像有血块,听不见声音。”
维娜听罢,招呼人说了两句话,那人听罢便出去了。她再次瞥了我一眼,又扭头看向另一侧,我顺着她目光看去,那竟是卡彭,与我一样双手被缚在身后,跪在地上。
我见他巧口如簧,时不时还瞥眼瞧我几下,大致是在说我甚么坏话。
无奈我甚么都听不见,只能蹙眉看他与维娜一来一回。而后却又觉得肩膀有些疼,我低头一瞧,那里竟染满了血。
我吓得不清,意识到肩伤后,疼痛突然放大,我不自觉闷哼了一声。
没一会儿,我突然被人碰了一下,我吓得身子一颤,却见来人一副医生打扮,我这才晓得方才维娜是叫人去请御医了。那医生在我耳中捣鼓了一阵,异物感这才缓解,就听那人在我耳边吹气,“听得见吗?”
我被他吹得痒,更是觉得恶心,忙离他远了一些,“听得见了,多谢您。”
他这便收了东西准备离开,此时维娜的声音传入耳中,“她的肩伤一起治了吧,别把我的地毯都染脏了。”
我挑挑眉瞥了她一眼,暗忖你这说的甚么鬼话,以后再叫我吃饭,我可不陪你了。
她瞧见我的眼神,见那医生想扶我到一旁,又冷声道,“让她跪着,就这么治。”
我咬牙切齿瞪着她,她却全然不顾,指了指卡彭道,“他说你入室盗窃不成,被发现后还想杀人,你有什么要说的?”
此时医生正在剥我肩上的衣料,御医动作利落,我却是一个激灵疼得打颤,无奈她问话还得回答,“回推进之王阁下,我……入室不假,却绝对没有杀人一说,我要是蓄意杀人,又……又怎么会只有我一人受伤?”
“推进之王阁下,是她要杀我,我叫了侍卫保护我,这属于正当防卫。”
我暗忖卡彭深谙当地法律,便准备搬出皇帝密诏来,只是医生此时正好消毒伤口,我的话到口却发出一记呻吟。
我慌忙闭嘴忍耐。
维娜瞧着我的眼中似有微动,却只是故作冷静问我,“你有什么要说的。”
那医生也不晓得用的甚么歪门邪法,我的伤口阵阵灼烧着,脸上早已湿透,汗珠滑落蓄在下巴尖上,我浑身微颤,却还是咬着牙回道,“我潜入,是为了调……调查他走私一事。我……我有大炎皇帝密诏……要缉拿,缉拿他归案……不会杀他……”
维娜偏过头看了眼身旁的侍卫,对方答,“现场确实有一道炎国皇帝谕旨,另外从她身上搜出一本账本来。”
卡彭还忙着狡辩,“这是炎国的事,维多利亚宪法不能管,但她入室盗窃这一条板上钉钉,我的侍卫以为她要杀我,这才刺伤她,按维多利亚宪法,我应该无罪。”
卡彭这是咬定我违法,要关我几日给他时间逃离。维娜是维多利亚王,不能干涉炎国政务,在此事上她不能有所偏袒,是以她不能让我起身,能让御医在殿上治疗已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你说得不错。”维娜音落,卡彭面色稍喜,却又见维娜道,“但走私有入必定有出,你的货品没有到我手上,那么我必须查清你的货流到了哪里。”
卡彭听罢,深皱着眉,低下了头。
而那医生消毒完,正在替我上药。最难捱的时候已经过去,我弯着腰垂着肩,再也无力撑起。
维娜见状立刻宣,“此案牵涉到与炎国的外交,不方便由警察厅办理,这案子我亲自审办,诗怀雅虽然是为办炎国公事,但触犯维多利亚法律,念及你身份,我判你软禁,但就在王宫,不准踏出半步。”
她又盱向卡彭,“在洗清你嫌疑之前,你就待在家吧,我不限制你行动,但会派人跟着你,你别想逃。”
最后这四个字她说得铿锵有力,我瞧见卡彭面色一沉,这才谢了恩。左右解了他的锁链,他剐了我一眼,退出宫殿。
维娜见他走了,让人解了我的束缚又道,“治完,送她去客房。”
语毕,这便转身离开了。
在殿上跪了太久,又受了这御医的罪,我早已是腿下发软,站都站不住。负责软禁我的侍卫要扶,我却摆摆手道,“你们负责看着我,又不是负责照顾我,我自己走就好,没事。”
这两个侍卫是为数不多知道我与维娜关系密切的人,维娜走时特意将他们留下,意思再明确不过。可我要面子,不愿意那副软弱模样见人,就这么一步一步拖着身子,爬上楼,到了他们指定的屋子。
门一阖上,我终是支撑不住,腿下一软就要倒地。
可预见中的疼痛没有出现,我只觉得身下一软,再一抬头,就见一抹高贵的金色。
我闷着气从维娜身上起来,贴着墙坐下,盯着她看。
她被我看得似有羞意,偏过头去问我,“你怪我在殿上没有帮你么?”
我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怪你这个。”
她这才回头瞧我,伸手要搀我,却被我躲过。
她晓得我性格,也就不再管我,却是琢磨起我方才那句话来,“你说你不怪我不帮你,那你怪我什么?”
我扒着墙起身往沙发挪动,一边闷声道,“我怪你家御医,不晓得拿甚么给我消的毒,疼的要命,方才在殿上我都要撅过去了。”
她就跟在身旁,听到这话竟是噗地笑出来了。
“啧,你还笑我?”
她这才正声道,“下回给你换个医生。”
还下次呢,我可不想再遭罪了。
如此腹诽着,我已坐到沙发上,双手揉起膝盖来,她见我动作,从兜中翻出一药膏来。我立刻警觉起来,“是刚才那大夫留的?”
“不是,这是利兹留下的。”她瞧我的模样又觉得好笑,我嗔她一眼,她才憋住。
我身上还是那套工装,一晚上折腾下来又是血又是灰的,我弯腰撩起裤脚至膝盖处,就见那里已是青紫了一大片。
维娜忧心我的伤势并没有审得太细,原本跪这么一会儿是没有大碍的,只是方才太过折腾,膝盖不自觉用力,这些青是自己磨出来的。
我伸手要去拿那罐药膏,岂料维娜手一缩,我一怔,却是问她,“你莫非要帮我上?”
“就当是我为那医生赔不是了。”
我却慌忙将药膏抢来,“让维多利亚王替我上药,怕是我得折寿十年。”说着,我拧盖,取了一些在掌心,揉开后敷在膝盖上。
她也没再坚持,取了一张椅跨坐在我面前瞧我动作。
我蹙眉,瞥了眼墙上的钟,“阁下今日兴致很高啊,凌晨五点多坐在这看别人上药。”
她将双手置于椅背上,又将脑袋搁下,闷着下半边脸回我,“嗯,不仅要看你上药,还想替你洗澡。”
我一惊,手中的膏药掉在地上。
她仿佛早有准备,弯了腰捞起膏药又拍了拍,“还好不是正面落地,不然这就废了。”
“不是……你方才说甚么?”我觉得我可能是刚才听错了,这头狮子脑袋被门夹过才会说这种话。
“我刚刚说,要帮你洗澡。”
她脑袋真的被夹了。
我满脸震惊看着她,她却是轻描淡写一句,“你肩上有伤不能沾水,一个人洗肯定不方便的。”
我竟一时没有去戳穿她这拙劣借口。
她见我许久不说话,居然还发问,“有什么不妥吗?”
怎么看都不妥好吗!
这话却是说不出口,我只能道,“维多利亚王替我沐浴,我要折寿五十年。”
“我不信这折寿的说法,我讲科学,既然你说被王帮忙洗澡会折寿五十年,那么用科学方法验证,就应该先找一个人,我帮她洗一洗,如果她真的少活了五十年,那才能证明这说法是正确的。”
我无言以对,她却是说上了瘾。
“但我们并不晓得这个人原本会活多久,所以也不能确认她是不是少活了五十年。也就是说这件事没有办法用实验证明,既然无法被证明,那它就是不科学的,不科学,就说明不可能。综上,我帮你洗澡,你不会早死五十年。”
……
我没法反驳,只能回,“今日折腾得够久了,还是先睡吧。”
维娜却是严肃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之后来帮你洗。”
……
好在她许是觉得我真的累了,没说一会儿便走了。其实我身上脏的很,很想先擦一擦,只是她一走,屋里顿时安静下来,我的脑袋也随着变得昏昏沉沉的,也就不想再动,这便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直到有人来送了吃的和换洗衣物,我才惊觉自己竟在沙发上躺了一上午,再抬头一看表,却发现已然过了午时。维娜应是特意嘱咐人此时送餐,以免我被打搅。
只是沙发上到底不太舒服,碍于肩伤,我是侧躺在自己未受伤的半边手臂上睡的,这样便使得自己脖子十分难受,起来时只觉得脖子僵硬。
我扭了扭脖子,待脖子舒适了一些才开始用餐,我也不晓得这到底算是早餐还是午餐,一杯牛乳,一块三明治,外加一个苹果,于现在我的胃而言倒是刚刚好。用过餐后我又瞥向一起送来的换洗衣物以及毛巾,脑中腾地响起凌晨时维娜那句帮我沐浴的话,她大抵是半夜被我们这档子事吵醒,脑袋困锈了,竟说出这等不知羞耻的话来。
我轻轻拍了拍脸,取了衣物毛巾到了盥洗室的池旁,刚准备脱衣,抬眼却见水池上方悬着的一面镜。
……
我默默转过身,将身上衣物尽数褪了,这才取了毛巾到水池打湿,再次转身去擦拭身体。
然后,不知廉耻的王闯了进来。
我对此竟是有准备的,只是背门捂着脸蹲着,也不吭声,猜想她应当会关门退出去。
可我低估了她不知廉耻的程度,只听后面静了许久,她关上了门,人却还在里头。
“我早上说会帮你洗,你忘了么?”
我哪能忘啊。
说着,我听见她脚步缓缓靠近,随后站定在我身后。
我应当说些甚么,脑袋里却乱作一团,只好举起手中的毛巾向后递。
她或许是一怔,伸手接过,又听身后传来一阵流水声,再是拧水声,最后又是她靠近的脚步声。
我却一直是这样下蹲的姿势,她倒也没让我动,我能感到她也蹲下来或者半跪下来,就在我身后,伸手便能触到我的位置。
许是要提醒我,她将手掌搭在我未受伤的肩上。
她掌心很烫,我这才晓得她方才打得是热水,只是这烫得有些过头,我的肩被她裹在掌心,却又舍不得离开。
手掌缩回去了,却又立马换上一条温热柔软的毛巾。
与此同时,我听到背后那人深吸了一口气。
她动作很轻,甚至扰得我有些痒,自我的后颈向下,绕过受伤的左肩,从右侧缓缓向下,略过背骨,扫过背脊,抵达尾骨时又转而向上,与此同时,她的手掌又贴了上来。一同到来的,还有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我瞧不见她的脸,只能垂眼看地面,用全身肌肤去感知她接下来的动作。
呼吸打在我侧颈,炙热又频繁。
手掌贴在我后背,灼烧着每一寸肌肤。
可下一秒,她却离了我身子,将毛巾搭在我肩上,丢了一句,“你自己擦吧”便开门走了。
我愣了半响,最终是低声骂了一句,这才准备去拿挂在肩上的毛巾,却发现手被自己捏得生疼。
胡乱擦完身子,我换了衣服离开盥洗室,却没想到维娜竟就坐在沙发上未曾离去。
她听见我出来只是侧头,并未直接看我,问道,“你白天没有睡床么?”
我抬眼看去,床上依旧是今晨入住时的整齐模样,证据摆在这我只能点头,“早上太困,不小心睡过去了。”
“早知道我那时候就应该帮你洗了。”
我心说你方才也不算帮我洗吧,嘴上却也只能绕过这个话题,重新挑了个头,“卡彭没有跑吧?”
“没有,”她回得很快,“我派格拉尼跟他,他跑不了。”
“格拉尼?”我一惊,“你要一名将军跟他,他倒是荣幸。”
“格拉尼已经不是将军了,”维娜这才看着我,“现在是王宫警卫队队长。”
“你……”我原本想说她怎么降了格拉尼的职,再一想维多利亚全境已然收复,她收归兵权无可厚非。
“我什么?”
我只好扯了其他话题,“渔村查了吗?”
她似是满意我没有发问格拉尼一事,语气变得轻快起来,“查了,从那男人手上查到一本账本,虽没有写来源,倒是讲清了货的走向,你猜猜最后这批瓷器会销去哪里?”
“哪位贵族么?”
维娜摇摇头,“是一名叫梅菲斯特的领主。”
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我细问之下才晓得他竟是临光他们先前攻打的那位领主。
我皱了眉,卡彭的瓷器到了梅菲斯特手上,临光要击败梅菲斯特才能入卡西米尔,塔露拉原本的栖息地又在梅菲斯特领土附近,为何那么多事都与这个梅菲斯特有联系?
“在想什么呢?”
我斟酌片刻问,“这个梅菲斯特,有甚么特别之处么?”
“有,”维娜顿了顿,“他背后是乌萨斯帝国。”
卡彭在维多利亚对乌萨斯帝国进行私下交易,这已然触犯了维多利亚的法律,我便能名正言顺将他押解回国,此时我在维多利亚调查商贸的任务也已完成,只消等维娜对我的软禁解除便能回国。但我左等右等,伤都快好了,却还是没等到她放人。这天我实在忍不住,问她此事,她却只是没头没尾问我一句,“你还回来么?”
我不敢打包票,只得如实回答,“我不晓得,这要看皇上怎么说。”
维娜又转了话头,“你答应给我的夜明珠呢?”
这话头看似跳跃,我却晓得她意思。
先前在卡彭家中剑时,我一个踉跄将那颗夜明珠摔了,维娜明明是晓得这件事的,现下却突然说及,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我会再送你一颗的。”
“亲自送,回来当天就送。”
我一怔,恍惚片刻才道了声“好”。
这天她便解了我的软禁,第二日我拿着维娜备好的麒麟图纸找那位老匠人做了琉璃,再将手头文书整理一遍,第三日我便押着卡彭回了炎国。
不同于陨星访炎,我下船时只有大理寺的人候着,而领头的正是那位三公主惊蛰。
“海上颠簸辛苦了,卡彭我们先行押去大理寺,罪状可都备好了?”
“备好了,惊蛰大人。只是此案是交由大理寺,还是我要直接向陛下先呈一遍?”
“大理寺会再加核查,届时再通报陛下。你只需将通商有关的折子递上去就行了。”
“好,那我先去见一趟皇上。”
“不必见了,”惊蛰瞥了我一眼,“陛下要我转告你。诗爱卿在维多利亚受了工伤,今晚就不必见他了,好好休养,明日早朝见。”
目送惊蛰率着那一众大理寺官员离开,港口再无任何人,凉风入骨,我只得一个人快步回家去了。
第二日的早朝,我通报了在维多利亚的种种,之后便是激烈的争论。
一切未曾变过,我立于朝堂最角落的一侧,听大臣们你来我往。
不一样的是,如今,我是真的不在意了。
不再在意百姓疾苦,不再在意太子之争,更不再在意皇座上那件龙袍了。
只要让我回去,回到那人身边。
当皇帝出言问新任钦差大臣的人选时,我只侧踏一步作揖道了三个字,“臣愿往。”
他觑着我,“你这趟维多利亚之行辛苦,拿了卡彭,又捉了内应。朕本想留你在身边好好任用一番,你倒好,这么快就想着回去了?”
“承蒙陛下厚爱,只是臣自认自己最适合做这钦差大臣。”
“哦,朕倒是觉着诗爱卿是醉翁之意啊?”
我心中一沉,忙道:“还请陛下明示。”
“朕听说,你在维多利亚与王室成员交往过密,可有此事?”
听说?我快速思忖了一番,八成是卡彭在大理寺乱咬,他倒真不见得知道我与维娜的事。
我眼珠转了转道,“回皇上的话,臣的确经常出入王宫。除了跟一些贵族成员商谈贸易一事以外……确实还有其它目的。”
“哦?”
“臣……臣的心爱之人,也在宫中。”
此言一出,倒是引得朝堂哄笑。待这阵笑过后,我便双膝跪地磕了个头,“望陛下成全。”
“朕也不是甚么恶鬼,念你一片痴心,这差就你当吧。”
我刚要谢恩,却又听他道,“不过,这趟让三公主也跟你一起,她也该出去长长见识了。”
这还是派了个眼睛盯着我,罢了,我这回倒真的不怕他盯,免得他总怀疑。
钦差大臣一职空不得,我不过回家歇了两日就要出发,在码头等惊蛰时竟遇上了槐琥。
“恩人,时候到了么?”
我却是柔声拍了拍她的肩,“你们该过上普通日子了。”
我与惊蛰不对付,一想到每回都要装出那副恭敬模样就觉得难受。只是这天船员们聚餐,我们也被邀请了,我想起陈交待的事,便将那琉璃麒麟给了惊蛰。
她拿到后竟是愣了许久,我见她总不发话,只好道,“要是晓得你也要去维多利亚,我便不带在身上了。”
惊蛰却问,“这是陈托你给的?”
我暗忖你难不成还以为是我给你买的,嘴上却是道,“正是,我义妹走前托付给我的。”
“走前?她们去哪了?”
“卡西米尔。”
话音刚落,惊蛰眼中闪过一道光,我惊觉失言,莫非她这一趟是去找阿陈的?
好在这几天在船上相处得还算融洽,下了船后,我便先带着惊蛰回了自己房,又惦记着要给维娜送夜明珠去,便嘱咐几句话出了门。
可路上我总觉着不安,便又回了屋,却见惊蛰已经背上了行囊,正在取我墙上的地图。
我暗道不妙,忙开口问她,“惊蛰大人,这么晚了去哪啊?”
“我去哪不必同你说。”说着她便要离开屋子。
此话一出,我便晓得了她的真正目的。
我冷眸一瞥,也不管那些礼仪了,横了手就道,“你要去杀阿陈?”
她不语。
我见她默认,心中升起一端无名火来,“她当你是友人,临走还特意嘱咐我给你带那麒麟,你居然要杀她?”
她这才冷觑着我,眼中竟也是压着怒火,道,“你懂甚么?!”
我见她背后法杖已然噼啪作响,却毫无退却之意,大喝,“你要杀她,就先杀了我!”
说着我便要伸手拿住她,她却轻巧一躲,顺手拿了法杖。
一瞬间,电闪雷鸣。
我趴在地上,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抓住了她的红色长袍一角,她却是一抖,长袍扯离了我的手。
黑暗之中,我听见似乎有人正在唤我的名字,那一声声像及了那个人的声音。
应该就是她罢,我努力想要睁眼,眼皮却像粘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手下似乎有些软,抱起来舒服极了。
我心安理得地枕上去,让意识慢慢飘走。
“诗怀雅!”
这一声如惊雷,我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我在一个人怀里,抬起头,看着那头金发。
花了一瞬回忆起方才发生的事,随后我便惊得起身四下查看。
“惊蛰!”
“什么?”
我赶忙拽紧维娜衣服,“她要杀陈,她要杀陈!”
维娜只是微愣,马上扭过头对那边的人道,“快去通知煌。”
我瞧见那一身蓝装,那应该是格拉尼。
但煌是谁?
我的脑袋突然一阵混乱,似乎是听见维娜说的话,内容却一点都没有进到脑中。
我只是抓着她衣角一直重复着,“她要杀陈,他要杀陈……他竟敢杀陈……我杀了他……杀了他!”
脑袋里甚么都不清楚,却是分辨的出自己说的话,除了第一个是“她”,后面几个,用的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