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未满二十，女孩子和女孩子开房的话也不会被偷偷报警，这也是日下刚刚才知道的事情。整个过程很假，像黄色漫画里的援交，心情很好的美少女接过信用卡，然后朝她挥挥手，让她跟过来。

驾轻就熟的样子，日下不免怀疑起司的经验到底是有多丰富。

宾馆坐落在商店街角落，是那种拐过去是死路，扭头离开的时候才会瞥到的宾馆，霓虹灯管很黯淡地闪着“little light”，司管它叫小小光。

她们准备在小小光里做爱。

405，小小光的顶层。这里总飘浮着一股油腻的奶油味道，日下不喜欢。但司喜欢，她扑进白色床单里，说真好哇，甜甜的味道，想吃泡芙了。然后她趴在那里扳手指。一，这里的地毯总是那么软，不穿鞋子踩在上面的感觉像踩在棉花上。二，香波味道却是淡淡的清香，这种反差萌让她好喜欢。三，小小光的房间都很小，于是一眼就能望得干干净净，打开窗户，可以看见商店街的灯光逐渐熄灭。

“四，日下同学会在这里把我吃掉。以上就是星野司喜欢这里的四个理由。”

日下仍然站在门口，她四肢僵硬，星野司的话把她打碎，泥土掉在那棉花般的地毯上。小小光的窗户打开了一半，没有风，世界好寂静。这是夕阳的一周后，司跟在她的身后，随她坐上电车。她给她发line，说那天也是这样，碰巧就看见了电车上的日下同学。所以就跟着下车了，命运感满满吧？日下已读不回，开车门的时候被司揪住衣袖，两人踉跄着下了电车。

日下不知道做什么。做爱，漫画里都是水到渠成，用“拥抱”就可以概括的事情。首先摘下眼镜吧，也想不到别的事情。日下走到桌边，眼镜摘下，放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声音发出的时候，她察觉到星野司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坐在了床上，这是单人间，只有这一张铺着雪白床单的床。下陷的被子上还有一个趴着的，仿佛睡着了的司。要是真睡着就好了。日下的眼睛从她刚染回黑色头发移到校服的褶皱上，短裙服帖地塌陷在大腿间，星野司的双腿细又较小，和这种标准美少女做爱，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不亏。

但，“到底要怎么做？”

“随你喜欢就好了。”

司的声音埋在被子里，听起来闷闷的。日下听见了嘎吱嘎吱的声音，原来是自己的手臂。自己的手臂生疏地触碰司的大腿，司笑了，她说，不要摸得这么像变态。

日下很想大喊，那是要怎样？你要是了解的话就来引导我啊。她的手指陷进比被子还柔软的肌肤，指甲划出一个印，她莫名觉得自己下次应该先剪指甲。可是有下次吗？可是，啊，原来要用手指吗？

做的时候才发现的秘密，日下今天收获颇丰，那就是在她肩头舔舐的时候，那副身子比想象中更烫、更轻薄，绞着她右手的手指紧了紧，日下问她是不是第一次，司很小声地说，嗯，很奇怪吗？

日下微微倾头，她没有回答，只是又问她，要不要kiss？

星野司的眼眸里有泪水，此时日下正把自己的手指往她深处送过去，她说不要，kiss要留给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

日下的手腕酸涩起来。今天获得的第三个秘密，原来就是星野司有喜欢的人。

商店街的店铺纷纷卷起了卷闸门，灯也不留几盏，街上空荡荡的，小小光的灯管却比白天更亮。舒展的云隐在了夜色里，星野司伸了个懒腰，像只刚睡醒的猫咪。日下揉着自己的手腕，她没想到会这么投入，不止做了一次，星野司搂住她脖子的时候，那句“就这样吧”居然生生停住了。

“那，一起去车站吧。”

司招招手，日下翻出口罩戴起来。

“哎，怎么啦，和我走在一起很丢脸？”

“不是......只是不想被发现这种事。你应该更加谨慎才对。”

“唔，为什么？”

因为星星挂得越高，坠下来的时候越痛。靠近她这种边缘人物没什么好处，对日下本身也是，她不想被星野司的光照到，然后顺势被别人发现。

“那你就当我觉得丢脸。”

“哎——不要嘛。”

星野司就是这种女孩，听到嫌弃的话反而会黏上来，粘在日下的胳膊上。她搂得很亲密，仿佛她们真的就是那种关系。她又很吵，安静的路途里总有她的声音在说今天的事。她说今天好烦，A子又在聊她的男朋友，可她总有把所有事情都说得超级无聊的技能。于是BCE子就在假笑，她看着她们假笑反而觉得好笑，所以只有她在真笑。日下问为什么跳到E，司很过分地回答，反正都是代号啦，叫什么无所谓吧。

“看来你不记得她们的名字。”

“记得和不记得都一样。更何况，如果我跟你说了真名，你跟别人告状怎么办？”

她狡黠地笑，牙齿咬着下唇，趁日下不注意牵住她的手。这份温度让她好像又回到了小小光。她们一同来到通明的车站，地上电车缓缓停下。

“lucky，日下同学和我的身体相性很好呢。”

“那你满意了吧。”

“太满意啦！”

“那是不是可以放过我了。”

“什么啊，满意的话——”

司跳上电车，挂着的笑一直没有褪去，她伸出手扯住日下的衣袖，在车门关闭前一刻把她拽进电车，顺便说：

“那不是更要缠着你吗？日下同学。”

她靠进日下怀里，垂眼还能看见她脖颈上一个吻痕。日下未央怔怔地想，原来我还做过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