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星野司家中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司示意她把围巾摘下来，挂在玄关的衣架上，和她的围巾紧紧挨在一起。这么看的话，就像是一对同居恋人刚刚回家。日下莫名想到这里，居然变得有些紧张。

“嗯？” 司把鞋子放好，回头看了日下一眼，她的眼睛眯起来，“要喝茶吗，我去给你泡。”

“拜托了。”

趁司跑去厨房的工夫，日下小心翼翼地来到客厅。她很端正地坐在沙发上，望向窗外渐渐深沉的天空。司的家在高级公寓高层，可以俯瞰这一片街道。整个街道都正是要放松的状态，慵懒的气息随着等待让日下泛起些困意。暖气此刻也起了作用，她变得迷迷糊糊的。

喏，茶。

不知不觉中司回来了，她把茶杯递给日下，日下默默呷了一口。烫烫的液体在舌头上停留片刻，然后坠入腹中。整个过程是温和的，这让日下更加神智不清起来。

明明不在自己的家里，明明要更加谨慎。

司坐在自己身旁，她的身体滑落下来，倚靠在日下身旁，像一只蝴蝶稍作停留。

就像她无数次说出的那样，直接却无法让人拒绝。

但是这次，话语稍微注入了一些感情。不是单纯的，欸，来做吧。而是，日下同学，想和你做。

司的手叠在了日下手上，她的掌心还残存着茶杯的温度，热热的。她看着日下，好像在等待她的回复。那，我拒绝就可以不做了吗？日下倾过去，亲了亲她的耳垂。

暖气不开也没事。光是呼吸就很炙热，光是动动指头，就觉得耗费了全身的气力。而最耗费气力、需要最大勇气的，不再是做爱了。而是对视。对上一个人的眼睛原来是这么困难的吗？十指相扣时，眼睛却默契地错开。直到高潮时分，她们才偷偷地看向对方脸庞。

那双眼睛，真漂亮啊。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道。

“今天就住在这里吧。”

便利店，日下正在物色饭团，没有及时理解司的话语。

“什么？”

“我～说～住在我家吧，反正家里就我一个人。”

“你父母不回来吗？”

日下把一会要当作晚餐的饭团放进购物篮中，她随便拿了瓶汽水，司见状也跑过去，拿了瓶不同口味的汽水。一会要换着喝。她眨着眼睛说。

日下拎着袋子，和司并肩走在街道上。便利店就在她家楼下，虽然路程很短，司也完全没有要帮日下分担的意思。她背着手稍稍走在日下前面，日下听着塑料袋摩擦的声音，开口说：

“刚才的话题还没有结束。”

“欸，日下同学真是死缠烂打。”

“说话别这么难听。”

“哼。”

回答我的话，今天就在这住下了。日下静静地说。明明自己是被威胁者，居然还有勇气威胁司。这么想来，她们之间的关系确实也发生了些微的变化。

“父母啊，各自都出轨了哦。先是谁做的，这种事已经无所谓了。不过在家里的时候倒是和小时候没什么区别，出轨这件事，还是我自己发现的。反正他们两个人过得很快乐，我一个人住着，也很快乐。”

那就没有问题了。

星野司眼睛垂下来。她拿出钥匙，打开锁上的门。

日下跟在她身后，她想，原来是这样。

虽然直到现在也只跟她发生了肉体关系，但星野司喜欢和人搞暧昧，喜欢受到关注，这种事早就被他人诟病许久了。佐藤开朗也是其中之一，就算是现在，他也仍然跟在星野司身后，期望得到她唯一的垂青。或许，日下她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对她来说，这样的关系或许才是她所习惯的，来自父母的影响。

我和她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就算星野司此刻躺在自己怀里，像是抱着大型玩具熊一样抱着自己，日下也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日下同学，以后就在家里吧。如果你家里有人，那就来我家。日下同学也很辛苦呢，这个时期，得好好学习才是。除了和我做爱这件事以外，脑子里请充满学习的热情哦。”

司抱住她的腰，细瘦的手臂紧紧箍着她。但是，不难受。司的话语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很轻的呓语。她被染过的浅金色头发散落在床上，嘴巴微张，缓缓呼吸着。日下想，这张嘴巴永远不会说出那种话的。

我喜欢你。我爱你。我只想和你一个人，永远在一起。

这种话，星野司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她感到胸中郁结，曾经攀升的情绪把巨石推到山顶，却又猛地落至山脚。循环往复，永不停息。和星野司来往，一直如此。

或许围巾对她而言，送给暧昧的谁都可以。

而嘴对嘴的kiss，要留给喜欢的人。

日下凑近司，在她脸颊上留下一个吻，还有几滴烫烫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