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疯了。
莫默躲在洗手池旁边，体育老师在吹哨，她只想回教室吹空调。在这个地方抬头，可以看见那扇窗户。那扇离小邱老师最近的窗户。世界是步行球，把难以忍受的一切都压缩在里。那扇窗户是步行球唯一的出口，但只要向前一步，窗户就会远离莫默一步。
她很苦恼，但她又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苦恼。
发呆中传来水声，莫默吓了一跳，扭头就看见久玖在洗脸，头发全弄湿也不在意，不如说，就是这种刻意的随性会引来更多关注。
心机男。
如果可以开口，莫默会如此说道。
久玖当然也注意到她了，他抹了把眼睛，往这边瞟了一眼。为了确保不被人发现，他很小声地说：
“写完没有？”
莫默缓缓摇头。
“你到底有没有开始写啊。”
莫默点了点头。
“哦，那就行。你在微博上写东西不是很快的吗，怎么这次拖了这么长时间。我要求不高，谈个恋爱，然后上床，立刻五星好评。”
用这种帅哥脸说出这种话格外让人讨厌。莫默扯了扯嘴角，缓缓竖起一个中指。
远处有人在叫久玖，他立刻甩甩手，跑过去。又剩下莫默一个人，她下意识又抬头，看见那扇窗户里有人。
邱秋趴在窗沿上，离得太远了，看不清她的表情。
是否在看她？还是在眺望远处。
莫默高高地抬起下巴，踮起脚尖。饶是如此也看不清，给久玖写文时的思绪又浮上来，她平时写东西真的很快，因为被堵塞的话语如此之多，只能靠文字抒发。可是不行，一谈及恋爱，她忽然就被下了咒。
是被束缚着的，只能想着邱秋的咒语。
她甚至写好了后半部的肉，可是前半部的恋爱却是空白一片。平时也没有少看漫画动画，真正该下笔的时候只能苦恼一件事：
和老师谈恋爱是被允许的吗？
“你问我这种事……？什么嘛，实在不行你可以先写上床再谈恋爱嘛……我完全可以……”
“哦哦，那个问题。你不是更应该考虑性别的问题吗……”
“你考虑过了？还因为这个吵架了？有意思……”
“不过，不开口说话不是更奇怪嘛……事到如今，谈恋爱这种事还要别人的允许？莫默，你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逊啦？”
“哎，在看什么？”
邱秋的手指伸过来，按住屏幕，她蹙眉，莫默如是报告：在讨教问题。
“什么问题要问他？”
邱秋翘起一边的眉毛问。莫默迟疑了一下说，关于恋爱。
也许是答案太措不及防，邱秋嗤笑出声，只不过看起来更像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慌张。她又装作不经意地问：
“你谈恋爱了？”
“唔——也没有。怎么说呢？这个，这个也是我在思考的问题之一。小邱老师是语文老师，知道什么是谈恋爱吗？对了，老师之前不是也谈过。”
“之前啊，也不算谈过。尽管看上去很像。”
“嗯？什么意思。”
完了。邱秋想。看着莫默的眼睛，她也变得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放在平时会随便糊弄一个对方会满意的答案，但她现在却不想糊弄莫默。可是又回答不出来，并不是没有想法。
只是——
唉，要命。
邱秋默默偏过头去，她说不出口的理由一点也不复杂。
仅仅是因为面对莫默，心里觉得紧张。
说出来的话，感觉就会被莫默那双眼睛察觉到一切。
所以她只得诚实地回答，我不知道。
更何况现在也不是说这种话的场合。
邱秋的家里，刚开的冷气终于逐渐把炎热散去了，莫默本人却在出汗。出汗的原因是旁边有一个魔鬼老师，尽管魔鬼老师的身材很好，她却十分严厉。
“做完了？我检查一遍。你先休息十五分钟吧，可以去冰箱里拿点喝的。”
邱秋拿过她刚做的试题，上上下下仔细看起来。莫默立刻逃似的奔向厨房，大脑感觉正在燃烧，数字还在眼前幻觉似的飘，她第一次觉得以前全科成绩都很好的小邱老师化为了全属性无效的boss怪。
今天一进家门，邱秋就让她把书包里的教材试卷都拿出来，先是毫无缝隙地错题纠正（基本没有做对的），然后她伸个懒腰，莫默以为结束了，她又从房间里拿来一沓自己打印的试题。
“开始做吧。不限时。”
说最后那三个字时的邱秋还是笑着说的，那么温柔，差点让莫默以为自己听错了。
确实是快要期末考试了，但也不必这么严厉吧！
莫默在心里呜呜，身体却只得紧绷地坐在那里写题。
她甚至觉得小邱老师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什么事情，所以产生了压力需要如此发泄。
邱秋确实遇到了一些事，但这事情本身就是莫默造成的。明明和她在一起那么长时间，莫默的成绩却毫无提高。再这样下去，大家会觉得她只是在单纯使唤莫默而已。她本人倒不是很在意这一点，但莫默如果未来毕不了业可是难题，甚至毕业也不是目标，她希望莫默可以考上大学。
她只是不希望自己是拖累莫默的原因。
这个想法说起来也挺自私的，但邱秋也因此彻夜难眠。
然而现在开始督促莫默学习，心情反而变得更加烦躁。莫默成绩太差了，入眼满篇都是错误。这一处刚才不是已经讲过了吗？她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邱秋觉得头疼，揉起太阳穴。厨房的莫默扒着门边，悄悄看此处的情形。小邱老师看上去好像真的很苦恼。莫默若有所思：难道我就是老师的那个麻烦？
十五分钟后她乖乖回来坐好，一声不吭地开始做题。邱秋瞟了一眼这样的她，方才的想法逐渐成型。她开口说：
“今天不可以摸了。”
“唉——”
莫默立刻回头哀嚎。明明也有好好做题，为什么哇！埋入小邱老师的胸中就是她今天做题的动力，邱秋把动力抽走，她立刻就想瘫在床上死也不动弹了。
“小邱老师，为什么啊。”
她爬过去，扒着邱秋衣角。邱秋挪开她脑袋，那双眼睛睁得够大，水汪汪的恳求对她而言杀伤力太大。
“因为不管怎样，我还是老师。不管……不管与你发生什么，这个身份是不能丢掉的。所以期末前好好学习，如果考出好成绩，我才会让你继续……做那种事。”
宛如晴天霹雳。也就是说，不仅今天摸不到，期末前都摸不到了？
而且，如果期末考不会，岂不是、岂不是——
不可以！莫默觉得此刻她需要反抗，她绝对无法取得好成绩，也没办法认真学习那么多天。或者可以讨价划价？比如一个小测得到好成绩的话也可以——
总之，不能轻易屈服！
“小邱老师，我、我会努力的！为了能摸到老师的胸！”
忘记了，自己根本无法说谎。
莫默啜泣起来，隐约可以看见邱秋今天在她面前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那就加油吧。我也，想要让你做到。”
果然没看错。
章知芝回家的途中又路过邱秋的家，高挑的漂亮女学生从门口出来，她身后还跟着邱秋本人。是她的学生吧？这个校服她记得。
刚才路过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那个邱秋怎么会把自己的学生领回家？她一直觉得是自己看错了。也没有见过邱秋的那种表情，她跟在女学生身后的时候，流露出的一丝不舍。
仅有一丝，章知芝觉得自己是唯一一个可以捕捉到的人。
我在好奇什么呢？没准只是在帮学生辅导赚外快而已。邱秋她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章知芝清楚这点。
她驻足片刻，又觉得没劲了，想要离开，却在离开前一刻看见女学生轻轻走近了邱秋，俯身过去，两人身体重叠，邱秋闭上了眼睛。
大概只有几秒，然后两人的身体迅速分开。
“满意了？这次是例外，看你今天那么辛苦。”
“嘿嘿……谢谢小邱老师。”
“下次……就不要在门外了。会被人看见。”
“好。”
莫默回头左顾右盼起来，看周围无人才松口气，她此刻又觉得充满了力气，或许期末她真的可以考一个好成绩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