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的情况很危险，需要立即住院。”

“不是精神力消耗过度吗？”

御坂美琴声音发涩，强烈的不安感攫住她的心脏，连医生喜感的呱太脸也不能带给她多少安慰了。

“综合目前的检查结果，病人是感染了一种来历不明的病毒。”

“……病毒?”

“扰乱神经元网络，改变机体细胞基因促进增殖，短时间内可以赋予人强大的演算和身体承受力，甚至令伤口快速愈合。但这种生长是不受控的，一旦超过临界点将迅速崩溃。”

崩溃……御坂美琴攥紧了拳。

“听你的描述，病人多次使用超出身体负荷的能力，病情进展迅速。”冥土追魂神情严肃，“即使严格控制，也不能保证没有后遗症。”

“在身体恢复之前绝不能再使用能力，今后恐怕也没有踏足level.5的可能了。”

仿佛钝刀划过心口，隔了片刻，御坂美琴才缓慢而清晰地感到疼痛。

黑子她……应该会很难过吧。

“请暂时不要告诉她。”

与此同时，昏暗的地下室内。

“要我拉拢御坂美琴?”男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杀人我擅长，这件事还是另请高明吧。”

“控制她，让她臣服，随便你用什么手段。”电话听筒内传出的声音不疾不徐，“做不到吗？”

“激将法对我不管用，”藤田翔眯起眼，“不过……我倒的确想看看所谓的‘railgun’，有多了不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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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坂美琴走进病房时，白井黑子正靠在床头望着窗户切割出的一段蔚蓝天空。宽大的病号服裹着娇小身躯，少女的脸色比医院单调的墙壁还要苍白。

“黑子，”御坂美琴扬起一个自认为轻快的笑容，“初春和佐天同学正在处理善后工作，要下午才能来，不过她们托我带了水馒头……”

“姐姐大人，”白井黑子轻轻打断她的话，“能力升级是怎么回事，医生和你说了吧。”

御坂美琴的笑容有些僵硬。

“没必要对我保密的。毕竟听到‘实验品’，就什么都明白了啊。”

黑子大致叙述了离开商场后的事情。

“……所以说，如果不是及时地进了医院，我可能也会变成那样吧。”黑子似乎很乐观，“能保住一条命就很幸运了。”

不是有意瞒着你，只是想至少等情绪恢复过来……御坂美琴闷闷地叹了口气。

她逐字逐句转述了医生的叮嘱，白井黑子的情绪一直很平静，只在听到“没有可能”的时候脸上闪过黯然。

“是我太傻了。”她微不可闻地呓语。

傻到沉溺在虚幻的幸福里忽视了明显的疑点，傻到认为“公主和骑士”的美梦会有后续，傻到想象着长久的追逐后那人终会向她伸出手……

如果没有那么多不切实际的期望，现在就不会难过到窒息吧。

在我面前，没必要这么逞强啊……御坂美琴没有听清黑子的话，却注意到她的唇微微颤抖。

“呐，黑子，还有别人来看你哦。”　

御坂美琴打开门，一个欢欣的像只张开翅膀的小百灵的身影蹦进来。

“大姐姐，谢谢你救了我!”

——是她在暗巷里救下的小姑娘。没有脸上的尘土掩盖，黑子才注意到她原来十分可爱，嘴角有个小小的梨涡。

“这是我亲手叠的星星，祝大姐姐早日康复!”小女孩递给她一瓶五颜六色的许愿星，还用缎带做了精心装饰。

“我……”

“真是个勇敢的小姑娘!”

“感谢你救了我们一家三口……”

陆陆续续又进来许多人，捧着鲜花，拎着果篮，小小的病房一时间挤的满满当当。

“跟我孙女一样大，还是个娃娃呢。”一位慈祥的老奶奶爱怜地牵起黑子的手，“真不容易……”

御坂美琴掩上门，倚在墙边疲惫地揉了揉眼。

商场里的大多数游客其实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是她挨家挨户登门解释，才有少部分人相信，愿意前来探望。

只要能帮到黑子……就不算白费工夫。

吐出一口气，御坂美琴开始梳理目前的信息。

那个蓝眼睛的叫什么藤田翔的很可疑，但是初春之前并没有查到他的身份。

黑子在战斗过程中没有感觉到不对，是他用空间能力将病毒载体直接移到黑子体内了?那他们伪装现场又有什么意义呢?

另一个男人原来是无能力者，从这边下手可能有线索……

直到护士来宣称病人需要休息，病房才恢复安静。

白井黑子手中攥着星星瓶，似乎在出神。

被赞扬声包围时，她无端地想起当年那个宣称“我所相信的正义，绝对不会屈折”的神采飞扬的小女孩。

五年级开始接受风纪委员训练，因为鲁莽犯过错，连累过同伴。但从未在自己能提供帮助时袖手旁观，在灾厄面前临阵脱逃。一路磕磕绊绊走来，也敢称一句“不负初心”。

没有想过追求回报，却在不经意间发现已经被那么多人装入了眼里。不曾期待的善意满满涌来，一时间熨烫了她的心。

原来……已经留下了这么深刻的足迹。

没时间伤春悲秋了，还有很多事要做。

她会守护她爱的人所在的城市，这个誓言的期限是永远。

“黑子，该吃饭了。”御坂美琴轻声提醒。

“啊我最爱的牛肉乌冬!”

是她熟悉的黑子。

“嘤胳膊疼抬不起来……”

好假的演技。但是……看在她刚刚受伤的份上。

“张嘴，啊——”

“嘤突然嘴也好疼，需要姐姐大人爱的按摩……”

“黑子再得寸进尺，把你按在地上摩擦哦。”御坂美琴笑得十分“和善”。

重新回到原来的相处模式，白井黑子并没有问御坂美琴那些人为什么会出现。

正如当年的钢珠映出女孩惊惶的面容时，一道雪亮的电光撕裂死神的羽翼。

她没有刻意标榜，她也无需言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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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鸟鸣甚是喧嚣，在病床上躺足了七天的白井黑子浑身难受。

严重怀疑护士小姐是某舍管假扮的，每每在她试图溜出病房时就神奇地出现在门口。姐姐大人也是，虽然每天都来探望，却狠心拒绝了她外出的请求并避开了她水灵灵的无辜眼神(自认为)。

只吃不动马甲线真的要没有了啊啊!白井黑子捏捏肚子在心里哀嚎。

就出去一会儿……不会有问题的。

十分钟后，用手机录制流水声放在厕所迷惑护士的白井黑子就顺利出现在楼下，沐浴着阳光舒展快要生锈的身体。

咦这个医院还有花园。

啊还有躺在长椅上舒服伸懒腰的猫咪。

等等那边树下背对她站着的是……姐姐大人?

黑子头皮一麻抬脚就要走——趁着没被发现快溜回去。

然而那人已经察觉到动静转过头来。

不……不是姐姐大人。

虽然有一模一样的脸型、五官和呆毛，但是她太熟悉御坂美琴的眼睛了。出于良好的家教，她总是专注地凝视你，瞳孔温暖的茶褐色让你产生自己是被全心全意在乎着的错觉。

这个人的视线……太涣散了。仿佛什么都不能入眼，空洞而寂寥。

世界上真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一时间白井黑子脑中转过无数念头。

“初次见面黑子大人，do御坂10032号向您真诚地问候。”那人却先开口了。

她平板的语调和这句话蕴涵的巨大信息量让黑子一时脑袋发晕。

“你……10032……你认识我？”

“御坂稍后会详细解释。现在这只小鸟鸟的情况非常糟糕，需要早点回到巢里。”10032号张开手，黑子才看清她掌心一只满身绒毛的小鸟，虚弱地耷拉着脑袋。

“……小鸟鸟?”

果然即使整件事都透着诡异，也还是没办法忽视这个更诡异的称呼啊!

“姐姐大人说小猫的孩子叫小猫猫，那么小鸟的孩子应该叫小鸟鸟，do御坂如此一本正经地推断道。”

听起来的确是姐姐大人的风格……不这根本不是重点吧!为什么她也叫姐姐大人?

“你到底……”

“难道黑子大人认为，这样一只低等的禽类即使死去也无所谓吗。”

“不，我……我现在不能使用能力，这棵树的高度也不适合攀爬……好吧我记得医院杂物室里有梯子!”在她始终平静无波的口吻面前，白井黑子彻底败下阵来。

为什么完全落到她的节奏里了……扶着梯子时黑子还有点恍惚。

御坂10032号单手托着小雀，爬梯子的的动作就显得笨拙了许多。还有两只翎羽丰满的大鸟在她周围盘旋。

不会是要啄人吧……黑子的心情居然也跟着紧张起来。

待她顺利地将小雀放回巢中，黑子这才缓出一口气，视线不经意划过短裙下一抹蓝白……

噗～

“黑子大人您的面部有反常充血且有鼻黏膜破裂，是病情很严重吗，do御坂如此担忧地询问。”

“……”黑子欲哭无泪地捏着鼻子摆手，真是太丢脸了，不仅完全被带跑偏还显得像个饥渴色狼……

但是……这么刺激谁遭的住啊!

“御坂是否可以拜访黑子大人的病房，do御坂扭捏地提出请求。”　

“啊？”

当二人心平气和地坐在病房里喝茶时，白井黑子第无数次怀疑自己是在梦中。

但御坂10032号开始讲述“level.6进化计划”后，她感到浑身的血液一点点凝固。

两万多名“sisters”，学院都市第一名，在平静的生活背面怎么会有这样泯灭人性的计划?太荒唐了……可现在曾经罪恶的证据就在她对面。

姐姐大人……一个人承受了多少？满身伤痕地归来时，若无其事地微笑时，最后一丝希望被飞溅的鲜血击溃时……她有没有一瞬间，想发出微弱的求救?

心，痛到痉挛。如果不是对面始终冷静的语调，她可能早就失态了。

“……后来御坂就一直留在医院里。”御坂10032号为她的叙述作结，平淡得仿佛只是谈论午饭吃了什么。

黑子把脸埋进掌中，深深吸了口气。

事情已经过去了，她能做到的最好选择，就是不再揭开已经结痂的伤疤。

“黑子大人看上去身体不适，细腻浓郁的奶油蛋糕可能有帮助，do御坂假装不是自己想吃并诚挚地提出建议。”

这种一本正经吐槽自己的感觉……“妹妹们”真是意外地坦率啊。

“不用叫我大人了。如果不嫌弃，称呼名字就可以。”白井黑子不自觉地拿出最温柔的态度。

“……黑子。”

“嗯。”

“那个是什么？”

黑子顺着她的手看去，装满星星的许愿瓶安坐在床头。

“是纸折的星星哦，可以保佑收到的人平安好运。”

“纸片和好运之间没有科学的联系，do御坂如此指出。”

“是因为每个都是亲手叠的，能体会这份心意就很幸福吧。”

“……御坂提出学习叠星星的请求。”

“要先买彩纸和玻璃瓶才行……为什么想学?”

“姐姐大人送给御坂很多礼物，御坂缺乏合适的回礼选择，do御坂如此苦恼地解释。”

“下次一定教你。”

“下次?”

“我估计还要在医院里呆一段时间呐。”黑子微笑，“朋友之间约定再见面很正常吧。”

朋友……么?

“谢谢你，黑子。”

“不用这么客气啦……哈哈。”

——不只是为了自己。

“姐姐大人她容易暴躁，小孩子气，品味幼稚，还经常闹别扭……”

白井黑子有些想笑——不知道御坂美琴听到这样的评价会是什么表情。

“但是姐姐大人提到黑子的时候，总是笑着的。不知道是不是黑子所说的‘幸福’”。

“谢谢你，照顾姐姐大人。”

黑子眼眶有点发酸，低低地“嗯”了一声。

——也谢谢你，尽管缺失了那么多情绪，依然纯良地爱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