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那时候的未来遥而没有形状，梦想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我常常一个人，走很长的路，在起风的时候觉得自己像一片落叶。

仰望星空，我想知道：有人正从世界的某个地方朝我走来吗？

像光那样，从一颗星到达另一颗星。

——《蓝原芽衣的日记》

芽衣看着过去的日记，陷入了沉思，默默拿起笔，在新的一页写上

“有一道光来了，又走了，像风一样，从我的全世界路过。”

拿起柚子信，夹在日记本里，轻轻合上，把日记本锁在柜子里，该去买一个新的日记本了……

最后检查一遍，行李都带齐了，柚子抬起头，看着这生活了一年多的地方，空了一半的衣柜现在已经全空，大大的双人床收拾的整整齐齐，可再也没人躺在上面了吧，拿起母亲留下的钥匙，梅还要打理这个房子，所以柚子自己回去，那五年她也是这么过的吧，一个人独自生活，摸了摸熊五郎的头“要好好陪伴妈妈哦！”心中再一次与这个地方道别，再见，不，不见。推开门走出去，偌大的房间重回寂静，只剩熊五郎呆呆地坐着，脖子上挂着一对戒指。

—————— 一年后 ————————

酒吧里，昏暗的灯光下，人声嘈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位黑发女孩静静的坐在那里，明显与其他人保持着距离，高冷的气质与酒吧的环境格格不入，整理了一下衣领，她没有点酒，只是坐在这里愣神，没有人注意到她始终盯着台上的驻唱。有着一头橘色长发，酒吧的驻唱坐在那里，没有多么高昂的节奏，沙哑的嗓音低沉，宛如在耳边轻轻的诉说，独自的生活使得她也学会隐藏自己的表情，闪躲的目光总在不经意间瞥向那位黑发女孩，四目相视，目光平静的交会，两人相视一笑，将目光转移到别处。

结束了同一天的忙碌，柚子回到了家中，为了不让母亲过于操劳，独自居住的柚子把空闲时间都用来打工，其实也是怕自己闲下来，闲下来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那一头黑发和紫色的双眸。走到书桌前，拿起信纸。

“呐，芽衣，今天在酒吧里看到了一个和芽衣好象的人呢！她好像发现我一直在看她，她也一直盯着我。芽衣最近过得好吗？有没有乖乖吃饭，工作太久也要注意休息，可不要累坏了身体。芽衣也会想我吗？唔唔唔，芽衣才不会去酒吧的吧，而且这里离芽衣家那么远。芽衣可以忘记我的！我不介意一直孤独，我只是，不想变得微不足道。忘记芽衣这件事太难了！但是答应芽衣的，我都会做到，我会努力的！”

拿起信封装好，柚子手中把玩着这封信，转身拉开抽屉，熟练的把信顺手扔进去，抽屉里的信封厚厚一叠，邮票都张贴好了，可没有一张寄出。

“柚子，这是第五次去看你了呢。你说我去的次数有点少，谁让你躲得那么远。唱歌很好听哦，可再怎么好听也别想让我原谅你那沙哑的嗓音，不懂得休息休息多喝点水吗！每次偷偷去看你都会打扮一下，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笨，没有认出我来吧！我还是很想你！还会去看你的，等好我！”

轻轻合上日记本，芽衣捋了捋耳边的头发，明明换了新的日记本，可满满的还是她，把日记本锁在柜子里，这是心中最后一片温暖。

或许是多年再见，各自安静生活数年，在某个人潮拥挤的街头，透过公交车的玻璃窗户突然看到你。想让司机马上停车，想用力拍打窗户引起你的注意，想从车上跳下来，想奔跑，想大声喊叫，把阻碍你我之间的世界全部撕裂。呼吸急促，两颊潮红，手指颤抖，在激烈的想象中把自己感动的泪流满面。但事实却越走越远，再也没有交集。

我们大抵会爱上两种人，一种治好了我们的病，一种让我们病入膏肓……

六．

轻轻的翻看这日记，不时地露出一抹微笑，每当回家后，芽衣总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着日记，感受着和柚子的曾经，也只有这个时候，芽衣才能感受到自己还存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完全被这个世界所抛弃，“铃铃铃……”不合时宜的电话铃声想起，惊醒的沉浸在日记中的芽衣，随手将日记放在桌上，芽衣起身去接电话。“芽衣……姐。”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是茉莉啊，找我会是什么事呢？“怎么了？”“我和谷口学姐要去看望柚子，你一起去吗？”拿着电话的茉莉深深叹了一口气，心中千不愿万不愿芽衣去找柚子，但看到芽衣在学校落魄的神情，和柚子在手机聊天中的心不在焉，还是好人做到底吧，再帮柚子姐一次，“你不是快要订婚了，不想在订婚前再去看看柚子姐吗？订婚后可真的没有理由再去看了哦！”不得不感叹茉莉总能抓住每个人心中最软弱的地方。“我会去的！”“那我们就在车站等你了。”放下电话，芽衣赶忙换好衣服，努力平复剧烈跳动的内心，一年的时间，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去见柚子，想起前几天自己偷偷看柚子时，柚子好象有一些感冒，也不知道好了没有，芽衣揣上感冒药，推门走出。

虽然是自己把芽衣叫出来的，但是当芽衣过来后，茉莉还是眼神冰冷的盯着芽衣，，被夹在中间的晴美略显尴尬“啊！会长你来啦！咱们还是赶紧去柚子那里吧！”努力转移话题，晴美推着茉莉走上电车。三人一路无话，每个人都沉默着，每个人都各怀心事。

“这里就是柚子姐打工的地方了。”茉莉说到，虽然看不惯芽衣，但还是在偷偷观察芽衣的反应，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这么平静的吗？茉莉心中冷哼一声。看着熟悉的酒吧，芽衣没有露出茉莉所期望的惊讶的神情，毕竟已经来过好几次了，心中还在担心着柚子的身体有没有好点。芽衣推门走进去，果然还是想快点看见她呢！“你们都离我远一点啊！”熟悉的声音传来，芽衣身体一愣，不会听错的，虽然多了一些沙哑，变得更加低沉，但是这是绝对不会认错的声音，芽衣突然跑了起来，还没反应过来的晴美茉莉一愣，也赶忙追了上去。跑进酒吧大厅，芽衣很快就在墙角看到所寻找的身影，被三个人围在墙角的柚子。

如果可以重来，柚子觉得自己今天一定不会选择出门，一直没有好好理会感冒突然加重，强撑着难受的身体，柚子结束了一天的课程来到酒吧，听着柚子厚重的鼻音，老板还是让柚子提前下班去休息，可还没走出酒吧，就被人围到墙角，酒吧里的灯光闪着，本就没有精神的柚子更加头晕，面前的人酒气扑鼻，酒精的味道让柚子更加迷离，努力抬手打掉摸在身体上的狗爪，“呦，小妹妹不要介意呀，跟哥几个好好玩玩啊！”“就是就是，哥哥们会好好疼爱你的！”……身体，好软，要没力气了，扶着墙，柚子努力往门口挪动。忽然间耳边的声音消散，“啪！”清脆的巴掌声想起，一股熟悉的味道钻入鼻内，把柚子迷离的意识拉了回来。“你们都***开，离她远一点，不然我报警了！”是谁，好熟悉，柚子努力想要睁开双眼，模糊的影子在眼前闪烁，熟悉又温暖，努力抬手，想要抓住眼前的光，“芽……衣……”为什么会想起她呢？柚子倒在芽衣怀中。

七．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午后，看着空缺了一半的衣柜，书桌，柚子再也忍受不住，疯狂的冲出家门，芽衣，芽衣！理事长室，没有；学生会室，没有；教室里，没有；爷爷家，没有。柚子踱步停下，芽衣，她究竟去了哪里？抬手想要握紧胸口前的戒指，一抓却发现空空如也，想起来了，芽衣已经走了，每个人都会走的，就像爸爸的离去，妈妈再婚找到新的家庭，茉莉找到了晴美，芽衣有了新的婚约……说到底还是只有我自己孤身一人啊，柚子自嘲一笑，不是已经习惯了吗？可是为什么空荡荡的胸口，这么疼，“滴答，滴答！”不知何时，柚子已泪流满面。

医院里，芽衣一直守在柚子的病床边，40度的高烧和重感冒让芽衣揪心的疼痛，这家伙怎么这么不让人放心，照顾别人有一套，可怎么把自己照顾成这副模样。床上的人睡的并不安稳，不时地翻身颤抖，芽衣时刻盯着防止她把输液的针头碰掉，眉头轻皱，但芽衣的目光充满温柔，床上人不时地低声叫喊着芽衣的名字，不是说已经放下了吗？可睡着了的你似乎更坦率啊！芽衣的思绪也随着怀中人的声音逐渐飘远，好久没有这么仔细的看她了，目光扫过橘色长发，耳边，睫毛，鼻梁，最后停在略微发白的唇上，想，吻她。耳根逐渐变红，长久的思念得不到释放，现在竟有些压制不住，茉莉和晴美去买便当了，现在病房里只有我，内心里坚定了什么，没错！我只是想让柚子把感冒传染给我，这样她就能快点好了！抬手搂住柚子，纤细的手指插入发梢中，轻轻起身，低头，吻在这日思夜想的唇上，因发病而脱水的唇略显粗糙，被芽衣的唇沾湿，传出丝丝血丝味，是柚子的味道，芽衣吻的更深了，感受着柚子因发烧而显得更加炙热的体温，柚子温热的鼻息打在耳朵上，好痒，内心压抑的小兽被彻底放出，面对自己的爱人，无论是谁都会变得贪心呢。想要更多，撬开柚子的牙冠，舌头灵巧的钻进柚子口中，轻轻的点在柚子的舌尖，开始新一轮的缠绵。

突然感到一丝湿热爬上了手臂，脖颈被搂住，柔顺的长发被轻轻梳理，夹在耳后，被无意间碰到的耳根更加红润，发出轻轻的呻吟，柚子是醒来了吗？挣扎着想要起身，可又被死死按住，唇内，舌尖，口腔中的每一处都被柚子狠狠的掠夺着，刚升起的一丝理智就被柚子粗暴的打散，柚子的手指轻轻划过芽衣的耳廓，紧闭的双眼睫毛微微颤抖。

“滴答，滴答！”冰凉的液滴滴在柚子炽热的脸庞，因为发烧而通红的脸颊变得更加红润，睁开紧闭的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那熟悉的姿色，眼角不停的渗出泪珠，明明放弃我的是你，可面对我哭的最惨的还是你。“柚子！”理智占据了上风，芽衣眨了眨眼，挣扎着想要在柚子的怀抱中起身。“不要动！”声音沙哑低沉，可是却让人不得不听从。放弃了起身的想法，芽衣静静的趴在柚子怀里，被柚子紧紧抱着，感受着她逐渐加快的心跳。“对不起！”手上的力量加重，芽衣只能瞪大眼睛盯着柚子“我真的有在努力，很努力的想忘掉芽衣，就让我再抱一会好吗？”卑微的乞求，也算，再次占据了你的心跳，感谢你把我在低谷拥抱，可怎么爱的越用力，却越显渺小。

“嗯……”

八．

“还是把这里留给她俩吧，学姐？”领着便当的茉莉站在门口，身旁的晴美明显在走神，心中的念头一闪，茉莉抬手捏了下晴美胸部，一记手刀斩在茉莉头上“你要干嘛！”晴美咆哮！意识到可能会吵到屋里的人，晴美拽着茉莉耳朵转移战场“哎哎哎，前辈，慢一点！疼疼疼疼！”“现在知道我是前辈了？刚刚耍流氓的胆子呢！”……

“学姐是在担心柚子吧。”坐在医院的花坛旁，盒饭被放到一边，“唔，嗯。”明显感觉到自家前辈的敷衍，茉莉再度露出邪恶的小眼神，仿佛感受到了身边的阵阵寒意，晴美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你不也在担心吗？”邪恶的眼神逐渐消散，又回归到了冰冷，“柚子姐就是心太软了，从小就是，不会拒绝人，所以才会被耍的团团转吧。”“会长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啊！”看着晴美眼中浮现出的迷茫，茉莉的眼神闪过一丝温暖，转瞬即逝，“无论如何我也不想柚子姐受到伤害！”“茉……莉。”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眼睛，浊雾覆盖着冰冷，可又在不经意间散发着迷茫，芽衣她看不懂，柚子也变得看不懂了，连眼前的小孩她也未曾看懂过。“可我们什么也做不了，这最终还是她们两个的事。”“我讨厌这种无能为力。”茉莉起身走开，眼神中多了些孤独。

“芽……唔，衣。”两唇相贴，柚子模糊的说着“输液的药好像没有了。”沉浸在柚子怀中的芽衣猛然惊醒起身，看着已经开始回流的输液管，脸上又阴沉了几分，为什么总是照顾不好她。压抑着心中的烦闷，芽衣扶着柚子起身，“我可以的芽衣！你看我好多了！”在眼前比划着剪刀手，露出自认为完美的笑容，芽衣一声不吭，牵起柚子的手走出医院，来不及挣脱的柚子跌跌撞撞的跟在芽衣身后，是来不及挣开吗？是不想挣开吧，这来之不易，随时可能消散的温暖。

“晴美美，和茉莉好象已经回去了呢。”柚子举起手机一脸严肃的看着芽衣。这是被扔下了吗？芽衣心中一阵苦涩，可我还能做些什么呢？本着多在柚子身边一刻就多一份伤害的想法“那我也回去了。”转身松开手准备离开，可握紧的双手没有因为她的松开而分离，没有勇气再看柚子的眼睛，“我该走了，再晚赶不上最后一班车了。”“那就不要回去了，太晚了我不放心。”意识到什么的柚子补充道“是姐姐对妹妹的关心。”心中的空缺再度被打开，芽衣攥紧握着的手，有些东西真的没有第二次放开的勇气了。“那走吧。”芽衣轻声说道，还没反应过来的柚子愣了一下，看着芽衣的双眼，眼神中包含着强烈的认真“带我回家！”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