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厄狼村
十年前，厄狼村。
「貝雷絲，村子附近據說有看到魔化狼在覓食，我需要妳去調查一下。」
「嗯。」
年幼的貝雷絲立即轉身去做準備，卻反被傑拉爾特一把拉住。
「只是調查，不要過於深入的追擊與攻擊。知道嗎？」
「好。」
貝雷絲穿好輕便型的護甲後，將鐵製短劍系在腰上。
看著嬌小的身影在玄關做最後準備時，傑拉爾特默默地皺起了眉頭。
他並不是擔心貝雷絲的安危，而是擔心著自己沒剩多少時間能夠陪伴自己的孩子。
「貝雷絲，如果遇到什麼事，記得保命優先。」
貝雷絲轉頭看向傑拉爾特，並點了點頭。
最近，傑拉爾特的反常讓貝雷絲有些疑惑。但她知道，如果傑拉爾特並不想說的話，自己再怎麼逼問也是徒勞的。
最後，貝雷絲還是決定先把眼前的任務完成。
來到森林裡，貝雷絲便開始尋找著魔化狼的蹤跡。
她來到下風處，一邊放慢腳步行走，一邊聞了聞空氣中的味道。
這時，一絲鮮血的氣味乘風而來，貝雷絲立即停下步伐，仔細確認風的來源。
貝雷絲握著腰間上的短劍，悄悄地向味道來源而去。
然而，最讓貝雷絲感到疑惑的，是原本吵雜的森林，此時卻安靜到讓人感到恐懼。
貝雷絲脫離人造道路，穿越一大片的草叢，終於來到了現場。
草地到處都是半凝固的血跡，樹幹上也留下不少爪痕，不遠處還有動物的屍體被燒成了焦黑。
貝雷絲抽出短劍，輕輕戳了下屍體，卻在劍尖碰觸到的瞬間，形體崩壞成灰。
抬眸一看，前方還有其他被燒成焦黑的動物屍體。
貝雷絲跟著魔化狼留下的痕跡，來到了另一條人造道路。
這條道路是村子通往深山的近路，也是獸人族經常行走的道路。
而魔化狼的足跡卻顯示──牠下山了。
貝雷絲驚覺不妙，趕緊加快腳步跟上。就在非常靠近田地的一處森林裡，一股強烈的殺氣直逼貝雷絲──
「啊啊啊──！」
孩子們恐懼般的尖叫聲讓貝雷絲立即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她迅速爬上了樹，看見孩子們正被魔化狼逼在角落裡瑟瑟發抖著。
漆黑的毛皮飄散著黑色霧氣，失去理智的牠，毫無節制地釋放著魔力。
魔化狼咧嘴冒著微微的火光，就在魔化狼準備殺害幼小的生命時，一道銳利的白光從上方落下──
魔化狼壓低身子往旁邊一躍，直接閃躲了貝雷絲的襲擊。
隨後，魔化狼將口中醞釀已久的火焰全數噴向了貝雷絲。
貝雷絲在落地的同時，便已經準備好下一個動作，她立即向前起跑，刻意拉開火焰與孩子們的距離。
火焰並沒有持續太久，就在魔化狼出現短暫的喘息時，貝雷絲迅速衝上了前，朝著魔化狼的頭部一個突刺──
「吼嗚──！」
鮮血四濺並伴隨著魔化狼的哀號聲，短劍刺進了魔化狼的右眼。
魔化狼痛得不斷甩頭。
貝雷絲尚未將短劍取出，便被魔化狼撞飛到了一旁。
她趕緊起身。卻不料，魔化狼早已來到貝雷絲面前，張開血盆大口的嘴，準備嘶咬她。
突然之間，魔化狼倏地抬起頭，並豎起了耳朵。
接著，魔化狼立刻就轉頭跑進了森林裡。
貝雷絲無聲地喘息著，慶幸自己逃過了一劫。
但她並不明白，為什麼魔化狼會放棄攻擊。
按照常理來說，失去理智的魔化生物只要眼前有目標，便會緊追不捨。
是森林裡出現了讓牠更有興趣的目標，還是說……？
◇ ◇ ◇
魔化狼來到了遠離人群的深山裡。確定沒有追兵後，牠漸漸放慢速度，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就在牠敏捷地通過小溪時，地面突然竄出一條肉眼難以看見的絲線，直接纏住魔化狼的左後腿──
鮮血四濺，失去了一條腿的魔化狼也因此失去了平衡，直接摔在了地上，滾了好幾圈。
魔化狼狼狽地站了起來，卻又再次被一股力量擊飛，這次背部直接撞擊在樹幹上。
「嗚嗚──」
受傷的魔化狼發出了微弱的哀號聲，沒了以往的氣勢。
接著，穿著黑底金邊鎧甲的『艾黛爾賈特』走了過來。赤紅色的披風隨風飄揚，披風上繡著一隻凌駕於烈焰之上的金色鳳凰。
受到主人魔力的影響，鎧甲上的火焰紋路散發赤色光芒。
魔化狼立即明白實力上的差距，立刻低下了頭，乖乖趴在地上。
這時，穿著暗紫色長袍的修伯特，來到『艾黛爾賈特』的身邊，並拉下了兜帽，注視著任務失敗的魔化狼。
「這垃圾差點就壞了我的大事。『鑰匙』要是死在你手上，可不是你單單一條命就可以了事的！」
「艾妮諾斯大人，該如何處置？」
「我不會讓這垃圾有機會活下去。」
「遵命。」
修伯特來到魔化狼的面前，嘴裡念著咒語。同時，魔化狼的下方浮出黏稠的黑色液體，不斷將魔化狼吞噬進去。
待魔化狼的身影完全消失。她轉頭看著魔化狼奔跑而來的方向──厄狼村。
「對了，修伯特。我想起來還有一件事──」
話音剛落。她趁修伯特不注意時，反折修伯特的手，將他整個人壓制在地上。
「修伯特，我記得我已經說過了吧？當我用這副身軀時，我便化身為炎帝。」
「……是的。」
「倘若還有下次，我便不會再寬容你了。」
鬆開手後，炎帝便鬆開了修伯特，並重新整理了下儀容。
修伯特眼神中略有不甘的看著炎帝，但又無能為力，只好默默地承受下去。
「今晚，我會用炎帝的力量來焚燒這片土地，而『幽冥之刻』則會趁機捕獲他們想要的商品。」
「炎帝大人，厄狼村可是有『壞刃』傑拉爾特守護著，貿然進攻只會造成兩敗俱傷。」
炎帝的腦中幻想著傑拉爾特跪倒在自己腳邊，那狼狽的模樣，不禁揚起了唇角。
「區區的獸人族，怎麼可能贏的了炎帝？」
「更何況……當初若不是希特莉背叛了自己的同胞，他哪有機會可以逃脫？」
「只要我們能夠掌握住『鑰匙』，傑拉爾特就不是威脅。」
「今晚就按照計畫進行，不容許失敗。」
修伯特彎腰向炎帝鞠躬。
「遵命。」
◇ ◇ ◇
貝雷絲帶著孩子們回到了村子後，發現傑拉爾特站在門口板著一張嚴肅的臉。
「我不是說過不要擅自行動嗎？」
「對不起。」
貝雷絲並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因為以結果來說，她確實打破了答應父親的事。
傑拉爾特無奈地重重嘆了口氣。
他半跪在貝雷絲面前，伸出滿是劍繭與傷疤的手，揉了揉貝雷絲的頭頂。
「妳明明是不得已的，為什麼不解釋？」
「……」
「我說妳啊……算了。妳能夠平安回來就好了。」
傑拉爾特直起身子，直接將貝雷絲抱了起來。
貝雷絲默默看著傑拉爾特，臉上寫滿了疑惑。
傑拉爾特當然也注意到了貝雷絲的視線，只是刻意不去回應罷了。
他帶著貝雷絲來到平時常來的酒館，而村子裡的獸人族們也早已習慣這樣的風景，一齊舉杯歡迎著拯救孩童的『勇士』。
「哦，貝雷絲，妳終於來了！」
老闆不斷將一道道美味佳餚放到長桌上，雖然貝雷絲不常與人打交道，但畢竟都是傑拉爾特身邊的老戰友，多少還是會有簡短的談話。
貝雷絲輕輕拉扯著傑拉爾特的衣服，小聲地說了句：
「魔化狼並沒有死。」
「這我知道。但畢竟妳救了孩子們，就別想這麼多了。魔化狼的事，我已經派人去處理了，妳就好好享受現在吧。」
「？」
享受現在是什麼意思？
傑拉爾特再次揉了揉貝雷絲的頭，隨後便找了空位坐下。
才剛坐下，就有人主動遞給傑拉爾特一大杯的啤酒。
傑拉爾特旁邊的位子立刻就坐滿了人，但貝雷絲並不在意，而是刻意挑選比較靠近角落的位子坐下。
貝雷絲才剛往自己杯子倒滿飲料，傑拉爾特突然從人群中站了起來。
「我臨時有點事，你們就繼續吧。」
「傑拉爾特大人，怎麼了？」
「……只是突然想起我有個東西忘了拿回來。」
「那種小事不用您親自跑一趟吧。那個誰──」
「不用了。」
傑拉爾特離去之前，回頭看了貝雷絲一眼。接著，便匆忙地離開了酒館。
貝雷絲猶豫了一會後，默默喝完杯中的飲料。
目送傑拉爾特離開後，貝雷絲的視線就一直停留在門口。
自從貝雷絲擊退魔化狼後，她就一直感覺很不安。但卻無法明確知道原因。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內心的不安就更加地明顯。
她的直覺從未出過差錯，甚至多次讓她躲過危險的攻擊。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酒館漸漸地安靜了下來，半數以上的獸人族醉倒在地，僅剩幾名懂得控制的獸人族還在聊天。
……還沒回來。
貝雷絲試圖保持著冷靜，小飲一口飲料，希望能藉此淹沒逐漸膨脹的不安。
這時，從頭到尾都獨自坐在酒館角落的斗篷男子，默默走了過來
「這麼晚了，還不睡嗎？」
「……」
貝雷絲沒有抬頭，而是繼續靜靜地望著門口。
她的鼻尖微微嗅了嗅，隨後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妳覺得……是什麼事讓妳如此不安？」
貝雷絲抬眸看了他一眼後，又低下了頭。
「無論發生了什麼，這都是傑拉爾特的決定。同時，也是厄狼村的命運。」
語畢。神秘男子的身影消失了。
遲遲沒等到傑拉爾特的歸來，貝雷絲喝完剩下的飲料後，跳下了椅子，離開了酒館。
由於夜已深，路上只剩貝雷絲返回自家。
就在貝雷絲伸手準備開門時，一股惡寒爬上了貝雷絲的後脊。
貝雷絲立即抽出腰間上的短劍。猛然回頭，卻半個人影都沒看見。
大多數的人們可能會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但貝雷絲並不這麼覺得。
她總感覺有人在盯著自己。
貝雷絲背靠著門，做好隨時應戰的姿態。
這時，四周突然響起大量的烏鴉叫聲。貝雷絲抬眸一看，卻看見數量驚人的烏鴉群們站在屋頂上。
貝雷絲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烏鴉群們便趁機一擁而下，直衝貝雷絲。
無盡的黑暗瞬間淹沒整條街道，儘管貝雷絲知道自己沒有勝算，也沒打算就此放棄。
她深呼吸一口氣後，握緊手中的短劍，眼神充滿了年幼兒童不會擁有的覺悟之心。
就在貝雷絲的身影即將被黑暗所吞噬時，一道黃色的身影從中竄出。
貝雷絲被一頭黃色毛皮的狼給刁在口中，並降落在屋頂上。烏鴉並沒有追上來，而是在地面上，慢慢地凝聚成擁有烏鴉翅膀的人型模樣。
「久仰大名了，傑拉爾特大人。」
確定對方短期內沒打算發動攻擊，傑拉爾特低下頭，將貝雷絲放了下來。
貝雷絲仰頭看著比自己大上數倍的狼。
這是她首次見到如此模樣的傑拉爾特。
「貝雷絲，找機會離開這裡。」
貝雷絲搖了搖頭，並握緊手中的短劍。
「憑妳現在的實力，是不可能贏得了魔族的。」
「聽話，離開這裡。」
貝雷絲思考了一會後，點了點頭。
畢竟她很清楚自己的實力尚有欠缺，倘若執意留在這裡，只會造成傑拉爾特的負擔。
「我一發動攻擊，妳就趕緊去森林找尼德霍格。」
「──我隨後就跟上。」
交代完後，傑拉爾特的身上圍繞著雷光。
他咧嘴持續發出野獸般威脅的低吼聲後，一步步朝著魔族的方向靠近。
直到前腳踏到了屋頂邊緣，才停下來俯視惡魔。
「對一個孩子出手，很有趣嗎？」
「孩子？是啊……對您來說，她確實是個孩子。」
「（魔族，離開村子！）」
首次聽到陌生的語言，貝雷絲抬頭看著傑拉爾特。
傑拉爾特瞄了一眼身後的貝雷絲後，繼續緊盯著烏鴉形體般的惡魔。
「哎呀，還真是沒想到，鼎鼎大名的『壞刃』……竟然會說魔語？」
「不過，仔細一想……既然你和希特莉那女人在一起這麼久了……」
這時，一道金光般的雷劃破開村子上的黑暗，直接落在魔族所在的位子。
原本凝聚的烏鴉被雷劈散後，又迅速凝聚回半人半鳥的模樣。
「呵呵……人人畏懼的『壞刃』也只不過是虛名而已──呃！」
惡魔以為自己的實力在傑拉爾特之上。直到背部傳來劇烈的疼痛感，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被大量的『雷針』刺入皮肉。
在第一道雷劈下時，傑拉爾特早已準備好下一個攻擊。
他藉由看似華麗的落雷來做障眼法，利用落雷來啟動房子內的特製機關。
而『雷針』則是尼德霍格依照傑拉爾特的魔力屬性打造而成的。
『雷針』能夠儲存一定的雷屬性魔力，並在使用者魔力的引導之下釋放出來。
「你這陰險的──！」
「別以為這樣就可以殺死我！」
惡魔扭動著身子，試圖取出身上的『雷針』。但『雷針』的數量多到幾乎覆蓋了惡魔的整片背部。就算要取出來，也需要花上好一段時間。
「我知道……只要心臟不被破壞，惡魔便是永生不死的存在。」
「但如果……你就這麼化為灰燼的話……想必也難以存活吧？」
「──『雷刑』！』
◇ ◇ ◇
貝雷絲一路狂奔來到了通往山路的步道上。
才剛停下來稍作喘息，村子便發出了一連串的爆炸聲響。
貝雷絲猛然回頭，卻看見村子四處燃起熊熊烈火，原本熟悉的景象瞬間被大火吞噬。
她睜大雙眼看著無法撲滅的火勢，並感覺到火焰中混著從未見過的龐大魔力。
這時，一股強烈的殺氣從森林裡襲向貝雷絲。
貝雷絲全身的毛直豎起來，明顯感受到實力差距所帶來的壓迫感。
本能促使著她逃離現場。但身體的顫抖卻不允許她這麼做。
貝雷絲倒吸了一口氣後，架起手上的短劍。決定面對這名未知的強敵。
一群穿著輕便鎧甲與皮甲的男子，從林中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就算看到貝雷絲手上拿著短劍，也只是露出輕視的笑容與視線。
「看來炎帝並沒有騙我們。」
「老大，就是這小鬼吧？」
貝雷絲順著男人們的視線看去──
一名體格較為瘦小的男子似乎就是他們的老大。
他身上穿著斗篷，並刻意拉緊兜帽與調整臉上的面具後，獨自向前靠近持短劍的貝雷絲。
貝雷絲並沒有拉開與對方的距離，似乎在等待攻擊的時機。然而，那名老大卻沒有進到貝雷絲的攻擊範圍。
「把她帶走。」
確定眼前的孩子就是他們要找的人後，老大便轉身離開。
貝雷絲趁著對方背對自己的時候，跳上老大的背，試圖將短劍刺入對方的側頸──
老大冷靜地伸起右手抓住貝雷絲的手。一個力道便將貝雷絲從自己的背上扯下，並狠狠將貝雷絲摔在地上。
成年男子的力道對於孩子來說實在是過猛，貝雷絲當場咳出了些微的鮮紅，並不斷地咳嗽著。
「準備好。」
貝雷絲看著那名帶領他們的男子，她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視線再次看向火場……
她剛剛所感覺到的魔力和殺氣都不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
也就是說，他們只不過是一般的人類而已。
貝雷絲試圖起身，卻被其他的男子以趴著的姿勢緊緊壓在地上。
他們粗魯地撕開貝雷絲上半身的衣物，儘管貝雷絲不斷地反抗，也只是讓這群男子感到愉悅與強大的支配感罷了。
他們的老大手裡拿著一個精美的圓形印章，直逼無法動彈的貝雷絲。
被印章碰觸到時，肉體並沒有感到一絲疼痛，但卻感覺自己的靈魂與精神，被一股陌生的力量束縛著。
而貝雷絲的後腰處也因此烙下了『幽冥之刻』的奴隸印記。
接著，貝雷絲的脖子上與四肢都被戴上了鐵製枷鎖。
就在這一刻……她正式成為了『幽冥之刻』的奴隸，也淪為貴族的玩具。
「貝雷絲‧艾斯納，這下妳永遠也無法逃離我的手掌心了。」
◇ ◇ ◇
如雷般迅速威猛的金光，不斷穿梭在魔族大軍之中
「啊啊啊啊──！」
傑拉爾特的四肢已經沾滿了無盡的鮮紅，他甩了甩自己的身子，希望能夠減少噁心感。
然而，惡魔並沒有減少，反而更加積極的上前攻擊傑拉爾特──
銳利的爪光瞬間落在惡魔的身軀上，立刻剖開了惡魔的心臟。
源源不絕的惡魔，讓傑拉爾特感到萬分困擾。
就算這些惡魔都只是雜兵，但也確實在一點一點地消耗他的精力。
就在傑拉爾特稍作喘息的時，一顆略大的火球直直飛向傑拉爾特。
火球的速度相當一般，只要能夠提前發現，正常人都能夠躲開。
「打招呼嗎……」
傑拉爾特扭頭過去看著火球飛來的方向──
一名小女孩正站在高處，挑望著整座燃燒為火海的戰場。
但她身上穿戴著略重的盔甲與面具，並且不斷向四周擴散自己的殺氣。
在這場毫無勝算的戰鬥中，傑拉爾特不斷地嘗試拉近與她之間的距離，但終究無法突破數量上的壓制。
──直到炎帝的火球為他開了條路。
炎帝從上頭直接一躍而下，輕輕著地。
空著手，漫步來到傑拉爾特的面前，仰頭看著那雙充滿殺戮的瞳孔。
「妳這是什麼意思？」
「我厭倦了。」
「什麼？」
「那孩子本來就不屬於你。她有著更加重要的使命。」
「她是我和希特莉的孩子。這是不可抹滅的事實。」
「給你個面子──只要你放棄抵抗，我就答應放過厄狼村。」
炎帝雙手捧著傑拉爾特毛茸茸的雙頰，並使勁拽著他，好讓自己的言語能夠直接傳入他的耳朵。
「你要知道……你是沒資格跟我談條件的。」
「貝雷絲……已經被烙上了『幽冥之刻』的奴隸紋章。」
「你知道獸人族淪為奴隸……會怎麼樣嗎？」
「苦力、沙包、玩具……這些都還只是基本待遇而已。」
「一個好好的孩子……究竟會受到多麼殘忍的對待呢……想必曾經淪為奴隸的你，應該比誰都了解吧？」
傑拉爾特咧嘴發出低吼聲，卻無法直接攻擊對方。
「呵呵……看看你現在的模樣吧……」
「全身沾染著同胞的血液！」
「這些惡魔，其實都只是我擄獲來當炮灰的實驗體！」
「你宣稱要保護他們，但最後呢？」
「承認吧，你只是為了滿足自已，希望能夠藉此獲得一絲安慰。但實際上……你根本什麼都做不到，別再自欺欺人了！」
傑拉爾特垂眸看著腳下還存留溫度的屍體。
不禁回想起自己的妻子──希特莉的笑容。
『呵呵……你還真是有趣呢。』
自己淪為魔族的階下囚時，一名十分特別，宛如妖精般存在的女子出現在自己眼前。
她與其他魔族完全不同，就連氣息也截然不同。
傑拉爾特原本只是想利用希特莉來挽救族人，卻不料自己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真是的，你怎麼又弄得遍體鱗傷了？』
那次，傑拉爾特為了讓希特莉開心，而獨自前往十分危險的洞窟想採十分稀有的『水晶花』。
卻不巧遇到魔獸領主，只好與之一戰。
『不用擔心，我會回來的。』
『貝雷絲就拜託你了。』
最後，希特莉為了保護家庭，而犧牲了自己。
傑拉爾特回想著與自己妻子一幕慕的回憶 ，眼角不禁微微泛出淚光。
接著，傑拉爾特身上的黃色毛皮漸散發金色光芒，並浮出了雷電般的光紋。
傑拉爾特前腳狠狠一踏，直接踩碎腳下的『障礙』。
察覺事情不太對勁，炎帝立刻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
「我差點就忘了你是獸人族唯一能夠完全駕馭『狂暴化』的男人。」
「但你都這年歲了，是否還能像往常一樣持久呢？」
炎帝話語剛落，一道雷擊便擊向了自己──
反應不及，瘦小的身體就這麼被擊中，向後翻滾了好幾圈。
炎帝趕緊伸出手，利用抓著地面，來增加摩擦力，藉此重新站穩。
才剛抬眸尋找目標，炎帝的視線再次來到了赤色的夜空。
胸口的疼痛讓她立即回過了神──
傑拉爾特的尖牙輕鬆刺穿炎帝之鎧，緊緊咬著不放。
久違的腥味擴散在鼻腔裡，同時也令他眼角流下了溫熱的淚水。
……為什麼會讓我想到妳呢？
回憶讓傑拉爾特的咬合力放輕了些許，也讓炎帝有了掙脫的機會。
炎帝嘴裡念著一段未知的語言後，以她為中心產生了高溫爆炸。
這種方式雖然可以讓敵人受到重創，但同時自己也會造成同等損傷。
因為高溫火焰並不是炎帝的魔力，而是臨時借用火元素的力量。
待爆炸過後的煙霧漸漸散去後，傑拉爾特的身影依舊站著。
炎帝的身軀因受到了重傷，而倒在地上失去了昏迷。
傑拉爾特身上的雷光隨著時間越來越微弱，光是撐著身子就已經盡了全力。
「出來吧。這孩子必須立即接受治療。」
傑拉爾特刻意對著什麼都沒有的方向說道。
他知道除了炎帝和艾妮諾斯之外，還有個人一直在默默地注視著這場戰鬥。
修伯特默默地從陰影中走了出來，並對著傑拉爾特鞠躬。
「您的大恩大德，我總有一天必定會回報。」
傑拉爾特目送修伯特利用『傳送』離開後，突然仰頭發出了最後的狼嚎。
貝雷絲……妳一定要活下去啊……
接著，傑拉爾特的身軀被蜘蛛絲給緊緊纏住，無情的炎帝之火一點一點地吞噬著厄狼村僅存的一切，並替『壞刃』的傳奇故事畫下了句點。
──────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