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一些现在时的见面。

全文捏造，玩梗，写给米米看的。

颜色仅仅是存在于人大脑中一种感觉，在客观世界里不存在“颜色”。

有关颜色的各种感觉都是大脑创造出来的。尽管不同颜色的光波确实具有不同频率，但它们本来并没有颜色，大脑将不同频率的光波解读为不同颜色的光。

——《津巴多普通心理学》

莫斯提马从拉链包里钻出来的之后，发现外界不是那片自己熟悉的荒漠，而是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

发生了什么？

莫斯提马即刻去倒序自己的过往言行：闭眼—突现强光—途经沙漠—启程送信—接取新的任务—完成若干任务—经过若干地区—接取若干任务—和菲尼克斯逛街—向罗德岛制药公司投递简历—接取大帝安排的新任务—向菲尼克斯做例行汇报—和能天使叙旧—到达大地的尽头......

直到莫斯提马把自己近半年的行踪都快速地过了一遍，也没对自己为什么从沙漠瞬移到了这里回忆出个所以然。

最终，她只能得出这么一个结论：要么现在的经历是假象，要么以前的经历是假象。

那么，自己是什么时候陷入幻境的呢？是在送信路上？在安魂夜那晚？在菲尼克斯成为搭档那天？还是——在卡兹戴尔械斗那次？

怀疑向不可控的方向疾驰而去，莫斯提马慢慢地，慢慢地眯起眼睛。

唤醒她的是一个苹果。

一个红色的苹果，带着不知是露珠还是水珠的、有着新鲜表皮的、火红色的苹果。

那个苹果从木制办公桌上的水果篮里浮起来，停在155cm左右的高度，接着“咔嚓”地被空气咬掉了一口......

这对普通人来说绝对是值得尖叫的惊奇一刻，但莫斯提马不是普通人——她甚至不是“人”，她半分特殊反应都没有地定在原地，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个“有着和能天使发色一致颜色”的苹果被又啃去一口。

然后，一个萨弗拉的身形在办公桌后逐渐显现出来，他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把人事档案翻得哗哗响：“未报到干员莫斯提马，原来你的‘潜入’专精是突然出现？”

“不是，”莫斯提马回过神，明了了这里是大帝口中的“好玩的地方”——罗德岛制药公司，“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闭上眼睛的前一秒我还在大荒漠，我保证。”

“你不用告诉我也没关系，能力是很值得隐藏的东西，我懂的。”萨弗拉敲了敲墙上的舰内地图，指着一块空白的灰色区域说，“博士的办公室在这里，她今天跟我说你是个资深旅行家，不用我带路。”

“虽然我确实不会隐形，也不是旅行家，但我是否能在剩下的苹果里挑几个？”莫斯提马接过招聘合同，可算捞着了头绪：她会瞬移到这里，大概率和那位“罗德岛的博士”有关。

“啊对了，”萨弗拉像突然记起了什么，用非常郑重的语气提醒她，“博士的办公室不允许携带武器进入，去博士那里之前你得先去一趟保管处。”

莫斯提马打开“博士”办公室的门的时候，能天使正在对着“博士”祈祷，准确来说，是能天使正朝着“博士”的方向做祷告：“这个人也是要我们拯救的吗？”“我从来没有忘记她。”

仿佛光环被谁扯动，能天使的话让莫斯提马有一瞬的怔愣，导致她没能及时让一切回到未开始的节点。

浪费时间的后果很严重。

她听见座椅上将自己浑身裹个严实的人发出了女性的声音：“能天使，回头，你要的蓝天使。”

信息有误？罗德岛的“博士”不是男性吗？

念头闪过去的刹那，红发的萨科塔已经向她扑了过来，莫斯提马没有躲开，抓紧最后一点时间把各种可能性问答快速又温习了一遍。然而——

“咔哒”，能天使用手肘勒住她的脖颈，把她摁进待客沙发里，然后枪口顶上了她的脑袋：“谢啦，Leader。但你刚才是在装睡吧？爱说谎的人可是上不了天堂的。”

“这不是重点吧，我可是花了重金才让蓝天使入岛的，你得负起责任把我的钱从她身上榨回来。”“博士”一边说着不知所云的话，一边走到她面前拉下兜帽，给了她一个沉甸甸的笑，“欢迎加入罗德岛，你报到的时间和我们通过你的简历的时间有点差距啊？信使小姐。”

取字面意义的“沉甸甸”的笑，搭配两个极深的黑眼圈，视觉上让人毛骨悚然，知觉上切实和“黑心公司”十分相称。

莫斯提马开始质疑这里到底是那家正规注册的罗德岛制药公司，还是某个高仿传销窝点。

或许我真的陷入幻觉了，但为什么是这样的展开？她想。

“莫斯提马小姐，在和别人谈话期间走神是不是不太礼貌呢？”跟前的“博士”再度开口了，话题却非常跳跃，“而且这样可爱的活生生的能天使你觉得是你能幻想出来的吗？”

“抱歉。可或许我并不需要幻想？”

“空洞的记忆是无法创造形象的，除非你给予回忆以感情。可你说自己不需要情感，也不需要亲友。既然你不需要任何美好和不美好的东西，这样无趣的个人世界里怎么可能诞生出活物呢？”“博士”重新把兜帽戴上，“如果是幻觉，意味着你并不是不需要你‘无所谓’的一切；所以你该向你的主祈祷这不是幻觉以此保住你想要掩护的真实——嘿，红天使，看紧她！你心心念念的蓝天使我给你带回来了，可别让她趁你一不注意就消失掉！别浪费我一九八的大洋！”

“Leader 你的废话好多。”莫斯提马感觉颈部在刚才谈话中稍微松懈的禁锢被重新收紧了，萨科塔的声音搁在耳边作立体回响，“啊果然是这样！果然 Leader 刚才是想靠装睡挨时间偷懒不工作吧！”

“那必不可能，像我这么热爱工作的人你绝对找不出第二个。”兜帽女士振振有词，“而且你不应该把注意力放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你应该抓紧时间拷问我们的神出鬼没小姐，就算用上吐真剂也没问题！”

很明显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莫斯提马看破不说破，只叹息自己为什么在来的路上把从人事部顺来的苹果都吃完了，应该留给此刻的：故事配食物，还有比这更美味的组合吗

“问不出来的，我试过很多次了。”能天使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闷闷的，“Leader，你不会是偷偷拜莫斯提马为师了吧？你最近总是试图转移话题的行为真的很莫斯提马。”

能天使说话的时候，发尾蹭着莫斯提马的肩膀，带来酥痒的同时把又在开小差的她重新拐回罗德岛，并且时机好巧不巧地对上了能天使用上扬语调补充的那句：“虽然我觉得吐真剂对她没有用，但值得一试！”

“Good job！没错！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刚刚上任的帽兜领导对能天使的回答给予了高度肯定，还凑到她面前伸出右手，“别再给我括双引号了，直接喊我博士就好。当然，你要是和阿能用一样的称呼，我会更高兴！所以准备好接受吐真剂的考验了吗，蓝天使小姐！”

被前后夹攻，莫斯提马脸上笑容丝毫不减，脑里其实已经开始选择困难症：是先解决博士，还是先敲晕能天使？

有句俗语很在理：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

尽管黑锁与白匙不在身边，但她有两个拳头，还有时停天赋，于是莫斯提马决定双管齐下。

首先，吸引敌方的注意力。

“咳，博士，颜色在客观世界里并不存在哦。颜色只是存在人脑里的一种感觉。所以我可能不是蓝天使，是黑天使？”

“照你这么说，世界该是无色的。那么换成‘长着黑角，散发着不详气息’，如何？”

莫斯提马眯了眯眼睛：“不详？什么是不详？是黑色是不详，还是会带来灾祸是不详，亦或是因为过分强大遭人嫉恨被企图驱逐是不详？万物本身并没有颜色，是大脑将不同频率的光波解读成不同的颜色，并主观命名。人的名姓又何尝不是这样？正如有黎博利可以是黑天使，可以是安，可以是小乐的姐姐，可以是我最好的战友——也可以是......”莫斯提马放轻声音，快速吐出十三个音节，“执行者离职名单的****号。”

长篇大论的效果立竿见影。

敏锐察觉到肩头的吐息有一眨眼的静止，莫斯提马抓住机会，立即使用天赋撤离了能天使，同时还不忘把博士塞进能天使的围困范围。

“收工。”莫斯提马活动了一下腕骨，牢记自己还身负寄送信件的任务，莫斯提马打量起办公室，准备对博士实施武力威胁：“先找件称手的——那是.....什么？”

生硬地把“武器”两个字咽回喉咙里，她迈步靠近博士的办公桌，任凭嘴角的笑慢慢消失殆尽。

相比室内其他地方混乱的色库，桌面上的颜色统一得过分：淡蓝的水杯安放在左案，有普蓝的钢笔压住浅蓝的信纸；右案堆叠的纯蓝文件夹旁斜放着深蓝立框，它的左下折角处附着天蓝的凯尔特十字架；相框透蓝的玻璃后收藏着——一张学院服合照。

莫斯提马后退一步，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照片上一红一蓝的灿烂笑容。

过分地刺眼、又令人怀念。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张照片了，若是在其他情境下重逢，她一定会停下来和它叙叙旧、唠唠嗑。

但现在，她不得不直面一个危险的疑问——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蕾缪安为我们拍摄的留影会出现在这里？是他们触碰到了真相，还是他们已经开始追踪蕾缪安？——小乐，又知道了多少？

“你发现了？”

身后响起了不熟悉的女性声音，是罗德岛制药公司的“博士”。

或许是由于没有白匙的加成，也或许是由于惊涛骇浪过于凶猛，天赋作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失效，她现在正把背部暴露给一个陌生人——虽然这个陌生人几分钟前已经成为了自己的上司。

“不用紧张。相卡是我拜托阿能放这里的。

“前段时间有人给罗德岛寄了贵重快递，我拆的，包裹里放了阿能姐姐的摄影集。”

“.....能——追查到是谁吗？”

“不能。没有寄件人，险些被可露希尔当危险品处理掉。”博士的声音古井无波，“现在，你放心了吗？”

“.....”莫斯提马拾起笑容，转过身，“博士，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我们永远不能放弃警惕，不是吗？”

“面对红茶和点心也不能？”

“呵呵，”莫斯提马轻笑，为“博士详细调查过我”的论点勾了一笔，“如果懈怠的话，即使握在手上也会被抢走哦。”

“那能天使呢？

“哪怕是面对能天使，你也无法感到安心吗？”

“喂喂！我还在这里呢！！”萨科塔堵在办公室门口，咬着蛋糕切进对话里，“我可是‘无所不能的能天使’，Leader 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

莫斯提马没有接茬，她掂了掂口袋里偷偷藏下的短木杖，问：“博士，时间不早了。可以请你送我回到任务路线上吗？”

“这个可能有点困难，传送是单向一次性的，你得靠自己回去了。”博士快步走上前，诚恳地挽留她，“天色暗了，你一个女孩子夜行不安全，不如在罗德岛住一晚，能天使的房间还蛮大的.....”

“Leader？！”能天使瞥一眼窗外的青空赤日，迅速选择了向非常态阵营倒戈，和房间里另外两人一起装聋作哑，“No party no life，今晚莫斯提马的入职派对包在我身上！”

“抱歉我可能得......”

莫斯提马的婉拒很快就被挥舞着女神经病翅膀的、高声叫嚷的博士盖过去：“红天使你很上道嘛！龙门包子不能少！乌萨斯蜜饼、拉特兰素食、维多利亚甜茶！通通给我满上！”

“......”莫斯提马沉默了，在美食和搭档之间摇摆了一下，然后神色坚毅地提出拜托：“请务必加入炭烤沙虫腿。”

“No problem！”博士点开即时通讯，动作干脆利落到让人不禁怀疑她是不是早有预谋，以及到底练习了多少次。

莫斯提马听见她把字眼咬得飞快：“保管处吗？莫斯提马的法杖给我扣稳了！对，就是今天刚来的那个长角的萨科塔——你坚持认为是长光环的萨卡兹也行。明天她当值博士办公室助理，通知下去，助理换班前谁都不许把武器还给她！安全？不用担心，她兜里还有一根——记一次检查部失职，而且她穿仪式礼服徒手打人更疼。不太明白？你不需要明白，扣下她的法杖，照做就行！”

一百多个字，全程流畅熟练得令人心疼——才怪。

“Leader，好了没？材料我列好了，”红色头发的天使从挎包里掏出本掌心大小的册子，炯炯的目光定在蓝色头发的堕天使身上，“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可以出发了吗？”

“好了好了！完工！”博士一面对能天使招手，一面拍了拍莫斯提马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叮嘱，“这次迎新由红天使全权负责，可以说她掌握着你晚餐菜谱的生杀大权。唯美食不可辜负，为了幸福的今夜，请务必用上你的毕生绝学去贿赂红天使小姐，就算是情话献身什么的也完全OK！我岛的伙食还挺好的！Fighting，蓝天使小姐！”

——大可不必。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策划的？”

“大概是半个月前？”博士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不对，那不是泰拉的时间——跑偏了，这个时间不是关键。关键是我和某人不一样，我没办法在看了红天使小姐撒娇委屈的剧情之后还无动于衷。”

“剧情？撒娇委屈？”能天使喷出一口饮料，“我什么时候成了哪个恋爱故事的主人公吗？而且 Leader 果然有和莫斯提马偷偷联系吧？！是莫斯提马给你讲的故事吧？！”

“莫斯提马会讲爱情故事？”博士睁大眼睛，感觉有桶油漆从天而降，浇了她一身的黏腻，“难以置信淡漠美人居然会搞恋爱故事我的认知幻灭了。”

“会啊，她以前可喜欢匿名写求爱小说了，素材是她排长龙的追求者们，在校内还被传成了恋爱三百六十五计。”能天使接过莫斯提马递来的抽纸，道了声谢谢。

......原来能天使你这么皮是偷师你学姐的吗？

“这么说来，她在写的游记也是源于她的真实经历噢。所以小说里面有你吗？”心理素质强大的博士很快从雕塑状态恢复过来，饶有兴趣地问。

能天使回答得不假思索：“没有，不可能有吧。”“毕竟我不是排长龙的追求者们。”

“可你又不用排队。”博士毫不留情地戳穿她，“综上推测，小说你看过了？”

“说出来就没有意思了呀，Leader。”能天使笑嘻嘻地拽住预备溜号的莫斯提马，“我确认过了，一篇、一篇地、确认过了。”

没有我。也不会有我。

你是我老姐吗！？欸，差不多吧？

我只是个妹妹，我姐姐的妹妹，她朋友的妹妹。

妹妹怎么会被承认、甚至被纳入追求者名单里呢？

能天使清楚地记得过往里拉特兰的那些白天黑夜，清楚地记得自己偷翻书录的期待和失落，清楚地记得大帝告诉她莫斯提马已经离开龙门时街道的静谧。但这些都敌不过那个安魂夜里，她们重逢后莫斯提马表露的态度：你会知道一切的，在合适的时间。

什么时间才最合适？是生命消逝前，是天灾临头时，还是世界被重构、一切禁忌都不存在之后？每个人、每件事都在等待合适的时间，但相比成功抵达的0.001%，失败和悔恨的99.999%才是常态。

我们可能永远都无法在正确的时间把言语宣之于口，但我依旧追寻关于你们的一切，关于我所爱的、你们的一切。

“所以桌上的摆件都是你的？”莫斯提马面向能天使，笑得很假。

“不，有一部分是我的。”博士推了一把她俩，甩上了门，“玄学奥妙，不可泄露。”

尽管“颜色”不是真实的存在，我依旧会在注视它们的时候想起你。

比如“红色”的苹果，比如“蓝色”的装饰。

我最爱的人啊，最保险、最安全的地方永远不在纸上，它在记忆之海的最深处，在我脏腑的最核心。

END

#20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