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们向我祈祷时,我想要帮助他们,就像曾经的那样。
可我什么也做不到,我只能日复一日地听着他们无助的呐喊,望着他们悲惨地离开这没有任何希望的世界,而我能听到的声音也逐渐从祈愿变成了对我无情的咒骂与恶毒的诅咒。
于是我剜去了我的双眼,刺穿了我的双耳,砍断我的双脚,赤红的鲜血流满我的全身,可我却第一次感受到了快乐,只要这样,我看不到也听不到,因为无法行动也能借此安慰自己。
只有这样,我才能从那不断折磨我的噩梦中逃离,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背信弃义的神明。”
啊啊,这来自那遥远时空的咒骂总是会在我的脑海中响起,我不想回忆起它,但是……
“姐姐那么爱你,那么信任你,可你却背叛了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对不起没有任何用处,可如今的我除了一遍遍地说对不起做不到任何事,那日的惨象对我来说就像永恒的诅咒,如同跗骨之蛆般蚕食着我日趋腐烂的心灵。
在遥远的过去,在那早已被遗忘的诗歌中,我也曾与每一位生灵共同漫步在阳光之下,倾听他们的愿望,我也有着爱与希望,但现在我只是一具盼望着死亡的行尸走肉罢了。
“女神大人,请您回应我的祈求……”
即使我的双耳早已无法再听见任何声音,但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传进来,这声音使我发狂,让我不能忘记我所犯下的一切罪孽。
“女神大人,求求您救救我们……”
不要啊!啊啊啊!不要再折磨我了!求求你放过我!
我将手指捅进耳朵彻底搅烂直到鲜血淋漓,可我还是能听到,这仿佛灵魂的声音。
——你的祈祷都是徒劳的,“罪”还妄想向神祈祷吗!
——即使祈祷没有用出,可我也愿意为你尝试,只要是你的话,我愿意相信。
比雪还要纯白的女孩跪在地上,手握着女神像,仰起脑袋笑着哭泣。
一股奇异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流进了我的身体,那是洁白无瑕的灵魂,纯净得没有一丝污垢,又轻盈却又重如千钧。
“呵……”我颤颤巍巍地举起右手,用尽最后的力量燃烧了自己,白金色的熊熊烈焰将我包围,灵魂被烧灼被撕裂的痛苦让我的血都流干了,这种赎罪的方式未免太过痛苦,我可是很怕疼的啊。
“希望我没有迟到……”
我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样捧着那团灵魂,属于神明的金色气息从我千疮百孔的身体中缓缓流出,包裹在这团灵魂上。
“不管重来多少次,你都是会做出这个选择,可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我浅浅地吻了吻这团跳动的灵魂,不舍地将它放入以我作为燃料的火堆中,一瞬间,膨胀爆炸的火焰将这座牢狱摧毁,落在死寂的星空内,如同漆黑海面上一座明亮耀眼的灯塔。
“这回真的是永别了……”
在生命燃烧殆尽的最后一刻,透过火焰,我仿佛看见她在向我微笑着挥手,在绿草如茵的山坡上,带着那头可爱的羊羔……
……
少女发现自己处在一片无垠的草原上,更合适地说,是一片正在熊熊燃烧的草原,受到惊吓的羊群被层层逼近的黑暗所吞噬,为了完成贪婪而罪恶的欲望,她成为被交出的祭品,即使血流成河,也无法平息此时此刻少女心底的怒火。
在群星顺序排列的邪恶光辉中,大草原上求饶的羊群被无尽的血色与黑暗所吞噬,少女早已失去理性,成为一头沉迷于鲜血,被杀戮控制的野兽,让每一寸土地,每一条河流都浸满血红,使天地无光,海水沸腾。
“不,我不该是这个样子……”
成为旁观者的少女在一旁惊愕地看着一切,虽然回荡在少女心底的温柔声音一直在试图安抚她,可已经陷入幻象的少女无法自拔,就在这时,恐怖的巨兽回过头,无序生长的八只猩红竖瞳紧盯着她,似乎想要述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为一声响彻天地的叹息将她送出了幻象。
又经过了无数的幻象世界,少女已经在濒临崩溃的边缘,突然发现自己正处在一座玻璃围成的笼子中,笼子外是璀璨混乱的光辉,并不美,邪恶的意念充斥其中,无数嘈杂的声音在她耳边吵闹。
“沉入深渊吧,你只是一个无法被原谅的罪孽……”
“看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你是无法守护任何东西的……”
“因为你就是毁灭的原点……”
——不,不是这样的!
她趴在玻璃上,拼命地向外看,在那末日般的光景中,一名看不清样貌,浑身缠绕着神圣光芒的女性手持长剑站在半空,俯视着脚下那被砍下的巨兽头颅。
“……她在哭吗,为什么,是因为我吗?”
她失神地喃喃自语,直到那名女性将剑换到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斩下了刚刚持剑的那只手。
“不——!”
少女带着战栗,朝着那狂乱的色彩伸出双手,就在触碰到那玻璃的一瞬间,凶暴的嚎叫与钟声响起,交织成一首交响乐,为少女抵御着来自宇宙背面的邪恶与混乱。
“记住,你是宇宙间的第一缕光,你是秩序,也是混沌;你是毁灭一切善良的黑暗,也是荡平所有罪恶的光明,无论命运如何,就算是死亡也无法摧毁心中的美好,一定要相信希望,那样的话,就算是接受了她的神力化作尘埃永远地消散,我也满足了……”
少女艰难地回头,看到的是已经死去的那头足以撕裂天地的巨兽,在它头顶,是一面耀眼的盾牌,散发着乳白色的光辉,铸成了一面坚不可摧的墙,将所有的邪恶都挡在外面。
少女伸出手,抚摸巨兽那庞大的身体,双目流下泪水,同为一体,她深切地体会到了替自己背负着一切罪孽的巨兽终于能够得到救赎的解脱,之后,她便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