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怎麼回事……?」
接受了過近的巨大爆鳴聲,耳朵勢必無法負荷,因而引起一段轟鳴回響、近乎耳聾的時間。
加上爆炸的震盪,頓時讓整個世界天旋地轉,頭暈得像是要裂了開來似的。
不知過了多久,愛維麗婭的視覺與聽覺,才逐漸穩定下來。
她發現,車廂應該是受到損毀的影響,空間變得歪斜,她也因此倒在其中一角,姿勢顯得十分狼狽。
聽力慢慢回穩後,彷彿從遠方一波一波傳了過來,並且逐漸靠近,激烈的戰鬥聲不停湧來。
「……公主大人!您還好嗎!」
「……伊茜小姐。」
共處一室的伊茜,似乎比自己更早恢復狀態,如今已經打開廂門,往外探視了一番。
她的聲音聽來也像是在遙遠的彼方,然而,人其實就在伸手可及的距離。
「我們……似乎遭到埋伏了。」
「埋……伏……?」
終於,聽力回復到正常狀態,得以清晰聽見對方的聲音,愛維麗婭同時也握住了伊茜伸出的手,讓她將自己拉起。
地板確實大幅度傾斜了,站起來的過程東倒西歪的。
「看來,應該是先設置了炸彈陷阱,馬車通過的時候引爆,企圖將我們困在這裡一網打盡吧。」
伊茜如此分析道,同時不曾鬆懈對外頭狀況的探查。
她的表情變得極為嚴肅,神情也和先前一同聊天的時候迥然不同,認真且專注,散發出強大的氣場。
這就是,第一防禦軍團隊長副手,的樣貌。
「伏擊嗎……那、那麼,外頭怎麼樣了?」
「師傅和大家正在全力抵抗。」
伊茜代替公主,觀察著車廂外的激烈戰況。
看著看著,她的臉突然抽搐了幾下。
「不會吧……怎麼可能?明明對方只有十多個人,卻足以和護衛隊抗衡?不,我們甚至是處在被壓制的狀態?!」
「什麼?」
此話一出,就連愛維麗婭都被嚇到了。
就算,對方可能是利用了地形,比起護衛隊更有優勢……
面對隊長、副隊長都在場的狀況,想要與六名的第五王室護衛隊隊員相抗,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
不存在什麼以人數輾壓,這六名菁英,每人都擁有至少足以一抗五、甚至一抗十的超強實力,並且,就算地形上處於劣勢,精良的訓練也使他們得以在逆境中發揮,較常人更能克服不利條件才對。
僅僅不到三倍的人數,怎麼可能就壓制住他們?
除非……
「……國家級兵力?」
沒錯。
除非,是派遣了國家等級的力量、接受特種訓練的特工或特種兵,才有可能達到這樣的水準。
可能每個人並未達到護衛隊隊員的水準,然而,較常人而言強上太多,差距被拉近,便可能以人數彌補不足。
「很有可能……而且,連他們的武器,看來都不太對勁。」
一半算是自言自語,一邊看著前所未見的十戰場面,伊茜一邊將她的想法報告給公主。
「……抱歉,公主大人,我……必須去幫忙。」
「……伊茜小姐,妳要參戰嗎?」
「是的。」
她回過頭,深深地對愛維麗婭鞠了一躬。
「雖然……我的任務,應該是盡全力保護公主大人您,不能離開您的身邊才對……可是!再這樣下去的話,我不敢保證大家不會被擊敗!我得去幫忙才行!請公主見諒!」
「……不必道歉。」
在她咬著牙低頭之際,公主反倒露出了柔和的表情。
並且,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請快點去吧,有妳加入,我想,我們一定不會輸的。」
「公主大人!」
「……如果,護衛隊輸了的話,即便妳待在我身旁,我想,也是於事無補的。」
愛維麗婭笑了一下,繼續對瞠目結舌的伊茜說:
「所以,請快點去吧。妳能幫我們打贏這場仗的話,就是最大的功勞了,我又怎麼會責怪妳呢?」
「……謝謝您!」
再一次,對公主深深地鞠躬。
伊茜打開了車廂的門,讓戰場的聲音如浪潮湧入,令人不寒而慄。
而她自己,則一躍而出。
情況完全出乎想像。
原本,按照格拉夫的估計,雙方交戰後,應該可以迅速擊殺掉五至七名敵人,並將我方損傷維持最低限度,若對方沒有完善的對策,攻擊的人數僅僅只有面前這些、沒有後援的話,很快就能控制整個局面才對。
沒想到,實際開始戰鬥才發現,對手的實力和普通人,完全不在一個檔次。
並非強到足以勝過護衛隊,然而,以成倍的人數進行團體戰,他們確實並不落在下風。
並且,黑衣蒙面人們取出的武器,也相當棘手。
雖然並非每個人皆配備,似乎是幾個實力較為關鍵的打手吧,他們所持的刀刃,不僅與其他人一樣鋒利無比,就連與護衛隊的配備不相上下。
上頭,似乎也加注了「魔晶」的力量。
閃耀著不尋常的光芒,青白色的刀光,如同妖氣圍繞刀身,讓人一看便毛骨悚然。
格拉夫自己體會過,與那種詭異的刀交鋒時,手中的感覺明顯不同,甚至,一陣震懾,如果不是他的話,很可能手臂一麻,自己的劍便被擊落在地。
事實上,其他護衛隊員全都陷入了苦戰。
儘管訓練有素的他們,至今手上的劍也還沒被擊落,人人臉上的表情都糾結不已,對上藍光怪刀的攻擊時,更是苦不堪言。
護衛隊整體罕見地陷入不利。
格拉夫甚至被迫使用暗藏的道具,與對方的手段一樣,製造小型爆炸,才得以擾亂敵方陣勢,讓局面不至於一面倒。
他很討厭使用這樣的手段。
可,卻也無可奈何。
「真迫不得已的話,還得使出那個才行……!」
他的手上,其實握有能夠大幅逆轉危局的「王牌」。
只是,現在的情況卻不允許他使用。
啟動那個道具,需要一段時間。
並且,操作起來有些複雜,如今,光是應付敵人的進攻已然耗上全力,根本沒閒暇處理啟動程序,雙手甚至雙腳都毫無餘力,只能投入交戰之中。
難以找尋合適的空隙。
再這樣下去,格拉夫都不得不承認,他們一行人竟然可能會因此敗北。
然而……
無論如何,都不行。
不能讓這種狀況發生。
護衛隊倒下的話,公主就勢必遭難,不知會遭到什麼樣的對待。
絕對、不可以--!
「嗚喔喔喔喔喔--!」
全身全力,身心上下每一個細胞、每一條神經、每一絲心緒,全都灌注到眼前的戰鬥上頭。
好不容易,全力拚搏的格拉夫,終於將一名敵人擊倒在地。
對方一時的疏忽,讓極限狀態的他逮到機會,一舉砍殺。
理論上,這讓戰況的平衡稍微往他們這端傾斜了些才對。
然而……戰況並沒有那麼單純。
首先,地形還是不利狀態。
敵人都是從山地一端冒出,而公主一行人,則是被迫背對著山崖,才能面對這些對手。
可以說,是背水一戰。
由於對方進攻甚猛,甚至一度遭到逼退,離致命懸崖更近了一步。
情勢無論如何都只能說是不妙。
另外,雖然格拉夫打倒了一個人,付出的代價卻也很沉重。
那是將他已然逼過了極限,體力的負荷自然也超越常態。
幾乎,已經瀕臨崩潰。
而敵人的數目,僅僅,就只是減少了一人。
並且,也沒看他們驚慌的模樣,想必是早就有所預料了吧,士氣一點也未減。
真可笑。
明明,士氣這種東西,應該是我們這些士兵、軍官,才應該擁有、提升的啊。
你們這些賊寇,憑什麼,獲得這麼神聖的東西啊……
他的腦中,甚至不經意浮現這樣的想法。
連自己,都因此而不禁苦笑起來。
我到底……在做什麼啊……
「師傅--!」
突然,從一旁視線的死角中,傳來既熟悉又陌生的喊叫聲。
熟悉是因為那是自己的徒弟發出的,當然不會認不出。
陌生則是,因為那語氣是前所未聞的。
「小心!」
一聽這個警告,格拉夫直覺地往旁邊一閃。
他與徒弟之間的默契,造就了好到不能更好的結果。
走位恰到好處,讓伊茜得以趁隙而入,閃過師傅身旁,以低身姿態給面前一人胸口的痛擊。
雖然對方當然配有護甲,伊茜的劍還是順利穿刺了過去,直接予以擊殺。
而她,在這下攻擊過後,立刻收回了劍,並往後一跳,躲過了敵人同伙的攻擊。
「師傅!不要緊吧!」
「……公主呢!沒事嗎!」
儘管徒弟跳出來顯然是在為自己解圍,格拉夫對她的第一句話,仍舊不忘職守,劈頭就問公主的狀況。
「請不用擔心!只要他們接近不了,公主大人待在馬車裡就是安全的!」
馬車遭襲的位置,雖然有些接近崖邊,還不至於這麼容易滑落。
「公主大人也說了!我們擊退這些盜賊!才是對公主最好的保護!」
「……我明白了!接下來先交給妳!」
「沒問題!」
當然不會不明白他最強的徒弟加入戰局的價值,也能瞭解放其在公主身旁並無助益,格拉夫果斷同意伊茜做出的判斷,讓她應付這群棘手的敵人。
而他自己,則是暫時退居二線。
也有體力無法繼續消耗的疑慮,更重要的是,為了扭轉局面,他必須啟動那個祕密武器。
為此,將成敗完全交給那位信任的徒弟。
「你們!別想再靠近公主大人一步!」
……雖然不知道,就這麼洩漏公主的身份真的好嗎?算了,現在就先別在意這回事了。
格拉夫從一個祕密的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巧的、甚至像是首飾的物品。
看上去,像是一個小如火柴盒的金屬方塊,上頭嵌著一塊紫色的寶石--或是水晶,在那塊水晶旁邊,還有兩顆小上許多的、分別是綠色與藍色的,看來也是水晶的小顆粒。
同時,方塊表面還刻有用途不明的圖紋。
「……」
格拉夫將右手的食指與中指併攏,放在那紫色的水晶上頭,方塊本身則是握在左手掌中。
似乎是在匯聚什麼力量,他的神情相當認真、嚴肅。
並且,方塊上頭的水晶,也逐漸地,紛紛受到了感應似的,從中慢慢顯現出光芒,並且一點一滴地增強著。
「……不要緊嗎?」
還在執行啟動程序的他,仍不忘關切戰況的演變。
只見,伊茜正以流暢的動作,不停地與敵手刀劍交鋒。
鏗鏘!劍身與神祕的藍刀相撞,發出異樣的金屬撞擊聲,而她的表情則未曾改變,如同那只是一般的刀刃而已。
同時,從另一邊揮來的大刀,被她以左手舉起的圓盾擋下。
甚至,還順勢調整手臂的角度,連同另一把刀,也用左手臂的護具給擋住。
劍在此時收回,手腕以巧妙角度旋轉,再度迎擊對手。
動作俐落得不可置信,雖然描述了這麼多,實際卻僅是一眨眼間發生的事。
右手的劍,左手的盾,全都運用自如,比自己的身體還要融合,如同心靈直接化作武器、防具。
格拉夫看著弟子如此的表現,臉上不無得意之情。
其他護衛隊員,也在拚上全力、賭上性命,奮鬥不已,使情勢並未崩潰。
伊茜則為他爭取了寶貴不已的時間。
紫色水晶的光芒達到高峰。「炸彈」的啟動終於完成。
格拉夫站起身子,將手中的「炸彈」朝敵人方向丟去。
「嘗嘗這個吧--!」
神祕的道具,掉進了敵方陣營的人群當中。
然後,「爆炸」了。
然而,那「爆炸」卻並非我們一般所認知的狀況。
方塊本身雖然爆裂了,造成傷害的卻不是這爆炸的力道。
而是隨之迸發的神祕雷電。
「咕啊--!」
那些小型閃電,全都如同鎖定了一般,往其周遭的黑衣蒙面人襲去,顯然紛紛造成了巨大的傷害,甚至上一些人忍不住發出哀號。
「趁這個機會--!」
護衛隊員們自然不會放過這時機,情勢大幅逆轉,現在輪到了士兵們的反擊。
那些蒙面的敵人,有些受傷嚴重,有些則比較輕微的感覺,但,不管怎麼說,他們的氣勢都被打壓了不少。
看來,應該沒問題了--
「--那是什麼?小心--!」
格拉夫才這麼想的時候,一名護衛隊員發出了這樣的警告。
而他也瞬間察覺發生了什麼。
一名黑衣人,不知從身上何處,掏出了一個物品,並且,朝著他們這兒丟了過來。
那很明顯的是個炸彈。
然而,若是如此,還不至於那麼糟糕。
那被丟往的方向,正是公主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