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血液滴落在地板上,形成斑斑点点的痕迹。
不知何时,双脚也失去了力气,姬路眼神空洞地跌坐在地。
不祥的沉默笼罩着整个空间。
什么时候……轮椅的声音停下了……埋伏在楼梯口的身影是谁……为什么未祈她……
混乱的问题在脑海中交错。
忍受着嗡嗡的耳鸣,姬路呆呆望向怀中的未祈。
痛苦的表情显露在那张苍白的脸上,幼小的少女双目紧闭,只有心脏传来微弱的鼓动声。
即使姬路在慌乱之中尽全力堵住了她的伤口,血液还是缓慢地从她的胸口晕染开来。
「未……祈?」
空旷的大厅内,映照着算不上明亮的光线望向这边,真访院的声音不断发抖。
「为什么……为什么……未祈……未祈……」
「……」
慌忙抬起头,姬路全身僵硬地迎上她的视线。
取掉薄纱的那张脸已经没有了任何神秘感,充血的眼睛以及悲痛的神色,令姬路感到了一丝痛苦。
「……」
而Caster就站在轮椅边,沉默不语。
兜帽之下的视线,似乎想要述说什么。
看到那身影的瞬间,姬路的眼前仿佛蒙上了一层白雾。
「……茶……」
带着不安与沉重的痛苦,她轻轻动了动发干的嘴唇。
然而。
「守刀姬月……!」
低沉的咆哮盖过她的声音,在大厅内回响。
真访院凝望着守刀的眼神充满了危险的色彩。
满脸怒容,杀气腾腾。
「……」
然而,守刀却没有回应。
她跪在地上查看未祈的伤势,并用自己的魔力暂时为未祈做了急救治疗。
处理完一切之后,她静静站起身。
「……月见里终夜。」
她的声音中积蓄着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微妙感情。
混合着轻柔的悲伤,以及沉重的痛苦。
「你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善罢甘休!」
冲破理智的界限,真访院的语气带着强烈的杀意与憎恨。
「你到底要从我身边夺走多少东西才会停手!」
那咆哮有着震慑人心的悲痛。
凝视着真访院扭曲的脸庞,守刀轻启双唇。
「……我从未……」
「闭嘴闭嘴闭嘴!」除了悲痛与愤怒,那双充血的眼睛还带着狂乱的色彩,「你的谎言我怎么可能会信!不管是十八年前还是现在,你所做的就只是独善其身,而将我推向不幸的深渊!」
「……」
听着那略带嘶哑的吼声,守刀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沉默不语。
那毫不反驳的姿态,反而令真访院的愤怒加剧。
「Caster……杀了那个女人!」
她的瞳仁早已被怒意侵占,表情也扭曲起来。
「……」
虽然没有回应,但Caster的态度明显迟疑了。
「不许违抗我的命令!遵从令咒,Caster,杀了守刀姬月!」
但是,充斥着恨意的激昂,真访院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红色的令咒亮了起来。
「……!」
Caster口中发出了明显压抑着感情的痛苦低吟。
仿佛无法支撑自己般颤抖着,她的双手不自然地动了。
扭曲的手指在空中迅速划下的符号,化为黑色的箭矢朝守刀迎面飞去。
「茶罗纳兰!」
用嘶哑的声音呼唤她的名字,姬路的胸口随着极其微妙的感情起伏着。
Caster的目光轻轻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兜帽的阴影之下,她的表情充满忧虑及痛苦,令姬路心中一紧。
姬路非常清楚,那绝非出自她本身的意志。
在令咒之下,Caster无法阻挡这恶意的诅咒。
但是,哪怕她心中还存在一丝理性……
不停从半空中射出的箭矢全数被Saber挥落。
自然地横起刀挡在守刀面前,Saber的动作比想象中更加迅速。
「迫不得已,Caster阁下,还请手下留情哪。」
没有用往日的调侃语气,Saber一边说着,轻轻将狐面推到头顶。
面具之下,是一张温厚文雅的初老脸孔。
在Caster发动迅猛攻击时,他也不留间隙一刻不停地挥刀,动作行云流水,毫无多余的招式。
紧张地看着双方毫不退让的激烈战斗,姬路的右手下意识地紧紧攥住口袋里的金属盒。
那是她与Caster还没有消失的牵绊。
「守刀阿姨,请不要……让茶罗纳兰,Caster消失,拜托您了……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带着强烈的不安,姬路轻声说着,朝身边的守刀低下了头。
她的语尾带着颤音,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注视着这样的姬路,守刀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
「……但是,这孩子……」
紧蹙眉头,她一脸担忧地望向未祈。
惨白而没有生气的那张脸,似乎快到极限。
「未祈……」
轻轻唤着她的名字,姬路的脸色愈发苍白。
未祈的心跳正在逐渐变弱,肌肤的温度也在渐渐流失。
「未祈……?怎么会……」
眼神中流露出绝望,一时间,姬路陷入了慌乱状态。
她不停地想要将自己的魔力输送给对方,但结果却是杯水车薪。
同时,一直皱着眉头虎视眈眈注视着战斗的真访院,也注意到了姬路的变化。
「……未祈……未祈!」
那是仿佛声带损坏般的嘶吼,声音中的愤怒被悲痛所掩盖。
真访院的眼神之中,充斥着急切与痛苦。
「怎么办……未祈……未祈她……」
抱紧体温逐渐流失的小小身躯,姬路眼中含着泪水。
她无助地仰起脸朝向守刀,像在寻求最后的一线希望。
「……」
迟疑良久,守刀朝向真访院,以沉重的语气开口。
「月见里,比起战斗,这孩子……」
「我不会听你的建议,守刀姬月!」
凄惨地歪曲着面孔,真访院强烈地反驳着,几近歇斯底里。
「已经够了……」
激烈的情绪过后,她的眼神变得空洞起来。
「未祈,我一定会救你的……现在,就将这唯一的希望……」
那哀伤的视线直直凝视着未祈。
她低吟道——
「遵从令咒,自裁吧,Caster。」
冰冷的声音,同时也是绝望的声音。
在那瞬间,姬路的心脏猛震了一下。
同时,Saber觉察了。
「糟糕,她的目标是小圣杯……!」
「……咕……」
痛苦的声音,从Caster口中流泻而出。
颤抖着从袖口摸出的黑色匕首,已经抵在了她白皙的喉间。
「……茶罗纳兰!」
虽然内心还在震颤,姬路却清楚地明白。
最后的令咒消失,Caster的束缚已经不存在了。
如果这真是最后的希望……
强忍着右手的颤抖,她咬紧牙关。
紧握着的金属盒,在这一刻开启了。
咔锵一声,发出坚硬的声响,映照着昏暗的灯光,形状不对称的金属盒打开了。
盒中,带有红色条纹的不规则黑色晶体散发着奇异的光芒。
那黑色,像在流动般,浸染着深渊的色彩。
凝视着那黑色晶体,仿佛会被吸入黑暗,融入黑暗之中。
不知何时,Caster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
仿佛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呆呆地望着半空中,真访院低声喃喃自语。
「成功了吗……但是小圣杯……为什么无法启动……!」
喉咙颤动着,真访院迫切而愤怒的声音在大厅中回响。
沉默不语的Saber和守刀将视线移到姬路身上。
但是,还没有结束。
合上金属盒,姬路深吸一口气。
能够重新夺回与Caster的牵绊吗?
说实话,她心中没有答案。
但是……
看着未祈,她的心疼痛不已。
即将消逝的生命如同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头令她无法喘息。
没有时间犹豫了。
不管是茶罗纳兰,还是她……
现在就是实现约定的时刻。
「宣告。」
她轻声说道,声音清澈而有力。
除了Saber,其他两人的脸色都微微一变。
但她没有因此停下。
将金属盒贴近心脏,闭上眼睛。
「汝身听吾号令,吾命与汝剑同在。应圣杯之召,若愿顺此意志、此义理……就回应我吧……Caster茶罗纳兰,以及——」
还有未曾说出口的,另一个名字。
我知道她。
从一开始就知道。
在这一轮中,一直引导我前进的人。
她的名字是……
「伏行的混沌、无貌之神……奈亚拉托提普(Nyarlathotep)。」
静静地睁开眼睛,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眸中反射出坚定的光辉。
在这片寂静之中,她的声音仿佛一直没有散去,清晰而有力地在所有人心中回响着。
「奈……」
瞪大眼睛,真访院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但是——
「以Caster之名起誓,汝为吾主。」
轻巧的声音从姬路背后传来。
带着令她熟悉的笑意。
「……!」
即使不用转身,也知道她就在自己身后,真真切切地存在着。
像是为了提醒她一般,浮现在胸口的令咒也传来刺痛感。
「Cas……ter……」
心中明明还有很多话,到了嘴边却无法汇聚成言语。
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渗了出来,眼前模糊一片。
「……做得很好,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她的声音如第一次见面时那般轻柔,略带沙哑。
轻轻摸了摸姬路的头发,Caster将手伸向未祈的额头。
在那一刻,姬路隐约感到她兜帽下的面容似乎有所变化,从Caster身上散发出一种凝重感。
不安再次侵占她的内心,姬路不禁抓住黑袍的一角,想要开口询问。
但是——
「你到底是谁!不许碰未祈……!」
理所当然,真访院锐利的视线如针般刺向黑袍魔女,脸上的不信与狂乱有增无减。
沉默了一会儿,Caster再次看了一眼未祈,终于站起身来。
她的视线掠过Saber,在守刀身上停留了一瞬,最终转向真访院。
「好久不见,月见里终夜,别来无恙?」
以非常熟络的语气,与老友打招呼那般。
听到那名字,守刀也不禁轻轻皱起眉头,她的视线开始在Caster身上徘徊。
「你究竟……是谁……」
真访院的声音更加干哑,她的眼睛慌张地转动着,眼中充满疑虑。
对此,Caster却摆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态度。
「哎呀哎呀,可别说把我忘了啊。」她一派轻松地指了指身上,以玩笑的口吻拖长尾音,「十八年前你不是向我开了三枪吗,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左肩,右侧膝盖,以及左脚。
看着她指出的位置,真访院的胸口不断起伏,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为什么你会知道……难道……不……」
她按住胸口不停摇头,声音也跟着颤抖。
将手伸到兜帽的边缘,Caster的嘴边微微浮现出一丝笑容。
「留给各位的伏笔已经多如晒在近海港口排列整齐的咸鱼(Deep Ones),想起来了吗,我的名字……那么就让我们来对答案吧。诸君,数千……哦不,对各位来说应该是十八年未见,各位别来无恙吗?」
她的声音带着笑意。
兜帽缓缓褪下。
消瘦的身形,不长不短的黑发齐至肩部,熟悉的浅褐色眼眸。
昏暗光线下的那张脸,是真访院记忆深处早已尘封的面容。
与十八年前完全相同的,少女的面容。
但与记忆中那张冷淡的脸不同,面前的她正微笑着注视着自己。
这也是梦吗……
她不禁感到一阵恍惚。
但是……
她的左眼,唯独那左眼,和十八年前最后见到的她一样。
被利器划伤而紧闭的左眼。
不过与那时不同,她的左眼印刻着细长的菱形图案。
「……怎么……可能……」
一时间,她陷入了迷茫的旋涡。
为了寻求答案一般,慌乱之间她的视线投向了守刀。
然而,对方紧抿着嘴唇,只是望着Caster的侧脸,一语不发。
「当然可能,前提是我不再是我。」
毫不在意汇聚在自己身上的视线,Caster轻松地笑了。
「即使是我,也不可能像变魔术一样从那场大爆炸里幸存。我的意志一直在混沌之海飘荡,和数亿的意志混杂在一起。仅仅只是混沌,除了混沌,什么也不是。」
「硬要说的话,就像忒修斯之船……不过我想说的并不是哲学话题。简单来说,现在的我只是刚好因为某个契机将混沌的意志们捆在一起,这副身体之中是游离于混沌的众多意识,我自然也不再是原来的我,这样说你能听懂吗?」
她的声音轻如呼吸,但却又如此清晰。
「……」
看着她的脸,真访院沉默不语。
她没有余力逐字逐句思考这些话的含义,这些语句仿佛丝线一般,在她的脑海里胡乱绕成一团。但她大概能够明白,眼前的她并不完全是自己熟知的那个人。
因为那个人,不可能朝自己露出这样的笑容。
「无论你是否相信,我希望能和你谈谈。」
保持着十八年前的容貌,那张脸露出宛如和煦春日的微笑。
像是某种假象,为了让她心安而造出的假象。
她无力地垂下双肩。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
「单刀直入地说,你召唤出来的东西异常危险——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
听到这句话,真访院抬起了头。
为什么她会知道……
她的眼神如箭一般,仿佛在质问Caster,然而Caster却面不改色。
「那是凌驾于生命之上的恶,不应存在于世。」
她的语调相当低沉,听上去的感觉明明那么熟悉,却又带着一丝陌生。
「如果趁现在……」
她的话语还在耳畔回响着。
倏然,视野转暗了。
某处传来碎裂声的瞬间,昏暗的白炽灯应声熄灭。
「……」
发生了什么……
紧张与不安在心底蔓延,真访院下意识将双手移到轮椅边。
在还没有习惯的黑暗中,她感到一丝彻骨的凉意。
「……?!」
潜伏于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已经来到了自己身旁。
「……月见里!」
明明就在不远处,那声熟悉的呼唤听起来却如此遥远。
「……」
单薄的身体,从侧腹传来一股灼烧的痛楚。
紧咬牙关,她下意识伸出手去。
触碰到的是冰冷而尖锐的利器,黏腻的血液从伤口缓缓流出。
「呜……」
「……呵。」
黑暗中传来破碎、低沉而冰冷的笑声,那是她曾经听过的声音。
「……Wa……Watcher……」
虽然视野开始摇晃不清,她依旧用憎恨的目光瞪视着黑暗。
「Lady,还没觉察吗,仪式的最后一人就是你啊。」
贴近耳边的轻声低语,是死的窃窃私语。
在那瞬间,真访院感到全身都被冻结一般。
疼痛牵引着她的脑髓,身体像被利刃切割,血液正在源源不绝地流失。
「……咕……」
在发出悲鸣之前,她的意识就已经模糊不清了。
但是,印在视网膜上的模糊身影却留在了她的记忆之中。
Rider,不,那只是英灵的残骸。
歪着脑袋,疯狂的笑脸,四肢扭曲至诡异的状态。
那身影在顷刻之间,便如沙般消逝了。
而她的意识,也在此中断,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那么,献祭仪式就完成了。」
啪的一声弹响手指,地面出现了暗红色的光芒。
在那光芒的映照下,姬路畏惧地抬起头。
真访院的周围被鲜红的液体包围,她的身体变得千疮百孔。
但与那凄惨的模样相悖,她的脸上浮现出一张笑脸。
嘴角向后拉扯,如同面具的疯狂笑脸。
但,那的的确确是人脸,而非面具。
看到那张脸的瞬间,毛骨悚然的感觉在姬路心中蔓延开来,并且不断撕扯着她的理性。
「那是……什么……」
颤抖的声音从她口中发出,姬路感到一阵恶寒。
「Watcher……观测者,没有实体的Extra职阶,原本并不应该参与圣杯战争的存在,但是……」
凝视着被红色光芒包裹的真访院,Caster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阴云。
「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Extra……」
第一次听到Watcher这个职阶,姬路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连守刀和Saber也不例外,听到这个名词的同时脸上浮现出了疑惑的神色。
整个人笼罩在鲜红的光芒中,Watcher以真访院的声音笑道。
「你对我的事情相当清楚嘛,知道我的应该只有三人才对,而他们无一例外全都死了。」
那是相当随性的男性口吻,带着浓厚的鼻音。
「与仅知晓死亡的你不同,我是全知全能的。不仅是你的身份,你的目的,就连你蛊惑Rider偷偷帮你实行献祭的事情我也知道,死墓之主——巴隆·撒麦迪(Baron Samedi)。」
不动声色地凝视着那鲜红的光辉,Caster的声音相当冷静。
「嚯……」
以诡异的表情眯起眼睛,Watcher凝视着Caster。
「倘若你真是奈亚拉托提普,为何与我敌对?在我看来,你我都是人类之敌,我们的目的应该是一致的。」
「我知道你的目的,却不能认同你的理由。」
「理由?真是愚蠢的回答。」听了这句话的Watcher发出一声嗤笑,「你觉得人类之间有什么是平等的吗?出身、财富、才能?一切都是不平等。然而只有一点,我可以给出答案——那就是死。」
「这才是愚蠢的回答。」Caster也跟着发出了轻蔑的笑声,「在医疗技术的名下,死亡早就无法平等地降临——或许应该说,你所认为的平等无法降临。但因此将世界变为原始社会——你的理由却不是这个。」
对这句话,Watcher却没有反驳。
他笑了笑,再次开口。
「通过科学和医学延长生命,打破死亡国度的平衡——这件事本身就是禁忌,我只不过想让一切恢复原样罢了。」
似乎对这回答感到无聊一般,Caster讽刺地笑了。
「为自己的恶行冠上正义的理由,无论哪个时代的反派都是失败的。别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只是纯粹的恶。」
「哈……哈哈哈哈,残存于书本的伪神居然也会说出这种话来,看来是我低估了你。」
「同属邪神,我怎么会不清楚你的想法?从简单的利害关系来说,死者不足对你来说是个威胁,而生者对你的信仰也降到了谷底。没有信仰自身的对象,对神来说是难以忍受的,邪神也是如此。」
Caster的声音虽然有些低哑,却相当清晰有力。
不过,即使被Caster嘲讽的视线紧盯着,Watcher的脸上依旧是一副愉悦的表情。
「原来如此,但不管怎么说,你已经输了。」
嘴角扭曲着,Watcher夸张地耸了耸肩。
他伸出手来,指向夜色笼罩的窗外。
「看到了吧,那美丽的十字。」
中央方向的黑色天幕,出现了如同极光一般的巨大十字。
在那十字之下,漂浮着如幽魂般的巨型白色人形,亦如死神。
周围如环绕着迷雾一般,染上了朦胧而迷离的色彩。
「那……是……」
看到那情景的瞬间,姬路感觉身体的温度仿佛降到了冰点。
「永远的十字路口(Eternal Cross),永夜的死之国度。」
以低沉的声音笑着,Watcher将视线再次移回Caster身上。
「如何,全知全能的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
「……」
紧闭嘴唇,Caster冷淡地注视着他。
这一次,她刻意选择了沉默。
然而,满脸愉悦的Watcher仿佛并不在意。
「别再徒劳挣扎了,回心转意的话,我可以给你留下最好的观众席,奈亚拉托提普。」
留下冰冷的笑声,他的身影便消失在红色的光芒中。
沉默再次笼罩整个黑暗的大厅。
「Caster……」
小心翼翼地再次望向那巨大的白色十字,姬路以干涩的声音问道。
「那十字究竟是什么……?」
深深叹了口气,Caster以略带懊丧的口吻回答。
「那本是死亡国度的十字路口,站在十字中心等待亡者便是Watcher的工作。然而这十字出现在生者的世界,会出现什么状况想必也不需要我解释……」
死……
死亡会在世界蔓延。
只是联想到那地狱般的场景,那种鲜明的感觉便令姬路本能地感到恐惧。
「但我们还有小圣杯,应该能够阻止他……」
她慌慌张张地说着,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凝视着Caster的脸。
但是,Caster的话却无情地将她的希望粉碎了。
「不……很遗憾,小圣杯在献祭完成的时候就启动了,那个时候Archer就已经消失。Watcher如此胸有成竹也是因为那白色十字有小圣杯的魔力加成。」
「可、可是……未祈……还……」
不知所措、断断续续地说着,姬路的声音带着茫然。
恍惚之间,她望向怀中的未祈。
即使用力抱紧那幼小的身躯,也没有了曾经的温度。
……已经无法再看到那张可爱的笑脸了。
她早该觉察到的。
但是,不愿意相信。
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永远地缺失了,她的眼前变得模糊一片。
「但是严格来说,未祈还没有死……」
看着她,Caster轻声说着。
她低下身子,扶住姬路的肩。
那单薄的身体,脆弱得仿佛立刻就会倒下一般。
「只是,作为活着的代价……她永远地留在了帷幕那一侧。」
帷幕的另一侧……梦境。
与现实相对的,虚无梦境。
仿佛被这句话吞没,愕然与茫然冲破了姬路心底最后的防线。
「为什么……我……没能救她……」
紧咬着牙关,颤抖的声音从姬路口中发出。
泪水滑过的脸庞流露出浓烈的绝望。
「……」
一阵沉默之后,Caster轻轻用双手环住了她的肩。
「这是我与她,也是茶罗纳兰与她之间早就约定好的事项。早在梦境之中我就托茶罗纳兰向她提议,如果遇到危险,就回到我的梦境(Kadath)中,即使肉体死去,只要活着留在那里,就会一直存在。」
即使听到那低沉而令人安心的声音,姬路却依旧无法停止内心的不安与悔恨。
「可是……我……连道别的话都没说出口……与她的约定……也没能实现……」
听着那断断续续带着哭音的回应,Caster一边轻抚她那颤抖的脊背,一边开口。
「那么……现在也还不迟。」
微微压低声线,Caster沉稳的声音回响在她的耳畔。
「作为约定事项的履行者,我希望你能帮她实现最后的愿望。」
她的话语不断地在姬路的心脏内侧回荡。
「你们……一定还有重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