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就是這樣子呢。」立香看完了紀錄,以及握在手中的魔術禮裝──龍之記憶,總算是有了一點頭緒。達文西笑盈盈地請兩位受訪從者坐下,各給一杯咖啡之後,又加了幾個問題。
「所以啊!我說那個魔力轉移跟儲存的方法究竟是怎麼辦到的呢?在沒有御主的狀況下,技術性來說感覺挺厲害的。可以就這部分再多說一點嗎,技術部的同仁們一定會很感興趣。」
她期待地看向貞德.Alter,後者則是差一點把咖啡從馬克杯倒出去的樣子。
「就──就是把這個……想像一下魔力就像液體,但沒有那麼大的流動性……」
貞德說的支支吾吾,但總算是東拉西扯地把流程大概說了一遍。
「嗯,總覺得聽起來是很概念性的東西,或許可以請貞德小姐為我們示範一下?」
「咦!示範嗎?可是我……」她伸出右手想了下,要在沒有聖杯的情況下實現物質化的確不容易。
「抱歉,達文西。貞德剛從特異點回來消耗不少魔力,所以記憶上還有點混亂,就算想說也沒辦法說得很好。不如先讓我們休息個幾天,之後再給妳一份詳細的報告,如何?」
阿爾托莉亞.Alter站了起來,接著拉著貞德一起。她晃了晃見底的杯子,表示自己已經接受了她的好意。
看著阿爾托莉亞堅定的眼神,達文西不好意思的笑著。
「好吧!確實是我太心急了呢。畢竟妳們就這樣斷訊將近三個禮拜,一定經歷了不少。」
「那我們就先行告辭了,不用送。」
阿爾托莉亞一手拉著貞德的手,逕直走出了簡報室門口。立香與達文西保持著笑容,目送兩人一起離開。
「總覺得,從特異點回來之後她們兩人之間感情變得更好了?」立香不禁問。「不,她們兩個本來感情就不差。只是經歷過這次事件,情感表達上變得更坦率了吧。」立香聽了達文西的感想,同意的點點頭。
「不過呢──可以的話,如果能透漏更多細節就好了呢?真是令人好奇啊!」達文西露出一臉可惜沒有攔截成功的扼腕表情,立香則是無奈地拍拍她的肩膀。
「為了安全──不,是迦勒底的和平。還是適可而止吧!達文西醬。」
***
迦勒底的生活還是一如往常。
走在迴轉的長廊上,在新宿的日子就像是夢裡的場景。要不是一回來就被抓去做記憶的提取,她真會以為自己只是做了一場比較久的夢。
但是,
貞德盯著正走在自己身側的黑色騎士王。這女人倒好,經過這次事件,不僅魔力的存量變得比以前更多,精神還好的不得了。她有時還是會想起那個曾渾身是血,虛弱的只能等自己來拯救的模樣,還真的是──
阿爾托莉亞此時卻忽然看向她,彷彿是感覺到她盯著自己的視線,那金澄色的眼裡是滿滿疑惑。
「幹嘛啊!冷血女,那凶惡的眼神是想打架?」
「妳應該感謝我剛剛及時救了妳。不然現在會想挖洞把自己打暈埋掉的人會是妳。」
貞德說不出話來反駁。的確,剛剛自己是失態了。居然因為不想透漏某些令人尷尬的橋段,差點連邏輯都丟了的亂講一通。而她現在回想,聰明如達文西一定早就發現了,只是沒有點破而已。
「是,謝謝。」
吃了悶虧的貞德難得老實,雖然口氣還是不甘不願的。在她們談話的這段時間,也走到了某人的房門口,她才驚覺原來也已經到此為止。阿爾托莉亞用單手觸碰門上的感應板,在眼前展開的是整齊如新的白色房間。沒什麼額外擺飾的內裝風格,與本人喜歡暴食跟新宿的慵懶形象差異頗大。
──這裡是迦勒底
她心裡響起了這句話。
於是,那原本想抬起的手還是忍住了。
在這個充滿各式各樣英靈的地方,她不確定是什麼束縛住了自己。就連誕生時的詛咒之火,也早不像最初那樣的攝人心魂,只是餘留一股哀嘆。阿爾托莉亞對她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大概是以為自己也會一起進去吧。
但她退後一步,只簡短的說聲「先走了。」
就逃走了。
渾渾噩噩的,當她終於走到自己刻意挑在走廊盡頭的那間房,她想不起來阿爾托莉亞有沒有回她話。只知道當自己坐在床緣,那空蕩蕩的感覺非常真實。
「冷血女應該是沒什麼問題──」
為什麼剛剛不問,為什麼現在才想。
只是像戰敗一樣的逃之夭夭。頭也不回。
或許再也不會有了吧!
當回到這裡之後,那些記憶也不過是──
──叩叩叩
咦?
是誰?
「貞德,我是吉爾,請問您現在在房間裡嗎?」
太好了,是吉爾。
貞德不禁鬆了一口氣。
「我在,就進來吧!」
儘管吉爾是有門禁許可的,根本不需要問也可以進來,但基於對聖女的憧憬與愛戴,他都會再敲門詢問一次。
但是一切都有例外,人算也總拚不過天算。她就不會想到,當門打開的那一瞬間,站離她最近的卻是阿爾托莉亞.Alter。貞德瞬間大叫一聲,用連自己都想像不到的速度把門關上。
「吉爾!你這混帳,不是說過不准讓冷血女進來的嗎?」
「呃……嚴格來說她是沒有進去。何況在下剛剛敲門的時候,殿下也還沒有在我旁邊的。真是不勝惶恐,但這點還必須請閣下替我作證才行。」
當然,最後一句是對著阿爾托莉亞說的,或許也是在說給貞德聽。我才不管!
──那女人會找上門來感覺就不會是什麼好事
「我帶了慰問品來,要吃嗎?」
「不想讓我進去也沒關係,可以去食堂或其他地方。」
貞德沒有回應,只是站在門的裏邊。不知該如何是好。
──想見她?還是不想?
她沒聽見離開的腳步聲。
該死。
說自己幼稚也好,不成熟也好。她就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但是自己找上門來的架,她是不會拒絕的。於是,抱著這樣的覺悟。她最後幾經掙扎還是開了門。仔細一看,阿爾托莉亞手上的確是拿了一袋東西。而且看起來還不只是一兩件這麼簡單。吉爾興沖沖的迎上來,他仔細的從頭到腳查看一遍,確定好貞德身上沒有缺少任何一塊東西,就開心拍著她的頭說「不愧是我家貞德好棒」,又叮嚀她不要跟聖女吵架,就告退離開。
貞德見怪不怪,阿爾托莉亞則是猛盯著她看,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幹麼?眼睛不痠啊!」被這樣瞧著怪不爽的。
「原來可以接受別人摸妳的頭啊?」
「搞不懂妳是什麼意思──」
阿爾托莉亞走近了些,親暱地拾起她的一簇鬢髮。手指劃過臉頰的觸感,讓貞德不禁向後退了一步。她似乎想起了什麼,但不想更深入地去確認那是什麼感覺。此時她見到阿爾托莉亞的表情變了。不知為何,那再度下垂的嘴角讓她直覺地想到埋怨這個形容詞。
什麼?是她的錯嗎?
他們接著走出房間,去找可以坐下來吃東西的地方。
「今天別去食堂了,不然一定會被問東問西的……」
「嗯。」
阿爾托莉亞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繼續跟在她的身後。不久,她們找了個有著長椅的僻靜的角落,坐了下來。
「那個笨蛋聖女,又給我這種東西。」貞德拿起一個繫著白色緞帶的蛋糕盒,嫌惡的打開,裡面是一塊草莓蛋糕切片。
「又?」阿爾托莉亞問。
「她從來沒有送過其他東西,超無聊。」她拿起叉子,吃了一口。「而且連味道都沒變。」阿爾托莉亞也從袋裡拿起一個巨無霸漢堡,看起來就是Emiya式的風格。
「可是妳的表情看起來很好吃。」
「那是錯覺啦!錯覺。」
阿爾托莉亞將臉湊了過去,趁其不備對著蛋糕咬了下去。
「吚──妳是恐龍嗎!太大口了啦!」
她一手一邊的抓住阿爾托莉亞的臉頰,像是想從那張臉上找到被吞下去的蛋糕。
「天啊!最好不要讓那個女人知道,她絕對會哭給我看。」
阿爾托莉亞舔了舔嘴角,看起來倒像是意猶未盡。
「這蛋糕的確蠻好吃的。」她下了這個評語。
「該死的,冷血女!妳還有心情理所當然地說心得啊。」
「不然呢?妳想怎麼辦。」
阿爾托莉亞反抓住貞德的手,上身向前一推,貞德因此往後倒在長椅上。
「難道要我賠妳一個蛋糕嗎?還是──」
──咦?
貞德矇了,這個上對下的姿勢可不能開玩笑。阿爾托莉亞就像是逮到羚羊的獅子,正盯著她那雪白無助的頸子,飢餓的眼神則散著光。
「等……等一下!冷血女,這裡離食堂還很近,會被……」
她想伸手擋住阿爾托莉亞的臉,切斷她那恐怖的眼神。但自己的雙手早給壓住而無法動彈,不斷掙扎的動作無助於解脫,似乎還讓她更加興致高昂。
「喔──?妳的意思是只要換個地方就可以,我這樣子理解對嗎?」
她當然不是那個意思!
但是想當然耳,阿爾托莉亞.Alter只要認準的了事情,就幾乎沒有妥協的空間。
「放開!冷血女。」
「要讓聖女不會怪罪於妳,總需要個不可抗拒的理由吧!」
「妳那是歪理!」
阿爾托莉亞將唇慢慢貼在她的頸子周圍,幾乎可以感覺的到她低沉的呼吸,她的髮絲飄著淡淡的香味,還有鼻尖摩擦她肌膚的觸感。
足夠煽情了。但儘管如此,她也不會輕易就屈服。
「夠了,阿爾托莉亞──」
神奇的是,在那一瞬間,她真的停了下來。
阿爾托利亞直起了腰,看著她的眼神稍微沒那麼刺眼,難道是冷靜下來了?
「這一次先放過妳,吵鬧的小貓。」
貞德趁隙退出了她的掌控範圍,但警戒的眼神始終沒有離開阿爾托莉亞。
「下一次記得叫我的真名,就這樣。」
「啊?」
莫名其妙的一個人,什麼叫自己的真名啊?又不是御主跟從者,她搞不懂。
阿爾托莉亞開始起身收拾他們吃剩的食物殘餘跟垃圾,似乎是要準備離開。貞德從頭到尾觀察著阿爾托莉亞,見她真沒有要繼續找自己麻煩,也從長椅上起來。
走了?真是怪人。但想到阿爾托莉亞剛剛又叫她「小貓」,不禁臉又熱了起來。都是那傢伙害的,現在她只要想起這個稱呼,就會想起在新宿時她那彷彿要吃掉自己的眼神。
──呸呸呸!什麼吃掉!那是哪來幻想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她閉起眼,想把那想法從腦海中丟掉,但成效有限。
阿爾托莉亞這條惡龍,究竟還想要她怎樣?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