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进行了3天，3天后面对好奇的众人，我唤出仪式用的法阵开始咏唱。

“时之雾，死之泉，以女神爱姆门托之名在此起誓：献祭此身，吾乃背弃一切希望之人！”

黑的魔雾透过青色法阵不停向外涌现，最终在大地上形成了一眼巫泉。

“迷途的迷途，深渊中的深渊啊，越过无尽之坑，在吾面前显现！”

随着魔力一步步高涨，黑泉如炸裂般沸腾，最终形成一道水幕。

“天上太阳，地下黄泉，汝所见一切，皆为女神之祭祀！”

巨大的浪潮瞬间吞噬了周遭一切，一股无形的引力将所有人包裹着，从天上看有如一枚透明的黑卵。

“所以尽情吞噬吧，真理的代行者啊！”

随着咏唱完毕，巨浪重新向泉内涌入，连带着所有被吞噬者在内。

泉内所在，是与大陆并行的另一个世界，坊间俗称——幽冥。

“这里就是地狱，传说中魔族的聚集地？”

被急流带入地下，醒后的卡莉姆好奇地望向四周，周围的怪石嶙峋似乎令她很是失望。

确认了女儿们无事后，我开口解释道：“这里只是第一层，确切地说，只是地狱的入口。”

“你说的修行就是这里？”

莱薇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空无一物，有什么好修炼的？”

“等着看就好了。”

我帮忙扶起阿市跟小圣女，随后看了眼魔力计量表。

“莱薇，技能准备好了没？”

“早弄好了，快点快点。”

“阿市，药品补给没问题吧？”

“嗯，出门前我又数过一遍了。”

“小町，结界的维持就交给你了。”

“收到！在下一定光荣完成使命！”

额，她原来是这种中二的设定么...不过干劲满满总是好事。

“那么卡莉姆，开始吧。”

“我还是觉得太乱来了。”

嘴上这么说，前处女宫的贤者还是将我交给她的种子丢了下去，并运用其独属的木系魔法使之破土发芽。

“普陀血莲，又名，魔性之花，找到它可费了我不少的功夫...灵之国的佛物，实际却长在鬼之国边境，并且需要森族的血才能使之花开结果。”

“我听说过这种植物。”

望着不断生长的藤蔓，卡莉姆若有感慨地说道：“这花本身魔力一般，却有很强储存的能力，花开之前苞芽会不停吸食方圆五十米内所有生灵的魔素，花开之时再一并施放，在灵之国甚至一度被当做武器使用。”

“也是灵族皇储间魔力传承的工具呢。”

我随口补充道。

“灵族的世界不存在职业，个体的能力上限全凭魔素多少决定，修炼起来比转职有效率多了。”

“修炼是有效率，但是上限也很明显。使剑的高手即使数值是对面两倍，一样赢不了职业的剑客，这是独属我方的女神恩赐。”

“条件更为苛刻，修炼的成效自然更加明显，天道酬勤正是这个道理...不过人就是这样贪婪的生物，凭什么我们就只能接受女神的选择，不能两种都要呢？”

幼嫩的花枝逐渐向外伸展，佛花的苞蕾愈发饱满了起来。

“而这个，就是我的答案。”

拿出装满森族血液的小瓶，在青青的嫩芽上落下一滴，魔力绽放的瞬间，如同溺身大海一般。

“怎么回事？”

望着自身被抽取出来的魔素，卡莉姆惊出了声。

“明明花已经开了，怎么魔素的抽取还加剧了？”

对于同伴的疑问，我平淡地说明道：“因为这是我的改良品种——癌之花啊，只要植株存在，魔素的吸取便会一直进行下去，如此外显的魔素，想必十分诱人对吧。”

“你疯了吗？在这里弄，你会把魔族都引过来的？！！”

“就是为了把他们引过来，所以这里才选择的这里啊。但不是全部。我们只在第一层，所以会被吸引的只是些低等魔族。”

“就算是低等魔族，这种地方，说不准会来多少只...等等，难道...”

“总算明白了吗？”

我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所谓修炼，就是这么回事。”

随着魔素的气息越浓，终于，我听到了魔物倾巢而动的声音。

有如浪潮席卷而过，又如山崩一般的轰烈，无数低级使魔成群结队地进发——蝙蝠、兽精、树怪、石头人等等，有如黑云压境般汹涌而来，不停地撞向小圣女张开的结界，撕咬与尖叫吵得我们震耳欲聋。

渐渐地，血肉布满结界外层，最后化作魔素经由佛莲吸收释放，不停吸引着新的魔物，如是无尽循环。

眼见结界即将崩溃，我发出了下一步的指示。

“莱薇，可以开始了...阿市，准备好补给。”

捂好耳朵，等待着那震耳欲聋的噪声。

——技能名，神龙咆哮，牺牲一半最大生命值，予周围十公里内所有生物等额直接伤害。兽人将军身上复制而来的技能，名字虽然发生些许变化，效果却是一样的。

巨大的龙吟有如利箭般穿刺入耳，不管听几遍，身体都止不住的胆寒。

灵力被魔花吸食着，我使不出来魔法，所以补给只能靠阿市用药完成，好在如是的噪音对她完全造不成伤害。

至于外部的低级使魔们，不用说，音浪爆发的瞬间，漫天黑云即刻被炸得无影无形，天空中血雾弥漫，回归的魔素浓度过高，魔莲直接晶体化。望着盆栽一般的晶石花朵，卡莉姆看得眼呆。

“没记错的话，王城结界运行一年，只需要一粒魔砂的吧。”

“没错，但上界的垃圾货，跟它可无法相提并论...不愧是魔界的生物，转换的效率可能1%都不到，结果都能做到这种程度。”

我将晶体化后的魔花摘了下来，空气中的魔素顿时恢复了平静。

“残余量这么多，不用一个月就能恢复了，看来我们的修炼可以结束得更早啊。”

将战利品收入袖中，阿市正好带着补充好状态的小町、莱薇赶来。

“结束了吗？”莱薇开口问道。

“结束了。”我随口回答。

然后一道白光，众人再次回到了莱薇的亚空间内。

对于魔素的使用，卡莉姆感到十分好奇，因为人族毕竟不是灵族，无法直接通过魔素摄取提升状态，对此我深表赞同。

人族既然不行，那变成灵族不就可以了？

听完我的解释，卡莉姆表示头大，但我只是笑了笑。

“灵化之法是确实存在的，只是刻意被众人忽略了而已，都忘记发生在先王身上的惨剧了？人族之王为何会变成食人之鬼？变身之法，我们通常称之为诅咒罢了。”

骇俗之语如当头棒喝，卡莉姆瞬间回过神来，随即露出暧昧的笑容。

“银啊，不得不说，跟在你身边，总能见识到奇怪的事。”

回忆起不久前的后庭之痛，我的身体不由地一阵恶寒，下意识地避开她的眼睛。

“咳...但既然是诅咒，也不是一般人弄的好的，失败变不回来的情况也得考虑进去...”

“但你做得到的吧。”莱薇突然插嘴道，“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你开始就不会提出来。”

不愧是自家的女儿啊，这么快就弄清楚我的性格习惯了。

“没错，我确实做得到。”

或者说“无能者”的我，也就这些旁门左道的天赋了。

“但我还是需要你们考虑清楚，虽然只是暂时的灵化，魂不稳定的副作用却是永久的，你们必须做好相应的心理准备。”

大概前世医生的习惯，再多余的废话，我都必须反复进行确认，结果连阿市这样的慢性子都开始听烦了。

“银叔，我没关系的，就是一辈子变不回来，只要能在莱薇旁边就没有事。”

对此小圣女一样表示同意，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灵化之法，名为诅咒，实则只是系统语言转译的一种过程，因此就算是对免疫特殊状态的小圣女同样也能生效。

破魔之咒在我面前显现，使用技能“制约与誓约”，准备骇入系统漏洞。

巨大的黑球浮现在众人面前，作为系统的接口，我已经是无数次拜访它了。

“启动技能，制约与誓约。”

黑球的内部，是由多文字编写的代码，将手中的咒文强行输入系统内部，找到已订过契约的莱薇她们的名字。

小圣女的契约是在确定合作关系后不久签订的，作为投名状一般的存在，内容为“永不得背叛莱薇”。

随着指令运行，莱薇三人的身体开始发出淡淡白光，灵化进行中的象征。

“卡莉姆，快拿出魔晶花，交到她们三人手上！”

晶石与白光接触到的瞬间，偌大的魔素直接释放在空中，先前召唤的合成兽们纷纷发出本能的呼喊，直到魔素被女儿们吸收殆尽。

技能关闭之时，我的手已因系统的防御系统烧灼得失去了知觉，但为不引起多余的担心，我将其偷偷地藏在身后，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至于女儿那边，激荡的白光渐渐平息，最后化作荧光盘旋在她们周围。

“好温暖。”

莱薇率先睁开眼睛，随后望着自己双手附近的魔素感觉难以置信。

小圣女第二个醒来，不愧是轮回百年的灵魂，对魔素的适应明显比其它两人强。

“这种感觉，仿佛沐浴在女神的圣光之下，有无穷的力量向外涌出。”

比起早早醒来的两位，阿市则是好久才睁开双眼。

但睁眼刹那，璀璨的金光从她体内向外迸射，整个身体都漂浮了起来。

进化了吗？

新一位的兽王种即将在此诞生。

金光散去，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位有着九根尾巴的少女。

少女的长发有如红茶般柔亮，飘散在空中又如奶油般细腻。

莱薇疾步上前，稳稳接住了下坠的某人，小圣女在旁密切关注着。

“果然进化了啊。”我匆匆看向阿市一眼，“而且那个姿态...”

“九尾”卡莉姆补充道，“想不到真的存在呢，传说中可匹敌七魔王的上古妖兽，没想到竟留有后代，这下有趣了。”

听闻此话，莱薇细心照看着怀里的媳妇，一边向卡莉姆反驳道：“什么妖兽不妖兽，阿市就是阿市。”

“九尾，兽王种之上，传说中的兽神种吗？”

不同于卡莉姆，我所想的不是小姑娘先祖是谁，而是她未来该怎么办。

阿市的昏迷持续有一个多小时，期间在小圣女的帮助下，莱薇总算学会了如何驾驭自身的力量，最起码那庞大得吓人的魔力不至于外显了。

而此期间，灵化的弊端开始慢慢显露，诅咒虽已祛除，灵魂与肉体的同步却发生了变化，些许魂魄总会不自觉地溢出体外，对人类而言无疑是一种隐患。

于是等阿市醒来，我重新聚集了三人，言明了当下利弊。

首先，这次的开挂...不对，这次的修行还是相当成功的，获得的魔素远超我预期，她们的成长也格外令人惊喜——以灵族的标准看，我跟卡莉姆差不多150级左右，早已逼近常人的极限，而莱薇她们现在，最起码也有600级。

正是如此破格般的提升，才让阿市直接越过了兽王，进化到了兽神。

坦白的说，光以量计，她们三人的魔力，已与普通魔王别无二致，好在是于亚空间进行的升级，不然世界的法理都将被其震动。

但有得必有失，灵魂与肉体的不稳定便是隐患，尤其是小圣女，多年的转生本就让她魂与体相性欠佳，放任不管，偏差以后只会越来越大。

于是我向三人提议，不如将溢出的灵魂直接从肉体上割离，分别赋予新的形态，作为使魔留在她们身边。如此既不用担心灵魂的差值，使魔也能成为她们新的助力。

我的提议一如既往得到了众女儿的支持，这也是我替她们行事的一大动力所在。

割除掉的灵魂，依据各人喜好，分别做成了兔子，虎狼狮，以及龙的形象，看着女儿们得到新宠物时的笑颜，那是我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

傍晚时分，嘱咐了一遍关于力量控制的修行后，我独自退出了新建好的木屋，向山中福利院的方向走去。本想一个人静静，结果某人却跟了过来。

“真伟大啊。”

分不清感叹还是揶揄，卡莉姆自来熟地坐到我的身边，自言自语地感慨道。

“我从以前就觉得了，虽然表面上离经叛道，但你骨子里却是个极其古板之人。”

“我还古板？”

仿佛听到了个笑话，我不禁笑出了声。

“我的那些研究，随便哪项曝光，都是分量十足的死刑，这也叫古板吗？”

“古板的不是你的行为，而是你的内心。”

望着亚空间的月亮，卡莉姆饶有心事地说道。

“为好友报仇，换做以前，我怎么也想不到会是那个怕死鬼白银的所作所为，但真发生在你身上，我却一点不觉得奇怪。以前我就看不懂你了，现在更是看不懂，明明知晓如此便捷的修行之法，并且做足了准备，你却压根没有自己去尝试的意思，从你的行为里，我完全看不出动机的存在。”

“动机么？”我笑了笑，“动机其实就是你说的，我是个贪生怕死之人。魔界的收集也好，灵化的吸收也好，无论哪样都伴有一定的风险，不同于莱薇她们那样的天才，对我而言，过程实在艰难，与其冒险，我还不如当个不管事的贤者。”

“但帮她们，一样有风险的吧？你的手怎么样了，需要我治疗吗？”

被发现了么...我露出尴尬的笑容，将手向后藏了藏。

“小伤而已，我自己慢慢治就行。”

“到现在都没治好，哪里还是小伤，跟那些小姑娘不同，我可没那么好骗。”

卡莉姆以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似是谴责，又更像可怜。

“说起来，咱俩刚见面时也是一样啊。才见面就起了生理反应，我还当你是哪来的色中饿鬼，没想到你却是看破了我的身份。”

“著名的女系贵族卡文迪许的当家竟然是个男人，我也是犹豫许久才敢怀疑这个事实。”

“命运总是这般爱捉弄人，在我八岁那年，孪生姐姐因车祸去世，母亲为了维系宗家资格，生生将车祸的人改成了我，从此我便成了姐姐，姐姐也就是我。”

“为了隐藏性别，那些年你也吃了不少苦吧？”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算不上什么苦哦，吃药也好，魔法也好，当身体、容貌与姐姐越来越像，一种前所未有的喜悦涌上了我的心头，仿佛那才是该属于我的姿态。以姐姐去世为起点，我仿佛重生了一般，我从未如此爱过我自己！妈妈也真把我当成了姐姐，不知何时，我连自己本名都给忘了。我的人生散发出了以前难以想象的光彩，假扮的事仿佛开始就不存在，我就是卡莉姆，我就是姐姐！就在我几乎信以为真之时，你却突然出现了。”

“所以你才反应那么大？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甩了我一巴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轻薄你了。”

“当着妙龄少女的面问她是不是男人，这就是轻薄哦。你都不知道，回家后的我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多大的怀疑，当天夜里，我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梦到了姐姐，在梦里，她什么都没有说，只一味地看着我笑，明明一样的脸，却分明写满了我不是她。”

“你早不是她了，甚至卡莉姆这个人都已不属于她。”

“明白这一点都是以后的事了，反正当时的我对你是又恨又怕。虽说当时的你已足够异类，但比起伪造身份的我，活得还是磊落多了，所以，隐约还有点羡慕？”

“恕我直言，主要还是令堂生前做得太过了，什么宗家分家，平民眼里不都是贵族？在我看来，丝毫不理解你们的牺牲是为了什么。”

“所以你才顶撞了她？我把你叫来本是想警告你没事别乱说话，谁想把你惹急了，连我妈都被你一顿臭骂。”

“抱歉，在下职业喷子，面子可以不要，吵架决不能输。”

“噗，所以最后连人带书一并被叉了出去，我妈那天可真气得不轻。”

“不过之后你也自由些了吧，我本以为男扮女装的你有何苦衷，结果没想却是私人兴趣，也怪我自己多事了。”

“那可不是兴趣哦，正是被你骂过，我才真正思考了那些问题：我是谁？卡莉姆又是谁？虽然结论只是一句废话，过程却将我完全解放了出来——我的姐姐，八岁那年就已经死了，之后的卡莉姆并不是她，而是完完整整的我。除了模样相像，我从未真正扮演过她，获得父母宠爱的、当上贤者的，那全是我做到的！说起来，我还应该感谢你才是。”

“感谢归感谢，但要求我娶你实在太过分了。虽然对你们也没别的什么看法，但本人始终是个直男...”

“噗，明明看出了我的性别，结果还能起生理反应，这哪是直男做得到的。而且那天在地牢里，你的表现也不是完全没...”

“咳咳，打住打住！那天的事就不要提了！”

晚风吹过，我强行中断了话题，话说怎么聊到这儿的？

“明明都做过了，却还不敢承认，所以我才说你古板啊。”

说着肉麻的话，卡莉姆突然抱住我手，自顾自地贴了上来。

不知为什么，感受着肌肤传来的温暖，对这种程度的亲近，我已没以前那般反感了。

“丫头们的事该怎么办，突然给她们那么多魔力，我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你觉得多，我还嫌不够呢...对下七族而言现在的魔力或许已经足够，但与传说种相比，她们还欠的多，今天这样的补足，起码还得再来两轮。两轮差不多也近极限，灵魂强度如此，之后就是使用的方法了。但确实得注意下，别被自身的力量给侵蚀了。”

明月当空悬挂，恰如我此时空无一物的心境。

等安排好一切，我也该退休了，接下来，便是年轻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