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撒谎
我看着手上的诊断书不知所措,最近感觉头晕头痛,怕尤一担心,于是自己来医院看看结果。
“看这个片子,你的脑干上有一颗很大的肿瘤,我们不能移出它,很抱歉,风险太大,但是我们会给你拿一些药的。”
“我还能活多久?”
“一到两个星期。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医生看着我的眼神中十分悲哀,飞快的写了一张条,我走出诊断室,感觉世界都崩塌了。
你无法想象你昨天还在游乐园玩过山车玩到吐的人,今天就被下了死亡通知书的感觉。
我真的很茫然,我该怎么办?我的家人怎么办?尤一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怎么走出的大门,没有回家,而是到公园那里,在长椅上呆滞了好久。给朋友打了个电话,她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震惊,但是她决定把我带去一个人那里。
“就是她了。”
朋友把我带来了一个大厂房,外边满是涂鸦,里边是各种各样的装饰,木雕,烙画,泥塑…这都足以说明这房子的主人的爱好有多广泛。
这个主人正坐在轮椅上制造一个小机器。
“欢迎,我猜你也遇到麻烦了。”
主人把东西放在桌子上,推动轮椅来到我面前。朋友告别后走了,我坐在一个大的石凳子上,就这么直视这个面含笑意的残疾人。
“你可以叫我德文。”
“我是…”
“我不必知道你叫什么”
她双手交叉安静的坐在椅子上。
“当你快死的时候,往往你会思考生命的意义。”
她转过身去。
“我有骨癌,所以双腿截肢,不过看起来我还是得靠自己。医生说我只能活一个月,奇迹的是已经六个月了,我还没有死去。”
她顿了顿,死去的发音更加大声。
“你知道吗?我早该死了,但是我还是一次又一次的躲过去,我也是个混蛋,十五年没有跟自己的父母见面,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否还待在老家。”
“你难道不想继续活下去吗?”
我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想。
“我想,但是没意义了。我不必再苟延残喘的苟活,我不需要,我活着已经没意义了,我的父母可能已经死了,我没什么可牵挂的。”
我拿着桌上的水杯转来转去。
“你知道吗?人生是空杯子,牵挂是水,没有水的杯子不值得人拿起喝水,而水没有容器也不能不流淌。”
我听到这不禁在思考了,我的水是什么?是工作?不,那不值得放进我的杯子,我知道了,只有尤一。
“我们要做的,是把水喝尽,这样就算只有一个空杯子,也无所谓。至少我解渴了。”
我把杯子中的水一饮而尽。
我决定不告诉她真相。
“一一,你能帮我把外边的饼干拿过来吗”
我感觉脑袋忽然嗡的一下子疼起来。不过我装作没什么发生。
“自己去,我不管。”
尤一躺在床上,意志坚决的看着电视。
“一一,帮帮忙嘛…”
“阿拉阿拉,真没办法,下次自己去!”
她下地去拿饼干吃完赶紧把药塞进嘴里,希望这能够缓解疼痛,因为我不能让尤一发现,听见她返回的脚步声,擦了擦脸上的冷汗,笑着看着她。
“下次自己去!这是教训!”
尤一抓了一大把塞到她的零食里。
“哇,小气鬼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请我去听演唱会?”
我拿着演唱会的门票,看着她的脸,苦笑)了一下,尽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至于嘛,我就知道你还是小气鬼!”
随着音乐的响起,霓虹灯彩映照着我的脸色苍白,我的头痛越来越频繁,我必须吃药了。
“好了好啦,乖,我先去厕所,你先看。”
我冲到厕所,用水冲洗了很多次脸,现在镜中的我竟出奇的疲惫。
吃了很多药,又堆起笑脸,回到了她的身边。
“吃坏肚子了?我就说过要少吃小龙虾,你不听!”
虽然是我扒虾她吃。
“你中彩票了吗?要带我去r国?”
我现在连握机票都有些困难了。
…
我们又去了很多地方。
我终于隐瞒过去,不让她知道我的病,我觉得我不行了,还是得跟她说。
“我们分手吧。”
她不相信。
“别闹啊,花钱花心疼了?”
“不,我们分手吧。”
每说一句我的心都在滴血。
“别开玩笑…”
“我很讨厌你!我厌恶你极了!蛮横又不讲理,不会说话,爱乱花钱…”
她似乎很生气。
“你…你你你你…好了,我走!”
第二天我就没见到她了,她走了,所有的东西都拿走了。
我松了一口气,要去医院,却脑袋一晕,倒在了路上。
好心人把我送去了医院,我在医院昏迷了很多天。
我在最后一天其实醒了,但是我听在我旁边的朋友说尤一会来,于是我有假装昏迷。
“傻子,就因为你的记性,把诊断书放在饼干旁边啦,我早就知道啦,但是我决定陪你演完,给一个最完美的结局。”
她在我旁边哭了好久,啜泣声显得无比的单薄。
过了好一会儿,我强忍着不哭出来。
“或许我该走了。”
她看了一眼我,准备就此离去,而我却拉住了她。
我把她拽过来,给她了一个最激烈,最柔情,最悲伤的吻。
“要幸福,再见,尤一。”
在空冷的,蔓延着消毒水味的病房中,刺耳而漫长的声音,我与她的故事,就此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