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姑妈……”阿比蕾特在姑妈的脸颊两侧各亲一下。“您……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就来了。”
“怎么,已经这么不待见姑妈了吗?”姑妈轻咳两声,她的健康状况看上去比上次要更糟糕了。“我来是说正事的。”
“正事?你是说家族聚会吗?”
“也算是吧。”姑妈瞟到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有客人?”
“生意伙伴。”阿比蕾特把散落在额前的散发撩上去。“已经走了,还没收拾。”
姑妈捧住阿比蕾特憔悴的脸,担心地说:“你还好吗亲爱的?你看上去要比我这个老朽更弱不禁风。”
“没事的姑妈,最近操心的事有点多了而已,我年轻得很呐。来,坐。”阿比蕾特护着姑妈坐下。
“你还记得你世叔的儿子吗,上次也有来我庄上做客那个。”
“表哥吗,他怎么了?”阿比蕾特从橱柜里重新拿了一个茶杯,为姑妈倒上茶水。
“死了。”姑妈很平静地说出了这个事实。
阿比蕾特怔怔地看着姑妈,似乎忘记了手里正端着茶壶注茶。
生命就是这种脆弱而又短暂的东西,就连死讯也只能交由他人转告。人到死都不能做一天自己的主宰。
“茶,溢出来了。”姑妈提醒道。
“啊!”阿比蕾特赶忙抽出抹布擦拭桌面。
“你真的没问题吗,阿比?”姑妈看出了点病态的端倪。
“就是太累了。”阿比蕾特冷汗直冒。“他……怎么死的,我们要给他举办葬——”
“想都别想,和他撇清关系,我们都不认识他。”
阿比蕾特一愣。
“他……不会吧?”联系到早上的贵客,阿比蕾特意识到一场风暴在逼近。
“今年的家族聚会,我看就取消得了。”姑妈捧起茶杯暖着手。“还有,我想看看你手里的货都是什么样的。”
“啊,那先来看这个吧。”阿比蕾特掀开水箱的帘布。伊尔莎感受到光线的变化,从贝壳躲避屋里探出头来。
“水生种啊……亲人吗?”姑妈把手按在水箱壁上,伊尔莎露出尖牙威胁着。
阿比蕾特扣了扣水箱壁,伊尔莎收起獠牙,向阿比蕾特的方向游去。“我觉得难度有点大,听不懂人话而且挺凶的。”
“她还能杀人,是吧?”姑妈把水箱的帘子放下。“你二姑妈家的尸,是我派人去收的,那群人到底死于什么我清楚得很。”
“姑,姑妈,这话怎么讲。”
“尸体的鼓膜全都是破的,七窍流血,全身泛红。除了水箱里这个还有谁能做到。”姑妈用手杖敲了一下箱壁。
“您还是老练……”阿比蕾特不知所措地挠挠头,她很早就产生了对伊尔莎处置的顾忌。
“虽然你二姑妈那边完全没追究的意思,但你也不能把她放着不管,你要是能把她驯化了也是个成就。”姑妈坐回位置上,喝了口热茶。“如果做不到,就把她处理掉。好了,还有两个呢?”
阿比蕾特展现出要显露珍宝的表情,稍微提了提嗓子喊到:“夏洛蒂。”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被推开,夏洛蒂捏起裙边快速走下楼梯。她察言观色的功夫可谓是强大。下楼的功夫就决定了要行什么礼。
“太太好。”夏洛蒂屈膝半跪,轻捧姑妈下垂的手掌,轻吻其指尖。随后小步后退,立在两人一米外,右手贴着小腹,以表恭候差遣。
“不错,漂亮而且懂事。”姑妈向二楼望望。“那……还有一个呢?”
“她……呃,我放她去冬令营了,可能一时半会儿,就……”
“咚咚。”
笑容凝固在阿比蕾特的脸上,像冷凝了的蜡。
“说什么来什么……不会吧……”阿比蕾特默祷着拉开大门,迎面就被克莱西亚扑个满怀。
“克莱西亚回来啦~”克莱西亚使劲地用鼻子蹭阿比蕾特的裙子,刮取阿比蕾特身上的香气。“主人有没有想克莱西亚,主人有没有想克莱西亚~”
“好了好了知道了,不要像狗狗一样扑在我身上乱蹭啊。”阿比蕾特尴尬万分地按住克莱西亚向前突进的脑袋。“你也不看看有没有客人?”
“啊……”克莱西亚猛地把头从布料中拔出来,学着猫踮脚的样子快步去和夏洛蒂并列站好。“那个……您好。”
克莱西亚还是不知道怎么称呼阿比蕾特的姑妈。
姑妈摇了摇头,向克莱西亚招招手。“小家伙,过来。”
克莱西亚扯了扯衣角,确保自己没有失态再上前了几步。
“告诉我,你这几天都去哪里了?”姑妈抚摸着克莱西亚的后脑,绕过阿比蕾特直接问道。
阿比蕾特向克莱西亚挤眉弄眼,她生怕克莱西亚的口词和自己对不上。
“去野外了。”克莱西亚完全不能理解阿比蕾特的面部表情。
“嗯,去野外干什么呢?”姑妈那种关怀的表情让克莱西亚放开了话匣子。
“砍树、抓鱼、生火,本来克莱西亚会怕火的,都不敢动柴火,但是在那边就学会了。啊,还有还有,克莱西亚现在知道原来野香葱生着吃会苦,还有野莴苣生吃会有毒,说到野莴苣,野莴苣长得和芝麻菜很像。然后……”
“姑妈,我看她手冻裂了,再打工不合适,就给她报了冬令营。”阿比蕾特笑着圆场道,内心却暗想着:“你到底都学了什么东西回来啊!”
“不错不错,来,上次说好的。”姑妈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个纸袋来。
克莱西亚不敢接过,望着阿比蕾特拿定主意。
“接吧,表现得不错,保持这种状态。”
听到阿比蕾特的指令,克莱西亚才捧过纸袋,退回夏洛蒂身边。
“那我也不多久留了。”姑妈拄着手杖起身。
“哎,姑妈,您这一回去都得过晌午了,不如留下来吃顿饭再走?”
“我看你,今天午饭的炊火都还没生呢。”姑妈谢绝了阿比蕾特的好意。“还有点事,你和我边走边说吧。”
从阿比蕾特府出来,对面一条街就停着姑妈的私人马车,在阿比蕾特的记忆里,那辆马车是大气华丽的,就连车夫都穿得非常体面。现在来看,只是辆曾经大气过的马车罢了。
“你手里的货,我点几点。”姑妈拉开马车的车厢门。“人鱼是烫手货,教不好就处理掉;那个叫夏洛蒂的,你不用再操心了,我估价的话,至少得四位数金币起拍,敲定价就更——阿比,怎么了?”
“啊,怎么说,哦,夏洛蒂我暂时还没卖的打算。”
“你是从哪里买下的这种货,你买不起成货吧,阿比蕾特?”姑妈的质疑让阿比蕾特很不舒服。“以你的能力,也教不出这样的级别,嗯……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打算也好,我已经是老朽了,你看着办吧。”
“那——克莱西亚呢?”
姑妈语重心长地说道:“阿比,你把克莱西亚当什么了?是货,还是人?她很喜欢你,非常喜欢,喜欢到一有可能就要和你强调这点,所以我知道你也会喜欢她。但——你别忘了你是干什么的。”
“是了,姑妈。”阿比蕾特毕恭毕敬地领命。
“记住,别和你表哥扯上没必要的关系。”姑妈拉上厢门。“我走了,你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