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站在坚实的土地上令Ruby紧张不安。她回头看向她的船只甲板,现在正好好地停靠在码头上。血红色的船帆也好好地收了起来。Jaune充当舵手(*译注①),正在可靠地发号施令——姑且不论他平时缺乏才智。全体船员都对他爱戴有加,Ruby知道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能够好好地传达命令。
自从Blake杀了她的上一位舵手,这一职位通常便由Ren来顶替,可Ren还是更喜欢操帆的工作。在她将Nora委派到武器库以后,她就不得不再给自己寻找一位新舵手了。当Nora掌管物资供应时,她一直给他们订购谷物,而且她只订购谷物。
简直是造反哪。
“我是制造爆炸的,可不是给人喂饭的。”她是这么告诉Ruby的。“况且,谷物非常容易挥发——用途相当广泛喔。”Ruby短暂地盯着Blake看了一会儿,Blake正走在Yang的身后。她把这个想法赶出脑海,不过还是姑且先记了下来,等以后再做决定。
“这些野蛮人会不会有茶呢?还是说我在悲惨的余生里都得喝咖啡了吗?”Weiss问道。Ruby注视着她的臀部左右摆动,长剑轻轻拍打着她的大腿。Weiss走在她们前方大约五英尺处,她的步伐高贵优雅,她们中没人能模仿得出来。
“Penny会有的。”Yang说。她漫不经心地将食指滑进Blake的手心里。
Ruby看着她的姐姐。她一直都知道Yang的偏好,却也从没见她这般开放过。Blake似乎并不介意,不过她不停地向自己的腰臀间摸去,好像在找武器似的。
“Penny是谁啊?”Weiss佯作无辜地问道。
Yang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是呀Ruby,Penny是谁啊?”
顿时处在星光的审视之下,Ruby笨拙地调整了一下枪带,燧发枪牢固地系在上面。她只字未言,知道这样总比开口要好。
Weiss用眼角余光瞟了她一眼,然后转回熙熙攘攘的市镇中心。“无所谓了,Yang会带我去的。”
Yang哼了一声,“你凭啥觉得我会那么做?”她看向Ruby。
Ruby耸耸肩,扯了扯围在脖子上的领巾。“不,我带你去。她知道该怎么根据你那麻烦的口味替我们妥善储备好物资。”
Yang轻微地笑了一下。Ruby也得意地微微一笑。
Weiss冲她俩低吼一声,背过身去。她们相继从她身边走过,当Yang经过时,她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可是块宝石呢,Schnee。十足的宝石。”
Ruby故意不去看她,黑暗的手指抓挠着她的心。她刚刚在想什么啊?让Yang带她去明明要容易得多,可结果呢。她烦躁地搔了搔头发。
“我们去喝黑啤了哦。”Yang说,指向新近重建的“吉迪恩酒馆”。她领着Blake穿过密集的人群,俯身贴到她耳边。Blake翻了翻眼睛,肌肤下藏着一抹淡淡的红晕。
Ruby胃里一阵难受,随后她转向Weiss——又一次只有她们两人独处了。她无法停止凝视她的嘴唇,Ruby的大脑一片空白。Weiss翘起一眉,唇角不以为然地撇了撇,然后朝前方示意。“走呗。”
魔咒破除,Ruby耸起肩,开始气冲冲地向市镇边缘一所两层楼的小平房走去。Weiss磕磕绊绊地跟随着Ruby加快的步伐。人群如潮水般退开,纷纷避让着袭掠者的道路。他们全都注目凝望着,眼中流露出恐惧。
*
环绕着平房的树木高大挺秀,藤蔓郁郁葱葱,生机盎然。鸟儿叽叽喳喳,欢快地鸣叫着。Ruby手握成拳敲了敲门,随后退回一步,紧张地摆弄起自己的衣服。她先理直衬衣的领子,接着扯了扯黑色马甲的边缘。最后她轻轻拉了拉自己的黑色长手套。
她动作的样子让Weiss也跟着紧张起来。她抚顺自己的头发,十分清楚自己的眼睛将Ruby的肩膀盯得有多紧。但船长却无暇他顾。
这使得Weiss站到了通向大门廊的最后一级阶梯上。当门吱呀一声打开时,她吓了一跳。一个年轻女人出现在门后,她的头发是碎陶土的颜色。雀斑散布在她的鼻梁上,她的眼瞳是一片漂亮的绿色。一条精美的粉色缎带将她的大部分发丝拢到了脑后。
Ruby温柔地微笑。“你好啊,Pen。”她说。
话语间的柔情令Weiss攥紧了拳头。
“Ruby。”Penny低语,连眨了好几次眼睛。她甚至都没注意到Weiss。她缩拢和Ruby之间的距离,将脸埋进船长的胸口里。
Weiss后退一步,一股炽热而又强烈的情绪开始将她吞没。她微妙地将手搭在剑柄的圆头上,试图别开视线,看向树冠层。
可往回看的冲动实在无可抵挡。当她回头时,她看见了Ruby那道银色的目光——冰冷如钢。Weiss注视着Penny后退并将双手滑进Ruby的腰间搂着她,她的唇角抽搐了一下。
“那么,你终于回家了吗?”希望里掺杂着心碎。Ruby缓缓转回Penny这边,她的笑容透着哀伤。
“还不到时候呢,Penny。”她说。
Penny垂下视线,仿佛已经料到这个答案。她重新振作起来,眼睛终于瞄向Weiss。“咦,这位是?”她一脸无辜地问道。
“她是——”
“Weiss Schnee。”Weiss接过她的话。她双臂交叉抱在胸前。
Penny顿时目瞪口呆。“Ruby,你该不会……”
“嗯……”Ruby开口,随即无奈地耸了耸肩。她没有看Weiss。
“你究竟能有多蠢啊?”Penny突然喊了出来。她把Ruby拉进自家的平房里,非常无礼地照着Weiss的面门把门关上。
Weiss愤怒地叫喊,“我看得出来无礼并不只存在于船上。”她怒气冲冲地斜靠在门框上。某种尖锐的东西刺痛了她的咽喉深处。她气恼地揉了揉。
可她无法将Ruby的声音赶出脑海。还有那个女人Penny陷入她怀里的样子。Weiss急剧地吸了口气,空气难受地挤压着胸腔。她用靴子朝房子边上使劲踢了一脚。
她能听见房子里面展开了一场气氛激烈的谈话。Weiss屏住呼吸,稍稍贴近门口,心中被好奇占据。
“……aven并不会把你的切身利益放在心上,Ruby!”里面起了一场小小的冲突。
“Penny,你别说这个好吗。”Weiss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你会被杀的!”脚步在地板上拖动着走来走去。“Ruby,我厌倦了这样——我厌倦了你回到家里一次比一次破碎!”
“Penny,这里已经不再是我的家了。”Ruby的声音平淡而柔和。坚定,但却充满歉疚。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Weiss可以听见哭声。她身子一僵,感觉自己好像闯入了什么不该闯入的事。
“别那样,Penny。”Ruby轻声说。
接下来是一阵漫长的停顿。Weiss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她们沉浸在接吻中的画面。万分惊骇之下,她闭紧双眼,试图抹除她们的那种画面。仿佛有一条蝰蛇在撕咬她的喉咙,它所分泌的毒液毒化着她的身心。
这份毒液不仅令她大为光火,还极其辛辣灼热。Weiss对自己的这种感觉非常生气,她咬住脸颊内侧,直到流出血来,浓厚的金属味使她的情绪平缓下来。她的喉咙愈发滚烫。
“把一切都交给Yang吧。”Penny终于说道。
Weiss再次贴近门边。
“他们是我的家人,”Ruby反驳,“我不能离开他们。”
“我们曾经也是家人,还是说你忘了?”
Weiss紧紧锁起眉头。“什么?”她轻声低语。
“Penny,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你……你做出了你的选择。”Ruby话音里的悲伤使毒液更深地钻入Weiss的身体里。
又是一阵停顿,随后,Penny最终挫败地问道。“你想要什么,Ruby Rose?”
“茶叶。”她说,“也许再要点葡萄酒。”
“你换口味了?还是有人终于把你规劝住了?”脚步拖动的声音。
“如果你能安排一家商店送货,我将不胜感激。”
“这是给那个Schnee的吗?”Penny听起来很生气。Weiss不禁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如果她受到虐待,我们就换不到赎金了。”Ruby掩饰道。
“你绑架过国王而且只给他们用来拉屎的桶子,袭掠者,不准对我撒谎。”Weiss牵动唇角。那是什么意思?她注视着一只巨嘴鸟在树上用鸟喙梳理羽毛。
“对不起,Penny。”Ruby最终咕哝道。
脚步声突然朝门口冲了过来。Weiss急忙后退,靠在门廊的一根支柱上,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当Ruby出现时,一抹阴郁的阴影从她眼中一掠而过。
Penny相继出现在她身后,她朝Weiss礼貌性地微微一笑,然后点了点头,关上了门。Ruby继续沿着鹅卵石路往下走,她目光遥远,双拳紧握。
Weiss跟在她身后,注视着夜幕缓缓降临。
*
“伙计们,瞧瞧谁在这儿哪!”一个粗鲁的大块头男人嚎叫着,他脸上一抹醉态的红晕。他挤进坐在吧台边的Yang和Blake中间,一条肥硕的膀子搭上Blake的双肩。“如果我的眼睛没有骗我的话,我敢说这是一个白牙的婊子。”
“滚开。”Blake怒道,抖掉他的肉膀子。她的面前摆放着一杯苦艾酒。她端起杯子痛饮了一大口。
Yang转向他,眼底一抹危险的神情,她自己的麦芽啤酒已经喝了一半。
“如果我是你我立马就会离开——在我让你吃掉自己的牙齿之前。”Yang长饮了一口麦芽啤酒。
他又把自己的膀子搭回Blake的肩膀上,他的呼吸带着陈腐的朗姆酒味,简直臭不可闻。Blake撇起嘴唇,再次抖掉他的膀子。“别这样嘛,少女。”他含糊不清地说。
“在这儿浪费的五分钟时间早就能让你拔出肉棍子了。”Yang把他往后一推。
“哦哟!”他说着,高声大笑起来。Yang数着他烂掉的牙齿。“我的存货可是很充足的哟,这儿的每个人都能有份,少女——你也会有份的喔。”一群男人大声喝彩,纷纷加入嘲笑的行列。
“我们走吧。”Blake悄声对Yang说道,作势欲站起来。没有武器的话,倘若一场战斗爆发,她只会成为己方的不利因子。
“哎呀呀,小女孩想走了耶。”男人讥笑。他抚摸着他那团纠结如乱麻的长胡子。“要去哪里,回到公牛的卵蛋里吗?”他带着性暗示的意味拍了一下大腿。
Blake不舒服地动了动。提起Adam使她久愈的创伤再度开始抽痛。
“我们是来喝酒的,你个傻逼。”Yang低吼道。
“Yang。”Blake劝道,一只手搭在Yang的肩膀上。
“我保证你从来没有被比我更好的鸡/巴插过——让我给你编织一段美梦吧。”他在Blake脸上留下邋遢的一吻。
Yang抓住他的衣衫前襟,一拳狠揍在他的下巴上。他吃了一惊,但心情还是很好,他一只手掌捂住脸颊。“真是令人愉快的爱之拍打啊——我就喜欢这么有活力的妹子。”他眼中闪烁着的邪恶光芒令Yang烦躁不安。她转回麦芽啤酒的方向,又喝了一口。
“我们走吧。”Blake轻声恳求。
“我们才不会被杂种赶走,Blake。”Yang怒气冲冲地说。Blake目光一凝,她轻轻捏住Yang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的视线相接。
“好吧,还有很多其他事情要办。”Yang叹了口气,翻个白眼,然后喝完杯子里的啤酒。
“这什么玩意儿哪!干女人的女人?”这个男人来回指着Yang和Blake。他从脸颊内侧吐出一大块恶心的咀嚼物。“那她是不是用尽一切方法来满足你呀?”他奚落道。“比公牛的棍子还爽吗?”
“我的鸡/巴比你的个子还大,臭屌子!”Yang怒吼,把手里的一品脱啤酒朝他扔了过去。啤酒杯径直砸在他头上,啤酒沫子渗进他的胡子里,往下滴淌着。他眼中蓦然腾起怒火,面目气得煞白。
“我要好好教训你一顿,小妞!”他嚎叫着拔剑砍向Yang。
Blake一把将她拉开,刀刃砍进了吧台桌面。Yang脸上浮现出一抹狡黠的微笑,她快速轻吻了一下Blake的嘴唇,令旁观者全都吃了一惊。
在这短暂的瞬间里,Yang已取下挂在背上的喇叭型前膛枪,将它直直对准之前的那名海盗。她的眼里饱含杀意,将击锤往后一拉,等着任何人有所动作。
酒馆里鸦雀无声,酒保慢慢蹲下躲到吧台后面以免殃及自身。他真心痛恨新月玫瑰号在这里靠岸的时候。
那个醉鬼盯着枪管,然后觉得不值得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小心翼翼地指着Yang,在离开之前恐吓道:“你会后悔的,利维坦。”
“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好吧!”Yang朝他背后吼道。
待他一走,吧台迅速恢复了平静。
Blake紧紧盯着Yang。
“你本不该理会这件事的。”她厉声说。
“然后让他赢吗?”Yang得意地微微一笑,把武器挂回肩膀上,复又转向酒保。她竖起两根手指,又一杯苦艾酒和麦芽啤酒立即被摆放到她们面前。“绝无可能。”
Blake在她的杯底中看见了Adam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