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

“哈？”

晚上八点多，正坐在电脑面前忙碌着的夜雨突然收到了一条莫名其妙的聊天消息。

『哈？！？！？！』

如果是陌生人发来的骚扰消息也就算了，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可……

聊天框的最上方大大地写着『御坂桑』三个字啊！

『这这……什么情况？！』

脸颊瞬间变得滚烫的同时，夜雨用那不停颤抖着的手指点开手机通讯录，拨通了有希的号码……

『这、这是在玩什么惩罚游戏吧？可是……玩笑也不能这么开吧？』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喂？御……”

『嘟——』

然而，那有些激动的声音还没持续一秒钟，电话就又被挂断了。

『搞什么啊！怎么回……』

可就在夜雨想要重拨回去的时候，她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

『……』

《Salva》里出现过的状况让她的心跳骤停了一拍……

“嘁！”

连外套都赶不及穿上，她一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

“呐，有希……”

“嗯……”

雪见的房间里，房间的主人已经半闭着眼趴在了桌上，坐在对面的友人却依然摇摇晃晃地在往酒杯里倒酒。

当然，只是在强撑而已。

“电话……谁的……”

这个时候，雪见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乏力。

明明还是能看清眼前的景象，明明还是能听清对面的声音，一切却再也无法在大脑中形成清晰的印象……

“不知道……”

对面，驼着背坐着的有希也好不到哪去。

轻飘飘的身子让『倒酒』这个稀松平常的动作变得困难，酒杯的外壁上已经挂着不少红色印迹，白色的桌面上也有着一大滩突兀的酒红色……

“骚扰电话……”

“嗯……”

“别喝了……”

“最后……一杯……”

不顾雪见那用仅剩的思维能力发出的劝阻，倒完酒后有希再次举起了酒杯……

还是难喝。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令人抗拒的味道似乎变淡了些。

至少，不再感到反胃了。

“你刚才……也是这么说的……”

望着友人杯中的酒越来越少，雪见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

很快，有希就喝完了。

“我……上厕所……”

『唰！』

就在她摇摇晃晃着想要站起来的时候，房间里突然多出了一个人。

“……”

只是一瞬间。

望着那一片狼藉的景象，夜雨瞬间明白了。

她突然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是该放心还是该担心……

她又有些生气，有一种大晚上被戏弄了一番的感觉……

她也有些内疚，因为她猜得出有希为什么要喝酒……

『……』

但不管怎样，一路上死死咬着的牙关终于可以松开了。

“你……怎么来了……”

这时，有希已经用手支撑着桌面站起来了。

只是，连站稳都很费力。

“上厕所……”

两眼无神地朝夜雨的方向望了一眼后，她左摇右晃地转了个身，仿佛随时会摔趴在地上一样迈开了脚步……

这个样子，实在是让夜雨放心不下：

“我陪你去吧。”

她转头看了眼脸颊通红地趴在桌上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着的雪见，然后连忙跟到了有希身旁。

“我陪你去吧。”

生怕有希没听见，夜雨一边扶住那纤细的手臂，一边又轻声重复了一遍。

“……”

紧接着，喉咙中发出了一声模糊声音的同时，有希的整个身子已经软软地靠到了夜雨身上。

“唉……”

有希的体重很轻，但那毕竟是一个人的重量。

压在肩头，夜雨长长地叹了口气。

……

有些艰难地带着有希走进卫生间并将她安置在坐便器上后，夜雨用余光看着她拉下裙子和内裤，确保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之后，转过了身。

“再怎么样，也不能喝酒喝成这样啊……”

脑袋不自觉地低下，她将双手交握在身前，十指用力地纠缠在一起。

轻声中夹杂着些失落的话语，似乎是在说给身后的有希听，也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

“真的出了事怎么办……”

事实上，直到现在她依然有些后怕。

假如两个人不是选择在家里喝而是去外面，或者喝醉后意识模糊地跑出去……

学园都市的治安很好，但并不是没有坏人。

特别是对于两位容貌俏丽的青春少女来说。

“真是的……”

想到这，夜雨的心里就只剩下了愧疚。

假如自己不那么任性，想要对有希的玩笑报复回去的话……

『对不起。』

一边继续留意着身后的情况，她一边低着头缓缓走到洗手池边，捧着凉水用力地搓揉起了脸颊……

她觉得很累，不光是心理层面的，还有生理层面的。

“呼……”

洗完脸，她抬头望着镜中的自己，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兴许是睫毛上挂着小水珠的缘故，眼睛的颜色好像变浅了一些。

“唉。”

轻叹了口气后，她用纸巾擦干脸，然后取来了一块淡粉色毛巾——

有两块相同款式的一粉一蓝毛巾，粉色的用来擦脸，蓝色的用来擦手。

这是雪见从小开始不知不觉间养成的习惯。

夜雨用温水浸湿毛巾，然后用力拧干多余的水，再将它叠成了四四方方的一小块。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有希这时依然坐在坐便器上，歪着脑袋半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唉。”

她又叹了口气，然后回到双颊通红的有希身边，蹲下了身。

“擦一擦吧。”

“嗯……”

撩开侧边的头发，先从右边脸颊开始，然后是双眼和额头，接着是左脸，最后是下巴和脖子……

其实夜雨也不清楚这有没有用，但她觉得这应该能让有希稍微舒服一点。

擦完，她继续蹲在有希面前，并用能力将毛巾移动到了洗手台上。

“我扶你站起来？”

“嗯……”

“然后我扶着你，可以自己擦一下吗？”

“嗯……”

“好。”

望着那迷迷糊糊的样子，也不知道有希是真的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还是只是在下意识地应声……

但不管怎样，夜雨也只能尽量帮忙了。

“一、二、三，来。”

好在，有希尽管看上去不太好，但至少还保留着最基本的思维能力。夜雨只需要在一旁搀扶着，其余的事情她还是能自己完成。

只不过，动作迟缓地拉上裙子后，有希再一次软绵绵地倒在了夜雨身上。

“难受……”

“想吐吗？”

“头晕……”

“唉……”

夜雨一边支撑着她的身子一边伸长着手按下了冲水键，然后转过身，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进了怀里。

刚到雪见房间的时候，夜雨瞥见瓶中的酒已经所剩无几了，现在看来，大概一半多都是有希喝的吧……

“今晚回家睡吧，好吗？”

她一手搂住有希的后背，一手轻轻抚摸起了面前的茶色脑袋。

大概是已经浑身发软了吧，此刻，有希那两条本就纤细的腿正无力地弯曲着，整个人都软绵绵地似乎要埋进夜雨怀里……

唯二能让人感受到她还是醒着的，是那带着明显酒精味道的一深一浅的紊乱鼻息，以及一双环在夜雨腰上的摇摇欲坠的手臂。

“嗯……”

夜雨突然觉得怀里的身子好小。

明明是身高比自己高了五公分的女生，却本能地觉得她好小。

小到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像是一只萎靡的小猫咪。

“我们先去床上休息一会儿，等我把桌子收拾一下就带你回家，好吗？”

“嗯……”

“我抱你。”

最后摸摸有希的脑袋后，夜雨一边继续支撑着她的身体，一边缓缓蹲下身，左手转而托住她的后背，右手轻轻勾住了她的膝盖窝……

直接从正面搂着有希的腰将她抱起也可以，但夜雨怕自己用力不当弄疼了她。

同样的，将怀中的人儿抱起时，夜雨也不敢像以往那样一下子发力，只能慢动作般一点、一点地托起……她怕加剧有希的头晕。

只是，夜雨的力气很大，有希的体重很轻。

这一点都不费力。

“走吧。”

“老婆……”

突然，一声弱弱的称呼让夜雨已经迈出的右脚停在了空中。

她很慢地低下头，目光有些闪躲，但最终还是对上了那双半闭着的、仿佛混杂着一抹酒红的栗色眼睛……

这时，有希朝她笑了下。

幅度很小很小，但夜雨看见了。

一瞬间，她全明白了。

……

“老婆带你回家……好不好~”

“嗯……”

————————————————————————————

抱着有希走出卫生间后，夜雨很小心地将她平放在了雪见的床上。

“想睡就睡吧，老婆收拾完桌子就带你回家。”

凑在那红红的小耳朵边轻声说完，夜雨在有希的右脸颊上轻吻了一下。

“睡吧~”

她朝有希笑笑，然后直起腰离开了床边。

另一边，雪见依然保持着几分钟前的姿势趴在桌上，显然已经睡着了。

“……”

有些发愣地望着那一抹再熟悉不过的黑发和身影，夜雨使劲咬了咬嘴唇……

疼痛，可以让她暂时忘记一些事情。

接着，她快步走到小桌边，用和抱有希一样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抱起雪见，然后将这个特殊的『朋友』抱到了有希身边。

“……”

定了几秒钟后，夜雨再次离开了床边……

再回来时，她的手里拿着两只一次性纸杯。

“要喝水吗？”

弯下腰，她轻声问道。

“不喝……”

“……”

有希依然醒着，雪见依然闭着眼。

“好吧。”

突然想起来自己也已经好久没喝水了之后，夜雨便将两只纸杯里的各半杯水一饮而尽。

桌子和周围的地板已经打扫干净了，酒瓶和酒杯都被『扔』到了附近的地下，房间里的窗户也都打开用来通风了……夜雨取来雪见的手机，输入雪见的生日解开锁屏，模仿着雪见的口吻给泪子发了条消息，告诉她今晚会去『有希家』住。

将手机放进雪见的书包里，夜雨关掉房间里的灯，带着两位醉酒少女和两人的书包消失在了原地。

……

很快就到家了，甚至比来的时候都要快。

将两人安置在床上后，夜雨用热水和纯净水混了瓶温水，并将保温瓶和两只洗干净的杯子放在了床头柜上。

接着，她又拿来一块温毛巾，替雪见也擦了擦脸。

一旁，有希依然醒着，依然半睁着眼，只是没有朝这边看过来。

不知道在看什么，也或许什么都没在看。

……

到夜雨照顾完雪见回到有希这边的时候，那双栗色眼睛随之转到了夜雨站着的方向。

紧接着，有希一点点扭动着身子，从平躺变为了侧躺。

夜雨也在床边蹲了下来。

“老婆……”

“嗯，老婆在~”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起了那浸染着红晕的脸颊。

“好好休息吧，老婆一直在的~”

“抱……”

“老婆抱抱了就能好好睡觉吗？”

“嗯……”

“好吧~”

有些无奈地笑着，夜雨调整了个姿势，张开了双臂。

“来咯~老婆的抱抱~”

……

将有希哄睡着后，夜雨没有去洗澡，也没有爬上床，只是将房间里的大灯换成小夜灯，然后去换了身宽松的便服。

她在小桌边的椅子上坐下，手撑着脑袋，对着床的方向发了会儿呆。

之后，她转向了另一边，望着墙。

有什么东西滴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