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头发放下
暗如夜之衣
真与梦虽都在
却皆非真在
“或许我这样说你会觉得是大人的自以为是,我觉得你还是多跟同龄人交流沾染点朝气比较好,不要跟我们主任一样整天阴沉着脑袋不知道想什么”
“这点还不劳医生费心,起码我自认为自己还是有在进行着适当的人际交流的”
“比起这个,虽然我之前可能也问过,医生你在班上时候这副模样真的没事么”
与其他医生不同,她只是象征性在外面披着白褂,身着乌黑的连衣裙却不像样地翘着腿坐在办公桌上,本该是知性要素的眼镜在她身上却增添了一份凛厉,环绕着慵懒与迫人的气场,她要是去做模特肯定会大受欢迎。听到我的话,她摆出一副困惑的表情将头抵在手上看着我
“有事来这里的是你才对吧,别看我这样我也是保持着早睡早起的健康人,啊,除了有些挑食外”
“我倒是好奇心理医生都像你这样么”
不知道是第几次跟她的谈话,而这又是第几个话题,我有点疲惫
“谁知道呢,我只是出于我的兴趣习惯来提问罢了,对其他人的做法没多大兴趣”
“真亏医院会雇佣你呢”
“虽然我外表跟你差不多一般大,跟你这样还没走出学校的小屁孩来说人生经验可是有云泥之别,不以貌取人的道理我想学校应该有教吧”
“真亏你能厚着脸皮说出这话呢,都30多的人了”
“你以为这样挑衅我我就会告诉你我离30岁还有2年4个月不到么”
“你觉得我会信么”
“所以才说你们现在的年轻人缺乏信任感啊”
“我只是对陌生人保持警戒罢了”
“哦,那是说,对熟悉的朋友就会保持信任么”她的谑笑让我感到不自在
“那是自然”
“有没有人说过,你说谎的时候会不自觉捏住左手大拇指”
“我什么时候养成这么好懂的习惯我自己都从没自觉”
“习惯这种东西啊,就是不知不觉养成的”
“那我倒希望医生你能养成老实说话的习惯”
“这点还说是彼此彼此”
“时间差不多了,我还有朋友在外面等着”
“可以的话我倒是想跟你多聊会呢,我们的身份是不是有点对调了”
“那么这次诊断结果就拜托了”
“嗯,我会妥善处理的”
她那话中有话时的表情映入我眼中,我捕捉到上面一闪而过的皱眉
“说起来还有件事”
“想起要问的正事么”
“不,虽然我对你的事情不是没有兴趣,但估计问了你也不会告诉我。所以,只是提个建议给你”
“来写个日记如何,什么内容都好,哪怕只是一两句,把那一天发生的或者想到的写下来”
她会这样郑重地对我提议倒是少有,让我有些好奇
“虽然意义不明,但我想我会试试一下。我也顺便一问好了,那个..为什么我来了这几次都没给我开药”
“嗯?什么药?”
“还要说么,自然是病的药”
“诶,你原来有自觉自己得病了么”
“没病我会来医院么”
“又来了,这也是谎话吧,其实不是想着来见我么”
“唯独这点绝不可能”
“嘛嘛,那些且不说,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最开始我也想着先开一点安定的药,但你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好,这样的话就没必要费功夫去吃那些有副作用的东西了”
“不过,日记那个提案是认真的哦,作为医生还有你的前辈的建议”
“前辈?”
"姑且我也是聆花毕业的学生"
“你怎么知道我在聆花读书”
“这孩子怎么自己说的都能忘记”
我思考从进来到现在的话语,并没有这段记忆,看样子大概是父母跟她交流时候说道的吧
“是是,那么我走了,希望再也不见了,医生”
“那可真是遗憾,估计后面还少不了见面的时候,小公主”
“怎么样,刚刚想的外号,挺合适你的不觉得么”
跟若夕一样的称呼让我有些恼火,压制住这些我在门前犹豫半响,最终还是将心底的疑问问出口
“医生,我是真的病了吧”
像是听出我语气的认真,她也不再用那副调笑的口吻
“嗯,虽然你可能没有自知,但我的判断肯定没有错”
“是么”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我却反而松了一口气,那是保障自己理智的最后一层枷锁
“日记的事记得不要忘了哦,顺便再送你一句话”
“无论之前的人生发生过什么,都对今后的人生如何度过没有影响。”决定自己人生的是活在“此时此刻”的你自己”
“我会谨记的”
女生离去后,室内再度回到我一个人的宁静,将咖啡粉一点点倒入热水中,微微摇晃杯身看着粉末浸入溶解,思考还停留在那位女生身上
倔强,柔弱,傲慢,自卑,信赖,怀疑,热情,冷漠。人都有两面性且平常越极端则越容易倾向反面。在这点上她似乎是得天独厚,将情感不安定的自己分割成两面就可以不去思考别的,确实是很适合偷懒的方法,然而这终究只是建立在一时安逸环境下的做法,虽说青春期的少女是盲目的,但我没认为她愚蠢到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人不是受过去原因支配的存在,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而采取行动,她又是为了什么目的而行动的呢
要命的是除此之外她对自己的其他毫无自觉,自己要在这盲人摸象的状态维护少女脆弱内心的同时还要想办法缝补其中空隙,我想就算是换成教导我的老师也会感到头痛吧。差不多是时候想办法换个切入点了
我微抿一口咖啡,味道淡极,仔细一看方才倒入的咖啡粉几乎全在杯底沉淀着,只有表面些许被溶解。
聆花么.....就当回忆高中校园时光回去看看吧,会有一些意外收获也说不定,不知道以前旧老师还在多少。
走出诊室后精神顿时放松不少,虽然不愿意承认,那个医生确实不像外表那般不专业,正因如此我也对她什么都没对外说而感到困惑,在跟父母的交流上多少也是有托她的帮助,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更是站在维护我的立场,若是出于对年下少女的庇护这种理由不免让人觉得难以信服。
“阿德勒么...”我想起她最后的那句话,自语走到等候室
“久等了,零羽,还有若夕同学”我看向椅子上的零羽,以及本不应该在此的另一个人
那是出发不久的事,在去医院的公交车站上“偶遇”到我们便厚着脸皮跟了过来,这种隐私被触犯的感觉让我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但考虑到零羽那边我也只好默认下去
“真是的,要是再久点我说不定都要去续杯奶茶了”
“真希望你续的同时还能给你为数不多的脑细胞也续一下”
“要是真可以的话我倒是不介意”
“那么结果怎么样了”
零羽一如既往地在我们中间周旋
“还是跟以前一样,继续保持观察”
“哇,好逊。这医生真的没问题么”
“我想至少比你要可靠”
“嗯~这种感觉,怎么感你跟之前在教室相比换了一个人,怪不得妈妈说要我小心长发的女人”
“你自己不也是留着长发么”零羽看着她说到
“我好歹老实地绑起来了,跟那边的贞子不一样”
“零羽,我觉得在买衣服前可以考虑把这人嘴巴缝起来”
“唉,若夕你少说几句吧,在医院吵闹多惹人厌”
“Yes,my destiny”
“你这句话也差不多该过时了”
“那说正事吧,你们下面要干嘛呢”
“按预定计划的话就是去逛街买衣服,晚点再看看要不要去看场电影吃顿饭”
“那样的话我有个好去处。不过先等你们这边完事再说吧”若夕提议道,但对于她嘴中的好去处我持有怀疑
“别是在天桥上让我们瞭望夕阳下的车水马龙,感概人生之美就好了”
“我才没那么无聊呢”
我们这么一路吵闹地在街上漫无目的地乱逛,虽然也惹得路人瞩目,好在穿的都是私服不在意暴露聆花学生的身份,上一次这般热闹地外出是什么时候呢,我在记忆中追寻,大概是她还在的时候吧。
“怎么了,辰曦,肚子饿了么”
不知不觉自己已经慢了她们半拍落到后头,零羽有点担心地回头
“是呢,突然有点想吃帕菲,你们看怎么样”
我想起方才医生的话,权且当作放松提议道,跟上她们的队伍,零羽在中间左右牵住我俩的手
“没想到在最后会同时选择我们两个人....”
“你这又是演的哪出”
“在新欢与旧情人间犹豫不决最后决定都要的公主”
不知该从哪里吐槽,一旁的零羽反而露出温柔笑容看着我们
现在的我们,不管谁来看都只是些普通的高中生吧,我不禁这般想到
“说起来,辰曦,我们也差不多该去掉同学的称呼了吧,你看我跟零羽早就直呼名字了”
“你这不是已经去掉么”
“那也只是我单方面,我叫你名字,你叫我同学,给别人听到显得多怪啊”
“是呢,如果你肯给我去掉公主那个外号的话”
“唔,这就有点困扰了”
“你就这么喜欢那个称呼么”
“因为你看啊,受人喜爱,家世又好,外表美丽,性格又很别扭,哪点不都是公主的特征呢”
“前面且不说,最后那个性格别扭是怎么回事”
“你原来没有自觉么”
“唉,算了,懒得跟你吵了”
去往的是市内新开的一家GLACIEL冰淇淋店,在开店时便成为学生放学后的热门去处,对于零羽来说可能早在日本那吃腻了,我一直慕名已久却苦于没有陪同的对象,帕菲这种东西,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说法,一个人到店里去吃便感觉那人格外孤僻,所以至今我也没有机会
“你好,请给我来一份清峦抹茶”
“我要一份莎布蕾饼干冰淇淋”
“呃,给我来一份。。这个,浅草寺的约定”
在我们的注文中混入奇怪的名字
“好的,那么还请稍等片刻”
等服务员离开后,若夕悄声向零羽问道
“浅草寺是寺庙吧,在日本很有名么”
“唔,要说的话确实是很有名气的地方,听人说求签特别准,就是这种地方一向堆满了人,所以除了新年时候凑个热闹平常我都懒没去”
“是么”
“话说你为什么点了那个,明明浅草寺都不知道是什么”
“就看它旁边介绍得那么浪漫,情不自禁”
看不出来她还有着少女心的一面,我感概
“若夕有喜欢的人么”对这类恋爱话题感兴趣的零羽向若夕问起来
“呀这么说就有点害羞了呢”
“是什么样的人”
“是呢,首先头发很长,皮肤很白,个子比我高,性格很开朗,还有就是胸小”
咳,忽然听到预料之外的词语让我没忍住插嘴
“不是,男生,那个呃,正常来讲不会提到胸吧...”
“谁说她是男生了”
“可是我们讨论的不是你的意中人么”
“嗯,是没错啊”
我跟零羽面面相觑,我将推测说出口
“你喜欢的是...女生?”
“嗯,我没说过么”
“不,不如说这么重要的事情倒是别若无其事地说出来啊”我忍不住吐槽
“这样么,我倒觉得喜欢谁性别不是主要,重要的是想要跟她度过一生的心情”
“你意外的倒是会说点好话呢”
“可能我家庭教育比较自由吧,在我看来这才是爱情的出发点”
在话题即将变得沉重下去时服务员很适时地将我们的注文端上,平常少见的外形很快让我跟若夕注意力转移
“那么,若夕的恋爱剧情到此结束,谢谢观看”
“不,你这不是什么都没说嘛”
“剩下的是女孩子的秘密~”
“顺带一提,刚刚的话有多少的真的”
“57%?”
“再乘以若夕说话可信度系数0.5≈0.29 ,看来还是不要当真比较好”
“那个可信度系数是什么鬼啊,我可是认真的在回答问题”
“要怪就怪你平常不积口德吧”
“口德跟可信是两码事吧”
“好啦好啦,吃东西呢,别被别人看笑话了”
入口的冰淇淋如预料般美味,不知不觉便已经见底,我问起若夕
“那么,后面你说要去的地方是哪里”
她恰好将剩余的黑白巧克力酒一口饮下,虽然听说是无酒精成分还是有点担心,此时我还不知道接来从她嘴中说出的词比刚刚口中的冰淇淋更让我感到凉意
“美术馆哦。就那个去年暑假刚刚办好的那家,我记得叫做La vie?”
“奇怪的名字”零羽在一旁接过话茬
“嘛,要说的话我跟辰曦都去过,对吧” 若夕忽然把话题抛给我,虽然我确实有去过那边,但是不明白她句中的意思,现在的我思绪已经转移到别的地方,只能干涩地点了点头
“嗯”
“说起来,零羽还不知道吧”
“什么啊”
“到时候就知道了”
"有种被你们蒙在鼓里的感觉,辰曦知道么"
零羽忽然将话头转给我有点措手不及,我干笑了下糊弄过去
“嘛,总而言之去看看就知道了”
跟计划一样顺利,我带她们到画廊,因为事前跟工作人员打过招呼,所以很快便确定了画的位置
虽然平常对他人很少谈及绘画的事,但实话说对自己的绘画才能我还是有着些许自信,而这点也从我的老师以及屡次得奖也得以证实。
去年从老师那得知这里有新美术馆要举办画展募集画的时候,我想着正是一个机会,只是耗费了两周多时间完成的作品结果还是没能获得名次让我的自尊着实有点受伤。在这时,举办人邀请我来本地参观培训交流,本着不甘心一览其他作品样貌的心态来到这里,这成了与她相遇的契机
众多缭乱的色彩中,她的画在一角沉睡着。我打开墙角的灯光,让太阳的晨光照亮着夕阳的海,下面写着画的名字,辰汐
看到那副眼熟的画,准确说是在自己手中完成的画,我心中的不安被击中。在这思念之土上,我呼吸着沉闷的空气,脑海中浮现出自己的另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