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大路文有個一直都想不明白的事情──為甚麼自己的好友,巴珠緒,跟自己的戀人兼妹妹,夢大路栞,相處上總是那麼詭譎?
無法說出確切發現這件事情的時間點,只是某天突然發現兩人如果同在一個場所,就會有意無意的爭鋒相對。雖然並不是真的要吵起來的那種,但兩人明顯就是無法和平共處。
夢大路文也曾私下詢問過兩個當事人,但一方是笑著回答說自己多心了,她們沒有甚麼異樣;另一方則是不願多談,閃躲著目光回答沒什麼。
求助幾個第三者更客觀的看法,殊不知…
音無一愛攤著雙手表示有人罪孽深重又毫無自覺,雞婆的傲嬌最麻煩了。基於是自己自找麻煩詢問對方,夢大路文忍著氣沒有跟對方爭論用詞上的不妥。
而鶴姬八千代則一如既往的幸災樂禍表示,受歡迎真好。
撇除這些個人愛好上導致用詞的偏頗,夢大路文一度想要跟他們解釋自己也並不是遲鈍到沒有察覺,只是她很確定另一方也知道,有些人就只會是朋友,注定不會有更多的發展,而他們就是這種。
於是最終她仍無法得知,為何那兩個人就是沒辦法好好相處。
直到大三時,在一個不是太好的契機下,獲得了來自其中一方的解答。
夢大路栞毫無疑問最終考上了與姊姊相同的校系,再次成為對方的學妹。
從很早之前就一直是與更大幾屆的人作為競爭者角逐舞台的中央位置,於是在同期中夢大路栞可以說是最閃亮的一顆星。
於是大一的主演毫不意外最終由夢大路栞獲得,這也導致她成為慶功宴上被集中關注的焦點。
不像姊姊過於清冷凜冽的外表讓人很有距離感,妹妹稚嫩的外貌加上和藹的態度總是吸引許多人靠近,哪怕對方的姊姊臉上明顯不悅,也絲毫不影響追求者們前仆後繼角逐妹妹的芳心。
因為是大一的慶功宴,做為普通學姊的夢大路文本來也不會受邀參加,只是以跟妹妹同住,之後需要載對方回家為由才來到現場,自然也並不好插手他們同屆間的嬉鬧。
在這之前雖然對妹妹千交代萬叮嚀,不論別人怎麼起鬨都不能喝酒。
且不提年齡上這群大一都還不到可以喝酒的年紀,很多人根本就不在乎年齡的限制。
只是說在完全不知道自己酒量的情況下,第一次喝酒就是在一群人面前,這件事情本身的風險還是極高的。
雖然夢大路文自己是遺傳到從商的父親,笑稱是海量也不為過,完全不曾被灌醉,也沒有喝醉後失態的問題,更沒有宿醉或是喝到吐的經驗。
但難保自己的妹妹會不會一如往常的遺傳到溫柔的母親,大概是三杯下肚就昏沉沉會開始胡言亂語的酒品…
而最糟糕的往往都是,害怕甚麼來甚麼。
夢大路文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甚麼衰神的體質…打工的店家容易倒店、高中的演劇科剛加入就廢科、喜歡的柚子醋也曾破產倒閉…當然這些東西後來都有死而復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但酒量這種事情,大概無法死而復生。
終究過於友善的夢大路栞還是沒能推託來自四面八方的敬酒,最終只小小的喝了幾口,臉色就很明顯地變得潤紅,談吐上更加大膽且來者不拒,也不再躲避別人遞來的酒杯…
意識到這樣下去會大事不妙的夢大路文還是插入大一間的胡鬧,把被人群拱擁的主演拉到身後,暫時不去理會對方緊緊抱在自己腰間的雙手跟不停磨蹭著後背的腦袋,笑著替她一一回絕其他人的「敬意」。
「文前輩這樣不行啦~栞さん跟我們喝得很開心啊,對吧栞さん?」明顯喝醉不可理喻又試圖繼續起鬨的小大一們馬上把苗頭對準比較好說話的一方,身後的小朋友還很乖的應聲回答說沒問題時夢大路文心裏已經暗自盤算著,絕對從此以後要讓妹妹遠離酒精…
在妹妹伸出手要接住別人又遞上來的酒杯前,夢大路文直接將其拿走並將裡頭的液體一飲而盡,十分自信且從容的說著「我幫她喝」
幾巡過後,現場終於安靜下來。
一些沒喝酒的善心人還在思考著怎麼把一大片不省人事的人們運回宿舍,而另一些已經打算放任他們自生自滅準備離去。
幾乎不曾像這樣灌酒的夢大路文此刻也有些不適,並非酒精的緣故,而是一次喝下太多液體的飽足感…
即使酒量很好,因為平常要騎車,自己的慶功宴上也會推辭不必要的負擔,生活上也沒有甚麼多餘的經費去買酒喝,像這樣喝這麼多酒也算是第一次。
不像身後不知何時已經沉沉睡去的妹妹,夢大路文頂多只感受到一點暈眩,但也不妨礙多帶一個人行走。
話雖如此,作為奉公守法的公民自然不可能在喝了這麼多酒之後騎車。
早在擋酒時就有心理準備,反正走回去大概就30分鐘的路程…當作訓練肌耐力之類的,牙一咬總會撐過去。
注意到對方因為喝酒而有些過高的體溫,在回去前先繞到停放的機車旁,小心翼翼的將對方放下改成正面倚靠的姿勢。
從置物箱裡拿出外套,將對方裸露在外的肌膚裹得嚴實,確認沒問題之後才又轉身將對方重新揹回背上,一步一步朝著回家的方向邁進。
接近凌晨的夜晚,一路上沒什麼人煙,清涼的街道上吹著有些涼的晚風,兩人的影子被拖得細長…
原本只是垂在頸側的雙手慢慢用力縮緊,後背上的人傳來細碎的聲音,以為是已經清醒還試著詢問對方的感受,發現完全沒有回應後猜想大概只是在半夢半醒間毫無意識的行為而已。
一步一步緩慢前行,意識恍惚間想起小時候也有類似的時光。
在公園玩累了之後,體弱多病的妹妹就這麼靠在椅子上睡著,身為姊姊的她當然不可能丟下妹妹獨自離去,只好揹起對方努力朝回家的路邁進…
只是那時候畢竟也是個小孩子,沒有足夠的體力、肌肉走完全程,最後還是出來尋找晚歸姊妹的父母在路上撿到拖著沉重腳步小孩,雙雙背起兩人,代替他們走完回家的路。
想到父母的問題,感到溫馨的同時也困擾著,不知道坦白的時候到底會有多尷尬、難堪…
將還在熟睡的人放到床鋪上,從浴室打了熱水與毛巾,試著心無邪念的替對方換下衣服並擦拭…過程中無數次提醒自己,這只是在幫妹妹睡得舒服一些,絕不能有貳心…
然而理性思考是一回事,一層一層剝去衣物後,看到對方纖細美好的胴體後感性的神經跳動又是另一回事…
兩姊妹當然也會共浴,當然不是沒看過對方褪去外在衣物後的模樣。
但即使是同樣的事物,在不同的時光背景、情境場合之下,勢必會產生不一樣的感受…
夢大路文第一次覺得,自己可能是真的喝太多酒,此時此刻一定是因為喝醉腦袋不清醒,才會讓理智線遲遲無法復原…才會允許自己流連於美好的景色之中遲遲不肯轉移目光,還想伸手觸碰對方…
最終,不愧當初『節制』之名,還是把近乎滿溢的慾望壓回理智之下,不停說服著自己,這是在照顧妹妹,要當個好姊姊。
自己要永遠有辦法退回姊姊的身分,所以像這種慾望,也一定要努力的克制。
想到這個份上,突然就能讓剛剛不甘心的心情得到平復…雖然升起的是另一種,大概是無奈的情感。
替妹妹換上睡衣,看對方依舊能睡得安穩的模樣,的確,如果只是姊姊的自己一定也會這麼做。
輕撫著對方的臉龐,即使這陣子以來知道她很努力在擺脫妹妹的身分,但果然還是會有無法擺脫的部分。
說到底,畢竟就是姊妹啊。
俯下身將距離拉得更近一些,再三思索過後,還是吻上了那片嘴唇,不帶任何一點慾望的,只是證明她們,更多一層的身分的吻。
如同對方希望自己的全部都屬於她,她也同樣渴望著,能夠佔有對方的全部。
起身離去前,被拉了回去。
禁錮手腕的力道非常強,對上的眼眸十分兇狠,一如當初飾演『戰車』一般,藐視所有一切眼神。
「不准走。お姉ちゃん、夢大路文的所有一切,都是我的…只會是我的。」
「絕不會讓巴珠緒さん奪走的。」
還沒來得及為對方說出的話感到羞恥,唇上先感受到粗暴的掠奪,被捉住的手腕感受到被指甲嵌入的痛,另一方還在用力的拉扯試圖將距離縮得更近。
然而一切發生的很快,也轉瞬即逝。
再次獲得呼吸時仔細看向妹妹,又已經睡了回去…
──果然,以後還是不能讓她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