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妹妹離夢想越來越靠近,身為姊姊兼戀人的夢大陸文無疑為對方感到開心與驕傲。
但同時也有了其他的困擾。
好比說有舞台劇迷的同事拿著最新的舞台雜誌湊過來,指著上頭的看板人物追問八卦內容時,自己怎麼也沒有好的應答說詞可以回覆。
上面的兩個身影自己再熟悉不過,一個可是一起共演了好幾個舞台的『白金皇君』,另一個則是幾乎每天都會見到面的妹妹。
兩人在同一個劇團發光發熱的事情自己早有耳聞,幾次去觀劇的時候也為兩人在舞台上的般配感到…不知所措。
喜悅的成分還是有的,但每次看到戀人瑟縮在另一人的懷中,用滿懷愛意的眼神看著其他人,就算只是借位的親吻場景,都讓身為正牌戀人的觀眾好幾次無法用客觀的角度看戲。
每次慶功宴上也都很彆扭的祝賀被簇擁的她們,當很多人調侃般配的兩人在一起時也只能乾瞪眼,幾次妹妹不小心醉倒在友人懷裡時,還是按著脾氣從對方手上把妹妹接回來。
當然雪代晶是無辜的,而且她還要面對鳳未知留,那個跟自己大概有類似心境但比較有資格與餘裕和戀人站在人群前的友人。
但總歸來說,報章雜誌還是喜歡湊合文弱與帥氣的配對好抓住大眾眼球。
尤其他們還在席格菲特的時候就很定番出演美女與野獸的戲碼…
當同事興高采烈地說著如果妹婿是雪代晶的話一定每天都能過得很開心又養眼,夢大路文也只是默默地想著,如果真是那樣她一定馬上搬出去,或是那個家一定過不到幾天就支離破碎…雖然是友人,但她們的基本上意見就沒有一致過。
「你看你看~這次跟栞さん共演的這個男主演也很帥氣呢,兩人看起來也是郎才女貌啊~」
還在看雜誌的同事這次成功抓到夢大路文的注意力,雖然之前有聽說因為雪代晶有其他戲劇要忙所以這次公演的男方角色換成了另一個男性。
自己還沒去看過現場,這種情境下妹妹也不會提前透露戲劇的內容或安排,只是這次先上了報章雜誌才有機會在假日的觀劇前有機會窺探一二…
並不是好奇戲劇內容,只是想知道對方之前公演結束後的心得感想,所以才跟同事借了雜誌大略掃過幾眼…
『我本以為自己會孤獨死去,是你給了我希望……這樣的妳!我打從心底愛…』
『野獸啊,不如就乖乖死去吧!』
「什…!?」
舉著友人剛剛遞來的道具長槍,早就知道不懷好意的『蒼玉』就是想看好戲,但自己面對此情此景也的確已經無法淡然面對,遂了她的好意直接介入舞台。
觀劇時就已經快失控,想到雜誌的內容,看到台上演出的男女距離是比以往幾次更靠近,在慶功宴上已經下戲卻仍含情脈脈的眼神,在大家起鬨下就要再演舞台的經典片段,還趁另一方喝醉之下大膽把手攬在對方腰間…
『即使雙眸會因扭曲之愛而無法重見光明又如何?我從來不需要甚麼七彩奪目的世界,我只需要這世上最美也最親愛的妹妹!她是屬於我的!』
閉著雙眼,憑藉印象中的距離與空間概念,剩下的就靠肌肉記憶與輔助的長槍幫忙,朝著心中的玫瑰前進。
『哥哥…不…』
『妳要拒絕我嗎…?』
飾演為愛偏激的兄長,不變強硬蠻橫的態度但也為了摯愛的拒絕而受傷,連帶腳步一頓,但只是一瞬間,就又繼續前進。
『貝兒跟你一起並不幸福……你應該放手。』
『那跟隻野獸在一起就會幸福嗎?貝兒,你愛他嗎?』
即使看不見也知道這個時候那張漂亮的臉一定滿是糾結,或許還會因為微微的酒醉而分不清是真實舞台還是胡鬧的即興演出,但刻在血液深處的舞台細胞也一定會好好導引他說出符合角色定位的話…沒錯…
『我能夠起死回生,就是解除魔女詛咒的證據。以及──我跟貝兒是真心相愛的證明!』
『呵呵,那又如何?我愛我的妹妹,我要帶走他,就是這麼簡單而已。』
一直舉在身前的長槍被隔擋開,迎面而來的腳步聲明示著另一方攻擊的方向。
有賴於那個亂七八糟的地下劇場,不乏也有過在一片漆黑下作戰的經驗,從腳步聲、武器揮擊的破空聲多少就能判斷方向。
只是久未實戰的身軀一時難以習慣快速的反應動作,以及諸多障礙物的場地也讓閃躲動作變得有更多限制,好幾次被對方的道具擦過或是撞上桌角。
這副狼狽的模樣,如果雪代晶在場的話絕對會被狠狠嘲諷一番…自己可是被他認可的『翡翠皇君』,在這種場合,妹妹跟另一位友人還在看著,既然決定久違的登上舞台出演也就當然要演齣讓他們刮目相看的好戲,怎麼可以在面對一個新生代演員就甘拜下風?。
『請你退下吧!我是真心與貝兒相愛,我會給她幸福!』
讓一個晚輩在自己面前這麼囂張的演出,放肆的說要給自己妹妹幸福?
──咚
有別於金屬刀刃碰撞清脆的聲音,只是道具而已只能發出沉悶的聲音,但全然無損於內心燃起的激昂感。
反正只是道具,被擊中也不過一點瘀青或皮肉之痛,反倒可以更義無反顧的攻擊,而且攻擊也是最好的防守,打中對方的話,也同樣只是皮肉之痛而已。
嘴角因久違的興奮感而上揚,肌肉終於適應大腦的指令,能夠自在的揮舞著長槍,如同腦中想像的動作、角度,毫不偏差的打在對方的武器上、身上。
『連不見天日的我都打不贏,還妄圖說要給她幸福?』
睜開眼,看著被長槍壓著肩膀跪倒在地的男演員,心滿意足的結束這齣戲。
「呀~看了這麼精彩的舞台之後忍不住過過癮,希望我生疏的演技不是太拙劣,希望大家不介意?」
緩解一片沉默的局面,客氣的說了些客套話,反正就像預期的一樣,鳳未知留已經站出來幫忙圓場,也讓自己有了相當好的理由把另一位看來已經清醒一半的主演帶離現場。
「我說過多少次…酒量不好就應該適可而止,而且還是跟陌生的人一起喝?」
「不是陌生的人,都是劇團的夥…伴…」
看到自己生氣的眼神還知道說錯話,或許該為此感到開心嗎?但顯然戀人毫無自覺他所謂的夥伴是別有企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怒火已經升到無法克制的程度…
將對方瘦弱的身軀囚禁在自己身下,熟稔的脫去多餘的衣物,把還想反抗的雙手高舉起用皮帶束縛住。
「對不是晶的『野獸』、還是個男性有新鮮感?還在我的面前說愛他…?」
「那是…演戲…」
知道自己的怒火毫無道理,無論是報章雜誌上為了應付媒體而說的話,還是因為舞台的關係必須演出角色的模樣,這些都不是戀人應該受到責難的理由…但她就是不甘心。
手上撫過的肌膚顫抖著,想到別人用覬覦的目光看著自己的戀人,而自己卻不能站出來護衛屬於自己的東西…只有像此刻,才能毫無忌憚的佔有這一切…
「抱歉,我沒有男人厚實有力的手掌與手臂,沒有寬闊的胸膛與肩膀,沒有不一樣的、『性感』的肌肉線條…」
不像平常一樣憐香惜玉,今天只想狠狠的宣示主權…
...
(略)
...
有甚麼東西撓的臉龐很癢,伸手抓住不安分的東西,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才發現懷中的人不知何時已經醒來,而自己抓著的就是她的手。
看著戀人身上布滿的痕跡馬上就回想起昨晚自己有多麼粗暴,一時尷尬的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別開眼神避開無言以對的情境。
「我很開心…每次妳不克制的索求,雖然很累…但只有那時候我能真切的感受到,自己是真的被當成戀人而不是妹妹。」
「我知道在外面不能大聲告訴別人,但…お姉ちゃん一直都不跟我說,不管吃醋、難過、生氣都一直忍耐,跟我說的話我就會告訴妳,我只愛妳。」
內心有那條名為姊姊的界線完全被僭越,自暴自棄的想著反正也已經不是完美形象,再任性一點…
抱怨著明明是對方屢勸不聽,總是不長記性也不長酒量,在慶功宴上喝醉就隨便黏在其他人身上;明明是對方在雜誌上總說別人的好,以往都是雪代晶,現在連其他男演員都冒出來,說甚麼覺得新鮮、害羞、期待;明明是她當著自己的面演那該死的『美女與野獸』,就算知道她只是貼合戲劇的角色演出,但就在自己面前說愛別人也太過分了吧?
是不是自己離開舞台太久所以不再被憧憬?是不是自己失去了閃耀的光芒所以不再被矚目?是不是自己對她而言已經變得平凡?
不爭氣的淚水又不停湧出,現在的自己大概比慶功宴上跌跌撞撞的模樣還遜,完全就不是年上、姊姊該有的表現…但能夠難得成為被擁在懷裡的一方又是讓人那麼眷戀、安心,向人任性的撒嬌能被接納的感受又是那麼讓人沉溺。
「酒是因為有妳在場才敢喝的,在外面我從來沒喝過喔。雜誌訪談其實都是想著妳回答的…昨天,只是想再看妳演出才配合的…不管過了多久妳都是我最憧憬的對象,是我心裡最亮的光,是我心目中最帥氣的姊姊。」
「才不帥…現在這樣遜斃了…跟那個演技一樣,遜斃了…」
「對我而言就是最帥氣的,尤其是為了我站出來的時候…夢大路文就是我心目中唯一的『白金』,而我也只會是她的『蒼玉』。我只愛妳,最愛妳了。」
不知道自己的戀人從哪裡學的,總是那麼會說些讓人難為情的情話…汲取到足夠的溫暖與信心後正想離開對方的懷抱好開始新的一天,只是還沒拉開距離又被拉了回去。
「約定好,以後有甚麼不開心的都要跟我說,不然每次忍到最後都這樣…不是說不喜歡,只是…很羞恥…」
想起昨晚發生的事的確是做過頭了…自知理虧也就趕緊答應對方,避免兩人間尷尬的氣氛持續延燒。
以為事情應該就此告一段落,但栞仍舊沒有鬆手的意思,盯著自己好像在等待甚麼,直到最後才無奈的問自己有甚麼要求?
對戀人的要求…想來想去,只有一個不可能實現的…
拿起床頭櫃上的小盒子,取出另一人的戒指,牢牢的套入對方的無名指上。
「可不可以不要拿下來…」
與平凡上班族的自己不同,身為舞台劇演員偶爾要面對大眾媒體不說,在舞台上的裝扮一定都是貼合演出的角色,哪怕只是這樣小小的配件只要被認為與角色不符就不可能出現在演員身上。
比起因為練習、公演、採訪這樣常常要穿戴還不如好好收著避免不小心弄傷或弄丟,所以這只戒指其實大多數時候都還是靜靜的躺在小盒子裡。每當戀人在其他地方出演的時候,一個人待在空蕩蕩的屋子,看著床頭櫃上被留下的、孤零零的戒指,總有種只有自己被留在原地、被遺棄的感覺…
感覺到眼淚又快要湧上,趕緊收起自己過多的情緒,收回剛剛任性到不貼近現實的要求,拔下還冰冷的戒指笑說只是一時想不到有甚麼好要求所以開個玩笑而已。
「剛剛才答應我的,有甚麼不開心就要直接跟我說…跟我說,好嗎?」
認真的眼眸不容拒絕,抓著自己的手更是絲毫沒有控制力道的意思,只是很單純的不讓自己有任何機會在移動分毫。
抱著破罐破摔的心態,反正從昨天開始自己也就沒有甚麼好形象要維護了,根本不差這微不足道的一點剖白。
「只是覺得看到它一直待在這,就像我一樣…好像被遺棄一樣……明明知道栞會回來的……但如果,哪天不再回來的話…大概也就像這樣吧…」
「我答應你,替我戴上…這次不會再隨便拿下來了…」
「但…」 「是我不好、是我又疏忽了…滿足於你一直屬於我、被我束縛,而我自己卻逍遙在外…我是你的、只會是你的,所以,再替我戴上一次好嗎?」
重新把戒指套進無名指上,淚水仍一滴一滴滑落,只是意義已不再相同。
「栞真的很會說情話呢…到底都是跟誰學的…」
「因為是夢大路文的戀人啊,不直白坦誠的話,不知道會錯過多少次。」
唇上柔軟的觸感,這次終於不再有苦澀,只有很單純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