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一天繁忙的工作后回到住所的时间是20:11——今天特意提早下班了。

拒绝女仆们的服侍，洗完澡的时间是20:46——近些年兴起的先进自动洗浴系统可以很快把人收拾的干干净净。

吃完晚饭的时间是21:17——可能是错觉的缘故，虽然被最出色的厨师烹饪过，可原生态食物好像还是没高档工业食品好吃。

美咲叹了口气，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于是她坐在四楼窗户旁的沙发上，这里可以看到远处的停机坪。

望眼欲穿。

今天是她那繁忙的爱人难得回家的日子。

一架直升机落在了停机坪上，此刻的时间是20:22——一如既往的准时。

美咲从沙发上跳起来，乘坐电梯到一楼的玄关处。

21:29，伴随着女仆们的问候声，一个金发的女人推开大门走了进来。

“欢迎回家，心！”

进门的人是弦卷心——弦卷集团的现任领导人，同时也是美咲的上司兼妻子。

美咲站在迎接队伍的最前列，微笑着向弦卷心伸出手。

弦卷心有些疲惫地冲美咲挥了挥手：“晚上好啊，美咲。”

美咲问：“你好像很累。一会也还要回公司继续工作吗？”

心点了点头：“嗯。因为现在是关键时期。”

“那，今天也是在家里待两个半小时，十二点的时候过去吗？”

“今天想要早点过去，十一点的时候就会走。”

美咲把比自己还要矮一些的女孩搂在怀里，边抚摸着她的头边心疼地说：“哎呀，你怎么不知道休息呢？”

心把头埋在美咲的胸口，深深吸气：“我有好好休息的。”

美咲撇了撇嘴：“靠那个什么睡眠舱？”

“在那里面睡三个小时就相当于自然睡眠十个小时，很有效率。”

美咲不太信任这种科技。

“有用的话你就不会表现得这么累了。”

心耸了耸肩，没再说话，而是蹦蹦跳跳地跑上了楼梯。

美咲跟在她后面，跟着她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

屋子很大，除了一堆豪华的实木家具外，最醒目的就是两张分别放在房间两端的大床。里侧的那个是美咲的，靠近门的这个是弦卷心的。

心把灯光调暗，然后跳到属于美咲的那张床上，坐在上面快速把衣服脱掉，露出白皙的肌肤。

（删）

“我就是想和你说会话。”美咲低声说，“我们最近都没说过话，我想你了。”

弦卷心顿了一下，感叹道：“你好些年没对我撒过娇了。”

美咲继续撒娇：“你都好长时间没在家里过夜了，我寂寞得受不了。”

“快了，等我忙过目前的事情，就能和以前一样天天回家陪你了。”

“所以你那个小老鼠实验什么时候结束？”

“小老鼠计划......小鼠乌托邦实验吗？”

“是啊，就是那个。”

这个让弦卷心牵肠挂肚不回家的小鼠乌托邦实验是弦卷财团迄今为止保密程度最高的科学项目之一，保密程度高到本次实验所需要的所有关键物资都必须由奥泽美咲这个弦卷财团的后勤部长亲自交到科学部部长松原花音手里才行。可怜的奥泽美咲为了这个倒霉保密条例，堂堂后勤部长化身搬运工，成天推着个小推车运货。

曾经有人发明了可以按照程序自动运货的智能小货车，弦卷财团就购置过一批用于运输东西。可这些广受大家好评的小东西只服役了两三年便被禁止使用，据称是违法了。所以现在的美咲被迫手动推着沉重的物资满公司跑。

不过美咲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安保部部长濑田薰。她负责处理花音交给她的实验废料，被迫降级为清洁工人。

弦卷心沉思了一下，回答说：“如果花音那里一切顺利的话，大概一个星期内结束。”

“真的？！”

“真的。”

“太好了。”美咲开心地说，“等你回家过夜，就和我一起睡这张床吧。”

弦卷心的眼睛一亮：“不分床睡了？”

“不分了。”

“那你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刚一起睡没一个星期就把我又从床上踢下去。”

“如果你答应不在深更半夜的时候烦我睡觉的话。”

（删）

“你说话啊。”

在美咲的催促下，弦卷心抬起头，不高兴地咧了咧嘴。

“可是，如果我半夜醒了，而美咲还在睡的话，我该有多无聊啊。”

美咲沉默了一会，久别缠绵的甜蜜逐渐消散，涌上心头的变成了长达二十几年的，在熟睡时被枕边人用各种奇怪理由惊醒的痛苦回忆。

心没察觉到身边人的心境变化，自顾自地说：“美咲，这可是你说的不再分床......”

美咲恶从心边起，翻身再次把弦卷心压在身下，两只手一撑，把心的两条大腿拉开，拉成了“一”字型。

（删）

弦卷集团领导人，弦卷心，久违在家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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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泽美咲刚走进科学部，就看见一个金发的娇小身影迎面走过来。

很可惜，虽然同是金发，可走来的人不是弦卷心。

白鹭千圣微笑着冲她打招呼：“早安啊，弦卷家的狗。”

“早安，白鹭女士。”

千圣的微笑和语气过于亲切。所以直到千圣远去，美咲才反应过来她在骂自己。

美咲震惊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然后发现安保部部长濑田薰正站在自己身后挠头。

薰苦笑着说：“哎呀，千圣现在的这个样子……”

美咲懒得搭理她们两个之间的事情。没有听完薰的话就搭上电梯前往科学部的秘密实验室。

科学部的所谓秘密实验室倒是没有开设在什么很蹊跷的地方（比如地下几千米之类的），就大大咧咧地设立在了弦卷塔的最顶层，连弦卷心的办公室都要比实验室低一层，异常高调。只是进入实验室所需要的权限等级很高，绝大多数弦卷财团的员工们只能看见它，却进不去，所以给它起名秘密实验室。

对了，秘密实验室的官方称呼是“零号实验室”。

秘密实验室的大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模拟森林，和一大群小白鼠。

这符合美咲之前的认知。之前无论她什么时候进来，都能看见穿着白大褂的人在带薪玩弄小白鼠。

美咲关于眼前的秘密项目的所有认知，就是一大群科学家天天凑一块欺负小动物。美咲亲眼看见大批的小白鼠尸体被濑田薰秘密处理掉，她觉得科学部正在进行的大概不是什么正经项目。

小鼠乌托邦计划，从字面意思上理解应该是试图改善小白鼠生活质量，或者类似什么之类的计划吧，反正就是不应该产生这么多老鼠尸体。

搞不好是什么恐怖的非人道生化武器。

怎么可能。

“小美咲来了呀。”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漂亮女人走了过来，冲美咲打招呼。这个女人就是科学部的部长松原花音。美咲不知道花音的真实年龄，只知道她是经历过一百八十多年前世界大战的老人，大概是目前世界上最年长的人类了。年迈的花音之所以看起来青春靓丽，是因为她研发出了极为先进的科技，凭此维持着不朽的青春。沾花音的光，弦卷财团的高层也都享受到了这项不可思议的技术。就像奥泽美咲已经五十多岁了，而她的妻子弦卷心更是年近七十，可她们依然保持着二十岁左右精力充沛的肉体。

虽然每三年进行一次的定期身体保养总会带来像是要把身体碾碎重组的痛苦，但所有享受到这项技术的人都一直认为，比起永远的青春，平均三年一次，一次十五分钟的痛苦不算什么问题。

唯一的问题是花音的技术有点过头，心和美咲的精力都过于旺盛了。具体表现就是心晚上不睡觉，美咲则是性欲强到连她自己都觉得讨厌。以前的时候美咲天天晚上都要拉着心做好几次，否则就要难受一整天。最近的心因为繁忙无法回家，却又不得不时不时挤出休息时间回家跟美咲做爱好满足她那让人厌烦的旺盛欲望。美咲和弦卷心分床睡，却不好意思分房睡也是因为她虽然可以接受上完自己老婆后立刻把她踢下床，却觉得刚上完人家就把人赶出房门太过人渣。

而且如果真的分房睡，美咲大半夜突然想要了，就不得不跑去另一个房间找老婆。如果只是分床的话，只需要美咲拍拍床，弦卷心就会自己爬上来，很方便。

美咲恭敬地微微鞠躬：“花音前辈。”

无论是从科研成就的角度，还是从性格人品的角度，花音都是令美咲无比钦佩的长辈。她很尊敬花音，对花音的态度自然也是非常礼貌。

从认识花音的第一天起，美咲就觉得花音的身上散发着某种悲天悯人的气质。所以尽管科学部正在进行的研究充满了可疑的气息，她也只是觉得他们的项目不太正经，不觉得花音会同意参与什么伤天害理的生化武器之类的研究。

花音一副很累的样子，美咲赶紧搬来椅子让她坐下休息。

花音说：“小千圣刚刚出去，她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你遇到她了吗？”

“遇到了。不过白鹭女士为什么生气了？”

“她说我连续工作的时间太长了，想让我回家……哎呀不说这个，小千圣她怎么样啊？没有乱发脾气吧？”

美咲不由得回忆起那句“弦卷家的狗”。

美咲其实有点理解白鹭千圣的心境，心因忙于工作而长达两三年不着家也让美咲很是恼火。要不是每次心回家时都一副很累却又努力想要满足美咲欲求的样子太让美咲心疼，她早跟心吵起来了。

刚刚和千圣共情几秒，美咲突然想起来千圣好像是会天天傍晚跑来接花音回家的。在千圣的努力下，花音是整个弦卷集团作息最规律的人，平均每天的下班时间都要比美咲早三四个小时。

花音根本不是心那样忙起来不着家的人，她是会天天都回家准时吃晚饭的，绝少加班。

结果千圣就因为花音这偶尔的加班无理取闹大闹脾气。

美咲瞬间又觉得千圣面目可憎起来。

美咲在心里叹了口气，但面上依然保持着微笑：“没有。白鹭女士毕竟是很好很亲切的人。”

虽然美咲不喜欢替白鹭千圣，但她还是被迫替千圣说好话。谁让千圣是花音前辈的妻子呢？

其实抛开千圣是松原花音的妻子不谈，白鹭千圣本人也是一个足以青史留名的传奇人物。

一百八十多年前的世界大战差不多把地球整个炸成了废土，直到今天地球上的大部分地区也依然不适合生物居住。人类在文明的废墟中建立起一座座巨型城市，通过把人口聚集起来的方式，尽可能地利用为数不多可以住人的地块。随着战争的结束，发动了惨绝人寰战争的各国政府因为交通和通讯的混乱，接连失去对国民的掌控力。一个个超级企业趁机取代政府的生态位，在不少地方成为事实上的统治者。

弦卷财团就是一个控制了若干个巨型城市的超级企业，也是当今世界最强的超级企业之一，富可敌国。

一个由超级企业控制的巨型都市总体上都是大同小异。以美咲现在居住的城市，弦卷财团总部所在地“新东京”举例：

城市的核心是弦卷财团的企业总部“弦卷塔”——一座容纳了两百多万员工的高耸入云的巨型金字塔状建筑，其外则是弦卷财团的外围园区“弦卷园区”。弦卷园区之外，是为供应弦卷园区和弦卷塔的运转而形成的“内城”。传统意义上的“新东京”就到内城为止了，弦卷财团的管理也的确仅限于内城范围。但在内城之外，其实还存在着想要依附于“新东京”而聚集起来的人们所形成的“外城”。各个超级企业包括弦卷财团在内都不屑于也没有精力管理外城，所以外城基本就是无法无天的法外之地，是内城人人谈之色变的地狱。虽然外城造成了很多问题，但因为外城源源不断地为内城提供着廉价的劳动力和原材料的同时，也是一片巨大的市场，所以各个超级企业全都乐于看到外城的存在。

然而，罪犯横行，无法无天的外城并非人类社会最为残酷的地方。毕竟哪怕最糟糕的外城也有城市的庇护。在外城之外，在那些被认为完全不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生存着被蔑称为“乡下人”的人们。他们依靠各个巨型城市所排出的废水和垃圾过活，日日与辐射、野兽、饥渴、暴力和极端天气为伴。城里人很难了解到乡下人的社会生态，只知道他们结成各个氏族相互征伐，同时觊觎着城市中的安逸生活。历史上不止一次发生过乡下人进攻城市的事件，不过无一不以乡下人惨败结束。这些平均寿命只有三四十岁的人们从来不被城里人当做同类看待，城里的人们提起他们时，更多地认为他们是野兽一类的东西。

白鹭千圣曾经就是新东京的“乡下人”，野兽的一员。她从城外偷渡进城市里，在各大超级城市中流窜，利用不知道从哪学来的黑客技术，攻陷了一个又一个超级企业的防火墙，肆意敲诈着这群往日里不可一世的家伙们。千圣的出现逼迫城里人重新审视乡下人，同时也成了那些试图反抗超级企业统治的反抗者们的精神图腾。

后来，千圣因为得罪的企业太多，被联合追杀，不得不逃回新东京躲着，最后被负责安保的濑田薰发现。

弦卷财团原本不想留这个瘟神，想着把她送出城了事。但白鹭千圣不知道什么时候认识了松原花音，还骗到了老人家的芳心。花音亲自出面保下千圣，整个弦卷财团没有一个人愿意得罪花音，所以千圣就这么留在了新东京。

出于某些原因，千圣非常讨厌超级企业，自然也讨厌弦卷财团。她仗着有花音的偏爱，非但不感激弦卷财团的庇护，反而经常给财团惹事。花音似乎知道千圣的性格，所以经常请身边的人关照千圣，希望能让千圣的人际关系变好一点。周围的人怕花音伤心，都骗她说千圣很友善，他们很喜欢千圣。但实际上，弦卷财团上上下下都很讨厌这个麻烦又无礼的乡下人。

美咲不喜欢千圣，但她看得出来花音很喜欢千圣。所以她也只好在花音面前说千圣的好话。

听了美咲的话， 花音点了点头，一副很高兴的样子。美咲眼尖地发现花音的手上戴着一只机械手表。

美咲有点好奇地询问道：“花音前辈，您手上的手表看起来蛮特别的。”

“你看到了呀！”花音举起手腕，有点得意地展示她的手表，“这是小千圣亲手给我做的。”

“亲手……纯手工制作的？”

“是呀。”

“是这样呀，白鹭女士真的是什么都会呢。”

美咲没想到那个白鹭千圣还会这种东西。

美咲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有人戴手表了。她只在小时候见过这种东西，而且见到的还是智能表。机械表在美咲看来就是古董文物的范畴。

在实验室里戴着这种东西显然会带来诸多不便，花音肯定会在进入实验室后把它摘掉。可美咲现在能看见花音的手腕上挂着它，就意味着花音仅仅是出实验室迎接她的一小会就把它戴在手上了，可见花音有多喜欢这只手表。

说话间，弦卷心也走进了秘密实验室。

“花音，怎么样？实验成功了吗？”心激动地大声问。

花音特别开心地冲心竖起大拇指：“成功了哦小心心。我们的乌托邦建成了！”

“乌托邦，”美咲重复了一遍，然后问，“所以你们正在进行的项目到底是什么？”

弦卷心很开心地说道：“建设一个能让所有人都能幸福的乌托邦！”

美咲：“哈？什么？不是老鼠的乌托邦吗？”

花音：“老鼠只是在做实验啦。一个新技术总不能一上来就用在人身上吧。”

美咲越听越懵：“新技术？和乌托邦有什么关系？”

花音回答说：“乌托邦什么的是这项技术想要达成的最终目标啦……目前我们想的是通过对小鼠的大脑进行改造，彻底消除小鼠们同类间的争斗冲动，同时加强它们的协作能力，让它们之间只有协作，没有斗争。根据我们的观察，被改造的小鼠们永远不会相互争斗，即使濒临饿死也不会去抢夺同伴的食物。它们会把所有精力花在寻找新的食物上。”

弦卷心：“我们还改造了小白鼠的情绪。它们不会感到忧郁，不会伤心，不会愤怒，不会恐惧，没有任何负面情绪。它们在遇到危险时依然会逃跑或者战斗，但不是因为恐惧或愤怒等情绪，而是通过对局势的分析做出理性的选择。”

美咲问：“老鼠的理性？”

花音回答：“是的。在完全没有改动小白鼠智力的情况下，被改造小鼠们的行为变得理智，群体行动时也表现出了精密的配合协同的迹象。很明显，理性存在于其中。”

弦卷心说：“在缺少食物以及充满危险的实验环境下，改造过的小鼠们具有明显的生存优势，总体死亡率只有不改造小鼠的6％！”

花音补充道：“而在资源充足的理想实验环境中，小白鼠们真的就创造出了没有争斗、相亲相爱的乌托邦。”

弦卷心兴奋地手舞足蹈：“如果我们把这个技术运用在人类身上，理性之光将照耀所有人！没人会再忧郁，没人会再伤心，没人会被负面情绪所影响，也不会有人会被情感驱使着做出不理智的事。我们会深爱彼此，再也不会对自己的同胞产生厌烦和仇恨。到时候，我们就能建立起真正的，让每个人都能幸福的世界了。”

花音再次补充说：“前提是这项技术对人类起效。”

“啊？”美咲一头雾水的同时吃了一惊，“虽然我不太清楚你们在搞什么……听起来你们还要进行人体实验？”

花音很平静地说：“当然。这项技术终究要落实到人类身上的。”

美咲结结巴巴地说：“这个有点危险吧……你们要不要慎重考虑一下风险……比如伦理上的……技术上的.....”

花音打断了美咲的话：“不存在这些问题。我会以我自己作为第一个实验对象的。”

“太危险了！.整个世界都会变得完全不一样吧。”

“当然会变得不一样”花音回答，“这就是我们想要达到的效果。”

美咲还是觉得这个行为不妥，但是她没有在弦卷心和花音面前提出质疑的资格，所以只好选择了沉默，静静地听心和花音兴奋地讨论她们的乌托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