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单思筠都盘算好如果对方拒绝了,她应该说些什么。但吕亦姗爽快地同意了,这显然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于是她收起了那句‘就算你拒绝了,我还是会一直约下去,直到你同意为止’,然后从善如流地改口,“行,我暂时还没想好时间地点,等我想好了再和你商量。”
她说谎了,如果可以的话她巴不得现在就能见面,现在这样做,不过是为了能够和对方多一些联系机会。毕竟吕亦姗明晃晃一副,想要避开她的模样。何况就这样见面的话,她没有信心不搞砸久违的重逢。
岁月的无情在于,一些人会在某个时间段里发生巨大的改变,当你再见到她时,会惊讶地发现她似乎一夜之间就从你印象中的那个人,变成了完全不一样的模样。而对于单思筠而言,她就是属于发生了巨大改变的那一类。
在那之前,她只会唯唯诺诺地等待着被安排,以至于尽管她得到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却在经历了被出柜,家庭的压力后,最终向那些所谓的痛苦妥协,并为了不属于自己的过错不断自我怀疑着。在对方为了她做出许多努力后,却因为她忍受不了这些痛苦而选择当一个懦夫,也让她辜负了爱人的心意。
而后懦弱的她又妥协地接受了父母安排的婚姻,直到在这段并无爱情的婚姻中,她才终于看清了他们的愚蠢以及自己的愚蠢,还真是一步错步步错。于是她不顾一切地离了婚,冷漠地看着那些哭闹,潇洒地离开然后过着一个人的生活。
单思筠坐在大厅的长椅上,开着电视,却并不关心播放的内容。她在一片烟雾缭绕中发着呆,事实上,她并不经常抽烟,只是刚离婚那会,父母还天真地以为她只是一时想不开,大概是为了作出明确的反抗,于是她开始跟着那些姑娘们,学着抽烟,学着喝酒,学着放纵自己。
‘抽烟的时候,特别有女人味,有故事的女人谁不爱。’某个姑娘说的至理名言,单思筠因此不可救药地想起吕亦姗,以至于偶尔还是会抽抽烟,想着那个人。只是,她知道的,对方已经有了一个相处不错的爱人,知道她们步入了婚姻的殿堂,知道她有一个孩子。
她们早就结束了,她知道的。于是她开始劝自己忘记,开始试着接触新的人,开始新的生活,但是失败了。她依旧想着那个人,出奇地想。
于是,她想着吧,那就看一眼,见一面死了心也好。但时隔经年,那个她梦中想念过无数次的声音清晰地出现在耳边时,她却开始贪心地想要更多。
单思筠依着上次的借口,又找她聊了好几次。吕亦姗似乎不再对她那么抗拒了,以至于现在双方聊得都挺开心,怎么说,至少这么些年,她在外面总归也学会了不少谈话的技巧,还算是有所成效。看着这样的时机刚好,单思筠才终于下定决心约她出来见面。
约定的那天,单思筠早早就待在了约好的地方,是离吕亦姗家不远的咖啡厅,只为了能够第一时间看到她。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单思筠就看到了吕亦姗的身影,这个人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哪怕已经有了孩子,却仍旧保持着姣好的身材,只是看上去比以前更温柔了些。
“不好意思,让你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也才刚到。”从电话的聊天中,吕亦姗就猜想到对方会有很大的变化,但真正看到时还是会有些惊讶。吕亦姗已经很难把以前那个害羞可爱的人,和现在面前这个看起来有些冰冷的人,当成同一个人了。
单思筠跟以前有太多的不一样了,她突然有些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但好在对方似乎十分擅长这样的场合,轻轻松松地便把气氛调节了起来,以至于吕亦姗真的有了一种再见故友的感觉,尽管她们之间并不能说得上是故友。
“你的孩子,肯定跟你一样好看。”
“你要是有空的话,也可以来家里看看的。说起来,你要是有孩子的话,倒肯定是很可爱吧。”事实上,在她们还在一起的过往里,吕亦姗时常会有这种想法。但对方没有立刻接话,吕亦姗意识到自己也许是触碰到了她的痛处。
“我离婚了,现在可是单身。”
单思筠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只是语气里带着些莫名让人觉得暧昧的成分,这让吕亦姗不自觉开始感到别扭。
“是嘛,总归是还没遇到合适的人。”只得在这里干巴巴地说着。
“你很爱他吗?”对方话锋一转,问了句前不着村后不着调的话。
“自然的。”
“是吗,只是感觉上,你对他说不上有很深感情的模样。”
“思筠,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所以,如果哪天你想明白了,可以考虑来找我。”
“我和他有孩子了。”
“我不介意,那是你的孩子,我会当作自己的孩子来对待的。”吕亦姗有些被气笑了,她很清楚单思筠明白她的意思,却故意在这里曲解她。
“所以,你现在因为自己遭遇了婚姻的不幸,来期盼我也如此吗?”
“亦姗,我不会期盼你不幸的,我比谁都希望你能幸福。”尽管吕亦姗面对她突然的发难,也有些口无遮拦起来,但单思筠根本不在意,仍旧面色平静。
而意识到自己有些情绪失控的吕亦姗在看到跟她完全说不通之后,便起身径直离开了。单思筠没有阻止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还是搞砸了吗?’
但对于她们来说,都不会那么轻易地结束。所有再次重逢的相遇中,都将交织向更加紧密的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