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病态
“我觉得你约在夜店最好，特别火的那种，那种地方他一闹你一喊，安保肯定就来了。而且那么多人看着呢，录像报警都好办。”蓝戾和沈童面对面坐在床上商量着对策。
吴迪刚给沈童发来了短信：“离婚的事情我想清楚了，咱们见一面谈谈吧。”沈童的第一反应，觉得吴迪想强行把她带回家。
“可能会有拉扯和争吵......”沈童把见面的消息告诉蓝戾之后，蓝戾马上问了沈童对吴迪反应的看法。“那就不能在你俩熟人多的地方见面。”
沈童说一个想法，蓝戾就提一个建议，否决了公司、学校、沈童家、蓝戾家、公园、咖啡厅等选项，二人一致认为需要在一个容易引起骚乱的地点，这样如果吴迪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一方面可以及时调动安保，另一方面蓝戾既可以拍下证据，还可能有一些群众的力量帮衬。
沈童给吴迪回复了一个时间地点，但吴迪显然自己有想法，对沈童说：“来家里说吧，毕竟是咱们两个人的事情。”沈童和蓝戾交换了一个眼神，必须坚持在夜店见面。
沈童的回复气势完全不输，“在家里就能是咱们俩的事了吗？你妈不是要住下么。”吴迪看了一眼正坐在茶几前切果盘的刘丽琴，觉得沈童回来了，能不能把他妈请出去、给自己和沈童留点空间谈事还真的是个未知数。
最后吴迪同意了周六晚上在市中心的夜店见面，沈童抓着蓝戾的手对她说：“你到时候陪我去吧，但别让吴迪发现你，我怕他知道了你会找你麻烦。”
蓝戾把沈童揽到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我有分寸，你专心对付他就行了，我来保护你。”
沈童的心里五味杂陈，她给不了蓝戾承诺，却不断地依靠着蓝戾，沈童明知不该让一个孩子对她生出这种异常的保护欲与责任感，可她现在陷在吴迪给她造成的恐惧里、孤立无援，正需要一个蓝戾这样可靠的盾牌。尽管沈童也担心，这枚盾牌会在吴迪的矛刺面前不堪一击。
这天早上，沈童已经出门去上课了，蓝戾一边吃着沈童留下的早餐一边跟李安安视频。“你干完这票可以当私家侦探了。哦，还可以当小说家，就写蓝骑士与吴迪斗智斗勇拯救沈童公主的故事。”听完蓝戾讲述近两个月来发生的事，李安安觉得不讽刺蓝戾两句都对不起自己的流量。蓝戾听出李安安话里有话，让李安安不要阴阳怪气地，珍惜她俩宝贵的通话时间，真诚地沟通。
李安安摊手，警告蓝戾道：“这可是你让我说的，生气也不能赖我。”蓝戾不耐烦地敲了敲手表，“我还有十分钟出门。”
李安安说：“你这就是皇帝不急急太监，不对，你连人家的身边人都不是。她家的家务事，你瞎掺和个什么劲儿呢。”蓝戾不服，为自己争辩道：“你没听到C大那帮学生是怎么传沈童的，比上热搜那个家暴男一点不差。”
李安安在心里暗暗想着：‘张多文早一五一十跟我学舌了，人家就是说了个事实，在你耳朵里变神话了都。’李安安倒也没想劝蓝戾收手，她知道蓝戾这人一旦认准了就倔得跟头蛮牛一样，十架大飞机也拉不回来。不过沈童竟然没绷住，跟蓝戾睡了，这是李安安万万想不到的。
当时张多文跟她说这事的时候，李安安放心劝张多文不要拦着蓝戾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她觉得沈童有分寸，肯定不会把蓝戾拉到自己的家务事里边去。现在想想，当时真是大意了，知人知面不知心。
“那你这么一插手，那些传闻就消停了？你跟沈童现在这关系，沈童是婚内出轨，这要是传出去了不比家暴劲爆多了。”听到这话，蓝戾马上哑火了。
她还没有考虑过自己和沈童的关系，可从李安安嘴里说出来的事实听起来是那么的刺耳。婚内出轨、师生恋、同性恋，任何一个口实落人嘴里都能用唾沫把沈童砸得头破血流。“我只是想让她不再被男人当成撒气的气筒，不能再受吴迪他妈欺负了。”
李安安看得出来，蓝戾因为自己的一番话泄了气，不禁又在心里暗叹：‘蓝戾这个小孩心性，做事顾前不顾后的，没我在身边看着真是不行。’蓝戾被沉重的后果打击到，蔫得不想再说话，李安安见已经起到了警醒的作用，便不再刺激蓝戾，说：“你这是拉着沈童往另一个火坑里跳。不过好在是你陪着她，你就还能救她。”李安安最知道什么话能击垮蓝戾，当然也知道什么话能激活她，“蓝骑士，可得把你的公主保护好啊！”
和李安安聊完，蓝戾觉得自己肩上突然就有了担子。经李安安一说，她才发现自己已经牵扯在沈童和吴迪的家事里这么深了，而且是以一个令人不齿的角色。这就是现实吗？所有的前因与后果都可以被忽略，故事里的主角将被冠上标签，以最吸引人的一句话开头被传颂。会是一个英雄救美的版本吗，还是背德的凄凉故事更被人乐道？
不论沈童现在把她当作什么，蓝戾都不可能再做背后的隐身人，而是局中之人了。
周六晚上的夜店里，张多文坐在二楼的包厢里观察着情况。沈童站在舞池旁的圆桌边，吴迪还没有到。蓝戾则在靠近门口的角落里靠墙站着，那个位置是个极好的观察点，和目标的距离比较近，又在目标的背后不易被发现。
李安安那天和蓝戾视频完就找到了张多文，让他周六一定去看着蓝戾，不要让蓝戾做傻事。“跟踪去人家楼底下蹲点这种你都没当回事，你说的傻事是什么事？”张多文经常搞不明白蓝戾的脑回路，可遇上蓝戾的事的李安安的想法让他更加捉摸不透。
“你盯着看沈童跟她老公要是起了冲突，千万别让蓝戾掺和进去，她一不能在沈童老公面前露面，二不能跟人动手。”这下张多文彻底糊涂了，李安安简明扼要地跟张多文解释了一遍蓝戾目前的处境：“蓝戾把沈童从家里捞出来之后跟沈童睡了，现在沈童等于说是出轨了蓝戾。沈童跟吴迪提了离婚，周六晚上是吴迪主动约沈童谈离婚的。我担心这个吴迪葫芦里卖的不是好药，可能会出乱子。”
李安安看镜头里的张多文静止着，像网络卡住了似的，喊了两声他的名字，说：“张多文！别傻愣着了，就是这么个事。沈童她老公精神不太稳定，蓝戾要是冲了可能有危险，你保护她就行，听明白没有？张多文！”从李安安的语气里能听出来，蓝戾的处境让李安安有多紧张。“我人不在她身边，只能靠你了。”
张多文没有去思考这件事为什么会发生，是沈童还是蓝戾做了错误的抉择，别人会对漩涡中心的几个人有什么样的看法，会对他们的未来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因为如果是他，绝不会允许现在这种情况的发生。可是在最初的最初，张多文就放任了蓝戾任性去喜欢，而在导火索被点燃之前，他也选择了不去干涉蓝戾伸向引信的双手。其实他的内心早就决定了做蓝戾的骑士，为她披荆斩棘，陪她赴汤蹈火，而不是做在蓝戾头顶运筹帷幄的那双手。
吴迪从身后拍了下沈童的肩膀，沈童被吓得整个人弹了一下。“怎么吓成这样？”吴迪微笑着站到沈童的对面，“以前上学的时候，我这么拍你，你都会被骗到，往另外一边回头，你还记得吗？”
沈童扯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喝了一口香槟缓和跳得砰砰直响的心脏。“从那时候开始，我一直觉得你挺喜欢我的...怎么成了现在这样呢？”吴迪自顾自地说话，手里的威士忌被他几口喝光。
沈童看到吴迪脆弱的模样，心还是会不自觉地软下来，但她马上提醒自己，正常人不会像吴迪这样喝威士忌，他的精神很不稳定。“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离婚？”
沈童知道今天的见面不会轻松，提早做了很多准备，应对吴迪关于离婚的种种问题。“结婚之后，两个人的事情就变成两个家庭的事了。”
吴迪又叫了一杯烈酒，仰起头一饮而尽。“我知道，因为我妈，她说话不中听。”吴迪正要招手叫服务生，沈童按住了他的手臂，劝吴迪不要喝得这么玩命。
“你是没见过我喝酒的样子，我酒量好着呢。”吴迪笑着安慰沈童，推开她的手，这回点了一排烈酒。“你没见我喝得醉醺醺回家过吧？但其实我们单位应酬挺多的，我都在外面把酒醒了才回家......”
吴迪边喝边低着头自嘲地笑，“我偷偷做了很多，没想过要跟你说。可我现在觉得，我要是做的时候都告诉你了，你会多爱我一点，现在就不会要和我离婚了。”
沈童有些吃惊，不由得想吴迪可能默默地在很多地方体贴着她，但她本来是个疏离的人，不会敏感地发现，也不愿去留心。看着一杯一杯给自己灌酒的吴迪，一个大男人讲出这些情情爱爱的心思，沈童心里的愧疚感不断地累积着。
“不是你做得不好，但婚姻不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沈童试图宽慰吴迪，他这么样喝酒让沈童看得触目惊心。
吴迪喝干了面前让他肠胃灼烧的琥珀色液体，低头闷声说：“是吗？如果不是因为我...…”吴迪顿住了，沈童等着他的后话，渐渐觉得气氛诡异了起来。
不安的气球突然在沈童的脑内爆炸，她下意识地看向蓝戾的方位，眼神里满是惊慌与无助。吴迪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那你为什么要去找别人？”他顺着沈童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眼神看去，墙角的人群里有一个明显的空位，好像刚刚有人离开。
张多文在二楼替蓝戾捏了一把汗。沈童抬头看蓝戾的时候，张多文差点就把蓝戾的名字喊出了口。蓝戾倒是机灵，马上跟着酒保挤进了人群。吴迪扑了个空，但他基本确定蓝戾今天也在这里。
沈童尽全力让自己冷静，和吴迪周旋，看他对事态掌握到了什么程度。“你说什么？”
吴迪看沈童装出一脸茫然的样子，冷笑着说：“你和你的那个女学生，你要告诉我，你爱的是她吗？因为一个比你小了将近十岁的女的，你要和我离婚？”
沈童的表情太虚伪了，吴迪在心里冷嘲，一向高傲的她怎么会允许自己露出那种茫然无辜的神情。“我借住在她家，你就能脑补出这么多东西。”沈童矢口否认，但吴迪胸有成竹，他倒要看看沈童在确凿的证据面前还能怎样仰着她那高傲的头颅。
“住到床上去了吧。”吴迪轻浮的口气让沈童想要离开。原来吴迪一直以来的温文尔雅，只是没有把他低劣的一面露在沈童面前而已。
“你不是来谈离婚的吗，我时间有限。”沈童不耐烦的神色在吴迪看来只会徒增他的兴味，现在的沈童有多硬气，接下来的她就会有多慌张。
“这个婚，不可能离。”
蓝戾在楼梯口观察着，当看到吴迪拿出手机举到沈童面前时，蓝戾的第一反应是上去抢手机。可她刚冲出去，就被一股蛮力拉了回来。蓝戾浑身涨着怒气，却发现自己被人紧紧禁锢在了怀中，背后这个人的臂膀有力得她根本撑不开缝隙。
“是我，你不能去。”张多文也在观察着沈童和吴迪，吴迪举起手机时他赶紧看向蓝戾，果然蓝戾要冲上去，于是张多文一个单手撑翻过楼梯的栏杆，拉住了蓝戾。
“操，那孙子肯定是抓了沈童的把柄！”蓝戾用手肘毫不客气地怼着张多文，张多文咬牙忍着痛，一心只想着不能让吴迪发现蓝戾。“他肯定有备份，你抢了手机也没用。”
怀里的蓝戾安静了下来，紧绷的身体整个泄了气。“真是个卑鄙小人。他要是敢碰沈童，你他妈敢拦我，咱们就不是朋友。”蓝戾侧着头对张多文说着，没有看他。张多文“嗯”了一声，松开了蓝戾。
“这些照片我现在就可以发给岳父。也可以让更多的人看到，你的学生，你的同事。”吴迪的手指一张张划过手机里的照片，拍的是沈童和蓝戾在B大门口的餐馆吃饭时的亲密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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