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互联网不为人知的秘密角落，一条消息急匆匆地弹出在对话框里。

上善若水：Monster，我闯祸了！

Monster：说。

上善若水：我惹怒了云岛的粉丝，被网友人肉了，你一定要帮帮我。那些挂在网上我的信息，你能不能想办法删掉？

Monster：……

上善若水：你别沉默啊，你一定有办法的，钱不是问题，求求你了，帮帮我。

Monster：这种破事儿找公关公司不是更方便？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闲啊？

上善若水：我找过了，但是用处不大，我现在无权无势，公司不帮我，我个人没有那么多路子。

Monster：我很忙，别来烦我。你调查云岛的事儿已经有眉目了，这些鸡毛蒜皮你自己解决，跟我又没有关系。

上善若水：别啊！哪怕扳倒云岛，我现在声名狼藉也没法重新回到圈子里面了，那不就没意义了吗！

Monster：关我什么事？

对话框里沉默了很久。

上善若水：好吧……你别生气，事儿你还是帮我盯着，这边我想办法。

Monster：嗯。

_____Next_____

晚上10点半，夏采悠在卧室里打开了电脑上的云音乐。

晚上11点，她在堆成山的私信里找到了名为烟羽的人。

鼠标将滚动条拉到最顶部，第一条消息显示的时间是一年半以前，夏采悠推算了一下，那时候羽潇应该刚入学不到一学期，是高一新生，而自己成为云岛将将半年时间，做了几首不太成熟的作品，崭露头角。

她把思绪收回来，专心看私信的内容。是很长的一大段话。

“云岛你好，前一阵子在推荐中听到了你的作品，被你的音乐中满溢的自由洒脱深深感动，从此成为了你的听众。今天新发布的《最后一颗子弹》是新的风格吗？在你的声音和歌词中听出了一些迷茫和绝望，没有像之前一样传达的坚定，不由很担心你的生活是不是出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这样说可能很浮夸，我在你的音乐里总会被你传递的情绪深深感染，于是不由自主也陷入了迷茫中。或许是你的音乐太过打动人心，总让人无法自拔。但是不管怎么样，生活会变得越来越好的，对吧？请你一定要加油，我会一直支持你。”

夏采悠一脸沉默，神情微妙。

《最后一颗子弹》，她记得。那天晚上，她近乎绝望偏执地写完了那一首歌，内心对生活已经丝毫不抱任何希望。

她甚至觉得，不管怎样都好，这应该就是她留下的最后一首歌了。

里面的痛苦和阴郁毫不掩饰地传递给每一个听到这首音乐的人，作为她曾经那么热烈地存在过的证明。

但事与愿违，她没能顺利离开，依然存活在这个不属于她的世间苦苦挣扎。

而后一份骇人的执念，便悄悄在心底酝酿起来。

于是一个以生命作为代价的反社会计划，在每个痛苦的深夜时分，那些让她野蛮成长的时刻，渐渐完善，趋于成熟。

具体到每个阶段，每个细节，她在脑海里慢慢筹划，慢慢酝酿。

扣动扳机，最后一颗子弹打入太阳穴，在死去的那一刻，她便已经重生。

同时出世的还有King——那个恶魔。

夏采悠失神片刻，从往事里抽回思绪，继续往下看。

“云岛，你好。我觉得生命是这么神奇，就在今天，我的生活里发生了一件让人绝望的事，我感觉我马上就要撑不下去了。在此之前我的生活里发生过诸如此类的事，或许比这次还要严重，但我撑过去了，努力让自己活得更好，可是这一次我感觉我没力气应付那些事了，甚至在某个瞬间我想到了结束生命就此了之，就在这时我在手机通知栏看到你新作品发布的推广消息，点进去听了之后，我的负能量像是被治愈般消失了一大半，这对我来说，真的很神奇。很高兴你的音乐一如既往的自由和浪漫，上次的烦心事已经解决了吗？那个瞬间我突然不想死了，甚至有了一些力量对未来抱有美好的幻想。如果说是你救了我或许有点矫情也有点夸张，毕竟对你来说我只是一个渺小的听众，就如同那些其他为你着迷的人一样。但我还是想发自内心地感谢你，感谢这个世界上有你存在着，单方面给了我力量。我想试着和你一样做个自由的人，不被这个世界所影响，我想我应该相信自己能够做到的吧？”

夏采悠：“……”

内心的感受极为复杂，无法形容。

她早就知道云岛将成为这个世界的信仰和救赎。

但当那份救赎具体到摆在面前时，一份罪恶感不受控制地油然而生。

尤其是那个人就生活在她身边，带来的冲击感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想。

因为那些人并不知道……云岛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世人只知云岛，不知夏采悠。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夏采悠停顿许久，手指继续滚动鼠标。

“云岛，我想你在现实生活中应该是一个让人安心的人吧？光是听着音乐和你说说话就会让我很有安全感，这算是我对你的滤镜吗？也或许只是我的生活里没什么让人感到踏实安心的事物罢了（笑）。我在现实里不怎么喜欢和别人亲近，所以也没什么真的能讲心里话的朋友，如果可以的话，以后我能经常和你说话吗？自言自语也好，你不用回复，只要你不嫌烦就好。”

夏采悠看着平日里的面对“夏采悠”的笑面虎面对“云岛”像只乖顺的猫咪一样小心翼翼，顾自笑了笑，在心里回答，不是，她不是让人安心的人，是让人见到都忍不住想敬而远之的人，确实是你滤镜太严重了。

毕竟这家伙，前阵子还天天拿老虎爪子扒拉她。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云岛你好。今天被校长邀请去参加……”

“云岛，晚上好。我觉得我以后应该会是个孤家寡人吧，今天朋友说……”

“云岛你好……”

不知不觉凌晨已过。

当时间接近凌晨一点时，夏采悠看完了羽潇发给云岛的最后一条消息。

她沉默着合上了电脑屏幕，坐在桌前出神地陷入了良久的沉思。

_____Next_____

第二天中午，高二（1）班教室里，忙了一星期的羽潇又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夏采悠旁边吃午饭。

一起的还有顾欣晴。由于是周五，她心情显而易见特别好，坐在羽潇前桌把椅子转过来，一边吃饭一边嘴里还滔滔不绝说着天南海北的话题。

后座的两人就比较安静了，夏采悠连搭茬都懒得搭，埋头吃饭。羽潇静静听着顾欣晴兴高采烈地说话，时不时笑一下，简短回应她。

夏采悠和顾欣晴两个人很默契地选择了在羽潇面前一切照旧，好像昨天放学后压根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夏采悠一句话都不说，只顾吃饭，直到羽潇开口问她：“悠儿，我今天真的好困，我可以喝一罐咖啡吗？”

夏采悠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结果当然是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复：“姐姐，你知道的，那肯定是不行的。”

羽潇：“……”

顾欣晴看着她们俩，突然来了兴致，也学着羽潇说话：“悠儿，我也好困啊，我可以喝咖啡吗？”

夏采悠：“你想喝你就自己去买，喝十瓶也没事。”

顾欣晴：“……”

羽潇没忍住笑出声，连忙象征性咳嗽两声恢复正经。

顾欣晴：“你还笑？！我说这就是差别对待吧！我不配被关心吗？！”

夏采悠伸手猛敲顾欣晴的脑袋：“姐姐当然是独一无二的第一位，你怎么可以和姐姐争宠？”

没喝到咖啡的羽潇无奈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清秀少女，撕开了酸奶瓶口的保鲜盖，一边喝一边照惯例掏出手机处理各种软件上的各种消息。

看到云音乐App图标右上角有个红点，顺手点开看了一眼。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猝不及防地被酸奶猛呛了一口。

羽潇剧烈咳嗽：“咳咳！”

“潇潇？！怎么了？”

拿酸奶的手停在半空中，羽潇像是根本没听见顾欣晴的话，连咳嗽都顾不上，两眼专注地死死盯着手机屏幕。

被无视的顾欣晴一脸疑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还是没有反应。

夏采悠看了羽潇一眼，继续趴回桌子上吃她还没消灭干净的炖牛肉。

过了一会儿，羽潇才像突然回过神一样将手机和酸奶都放在了桌子上。

看着顾欣晴投过来的询问目光，她顾自镇静了一下，极力克制着情绪声音里却依然是难以掩饰的兴奋激动。

“云岛……他回复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