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贺以晗推开门，看见林珏穿着过膝睡裙在屋子门口的料理台前热中午剩下的菜，白色粘稠的液体顺着小腿曲线滑到泛红的脚踝。

“刚刚结束？”贺以晗问道，“你知不知道小萱再过一会儿就放学了，我才在便利店看见她给你买了晚饭，是你爱吃的烤鳗鱼。”

林珏抬手把垂在脸侧的发丝别在耳后，抬眼看了贺以晗，把剩饭的保鲜膜揭开放进微波炉加热： “那你怎么没和她一起回来？”

“因为我知道你...算了，你过来。”贺以晗盯着体液凝固在林珏腿侧泛黄的痕迹，再也忍不住，甩下包抓着林珏的胳膊把她拉进厕所。“坐下。”随后拿了湿纸巾半蹲下身，轻轻分开林珏的双腿，不出所料的看见下身的狼藉。干掉的血痕在擦拭下模糊起来，白色的体液换了纸巾擦干，接着收拾掉沾在腿侧的痕迹，大腿内侧结痂的牙印让她皱了皱眉头。

“需不需要抹药？”

林珏看着贺以晗翻找东西的背影，小孩今天换了衣服，上次生日自己送的，橘黄色确实衬她：“那你帮我上药吗？”

贺以晗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抓着半板优思明的手撑在台面上，半天支吾了一句小萱要回来了。

林珏笑着站起身，故意欺身压着贺以晗，手顺着小臂滑下去，手掌扣着手掌从贺以晗手里拿过药，附在她耳边吹热气：“那就晚上再说吧，等小萱睡了以后。”转身潇洒地去给敲门的林萱开门，留下贺以晗一个人。

虽然林萱强烈抗议，剩饭还是被端上了桌子，和新鲜出炉的烤鳗鱼摆在一起显得颇为黯淡。

“妈妈和阿贺姐吃。”小萱一向懂事，把鳗鱼滑嫩少刺的两块肉分别夹给林珏和贺以晗。“姐姐不吃，你吃吧。”贺以晗把鳗鱼夹回林萱碗里，转筷子去挑中午的剩菜。

“姐姐你不要吃剩菜了。”

“不吃你妈妈觉得可惜，就要说我浪费粮食。也不看看到底是谁非要在中午吃麻婆豆腐。”贺以晗埋怨着夹了一大筷子塞进嘴，一边嚼着一边瞪林珏。

林珏毫无自觉的吞下鳗鱼，狡辩说中午的时候想吃，现在不想了，人不能亏待自己。林萱知道自己妈妈在耍赖，率先冲着林珏扮鬼脸，贺以晗也跟着闹起来，两人达成饭桌上的统一战线。

“妈妈欺负阿贺姐姐！”

“是啊，你妈妈总是欺负我。”贺以晗想起刚刚在卫生间的事儿，抓着机会告状。

“妈妈再欺负阿贺姐，我和阿贺姐就都不要你了。”

“你阿贺姐才不会呢。”林珏笑着，舀了一勺豆腐浇在米饭上，“她哪里舍得我走，这么寂寞的家伙。”

贺以晗没再接话，林萱嚷嚷了几句看没人再回应她，也就闭了嘴专心吃饭。林珏看着贺以晗低下的头，看不见脸色，但凭感觉贺以晗没在生气，她只是养成了这样忽然沉默的习惯。现在的林珏还不知道这些小小的动作对于贺以晗来说意味着什么，这才是她们刚刚合租三个月的时候。

从见到第一面林珏就知道贺以晗寂寞。寂寞是有味道的，她在太多来找她的男人身上闻到过这样的气味，清冷单薄，隐藏起来很轻易，但总是阴魂不散，在某些时刻悄悄跑出来。

这些男人多数三十五岁四十左右，正是有点成绩还年轻有体力，对家里的糟糠之妻实在不满，出来寻欢的时候。他们大多有些阅历，能讲故事，必要的不必要的读了些书，会说听起来高深莫测、故弄玄虚的话，因为混迹生意场不敢再与人百分百的交心，觉得自己孑然一身。长期在这样的自我感觉里浸泡着，自然而然就腌出了寂寞的味道。

林珏觉得这样的人讲话有趣，能讲出很多她没听过没见过的事物，譬如爱丁堡的鸽子或是巨大的天文钟。不过她也清楚这些人把自己的选择说的冠冕堂皇，用自以为的牺牲来标榜功绩。所以她知道这些人缺什么，他们缺少赞美和瞻仰，因为日常的操劳妻子在他们的事业中从不作为观众出席。男人都是需要被夸赞的生物，几句甜言蜜语，故做出的吹捧和惊讶，甚至是欢爱时装出的高潮和几句哥哥真棒，就能换来出手大方的他们许多嘉奖。因为心灵空虚，有所顾忌，他们要比年轻的男孩好混弄很多。

所以林珏在酒吧遇见贺以晗时觉得特别，她想不到那种气味会出现在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身上。自费点酒坐在女孩旁边，从来酒吧的原因聊到在哪里上学，最后两人聊起租房，林珏抱怨最近房东一个月房租涨价两次，再这样下去就租不起了。贺以晗随口接话，她找到的房子和林珏现在租的地方很近，她不介意合租，林珏有需要的话可以做室友。林珏看着贺以晗的手机页面上的照片，房子不错，不大不小刚刚好，有朝阳的房间。家具电器也齐全，最近才刚刚重修装修过，房主要出国定居所以决定出租，是难得一见的好房子。

林珏当然心动，但她不是自己一个人，她还有个十一岁的女儿林萱。今年小学六年级，毕业就要升入她们出租屋附近的初中。

“我还有个女儿。”这样的好房子少见，若是以后真当室友也要坦诚相待、好好相处，林珏喝掉半杯酒，还是决定说明自己的情况。

听到这儿贺以晗明显呆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说没关系，自己不在意，人多一点房子烟火气也足。接着说把那间朝阳的大屋子让给她们，房租平分就好。

两人商定好星期六去看房，林珏答应带着女儿一起去，又聊了些生活习惯，大致相同。十点左右贺以晗看了表说得走了，宿舍有十一点门禁。林珏跟出去看她扫开共享单车，调了最低的座位，坐上去单手点了烟。

“你多大？”

“我？”贺以晗掰着指头算了算，“十九了，你呢？”

“二十九。”

贺以晗眯起眼，慢慢把烟吐出来，隔着灰白色审视她。林珏想起之前有个客人也这样，等烟散尽时男人咧开嘴笑，带黄斑的牙齿露出来，拽过她大腿把烟头烫在肉上。当时他们在包厢，林珏怕惹事没敢叫出声，把疼痛吞进肚子。

随后她听见贺以晗淡淡地说了一声：“你的女儿应该长的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