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 08(上)

作者:EreMita
更新时间:2021-10-28 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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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7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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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群突然闯入并打断公爵之子发言的蛮人,大厅里的客人们恐怕都没抱多少好感。


虽然他们身上穿着法兰克贵族样式的服装,但没人会怀疑那些古怪的发型、稀奇的胡须以及壮硕得非比寻常的身躯是出自异域族群,特别是为首的那一人,看起来就像一头直立的大棕熊,他脸上带着强装出来的憨厚笑容,不断活动着粗壮的指节。这让我想起来另一个同样强壮得可怕的人,或许他们就是同一个人,在今天早上,穿戴着野蛮的棕熊皮斗篷,从风月场所里出来的家伙。他身旁的两人不及他如此高大,但也相差无几,其中一人留着一条直垂背脊的辫子,修剪过的鬓角间呈现出奇怪的异族纹饰,另一人蓄着一脸浓密的胡子,披散的长发间还留着小辫。他们三人的身后是七名身份比他们低的随从,此时正用好奇的目光巡视大厅中的客人。即使是作为闯入者,他们的神色中也毫无惧色,反而是让我们这些原本就坐在这里的人心生畏惧。


肥胖总管紧张不安地绞动双手,他的脸色惨白,衣服也因阻拦闯入者被扯了一道口子。“原谅我,大人,他们坚持要——”


“退下吧,这里已经没你的事了。”威廉伯爵拿着杯子的手一挥,打断总管的发言,葡萄酒也因此溢出不少。待总管匆忙退下,他走下了两级台阶,又挥手遣散了大厅中央面面相觑的琴手们,好让自己能够认清这群闯入者。闯入者并没有给这位看起来不善处理冲突的代理城主带来丝毫恐惧,至少从他脸上看不出来。“来者尊姓大名?”


由于威廉使用的是通俗奥依语,闯入者的头领跟他的两位同伴交换了一下眼色,并没有作出回答,于是威廉又改用拉丁语再次询问。


这回他们听懂了。


“瑟克维尔·埃纳尔松,奥克尼雅尔埃纳尔之子,虽然不是最年长的那个,你们可能也没听过他的名号,但一定知道他的兄弟——赫罗尔夫、徒步者,当然,自从定居在这块土地上后他就有了一个更好听的新名字——罗贝尔!鲁昂伯爵!”为首的头领用充斥着浑浊口音的拉丁语介绍道,他的双手虽然狂热地舞动着,可是脸上却满是嘲弄的神色,“或许我也该用我的洗礼名来做自我介绍,好证明我是一位虔诚的基督徒?”


“你当然应该如此,普瓦捷的大门永远欢迎虔诚的基督徒。”威廉挥动了一下手里的金杯,“我是从没去过利摩日的利摩日伯爵、现在也是未拥有普瓦捷的普瓦捷代理城主,威廉。”


“那真是巧了,我的洗礼名也叫威廉。”瑟克维尔大笑了一声,却被某人突然的大喝打断。


“诺曼人!海盗的余党!”


红发的布列塔尼王子从他的位置上站起,怒气冲冲地指着这批闯入者,揭露他们的身份。而借由这一指控,大厅瞬间就沸腾了起来,对于海盗这个词,法兰克人并不陌生,可惜人声鼎沸的嘈杂并没有因此盖过瑟克维尔的大笑,反而让他笑得更加开心了。


“海上来的乌鸦,滚回你们北欧的老巢去!”布列塔尼王子接着怒骂,他身边一名头发稀疏的中年男子试图把他拉回座位上坐好,但被其一手甩开,他长满疙瘩的脸上一副要将面前的蛮人生吞活剥的表情,“你们杀了我父亲,拐走了我姐姐!”


“话可别乱说,自从来到鲁昂后,我们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呢!”瑟克维尔用他雄浑粗野的拉丁语嘲讽道,“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你的身份了。你应该很失望吧?我们的诺斯同胞没把你兄弟也一块杀了,不然你现在就是布列塔尼的国王了,至于你姐姐,她是谁?难道你的兄弟忘记交付赎金把她赎回去吗?不过过了这么久,再想要赎回去也没用了吧?或许此时她正在我们北欧的老巢里给某位年过半百的老雅尔暖床当小妾呢!一位身份尊贵的公主能在我们的老巢卖个好价钱!红头发的就更金贵了!”


他一边讲,留辫子的诺曼人用一种听不懂的语言一边向他的随从们复述,等到他讲完,这伙人当着所有人的面捧腹大笑起来。


“粗鄙狂徒。”姨妈毫不掩饰其厌恶之情,啐了一口。


“立刻把他们赶走!我们不跟野蛮的异教徒打交道!”知道自己在诺曼人身上讨不回尊严,红发的王子于是向威廉伯爵要求。


“这话你可又说错了,现在我们也是基督徒。”诺曼头领大手往自己的衣襟里一探,从中扯出一条银质的十字项链,他挺直身子把项链环绕一圈,好让所有人都看清,“看到了吗?我们和你们一样,理应享有一位虔诚的基督徒该有的待遇。”


“真正的基督徒可不会将女人当作奴隶贩售。”大厅中的某位贵族说道。


“那不是我们干的,我们北方的同胞确实仍然信仰旧神,打劫纵火、烧杀抢掠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但我们不同,善良的国王赐予我们肥沃的土地让我们归顺基督,我们照做了,并且全心全意,上帝保佑法兰克!”


“省省你的烂嘴吧!隔着这么远我都能闻到你那充满谎言的恶臭身躯!”对于装腔作势的诺曼头领,布列塔尼王子难掩其嫌恶地大喝,并且朝诺曼人掷出一只酒杯,但被后者轻松一晃避开,杯子滚到了某位有产骑士脚下,眼下骑士们都心怀戒备地盯着这群陌生人,即使没有携带武器,以他们的数量,只要代理城主一声令下,他们也能轻松将这十个诺曼人撕成碎片,更别说大厅四周还环伺着全副武装的守卫了。眼见掷出的杯子被避开,恼怒的王子下一秒就勃然大怒,一拍桌子想要翻过长桌冲上前来与之撕斗,但被他身边的中年男子及时抱住,“放开我,今天有他没我,我要为我父亲报仇!”挣扎无果后,面色通红的他又朝代理城主大叫,口气也变得无礼起来,“赶走这伙蠢猪!我可不会跟无耻的野人在同一个屋檐下吃饭!”


“如果你记忆还没出问题的话,应该记得这里谁做主。”威廉淡淡地开口。


“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在我父亲回来之前,这里还是我说了算,亚瑟王子。”代理城主指了指自己,但是见这位愤怒的王子怒气未消,他又凑上去王子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我猜那应该和埃莉诺有关,因为布列塔尼王子在听完后便朝高台上的埃莉诺投去视线,咬牙切齿地低声向威廉回应了一句同样听不清的话,最终不耐烦地甩开随从,一屁股坐回座位上。


解决了布列塔尼人的问题,威廉又回到了台阶上,他灌下一大口酒,就这么坐在了台阶上。


“那么,你们为何而来?”


诺曼头领与他的同伴对视一眼。“我们在路上听到你为所有贵族举办宴会,显然我们没受到邀请,所以就不请自来咯!”


“我之前说过欢迎所有基督徒,但不见得也同样欢迎狂妄之徒。”


诺曼人闻言无奈地摊了摊双手,他深鞠一躬,算是行了个礼。“那么,还请原谅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粗人,大人。”


“你们渴望战斗,我看得出来。”威廉对于瑟克维尔突然的殷勤不为所动,他说道,“普瓦捷确实有战事,我相信你们也是为此而来。但是你们来晚了,家父已经带着他的军队离开,我们都城的守备队也不缺人手,况且你们也只有十个人……现在在我面前站着的就是你全部的人了吗?”


“是的。”瑟克维尔肯定地回复,“但只要给我们十把剑,我们抵得上一百人,如果你愿意。”


“我不愿意。”威廉一口回绝,“你有看到你们身后坐着的骑士吗?他们的数量是否过百?是的,单论身材,他们之中可能没一个人比得上你如此强壮,他们在你眼里看起来跟羊群一样瘦弱无力,但今天,他们是来参加宴会的,没有穿上他们的盔甲,骑上骏马,不过只要手里拿着剑,他们跟你一样是勇敢的战士。如果我现在一声令下,你们觉得凭你们这十个人有谁能活着离开吗?”


诺曼头领环视了众骑士一圈,他摇晃了一下脑袋,嘴上浮现出渴望的笑容。“可以试试,我喜欢挑战,我们都喜欢,对吧?西古尔德?哈森聚尔?”他用肘子推搡了一下两旁的同伴,引来两人一阵大笑。


“让他们放马过来!”两人齐声高呼,他们的拉丁语也跟头领一样充满浑浊口音。


如此狂妄的态度自然是引发了骑士们的不悦,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一脸愤懑、跃跃欲试,甚至有几人还愤怒地敲起了桌子。若不是代理城主还没开口,他们恐怕早就二话不说冲上去厮杀了,但此时此刻,威廉只是冷冷地坐在台阶上,沉默地盯着诺曼人,等到他们平息下来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所以你们来这里的目的,就只是为了破坏我的宴会?”


“不,大人。”


“不,大人。”威廉干笑了一声,嘲弄地模仿道,“对生活在这座由罗马人建立的老城百姓来说,上一次你们的祖辈造访普瓦捷所造成的破坏经由几代人之间口耳相传至今仍旧历历在目,我的曾祖父、第一任阿基坦公爵也在战斗中被杀,在座的诸位不少人也不会忘记,他们的祖辈在六十年前同样统一在阿基坦的旗帜下奋勇抗敌,但我们失败了。从卢瓦尔河口到阿尔卑斯山下,野蛮的诺斯海盗沿河劫掠、大肆破坏,大到城市、小到乡村无一幸免,无数男人被杀、无数女人被虏、无数孩子流离失所、无数老人沦为奴隶,这就是你们的先祖曾经在阿基坦犯下过的罪行。现在好了,你们摇身一变成了西法兰克西北纽斯特里亚地区最具实力、张扬跋扈的基督教领主,法律保护着你们的应有的权益,连国王也奈何不了你们这些披着羊皮的凶猛野兽。”


“我们不是绵羊,也不再是野兽,大人。”


“这点我深表怀疑,你看上去就像一头人形野兽。”


“如果你需要的是一头野兽而不是战士,那我也能如你所愿。”瑟克维尔交叉双臂,高傲地表示。


这话在代理城主耳里似乎颇为有趣,只见他大笑着从台阶上站起,招呼仆人上前倒酒。“上帝会保佑他的信徒,我何需一头野兽?你们脖子上的项链或许能使信徒们放松警惕,但只有真正的信仰才能让你们赢取信任。告诉我,你们是否真心诚意信奉基督?”


“全心全意。”瑟克维尔回答地一点都不含糊,不过我想应该没人会真的相信。


“有人怀疑他说的话吗?”代理城主踏下台阶,朝众人大呼,引来一阵喧哗的否定,威廉对此露出满意的狡黠笑容,“看来我的客人们都不愿相信你的话,他们在你身上没有看到基督的光芒,没有看到真正的虔诚。不过我也不会要求你们在此证明你们的宣言是否属实,作为普瓦捷暂时的主人,和平的倡导者,我不会随意地对客人做出如此无礼之举。”他端着酒杯一边讲一边慢慢接近瑟克维尔,等到他跟前,我才惊奇发现在这头诺曼巨人面前,公爵之子居然只高到前者胸口附近。威廉把酒杯递给来客。“在基督教的弥撒中,主教们会用葡萄酒作为基督之血,让每位虔诚的信徒喝下,以此让他的血融入身体,据说不虔诚的人会在喝下它后暴露自己的本性,让世人皆知其恶。虽然很可惜我不是主教,没法为这杯葡萄酒祝圣,不过这也正好让你有理由喝下它了。”


威廉晃了晃黄金所铸的酒杯,怂恿诺曼头领将之喝下。作为基督徒,我当然清楚威廉关于暴露本性的说法并没有来历,或许他只是想确认一下诺曼人的信仰,如果他们真是作为受洗之人,理应知道的一清二楚威廉只是在糊弄他们罢了。而高大的诺曼人也没有犹豫多久,一把接过金杯灌入口中,将其喝得一干二净,不少酒液顺着他的胡须滴在了地面上。他擦了擦嘴,将金杯递还给它的主人。


“我允许你留着它。”威廉笑道,他背着手微微俯身一躬,“现在,你喝了我的酒,便是我的客人,我不管在六十年前你我的祖辈们有什么矛盾冲突,也不知道你们和我另一个朋友——布列塔尼的亚瑟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只要你们仍旧处在普瓦捷的城墙之下,便是我的客人,受到我的保护,与其他此次前来普瓦捷的贵族们一样。请入座吧,我以代理城主的身份允许你们参加此次宴会。”


“谢谢,大人。”瑟克维尔的脸上牵动出一抹勉强的笑容,向他面前的瘦弱男子道谢。


“杂种!”布列塔尼的亚瑟王子也不失时机地骂了一句,不过这次他并没有继续纠缠下去,诺曼人和威廉也仅仅只是盯了他一眼。诺曼人挑了他们身边的一张长桌入座,他那高大的身躯一坐下去,原本坐在那张桌前的小贵族霎时战战兢兢地起身,去找其他空位了,他们十个人推推搡搡地挤在同一张桌子上,仆人们则畏手畏脚地上前为其添置餐具、椅子以及斟满酒杯。


“这词我父亲爱听,等他回来你可别忘了在他面前多提几次,好提醒他的身份。”威廉走到布列塔尼人的桌前,向其揶揄,但不等对方回答,他又环顾大厅一圈,高呼道,“我想这段无趣的小插曲应该不会影响到各位的食欲,原本我为此次宴会准备了不少助词,不过耽误了这么久,我不打算再拿那些陈腔滥调吊你们的胃口。现在事情也解决了,开始享受你们的晚餐吧!”


公爵之子回到了他高台上的座位,举起自己的新酒杯敲了几声。“琴手们!继续演奏!”


于是阿基坦的琴手们便急匆匆地回到大厅中央,回到各自的位置开始演奏,不过显然他们仍然对于坐在身后的诺曼人心有余悸,演奏伊始显得有些杂乱无章,鲁特琴手的低吟也夹杂着细微的颤音,直到他们演唱完第一曲之后才恢复往常水平。


琴声悠悠,错落有致。借由琴手们的出色表演,客人们也渐渐从诺曼人造成的骚乱中恢复,开始纵情交杯,阔声谈论。


第一道菜在琴手们入场后马上就送了上来,是一碟焦黄松脆的烤苹果,厨子们还在苹果表面抹上了一层蜂蜜,使其香味更加醇厚。在赫布斯特,烤苹果是普妮的拿手好戏,她每次都会挑上好的新鲜红苹果,在其中间挖一个洞填入黄油,然后烤得酥脆。尽管我从小就没有贪吃的嗜好,但由于玛格丽特很喜欢普妮的烤苹果,所以我也就跟着吃了很多。这一喜好玛格丽特一直保留到了现在,她兴奋地朝怀里小女儿低语,问其想不想吃上一口,可是在她伸手去拿的时候,却被发烫的表皮弄得吃痛一缩。我看了不禁微笑。


烤苹果只有四个,而每桌都有八个人,分配显而易见:维纶诺和弗洛朗分享了其中一个,安妮特姨妈和她的儿子拿了另一个,玛格丽特一个人占有一个:因为康特夫人表示她愿意将其让给自己的孙女,最后一个自然就落到了我与蜜儿希卡手上。我用餐刀将其切成两半,在黄油溢出之前将其中一半递给蜜儿希卡,至少她这次没再拒绝,她咬地小心谨慎,而且生怕黄油会因此顺着嘴唇滴下还用另一只手在下巴处护着。


进食对她来说一定称不上享受。我一边吃自己的烤苹果时一边想,因为我对此也深有同感。


在众人桌子上的烤苹果被消耗一空后,仆人们又为每一桌端上了第二道菜,是一大碗蘑菇炖羊肉以及四只烤羊肘子,浓汤香味四溢,烤羊肘更是让人垂涎欲滴,浓烈的香味灌满了整座大厅。而随着第三道菜——一碗银鳟清汤端上来之后,大厅里的气氛也终于火热了起来,琴手们在此时恰好开始表演一曲阿基坦地区广泛流传的民谣,这是一首关于“铁锤”查理指挥其大军在普瓦捷附近大败撒拉逊入侵者的歌谣,由于在座的骑士们皆耳熟能详,所以他们也随着琴手激昂的演奏哼了起来,最后越来越多人加入,骑士们雄浑的歌喉嘹亮震耳,几欲把大厅给掀翻。


蜜儿希卡脸色惨白地忍受着这一切,她看起来并不喜欢骑士们那毫无美感的鬼哭狼嚎,要不是担心显得冒犯,她可能会当场把耳朵给捂上。


“你还好吧?”我大声向她询问,因为声音太小的话会完全淹没在歌声里,蜜儿希卡可怜巴巴的回答毫无疑问印证了这一点,我完全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再次徒劳地重复几次后,她愤懑地拍在了我的胳膊上,用力一扯,几乎让我整个人倒在她身上。


“这里太吵啦!”她在我耳边叫道,然后用力将我推回原位。


“再忍耐一会儿吧,他们马上就唱累了。”我安抚她道,不过骑士们显然还在兴头上,导致琴手们也不忍中断乐声,只好把歌曲重复演奏一直延长,有一名骑士甚至站到了椅子上,妄图以此来盖过其他人的歌喉。“他们不可能一直唱下去的。”


事实也正如同我预料的那样,不久后就开始有骑士停了下来,然而就算这样,他们互相拼酒扯皮的高吼也没比唱歌好到哪去,甚至连接下来的乐曲演奏也变得没多少意义了。仆人们不断穿梭在长桌之间,撤下空碟、清理污渍、为客人倒酒,喝多了的骑士们戒心全无,手自然也就不安分起来,在一名侍女打翻了一盘牡蛎后,公爵之子及时介入并且制止了那名骑士的可耻行径,之后再也没有侍女往来有产骑士们的小桌,男性仆人接管了他们。


我本以为生活在海边的蜜儿希卡至少会对这道牡蛎感兴趣,但她依然是动都没动,实际上面前这些菜能让她翕动嘴唇的次数屈指可数,虽然我自己也没好到哪去,仅仅比她多吃了一点而已。跟狼吞虎咽的姨妈比起来,我们俩仿佛是坐在这里凑数的,这一大桌食物恐怕有一半都进了姨妈的肚子,杰奥多西喜欢鳟鱼汤,弗洛朗则一个人啃了两条烤羊肘。


玛格丽特也没吃多少,不过那是因为要照顾柯雅,小家伙屁股坐在姐姐腿上,双手撑着长桌,好奇地盯着众人吃东西的样子,不时伸手抓向玛格丽特手里拿着的食物,姐姐只好咬碎了喂给她,其中一半可能如愿进了柯雅的肚子,另一半则喂给了地板。


之后仆人们又依次端上塞满了蘑菇与洋葱的填鹅、冒着热气的蜜汁火腿、一盘鲜美多汁的烤牛排以及一碗漂浮着碎肉的胡萝卜汤,至少胡萝卜汤还算不错,让我宴会上第一次感觉到味蕾被打开,蜜儿希卡却尝了一口后又嫌恶的将其推回给我,我不得不把她那份也喝了。这时候大厅中央的琴手们也开始疲倦,或许他们已经忍受不了闻着肉香、饿着肚子演奏了,也或许是因为已经没有人再关注他们的演唱,总之他们停了下来,在威廉的首肯下悻悻地离开了大厅。


琴手一离开,大厅中的众人立马就跟着发觉了莫名消失的乐声,变得安静了不少。


此时威廉从高台上站起,用力敲了敲酒杯,直至众人的目光皆投向他。“各位请安静!我有事要宣布!”他清了清嗓子,“本来我打算在宴会的最后再公布这一消息,但考虑到我们最该获知此消息的骑士们已经有不少人昏昏欲睡了,所以我不得不打断你们的进餐。现在有已经听不到我说话的人了吗?”


“格拉菲尔已经睡得跟死猪一样啦!”有一位骑士举起他趴在餐桌上的同伴的手,高呼道。


“死猪格拉菲尔!”另一人宣布了他的新外号,惹来一阵大笑。


那名叫格拉菲尔、不胜酒力的骑士已经彻底醉酒熟睡,对周遭的嘲笑一无所知。


“那我想只能由你转告他这个令人激动的消息了。”威廉朝他们喊道,“三天后,我将在普瓦捷的旧比武场举行一场比武大会,转告你们没有参加宴会的兄弟,这次比武,我将向所有骑士、侍从、以及任何想要在比武场一展身手的勇士们开放!优胜者将得到丰厚的奖赏,以及——你们从对手身上扒来的战利品!你们是否喜欢这个消息?”


“噢!!!”比武这个词一出现便让骑士们沸腾了,他们兴奋地欢呼。这其中没有包括那十名诺曼人,他们彼此对视,脸上不时闪过戏谑的笑容。不得不提的是,虽然看起来是这里面最凶猛的诺曼人并没有欢呼,但是弗洛朗却跟着骑士们叫了起来,他打小就喜欢这些,有比武大会看他自然是乐得高兴。


“敬英明的代理城主!”有人开了个头,其他人便纷纷效仿,骑士们的酒杯皆举向高台上代理城主威廉,然后齐齐将酒当头灌下,发出尽兴的呼声。


“并且——”威廉拖长了声音,好制止骑士们的高呼,“由于此次前来普瓦捷的骑士们皆是我父亲忠实属下的部众,更何况还有一座雄伟的城市需要你们守护,所以我决定用泥地比武来代替团体比武,避免出现大量伤亡。弓箭、掷矛与马术比赛保持不变。”


“什么是泥地比武?”


“显而易见,就是在一堆烂泥里打架咯,我把规则定为一对一进行,禁止使用任何武器,你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拳头。”威廉回答道。


“需要我们脱光了上阵吗?只能用拳头的话那样才带劲!”


“随你所欲,如果你有什么特殊癖好,我不会阻止你脱光了上场;你也可以全副武装了上场,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如果你输了,你带上场的任何物品都将成为对手的战利品,你的对手可以选择把它们还给你,或者是索取赎金。”


“赎金!”一人站起来高呼。


“赎金!赎金!赎金!”全场重复,上百双拳头齐齐敲在餐桌上。


“天没下雨,你上哪去准备这么一块泥地?”有人震耳欲聋的高吼中大声询问。


“场地交给我来操心,普瓦捷不缺河水。”威廉道,“你们有三天时间报名参加,每个人最多参加其中两项比赛,我唯一的要求是:这次比武,不会导致任何人死亡。前方战事未明,在座的骑士们皆有可能奔赴战场,我不想在这次比武大会上损失任何一个好手,听懂了吗?”


“噢——”又是一阵整齐划一的高呼。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请继续你们的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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