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里从此住了一个人，曾经模样小小的我们……”

放在水池边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为551的家庭号，蒋祎隋赶忙擦干水珠去接。

话筒里传来温和地女声：“祎祎啊，回家了吗？”

“回来有一会了。”她将手机点了外放，一边回话一边拿着往客厅走：“你和爸爸呢，下班了吗？”

“妈妈今晚值班，你爸明早五点开会，这会儿应该是睡了，打电话就想问问你今天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听课？饭有没有好好吃？”

蒋祎隋在沙发前打开手电筒，拎起书包照路回卧室：“老师讲得全听明白了，饭也在外面吃过回来的，都挺好的，不用太操心我。”

“那妈妈就放心了，写完作业早点睡，明天才有精神上课，这样，妈妈先挂电话了，有事在微信上说。”

蒋祎隋赶紧问了句：“你俩元旦还回来吗？“

“不一定回得去，得看这边安排，回的话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行吧，妈妈再见。”

当听见那边挂断后的忙音，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沮丧，她缓缓地关上卧室门，开灯走到书桌前坐下，拉开书包拉链取出笔袋、试卷。

她理解爸妈的忙，这一切的初衷是想给自己更好的生活，虽然能理解，可有时候还是想他们多陪陪自己，一家人和和睦睦在一起，钱只够花就行，何至于去挣金山银山。

有了糟心事，再看那试卷上密密麻麻的字，真就一个都看不进去，干脆胡乱写一通，管它对与错，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被当众批评，当了这么多年乖孩子、好学生，她忽然想叛逆一回。

望着卷面大片的留白，她这样想道：“或许，明天也可以逃次课。”

下决定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伸手拿起桌上的手机，把联系人从头划到尾。

列表里除了爸妈就是同学，好像真没什么人能陪自己一天，只好返回去，点开“吴”的消息栏，主动问起对方“姐姐，你明天干嘛？”

那边回的也迅速“去面试啊，之前不是说过了，怎么又问一遍？”

“介不介意带我一起？”蒋祎隋毫不迟疑地将这句发送。

刚发出去，消息就立即回过来“你傻了，明天不上学了？”

“明天不想去。”蒋祎隋还未发过去，消息栏蹦出一通视频邀请，她犹疑地点下绿色按钮。

吴佳瑛那张脸显现，直怼在摄像头前：“小孩儿，知不知道逃学是不对的，你怎么能想不去就不去？”

蒋祎隋将手机放到书堆前摆正，依靠在椅背徐徐道：“我知道啊，可就是忽然不想去，只这一次，应该也说得过去吧？”

吴佳瑛面色吃惊地问：“你爸妈不管你吗？”

“他们要是在家，我还能接视频吗？”蒋祎隋无所谓地摊手，继续说：“都调去外地了，想管也伸不到手。”

吴佳瑛听后不厌其烦地劝导：“那你更应该乖乖的让他们省心，不能隔千里还揪着心。”

“姐姐，我得纠正你一下，是百里，不是千里，千里到哪去了，还没出北边呢。”

蒋祎隋仿佛单杠成精，先怼了再说。

使得吴佳瑛有些恼火，蹙起眉头语调也高昂几分：“是百里千里的问题吗，现在是你想逃学的问题，杠杠杠，有本事跟你爸妈杠去，看会不会打劈了你！”

“好端端地怎的又恼了？”

蒋祎隋几乎是脱口而出，可话音刚落，她就立即住了口，心中不免奇怪：“怎么又蹦出这种话？而且还是“又”，这才第一次见啊。”

她觉得奇怪，可吴佳瑛不知道啊，仍没好气地说：“什么叫又恼了？我今晚跟你发过火吗？算了，我也不跟你叨叨了，咱俩熟吗？又不熟我管那么多闲事干嘛，反正你自己的事，爱怎么样怎样吧。”

蒋祎隋连忙解释：“没，我不是这意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顺口说出来了，刚才的话我全听进去了，可明天是真的不想去学校了。”

吴佳瑛沉默地望着她，随后转了个话锋：“你是在学校呆的不自在，还是同学欺负你了？”

“都没有。”蒋祎隋眼睛望向一边，语气淡淡地说：“就是单纯地不想去。”

吴佳瑛见她这幅样子，只能道：“所有决定背后都会有个缘由，区别只分想说与不想说，我也不问了，等你想说时自然就说了。”

蒋祎隋点了点头，尔后又似乎想到了什么，问出一句极其突兀的话：“那要是没人问，我不说，会不会永远是一个谜团？”

“比如说？”

“拿我和姐姐打个比方，第一次接触，甚至都没待多久，感觉却特别熟悉，假如用一句话来形容，那便是久别重相逢，可我要不说，任何人都不会知道。”

蒋祎隋也弄不清自己到底想表达什么，连描述都这般语无伦次。

“我现在知道了啊。”屏幕里的人笑眯了眼，盈盈地说：“小孩儿，一辈子我们总会遇到这么一群人，既熟悉又陌生，仿佛曾相识相知，但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确实见过，而且这里并不大，难说会不会在街上碰见，所以你觉得我熟悉，也很容易理解。”

“我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我有个朋友比较神奇，按咱们话就是神叨，她对于算命和前世有种执着，走在路上都会忽然和你讲起前世的故事，她说曾经见过我，算上今生拢共三辈子。”

话到这，蒋祎隋仔细想了一下，继续说：“一辈子她为宫中的歌姬，而我身着华服坐在皇室一席，面容已经有些老态，第二次是战乱，她参了军，疏散百姓时在流民里见到我，脸上被抹得黑一道白一道，双方只匆匆望一眼，又匆匆离开。”

吴佳瑛躺在床上，听得有些犯困，半梦半醒间还不忘回应：“那你俩真有缘。”

“战乱我也梦到过，似乎是在港口，我隔着栅栏门冲海里喊，可嗓子却像被堵住一样，怎么都出不了声……”

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直到睡了过去。

蒋祎隋望着对方熟睡地脸庞，低语呢喃：“晚安，愿好梦。”

之后点了挂断，起身出卧室洗漱，当关灯躺倒在床上时，她用音乐软件放了首【小小】。

“回忆像个说书的人，用充满乡音的口吻，跳过水坑，绕过小村，等相遇的缘分，你用泥巴捏一座城，说将来要娶我进门，转多少身过几次门，虚掷青春……”

每每听到这里，她不禁会好奇，自己的缘分该在哪？而那梦中常常出现的新嫁娘，又会是谁？

“小小的感动雨纷纷，小小的别扭惹人疼，小小的人还不会吻，我的心里从此住了一个人，曾经模样小小的我们，那年你搬小小的板凳，为戏入迷我也一路跟……”

“我在找那个故事里的人，你是不能缺少的部分，小小的手牵小小的人，守著小小的永恒。”

也许歌词中，已经诠释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