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话 听不到发令枪
【你的愿望、我的愿望】
气氛热烈的体育祭，这个人也来观战了……？
虽然在来之前就已经被理子三令五申过禁止来体育祭凑热闹，都还是撑着一把遮阳伞悄悄踏进了远见东的校门。
校园里如预想般喧嚣热闹，身边都是些穿着运动衫，头上绑着白色束发带的学生。
都被这样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场景吸引了目光，不由驻足观望起来。
“观众席在这边哦。”
“啊啊，你好。”
听到熟悉的声音，都扭头看去，原来是理子的学生之一佐伯沙弥香。
沙弥香身上套着拉链不曾拉起的校服，甚至为了方便运动还把一直披散在颈后的柔顺长发盘起。
较之柔美，平添几分凛然飒爽之感。
“你好，是来给箱崎老师加油的吗？”
回想起理子警告她时羞恼的表情，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与其说是应援，不如说是来嘲讽的。教师接力赛是马上就开始了吗？”
“是的，午休即将结束，之后就轮到老师了。”沙弥香为她指出了箱崎老师所在的跑道方位。
都朝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理子站在起跑线前摩拳擦掌地做着准备运动，笑容也加深了几分。
“好期待啊，理子可是个超级运动白痴，能不能看到她摔倒的样子呢~”
“难道说就是为了这个才……”
都幸灾乐祸的语气让沙弥香瞬间明白了对面这人的打算，心中愈发无语。
“啊，我来过的事要保密哦。”
这个人好闲啊……
怀抱着如此感慨的沙弥香忽然注意到不远处的一道身影，便向都打了声招呼：
“那我还要准备社团对抗接力就先走了，请慢慢欣赏。”
“好——加油哦。”
都也笑着挥挥手，目送她加快脚步走向另一个绑着马尾身姿高佻，容颜姣好，同样眼熟的女生，笑意盈盈地同她攀谈起来。
喜欢的人，果然就是那孩子吗？
虽然是很漂亮，不过喜欢上她感觉会很辛苦。
算了，年轻人嘛，不去争取一下怎么知道结果如何。
都望着两人远去的身影笑了笑，也转身朝一旁的观众席走去，准备欣赏理子的比赛。
“学生会—要赢哦—！”
“哦—！”*2
“哦—……？”*2
灯子信誓旦旦地做着赛前动员，然而两道无精打采的声音混杂其中破坏了气氛。
“那边的两人！不抱着必胜的决心怎么可能赢啊！”
灯子毫不留情地点出，“特别是侑，你是垒球社的吧，应该很能跑才对。”
“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跑得过现役的运动社团社员啦……”面对早已注定的败局，侑生无可恋地感叹道。
察觉到灯子斗志满满的目光从侑转移到自己身上，沙弥香也只好无可奈何地回应了一句“我尽我所能就是了。”
不死心的灯子仍试图纠正两名队友的观念，“战斗之前就准备输了是要怎么样啊！”
“也不是这样的啦……”
眼看着沙弥香无力的辩解似乎要将这场争辩上升到不太妙的氛围，侑急忙打断两人的交谈反问起灯子，“不如说为什么要那么拼命？”
不等灯子作答，众人身后传来十足挑衅的女声，“看你们这样子，学生会完全不足为惧嘛，今天这胜利就归我了灯子！”
“出现了呐，芹泽！”
灯子闻声气势汹汹地迎了上去，“我为了今天也是刻苦练习过了的，才不会轻易把胜利拱手让人！”
对峙的两人间仿佛有火光闪烁，令人不敢上前打扰。
看着不远处的两人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争辩，我颇感无语地叹息了一声，“那是什么情况……”
“我们队长超级不服输的。”
本来只是我的一句无心吐槽，没想到会被人搭话，我循声望去，原来是好友，“朱里。”
“好像在体育课上也经常和七海前辈较劲呢。”
“总觉得…关系真好呢。”我朝较劲的两人望了一眼，与好友聊起比赛相关的事，“朱里是第几棒？”
“三棒哦。”
听到她的回答，我有些高兴，“跟我一样嘛。”
“不过啊—我本来是想跑四棒的—”
顺着朱里的目光看到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跑去“劝架”，我顿时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啊啊，那个前辈是第五棒啊。”
错失良机的朱里急得跳脚，“好想把接力棒交到他手里啊！”
我本打算安抚几句，没想到刚刚停战的两位前辈同时将目光瞄准了我和朱里。
“朱里别和敌人那么亲近！”
“是——”
“侑也是，快回来！”
“好好好。”
我无奈地应着，与朱里相视一笑挥手告别。
“绝对要赢过那些家伙！”七海前辈气势汹汹地说道。
晴空万里，寂寂无风。
我和朱里做着赛前的准备运动。
“侑，加油哦。”历跑来给我应援。
一旁的朱里停下动作，不满地嘀咕起来，“那我呢？”
历笑着应付朱里的“谴责”，很是得心应手地夸奖她，“朱里的话不用加油也很快的。”
恰逢广播里响起了“现在开始社团对抗接力赛。”
一声木仓响打破了赛前的宁静。
我站在操场内，看到位于第二赛道，跑第一棒的堂岛君冲了出去。
“侑。”
朱里招呼我回到赛道前等候队友的到来，她一边扭动脖子一边唏嘘，“感觉有点紧张呢。”
“嗯？”
“明明只是体育祭。”
她的目光落在为自己队友打气的那位学长身上，而我也看到了站在赛道外，握紧拳头，声嘶力竭地大喊着“槙君冲啊！”的七海前辈。
“真的是打算赢的呢，七海前辈。”
眼看着负责第二棒的槙君即将到达我所在的路段，我扎紧束发带，身体侧向后方，左手在后，呈五指张开，掌心微微收拢状。
看准时机慢慢助跑起来，一边前进一边留意槙君手中的接力棒。
“给！”
直至接力棒被牢牢把握住，我才猛然加速，追上了提前我一点的朱里。
原本并不期待的胜利，不知何时竟成了我想要去拼搏一把的目标。
“小糸同学，加油！”
“侑！”
我用眼角余光注意着身旁朱里的距离，一边将视线逐渐集中在下一棒的接力人佐伯前辈身上。
“前辈，来了！”我将接力棒举起在合适的高度，一点点接近助跑起来的佐伯前辈。
托那次谈心的福，我和佐伯前辈之间培养起来的默契，我手中的接力棒成功送到了她手中。
交接的一瞬间，佐伯前辈朝我扬起信赖的笑容，向前奔去。
“前辈加油啊——！”精疲力尽的我软下身子深深喘了一口气，双手撑住膝盖，用尽最后一点气力在她身后呐喊助威。
朱里倒是十分轻松地在一旁喊着“超过去——！”
果然凭我如今的体力还是比不过现役运动员啊。
拜托了，佐伯前辈！
“还差一点！”
“冲啊——！”
（耳边是学生们的呐喊。
沙弥香看着等候在起跑线，跃跃欲试的灯子，感到无奈的同时不禁有几分宠溺。
真是的，每次都是这样。
抱怨归抱怨，她还是咬牙加快了速度。）
“给！”
“正好！”
七海前辈从佐伯前辈手中接过了接力棒，正式开始了属于她的赛程。
“加油！”
不知为何，即使只是远远观望着她奋力奔跑的身姿，我也不由自主地被那道混在人群中的纤细身影所吸引。
渐渐的，人声也好，景物也好。
无从留意，更不曾留意。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不复存在，我的眼前仅剩下她一人。
她手臂摆动的幅度，和随着跑动而摇摆不定的长马尾。
从充满斗志的细长眉眼，到因剧烈奔跑缺氧而张开的柔软双唇……
“前辈加油！”
直至堂岛君的呐喊惊醒了犹在梦中的我。
一串奔跑的身影从眼前掠过，朱里欣喜地大展双臂叫喊着：“成功了，篮球社第一！”
“对手是运动社团男生，果然不太行嘛。”听到一旁的堂岛君不由发出了和我当时类似的感慨。
“你在发什么呆啊侑，一起去终点吧！”
“欸。啊嗯！”回过神的我慌乱地跟在她身后。
我才意识到——啊—输掉了啊…
虽然是一早就预料到的结果，但被明确告知了这一事实，多少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
“太好了！”
“跑得真不错，朱里！”
“前辈也是！”
看着另一边抱在一起庆祝自己社团取得第一的好成绩的篮球社社长芹泽前辈和朱里，七海前辈双手握拳，气呼呼地咬牙切齿道：“真不甘心！”
佐伯前辈像在安慰一个闹脾气的孩子似的劝说道：“我觉得大家都已经足够努力了。”
“在这个组还能拿到第三名已经很厉害了，各位辛苦了。”槙君也从旁附和。
“是啊！”
“唔唔…说道也是，大家都很努力了……”
在众人的劝说下，七海前辈不得不接受了学生会惨败于篮球社这一结果。
而在这之前，我一句话也插不上。
不对，与其说是插不上话，倒不如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为好。
许是我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连颊边仍沾着点滴汗珠的七海前辈什么时候凑近我也没有注意到。
直到那只泛着温热的手掌拍了拍我的肩膀，“侑也辛苦了。”
“前、前辈也是…”
我慌乱地抬头与她对视，很快又低下头，呐声道：“大家辛苦了。”
有听到她发出了疑惑的轻声，好在篮球社的芹泽前辈的故意呛声转移了前辈的注意力。
“抱歉哦，灯子。”
“对战成绩的差距，又拉大了哦~”
“下次一定会赢的！”
“肯定做不到的。”
“今天的只是偶然，学生会各位都努力了！”
“讨厌，我们太强了啦~”
“那下次比什么？”
七海前辈越过我，与芹泽前辈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地交谈。
我也得以不再掩饰自己的目光，静静凝视着背对着我的七海前辈。
她纤长的脖颈，泛着晕红的肌肤。
还有自肌肤渗出，在阳光照射下清晰可见的晶莹水珠。
学生会的接力赛结束，接下来也没什么体育项目的我返回了自己班所在的休息棚地。
坐在历和朱里为我预留的位置上，我静静看着棚外的景象，放任思绪漫无边际。
总觉得……最近的自己似乎有点过于在意七海前辈。
但，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我很清楚，自己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也曾向前辈许诺过不会喜欢她。
所以，此刻我所怀有的这份心情……
“侑，怎么了？”
友人关切的目光令我忍不住想要倾诉烦恼，“……就是——”
但想起她们并不知晓我和前辈的事，话到嘴边又急忙改口，“算了，没什么。”
不想让她们担心，毕竟，连我也不清楚现在的自己是怎么了。
一想到还要履行赛前和七海前辈的约定，我就更头疼了。
体育祭终于落幕，安排好一切班级事务的理子又收到了一封来自都的短讯。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她走出了校门。
门两边还有几名男生互相协助着拆下横幅，谁知下落的横幅正好盖在了理子的脑袋上。
理子一手拂开横幅，往前走出几步，四处张望。
不一会儿就在洒满夕阳的坡道上见到了温柔笑着，朝她招手的都。
一想到那家伙居然违背命令跑来围观了自己的比赛，说不定还是特意来看她的笑话，理子气鼓鼓地按动手机，在都发来的短讯下方回复：要吃肉。
“收拾完毕的学生不要留在校内，请迅速离场。”
我和同学收拾完教室正打算回家，没想到会被还没离校的七海前辈堵个正着。
只好硬着头皮，亦趋亦步地跟在七海前辈身后，来到了作为器材室的仓库。
几乎在我踏进仓库大门的一瞬间，领先进去的前辈便将我一把拽了进去。
大门阖上，断绝了我的退路。
此时此刻，沉默不语的前辈身上隐约透出几分焦躁的感觉。
我没敢说话，只想挣开她的手。
然而没等我挣脱掉她的束缚，她又紧紧扣住了我的双手。
嗯…还是十指相扣那种。
取代沉默的是她十足撒娇意味的嗔怪。
“好啦，侑。快—点—啦—”
前辈迫不及待地牵着我来到仓库最深处的一架置物柜前。
这种势头，激起了我镌刻进基因深处的危机感。
但贸然将前辈和野兽画上等号未免太过失礼，我只好克制住内心的忐忑，小心翼翼地问她：
“你怎么这么兴奋…”
与我的忐忑不安成鲜明对比的是她愈发高涨的热情，“还问怎么了，当然是奖励啊！”
“我已经好好忍到体育祭结束了吧。”
那副娇蛮的口吻像极了没讨到糖果的任性小孩。
而我恰好是她的“讨债”对象。
“我确实是说等体育祭结束，但是没想到这么急…”
天知道看到前辈出现在教室门口的时候，我有多想当做没看见。
然而现任学生会长，七海灯子前辈广受学生爱戴，愿意帮她传话的人比比皆是。
而我自己，更不可能因为尚未理清的内心矛盾刻意远离她。
于是，自食苦果的我不可避免地陷入了这一刻窘迫的境地。
“别吊我胃口了，快一点啦——”
那个罪魁祸首、可恶的前辈还不停在耳边催促。
“真是的—我知道了，随你怎么做都好了。”耐不住娇缠的我干脆破罐子破摔，闭上了眼睛，
她的声音转为温柔，松开交缠的指尖，不容拒绝地扯住我的手腕，“才不是这样吧，不是随便我怎么做。”
“是侑来对我做才对吧，不是约定好的吗？”
“啊啊，是这样来着呢。”
努力回忆当时约定的只言片语，好像确有其事。
事到临头，也只好顺从地弯下腰跨跪于她腿上，膝盖贴合着地面。
为了不让身体的重量压迫到前辈，我单手撑在了前辈身后置物柜上，另一只手则紧张到无处安放。
鉴于我和前辈的相处关系，我从未对她主动过。
像这样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羞红的面庞也是头一次。
她的脸颊凑近了些，我意识到自己耽搁的有点久，也稍稍往她的方向前进了一点。
靠得太近了，我所能看到的只有前辈那双盈满期待的眼眸。
灼热的气息，让周围的空气也焦躁了几分。
前辈缓缓阖上眼睛，毫不设防。
要由我……来踏出那一步吗？
心底的声音告诉我，那样是不行的。
是什么不行？
不明白，但是……
总有种感觉，不能跨过这条线。
我睁开眼，注视着她染着绯色的脸颊，主动拉开距离。
“果然—”
“侑…？”久久等不到下一步的前辈在听到我的声音后疑惑地睁开一只眼。
我平静地向她诉说起不这样做的理由，“由我来主动的话，感觉就不太一样了。”
“诶诶！？”
“因为我都没有喜欢上你却还由我主动，总觉得不太对劲。”
面对大受打击的前辈，我有几分心虚地挪开了目光，不敢与她对视。
“不是都说好了吗！”
“真是的……算了，倒是很像侑的作风。”
前辈叹了口气，不再继续纠结是由谁主动这件事。
“但是既然打破了约定，与此对应的——”
她双手扶住我的脸颊两侧，让我不得不直面她的控诉。
“——我就要随我喜欢了哦。”
是我违约在先，自然无法违背她现下的要求。
只好闭上眼睛，乖顺地等待她的惩罚。
看不见前辈是怎样的表情，但随着她接下来的动作，我不由紧张地攥紧了裤子的布料。
本以为只是像以往那样简单的亲吻一番便结束了她的惩罚，谁知这次她的作为却与往常截然不同。
犹如一触即燃的火乍药，魄力十足地撬开了守军的城门。
愈发得寸进尺。
引得两军交战，难舍难分。
而我方势弱，迫于对方的强猛攻势，不得不节节败退。
“嗯…”
“唔……”
不知不觉间，我与她贴的极近，几乎整个人趴伏在她身上。
她居然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
我趁她一心进攻时急忙挣脱束缚，抬起手臂隔开她的距离。
用手背擦掉粘连在嘴角的晶莹，而残留在唇齿间的触感更是让我羞恼不已，“等等，前辈！”
“哈啊…”
而被我推开的前辈则满脸通红地大声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稳住气息，歉疚地低头道歉。
“抱、抱歉！”
她羞愧的目光四下逡巡，“侑要是不愿意的话，我不会再做就是了。”
“不、并不是……”
前辈如此真挚的道歉倒是让我有点猝不及防。
“并不讨厌，该怎么说呢…”
我努力思考措辞形容之前的感受，“硬要说的话…”
“应该是感觉很舒服吧。”
结果冥思苦想想出来的词汇羞得我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很舒服、可是…”
前辈迟疑片刻，似是回想起以往相处时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她不无宠溺地笑了笑，“侑你真是的。”
我主动俯身靠近她，在她的手臂环住我腰间时，才小心翼翼地扯住她的衣衫，加深了这个默许的吻。
被给予不需要偿还的好意
被温柔地对待
清爽柔顺的长发和长长的睫毛
好闻的味道
柔软的触感
还有让我觉得都很舒心的
让我不愿意放手的
不过都是些理所当然罢了
并不是什么特别的
能听到心跳的声音
…不是我的，而是前辈的心跳
因为这个——
被她紧紧拥抱住身体的我，在心底说出了足以信服的理由：
跳的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