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话 不完美的我
我的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追寻你的一举一动、你的嘴唇。
那是遥远的记忆——。是最喜欢的姐姐还陪在身旁、并成为了改变自己契机的、那个时候……。
已经是高中生的少女与还是个幼童的小女孩正在为母亲提出的跑腿工作而进行石头剪刀布这样的幼稚比赛，比赛的结果是幼童的胜利。
于是身为年长者的姐姐宠溺地看了一眼因获胜而躺在沙发上得意洋洋的妹妹，拿着钱包出门去了。
幼童一边注视着墙上的时钟，一边静候着姐姐的归来。
在她期待的注视下，有“叮咚叮咚”的门铃声响起，把盖在肚子上的书本取下，她利落地翻身准备从沙发上下去。
原本清脆的门铃声骤然转变成“叮铃铃”的闹铃。
尖锐刺耳的铃声将陷入梦魇中的黑发少女惊醒，阳光自窗帘的缝隙中透入，洒落在少女怔忪的面庞上。
一手按停搁置于枕边的吵闹手机，少女用力按住自己的隐隐泛疼的眉心，试图挥去方才那场梦魇的阴霾。
午间用餐的时候，灯子和沙弥香等好友坐在一起闲聊。
话题以做了一场有关过去的梦展开，由她很自然地提起。
“对，过去发生过的事情的记忆，就那么直接的于梦中再现。”
面对灯子提出的假设，大家各自抒发自己的感想。
“嗯——要是像片段那样的话，倒是有过。”
“以前的朋友或是场所会出现在梦里。”
“没有直接梦到自己的亲身经历过呢。”
随着一声“沙弥香呢？”众人循声将目光齐齐落在了一直未曾开口的沙弥香身上。
“完全没有没梦到过呢。”她停住往口中送食的动作，神态淡然地安抚道：“灯子那种情况难道不是因为醒着的时候一直在想那件事吗？”
“回想？”灯子对这个说法产生了一点兴趣。
“与其说是梦到了过去，不如说是梦到了正在进行回忆过去这个行为的现在呢。”
“感觉沙弥香在说些很难懂的话——”
“……也许是这样没错呢。”灯子垂下眼眸若有所思地低喃，这一小小异样惹得沙弥香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我——写完了。”发丝有些凌乱的历双手捧起稿本，有气无力地叹息着。
我自然地准备从她手中接过已经整理好的剧本，往回抽的时候却有一股来自历的力道与我掰扯在了一起。
“那就快点把手松开啊。”
回应我的是她不减分毫的力道，以及呜呜声。
我有些纳闷于她这会儿的抗拒，不由反问道：“小说那会儿不是很正常的就给我看了嘛？”
她害羞地撇过视线，很是筹措地说出了心底的犹豫。
“因为这是第一次写戏剧的剧本，也许写的不太好，而且结局也一直在犹豫该不该这样结尾……”说到最后竟是十分不自信地垂下了脑袋。
“是这样吗？既然如此不如去听听学生会各位的意见怎么样？”
“会去听的，虽然会去听——”历有些苦恼地说着敷衍的话，大概她是真的在为此苦恼，竟然连攥着纸张的力道都减轻了不少。
好机会。
“拿走啦”
我趁她不备，稍一使劲便将剧本抽走了。
“啊啊！”留在呆坐在座位上的历焦急地叫唤着。
“那我就先去复印一下然后交给大家了。”我在确认历已经放弃挣扎，才转身说出接下来的安排。
“呜——拜托你了…”历不得不发出了认命宣言。
将复印好的剧本复印出好几份，我沿着教学楼的走廊往外走去，打算带去给学生会的大家分发过目，前方一道熟悉的纤细背影引起了我的注意。
“七海前辈！”
在她停下脚步朝我看来的一瞬间，我也小跑几步，带着连自己都未曾留意的欣喜情绪走近她。
“太好了你还没回去、”
“侑，有事吗？”
“历已经写好剧本了！”我忍不住将这一喜讯在第一时间分享给眼前的她。
“真的吗！”
“虽然说还只是草稿。”
“让我看看。”
她说着便突然凑到我身旁，彼此之间缩短的距离导致周围的空气都燥热了几分。
距离太近了，近到可以看清她凝视剧本的侧脸上细小的绒毛，以及微抿着的粉色唇瓣。
意识到自己竟从刚开始就一直盯着她看，略感不自在的我顿时心生逃意。
我偷觑她一眼，见她模样十分专注应该暂时不会注意到边上的风吹草动，就连忙蹑手蹑脚地往远离她的一侧稍稍挪动了一下步子。
谁知她的视线很快从纸张上脱离，疑惑地望向刚刚站定的我。
被前辈困惑不解的目光注视着，我心底无端生出一丝忐忑，不敢去看她，“不，那个…觉得太热了。”
这个借口用的未免也太差劲了，为了不使她生疑，我很快调整情绪转移话题“话说回来这个我复印好了，佐伯前辈的份能麻烦前辈你转交一下吗？”
我抽出两人份的剧本递给她，嘴上说着“那我就先和朋友一起回去了”，一边加快脚步与她擦肩而过。
“这样啊，那明天在学生会见了。”
灯子站在原地目送着侑匆忙离去的身影，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刚是不是被保持距离了……？
果然之前做过头了吗…冷静点，要注意不要被讨厌……
灯子再三叮嘱自己。
“虽然历说过是结合了每个演员而塑造的人物形象…”
换上书店的工作服，我坐在前台翻看着历写好的剧本。
剧本的人设页标注了角色的背景。
——主人公，因为事故失去了记忆，住进了医院，记忆却没有要恢复的迹象。
“主人公是个失去了记忆的少女…”
有三个人接连来到了少女所在的病房探望少女。
舞台是少女住进的病房。
接连探望少女的是她分别是她的家人，朋友，恋人。
每个人都在讲述与少女一同经历过的回忆，但少女却从中感到了完全不同的人物形象。
因记忆完全没有恢复的征兆而饱受不安的少女，一心希望能变回以前的自己，然而却不知道谁讲的才是真正的自己。
我到底该成为谁而活下去？
坐于书桌前的灯子翻阅着手中的剧本，看着纸上的字句，逐渐陷入沉思。
“明明不成为某个人的话，我就一无所有。”
这一句低声呢喃，不知是在念着剧本中的人物台词还是在对自己倾诉。
……一个想要成为某个人的故事，这个故事就好像——
前辈的身影突然在我脑海中浮现。
“侑，差不多到闭店的时间了，麻烦你整理一下店面。”
妈妈的呼唤将我飘远的思绪拉回现实。
回想起剧本中前辈即将扮演的主人公，我不由感叹：历真厉害啊…明明应该是不清楚前辈的事情才对。
整理完前台，再将卷帘门拉下。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我望着街道上亮起路灯，心中在意的依旧是历所写的剧本。
那个主人公和七海前辈虽不是说她们境遇相同，但是…
七海前辈读过之后会怎么想呢？
不知不觉将整本草稿尽数看完，灯子不禁发出感慨：“…叶同学真可怕啊。”
“一无所有的少女一角……吗。”
她拉开抽屉把剧本郑重地放了进去，继而拿起桌案上摆放的相框，沉静的目光落在记忆中逐渐模糊的那张年轻面容上，灯子暗自下定决心。
“我要让这部剧成功，然后成为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