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九寒冬，下课铃响，呼出的水蒸气似乎都欢悦的蒸腾着。栾散斜挎着背包，敞着外套，愉快的很。终于可是放假了。有两天不用维持自己的形象忍受嘈杂的环境，还有一段独属于自己的时间可以慢慢享受，真算得上人间至乐。每到周五栾散都会用自己攒的钱不坐校车坐出租车回去，在那段时间里她总会自己在学校周围逛一逛，兴尽为止。毕竟对她来说回家不过是从一个被人管控的地方到另一个差不多的地方。
学校的南门有一条小吃街，每天晚上都有很多人，到了周五更是，暂时在这天没有晚自习的高一新生总是容易馋嘴，经常三两结伴的在一些小摊前聚集。但栾散则不一样，她爱好在这里闲逛是因为人多，在人流中就不会像往常那般惹人注意。可以胡闹些，稍微自由一些。比如抽一根烟什么的。完全不会有人在意。
今天她也是像往常一样，准备抽一根烟。她在一个小摊附近停了一下，熟练的从书包里翻出烟和打火机，“嘶啦”一声拉上拉锁之后，也“噼啪”瞬时把烟点燃了。她斜背着书包边吸着烟边观望着灯火朦胧的街景，这半明半昧之间倒是很有氛围感。
搭配点儿吃的就更好了，她这般想着，恰巧前边出现了一个关东煮摊。在寒冷的冬天小摊位周围人很多，既有学生也有一些刚下班的大人，大家都很想买一些关东煮解解寒过过嘴瘾。对于想吃的东西栾散从来不是很着急，因为心情愉快她等待之时还感叹着：“放学又要放假了是真的好啊。”
她的声音刚落下就有另一个声音接着说：“下班又有两天不用去讲课是真的好啊。”那声音就从不远处传来，她好奇的望过去。因为她既没有戴隐形也没有戴眼镜所以看不清楚。只能看出是个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的女人，大波浪卷的长发，应该是画着精致的妆。她的影像在栾散的眼中模模糊糊的，但不知怎的栾散觉得这应该是个漂亮的女人。听她的话语应该是老师，栾散的脑中浮现出了一个很熟悉的人的形象。可她觉得她不会是那个人，因为那个人很热爱工作，对什么都很认真，很爱养生，从来不吃垃圾食品，也没有任何不良嗜好。而眼前的这个女人焦急的跺着脚，两根手指夹着烟，等待着关东煮。她艳红的唇紧抿着，昭示着她的不耐烦。
“是个有点急脾气的大人。”栾散在心中下着定义。“现在还有这样的女老师么？”栾散禁不住嘀咕出了声。
“这样的学生也是会抽烟的吗？”那边也传来同样小声的嘀咕。栾散稍稍转过头，发现那美丽的人黑亮的眼似乎在看着自己。确实她是挺有迷惑性的，不知为什么她天生的眉目就给人一种乖顺之感，圆脸圆眼睛总是显得很无辜，再加上总是扎着规矩的马尾，配上那一身整洁至极的校服，好像就是那种标准学生的模板。就现在抽着烟她外套内的校服都没有拉开拉锁，还是规规矩矩的样子。
虽然她确实是很“乖”的吧，也是好学生，但是她一直对这种好学生的标准感到困惑，学习好听话就是好学生了吗？就好像执着于把人都打扮成一个样子，没有个性。不过那也不是现在的她该考虑的事情，她现在满脑子都装着关东煮，肚子空的不行。
随着前面排队的人的减少，她和那个女老师距离越来越近了，眼看着就要排到她们了，栾散开始惴惴不安起来。心中一个离谱但又摆在眼前的猜测蒸腾起来，到买关东煮的时候正式尘埃落定，她只感叹刚才的自己眼瞎。
“栾散？”那人带着疑问的声音传来，不知怎的栾散觉得里面好像还有慌张。她现在是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面目，与那熟悉的面孔完全重合，这可不就是她那雷厉风行的年轻班主任曾契么？
“嗯，老师好。”栾散把最后一块鱼排放入纸杯中，镇定自若的和曾契打了一个招呼。她顺势看了看曾契的纸杯也是满当当的，好像比自己还多的样子。原来她这么喜欢关东煮啊，她腹诽着。
曾契听到了之后点点头，以极快的速度把自己想吃的几个丸子装填完毕。抓起栾散的手腕，把她拉离了人声鼎沸，拉到了一个人少的两个店铺之间。她从黑色的大衣兜里又掏出一根女式香烟，靠在墙上吸了起来。
栾散手上拿着两个纸杯，被关东煮的味道勾得肚子咕噜噜响。她以极为平淡的表情望着曾契抽烟。“我不怎么抽烟的，就是只在今天。一般，没有那个瘾。”她很平静的说话，乖乖坦白的感觉。
“我能猜到，但没有料到会这么巧。”曾契掐灭了烟，从她手上接过关东煮，在用签子扎了一个丸子之后，回答着她。“不过未成年还是不要抽烟哦。”曾契吃着丸子，咕哝着说，眼睛瞟向她的书包。
栾散看到立刻把书包捂上了，刚才一直平静的态度也崩了不少。“这都是放假了，就不要追究这件事了，老师，况且你也抽烟啊。如果你不没收我，我以后的烟我们一人一半，好不好？”栾散讨好似的，圆圆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她凑到曾契跟前，那干净的眼睛中只有曾契一个人的身影，像每次上课的时候她也是这般满是光彩的望着曾契，总会让曾契心神不宁，甚至会有一种她专注而又深情的错觉。
曾契抚了下额无奈的笑笑，她本来就没想没收她的烟啊。“好啊，那就说好了。”
栾散听到曾契答应了下来，瞬时就开心了。她也走过去倚靠在了曾契所靠的那面墙上，开始品尝起关东煮来。
“真没想到老师你也会吃关东煮啊。”栾散嘴里塞满丸子的感叹着。
“当然会吃了啊，我也不是什么年纪特别大的人。虽然我在学校总是立人设，那也是很没办法的事。”曾契狠狠的扎穿了一个丸子，貌似在泄愤似的。
“哈哈哈，原来如此。那你最喜欢吃什么丸子，我超爱鱼排。”栾散听到她的抱怨后，笑了笑，同时目光移至她的纸杯中。
“炸花肠？不知道叫法，反正我是这么叫的。”曾契掂了一下纸杯，回答说。
“确实挺形象啊。”栾散扎了一个这种肠，观察着。
纸杯中的丸子还在不断向上冒出蒸腾的热气，氤氲在空气里。曾契转头看了看还在对丸子的形状很执着的栾散，她的脸庞在热气中被显得很梦幻，和现在的氛围一般，好像她们一起在做一场满是闲暇的漫长大梦。